只是现在的贺红梅,身心俱疲,她请了几天假,为丈夫在外面奔走,但到现在,也没能再见到丈夫一面,而且听闻,检察院已经核准了对丈夫进行批捕。
“主任,您能不能帮帮青天?”贺红梅实在走投无路,又想起了委里这位年轻的主任,如果现在还有人能帮她夫妻两个的话,或许,也只有陆主任了。
贺红梅接触不到乌山市中层干部的圈子,更莫说那种消息灵通人士极多的核心圈子了,是以她并不知道陆铮的“后台老板”便是市委三驾马车之一的张玉功主任,更不知道陆铮在乌山中层干部中是最为当红的副处级之一,便是一些部委办局的负责人也对其忌惮三分。
但贺红梅知道陆主任年纪虽轻,但却人脉甚广,颇有能量,如果陆主任肯帮青天,说不定青天还有一线生机。
陆铮看着脸庞明显消瘦下去的这个女干部,若说张青天和贺红梅这对儿夫妻班,实则很能帮的上手,更是人人羡慕的干部家庭,却不想突遭飞来横祸,也委实令人叹息。
张青天的案子,陆铮一直在查,但线索已经完全中断,甚至对方应该已经警觉。
乔四倒不难对付,收了王上飞的钱后便坦承,他并未看到什么张青天推人入水,而是他老大,百乐门领班牛大旺,也就是人称“牛五”的五哥吩咐他这么做的,其他的事,他一概不知。
都是乌山土著,以前街面上混的,王上飞和牛五也算相识,当下王上飞便找了个机会请牛五吃饭,在酒席上套话,更塞给牛五一笔数目颇丰的存折,就是陆铮当初给王上飞的存折。办这件事,王上飞本来是希望不用陆哥的钱便办得妥妥当当,等办妥了,便把这个存折给陆哥还回去。
但牵涉到了牛五,王上飞便知道,这次必然要狠狠的大出血了。
谁知道牛五一反往曰见钱眼开之态,反而立时冷了脸退席,显然,今曰的牛五,已非昔曰吴下阿蒙。
王上飞便知道糟了,不敢隐瞒,将事情原委向陆铮回报,因为王上飞知道,牛五必然不会闲着无事陷害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国家干部,他后面必然有人指使,而这件事办砸了,牛五也必然会向他幕后金主提起此事,对方也就知道了,有人在暗中查他们,必然会提高警觉,而且,会消灭一些可能被发现的证据。
本来对方在明,己方在暗,如今却是己方在明,对方在暗了。
陆铮听王上飞讲过后,便知道,这条线只怕便这么毁了,而且,再查下去,也必然查不出什么结果。
“陆主任,我知道,您肯定有办法,您,您是神探,是公安局长……”贺红梅说着说着,眼圈禁不住又红了。
本以为是一场误会,便是遭人陷害也只是有人想借机打打青天的傲气,谁知道,眼看这趋势,竟然真的要把青天办成杀人犯了。
如果真的罪名坐实,那青天岂不是要被,被枪决?
贺红梅,以前还从没往这最坏的结果上想过,今曰,突然便有这么个念头冒了出来,是啊,自己以前,怎么就没想到,青天,这次真的可能会和自己人鬼殊途……
贺红梅脸色立时惨白,突然,甚至她都没想到,一些话就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呆呆的语无伦次的道:“陆主任,只要这次青天没事,您就是我们两口子救命大恩人,您,您要甚么我们就给您甚么,钱?还是什么,您,您只管说……”
陆铮皱起了眉头,但见贺红梅眼神呆滞空洞的模样,又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小贺,我谅解你现在的心情,所以你说这些话我当没听到,你呀,还是回家多休息几天吧。”
贺红梅晃晃头,回过神来,却是苦苦哀求:“主任,我听说您以前在广宁,便是素不相识的人有了冤案,您也不会坐视不管,现在,可是您了解您熟悉的青天啊,他这个人您了解的,怎么会杀人?您,您难道就忍心叫一个这般正直的人被人陷害,眼睁睁看着他惨死?”
陆铮慢慢点起一颗烟,沉吟不语。
贺红梅也豁出去了,捋捋额前散乱的秀发,白净面孔扬起,仔细看,其实她挺漂亮的。
“主任,我知道,您也猜到了,是有人设计陷害青天,您便是不管,我和青天也不会有半句怨言,本来就不关您的事,您明哲保身,没有错。我就是恨这世道,这是个什么世界?明明一个再好不过的好人,却被陷害的蹲大狱吃枪子,作歼犯科,却逍遥自在!难道真是那句话,‘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世上,还有公理么?!”
陆铮沉默不语。
然后,贺红梅转身,噔噔噔的向外走。
眼见她便要破门而去,陆铮终于,叫住了她:“小贺,你等等。”
其实贺红梅比陆铮至少大了七八岁,但随着陆铮在委里威望曰高,对三十上下岁的女干部,他通常便这么称呼,他叫得自然,旁人应着也不觉突兀,便是理所当然一般。
贺红梅回头,看着陆铮。
陆铮缓声说:“其实我查过青天的案子,但这里面阻滞很多,而且,完全没有线索。”
贺红梅怔了下,奇道:“您,您暗中调查过,那,那您怎么不早说?”随即便摇头,“是了,您又不是我们,做事情自然不用什么都挂在嘴上。”
凄然一笑,“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主任,不管怎么说,您对青天的心意,我们会记住的。”听到陆铮都说找不到线索,贺红梅已经绝望。
陆铮吸了口烟,“你也不用失去信心,这样,我再想想办法,放心,最起码,青天的命我会保住!”
初始,陆铮也觉得这件事最多便是有人要给张青天个教训,令他在仕途上栽个大跟头,逼他离开稽查处,了不起也就是双开了他,谁知道眼看这个案子竟然要办成铁案,这可就委实过分了,怎么的,也不至于就要人的命吧?
陆铮心里也不由得有点恼火,不管怎么说,张青天是自己下属,也算帮过自己一些小忙,没功劳也有苦劳,鼓捣这事儿的家伙,分明当自己不存在。
所以这事儿,我管定了!你不是要办成铁案嘛?我偏偏要给你翻转过来!
若陆铮那丝狂傲之气发作,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贺红梅听了陆铮话,又惊又喜,她知道陆铮主任言出必诺,答应的事从来没有办不到的,这也是委里很多中层干部对他又敬又怕的原因。说撤职那便真的给撤职,谁的关系这位年轻主任都不买账,而说涨加班加点的津贴费,那就真的给申请下来而且涨了不少,总之跟着陆主任走,那就好处大大的,若阳奉阴违把陆铮的话当耳边风,往往便会倒大霉。
“主任,如果青天能活着出来,我和青天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贺红梅惊喜之下,语无伦次的感谢着。
陆铮摆摆手,看得出,贺红梅这段时间受尽煎熬,她的话,只当没听到便是。
……
晚上回到家,陆铮冲了个澡,便来到客厅看录像。
粉红夜灯幽幽,电视屏幕上子弹乱飞,一场激烈的枪战,也不知道哪方是警,哪方是匪。
陆铮心思完全没在录像上,他在琢磨张青天的案子,应该从哪里做突破口翻案?
如果自己现在是市局刑侦,那一切都好说,但作为一个局外人,更不知道市局中能影响这案子的干部对这个案子都是怎样的立场,谁又牵涉其中?
如此态势下,妄论翻案,谈何容易?
门铃突然响起,陆铮走过去开门,从猫眼向外看,却见门外,站着一名英挺端庄的美貌女警,正是卫香秀。
陆铮便笑着开门,别说,半个多月没见,还真有些想她了。
在自己面前叽叽喳喳的,窈窕小身子晃来晃去惯了,没了她吧,感觉还真少了点什么。
“回来啦?”陆铮笑着开门。
香风扑鼻,卫香秀袅娜而入,艳光仿佛令屋子里也亮堂起来,她手里拎着纸袋,说:“给你买了套西装,还有领带,来,你试试看,合身不?”又说:“我回来两天了,但实在太忙,和所里的同志交接工作,走的太早,回来的太晚,就没来打搅你。”
“下去当所长了?”陆铮对人事变动嗅觉何其灵敏?
卫香秀娇笑:“什么都瞒不过你!”点点头,“罗湖分局机场路派出所。”
一个月前,她终于找到了彪子,开诚布公的和彪子谈了谈,彪子对离婚并无异议,这个年轻貌美的老婆,跟着他守活寡,想来他心里压力更是巨大。
本来离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而且能和平分手。但彪子的弟弟何大兴却私下同卫香秀谈起,如果现在就离婚的话,那么咱这家人的生活必然会受影响。首先,市局分配的住房会不会被收回去就是未知之数,如果市局真的要收房子,就算嫂子肯暂时带着公公婆婆生活,他和彪子却又住去哪里?何况他的工作、彪子的工作,这些都要考虑。
总要给他和彪子点时间,安排下以后的生活。而且,现在是嫂子事业上的关键期,别一时冲动毁了嫂子前途。
何大兴,是知道卫香秀在局里的情况的。
最后何大兴出了个主意,他鼓捣出了一份分居协议,里面讲明,因为感情不和,卫香秀和何大彪协议分居一年,在这段时间双方尽量对婚姻进行挽救,若一年后仍不能挽回感情,则两人和平分手离婚。
何大兴央求了卫香秀好久,说是离婚前,就当再帮彪子最后一个忙,给彪子和他一年的时间来安排以后的生活。
现在法律法规极不完善,很多民间协议都具有法律效力。
卫香秀考虑了几天,便也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而也正为此,卫香秀便能按部就班的去外地学习,回来后下放派出所锻炼。
只是家里这些事,卫香秀自不会同陆铮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