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点过后,一直等在局里的江泽平见王中林还未回來,打他手机又不知什么缘故总也接不通,顿感不安。
按照惯例,局长离开时,江泽平替王中林处理一切事务,但重要的事务仍需请示沟通,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王中林都要与江泽平保持联系。
而现在王局长与他却失掉了联系!
墙上的挂钟早响过点,按说他早应该回來了。江泽平毫不迟疑,他估计王中林肯定遇到了麻烦。他抓起电话,跟陈东山几位副局长通了话,又问政治部是否清楚王局长现在到了什么地方,回答说不知道。问到办公室,郭名锐主任故作惊讶地问:
“王局长还沒回來?他、他能出什么事?”
此刻陈东山也意识到问題的严重性,下令刑警大队立即出两台车沿通往河岗的盘山公路前去接应和寻找。
就在这时,0指挥中心接到报警:有一辆遭到袭击的警车掉进松花江中。
江泽平、陈东山和刚刚听说此事的政委关键涛大吃一惊,他们明白王中林既然遭到袭击,必然凶多吉少!
乔起立、刘益阳不等听完,各带一辆警车风驰电掣般冲出公安局大门。
江泽平从别人手中接过话筒,查询消息來源:
“我是江泽平!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接到一陌生男子电话,他说有辆警车不知让什么人用枪打了,警车在仙人桥掉下江中,已被冲走。”
“人呢?!”
“已被他们救起。”
“你仔细听着,”姚副局长一下提高了声音“那辆车很可能是王局长的,你们立即出动警车前往救助,同时命令仙人桥派出所支援并做好堵截,保护好现场,紧急把伤者送附近医院抢救,我们马上就到!”
“是!”放下电话,犹如一声令下,所有人转身咚咚咚向楼下奔去。陈东山回头对奔跑的郭名锐大声说:“你回去!守摊儿----”
“我…”
王局长和司机小王的安危象电光石火般烧击着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的心,但他们根本想不到同时也料不到,就在他们离去不久,局办公室主任郭名锐再次匆匆下楼,到远离公安局的一个街边电话亭把电话偷偷打给了正在家里接受审查的乔贵成。
“喂,大哥吗?”郭名锐窥视周遭,压低声音问。
“你谁?”乔贵成的声音依然冷森森,一如既往。
“郭名锐。”
“你在哪儿?”
“大街边上,大哥,告诉你个好消息----”
“关于姓王的吧?”
“对,几分钟前金国强他们已经把活儿干了,王中林此刻可能已经上了西天。”
“干掉了?”
“对。”
郭名锐冷冷一笑,挂上电话离去。
乔起立、刘益阳几乎与0的警车同时赶到距市城只有20公里的出事地点。他们纷纷跳下汽车,奔跑而至,随车医生和护士首先给王中林和司机小王紧急包扎,到血肉模糊、处于昏迷状态的王中林和小王,所有人刹那间明白事态的严重性,其中一个护士发现小王脸色青紫,呼吸几乎停止,意识到可能是腹中呛水,急忙用手扒开他的嘴,实施人工呼吸。
几分钟后,一股股黄水“哇”地从小王口中喷出,又有了微弱脉博,众人分别把两人小心翼翼抬到公路上,送上警车,不少人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
警车闪着警灯、鸣着警笛一路飞驰而去。
随后江泽平、关键涛和陈东山等人也赶到了
王中林和小王被送入附近的地质队医院急救。三个多小时后,王中林在医院苏醒过來。而在急救室抢救的小王则仍处于昏迷状态,尚未远离死神的纠缠。
江泽平弓下身,关切地问:
“老王,感觉怎么样?”
“不要紧…只是震伤和跌伤。”王中林极力忍着伤痛“小王呢?”
“还在抢救。袭击者是谁?”这同样也是身边陈东山和关键涛等人关心的问題。
“一辆长拖卡车,”王中林浑身仿佛散了骨架,轻轻一动,剧痛几乎又使他昏迷,他极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因为灯光,沒有清是什么人,不过,袭击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我在市公安局永远消失,让那些有严重罪行的人重获zì yóu和新生。”
“你是说----”
病房内寂静无声,大家的呼吸声分外剌耳。王中林摇摇头,什么也沒说。
肖子鑫厅长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市公安局王中林局长回家返回途中突然受到袭击的重大事件报告,随后他和副厅长等人赶到省第一人民医院望了已经恢复了神志的王中林,询问了一些情况。
有人说,这么关键的时刻,王中林局长早不受到袭击晚不受到袭击,怎么偏偏在乔贵成受到局里立案审查期间,突然发生了这么不可恩议的重大事件?
“是的…奇怪!”
许多人当着省公安厅长肖子鑫的面,不敢多说什么,然而肖子鑫却同样地想到了这一严肃问題。
他当时沒表态,但是一回到省公安厅,他马上要刑警总队迅速介入调查,一定要第一时间掌握这一重大袭击事件背后的所有阴谋活动…
事后,载重卡车司机邵德和助手小金才知道,那天差点被江水吞沒的人有一个就是新近威震市全县、令所有犯罪分子闻风丧胆、刚刚上任不久的公安局长王中林!感慨之余,也颇自豪,但他笑不出來,因为事情发生当时的一幕实在令人难以忘怀!
…
令人敬畏和惧怕的新任公安局长被突然袭击,一下子轰动了全市,随后通过互联传遍了全省。
勇救局长和司机的邵师傅及助手成了新闻人物,一老一小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出现在好几家报纸上。他们同时也成为警方重点保护和调查的目击证人。
按照预定计划,第二次全县范围内的严打斗争即将拉开帷幕。但因出现这一意外事件,局里准备缓一下再开始,但请示还躺在病房里的王中林时,遭到他的明确反对。他认为,越是这样,严打工作越不能迟延,更不能让犯罪分子的阴谋得逞,好梦成真。他不顾伤痛,毅然返回市公安局自己的办公室,召开会议,部署工作。
“怎么样,身体恢复了么?”肖子鑫厅长打电话询问。
“沒关系,肖厅长,只是一些擦伤,请您放心好了!”
“嗯,要注意休息,工作上的事情,多让其他同志去办。”肖子鑫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咛嘱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这次突然袭击事件,除了省公安厅肖子鑫厅长和其他主要领导感到震惊之外,也的确让王中林、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毛常军、徐纪明和于连发等人完全沒有想到,同时他们随后也迅速意识到了如今在针对乔贵成的处理事情上,背后也的确隐藏着某种巨大的危险与不确定性,试想,一个省会城市的公安局长都会突然受到不明人员的袭击,那么其他参与此前审讯与乔贵成那些人有关的刑警们呢?
他们的处境又会如何?
第二天,声势浩大的严打战役拉开沉重序幕。
王中林、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毛常军、徐纪明和于连发并沒有被这次意外事件吓倒,他们不信邪!要是连警察都害怕了,那么这个社会靠谁去维护?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又怎么能好?
很快,又有一批犯罪嫌疑人纷纷落马,栽入中。
同时,王中林局长要求全局所有干警要进一步加强管理,侦破“袭击事件”犯罪嫌疑人的专案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根据目击证人邵师傅和小金提供的情况,首先查车,再以车找人。那种载重大、马力足的长拖卡车,附近大洼、安寺几个林业局都有,属于木材专用车型,共有七八十台。由于沒有牌照,惊慌中又沒有清什么颜色,查起來很难,但王中林说那辆车是天蓝色的,八名侦查员分成数组就一个一个林场跑,一台台车查,重点是事发当天特定的时间,那种天蓝色大型卡车每一辆都在干什么,证人是谁。
市公安局。二楼。
关键涛办公室里,陈东山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了很久。
“这次袭击王局长行动超过以往任何一次,肯定是有人背后策划的周密行动计划,如果找不到幕后的指挥者,后果不堪设想。”
“你找到线索了吗?”
“让我惊讶的是他们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
“难道沒有一点蛛丝马迹?”
“侦查员们都在下面,他们做了最大的努力,但到今天也沒有找到。”
“如此说來,我们还是钻进了死胡同。”
“差不多,”陈东山点头,又接上一支烟。“所以我來找你。”
“接着说。”
“据我反复分析,犯罪分子能够这样准确地袭击王局长,是因为他们知道了王局长回家和回來的准确时间,这一点让人不敢相信。”
“难道又是内部出了差错?”
“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谁知道老王从河岗返回市的准确时间?”
“只有姚局长。”
“难道你怀疑姚局长?”关键涛政委蓦地站起來,眼里露出惊讶的目光“怎么可能…不,遗憾的是沒有这种可能。”
“为什么?”
“因为我完全相信他!还有谁知道?”
陈东山摇摇头,轻轻叹息一声,一字一句地说:“除他之外沒有人知道了。不过,我并不怀疑姚局长,问題的症结可能是他的电话遭到了窃听。”
“这就更不可能了!”关键涛肯定地说。见陈东山不再说话,想了想又说“老陈,我你的路子跑偏了,只有刑侦单位才有这种能力,而你分管刑侦,怎么可能呢?!”
还有一个疑点困惑着王中林、江泽平、关键涛、陈东山和乔起立、刘益阳等人。那就是,后來从大桥缝里提取到的三枚弹壳,显然不是国产的五四式、6sì式和七九式手枪击发,经查阅资料和咨询有关部门,获知这种大弹壳的子弹是从一种叫“科尔诺夫”的前苏联重型手枪中发射,这更让人吃惊!
这种枪为前苏联一家轻兵器工厂制造,且不说它以杀伤力大、弹压多而著称世界,单就枪本身來说,一般犯罪分子又怎么能搞到手呢?大家围绕着这一焦点展开讨论,纷纷提出自己的法。
“如果犯罪分子用的真是这种武器,那么他们是从什么地方搞到手的?”
“一时还弄不清,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
“是什么?”
“策划者肯定不是黑社会。”
“那是谁呢?”
“可能是内部。”
出语惊人。尽管大家一直怀疑此事可能又与乔贵成有关,但那只是放在心里想想而已。
“怎么说?”
“这正是我想知道的,同时也是我百思不解的,”王中林站在窗前“这种枪很少见,即使走私它也得需要一定条件,一般的黑社会沒有这种条件,而有条件的只能是公安局内部过去个别握有相当权力,别有用心的人。但我不明白,袭击我有一把五四式就足够了,何以使用这么好的枪呢?”
陈东山不愧是老刑警,他眼睛一亮:
“解释也许只有一个,那就是掌握枪的人此时手里别无选择,只有这种枪。”
“对!”乔起立也马上意识到了。
分析越深入,案情似乎越明朗,但再往细处走,又猛地被一堵似有还无的高墙挡住,使人感到案件仍然乱麻一团,理不出头绪,而发展变化又让人眼花缭乱,犹如闯入迷宫。因为所有线索和条件的分析、判断最后的点都集中落在一个人的头上,这个人就是乔贵成。
但是,此前乔贵成的疑点已经够多了,沒有证据,奈何?!
…
幸好这种尴尬的局面沒有维持太久,到第四天,从市局传來一个好消息!
经过七天七夜的连续奋战,市公安局技术科从市公安局送检的那些残片中得出签定结果,证明小山派出所在老爷岭提取的无名尸体衣服残片、病历残渣,都与该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林春山生前所穿衣服、病历完全一致。
这可真是东方不亮西方亮!更令人振奋的还有两点:一是送公-安-部物检中心的残渣检物经过技术处理,可依稀辨认出姓名一栏上写着“林春山”二字;二是经公-安-部有关部门运用dna技术签定,进一步证明无名尸头发中的血型与林春山血型同为一人!
至此,神秘遇害、尸体失踪一年零几个月的林春山案件已确定无疑。
这一科学而权威的签定令人既振奋又痛苦万分!
许多刑警得知这一情况时痛哭失声----消息传到林春山妻子江秀美工作的档案室,她当即昏倒在地。多少天來的担心终于成为了严酷的现实,而最终制造这一可怕现实的又会是谁呢?
乔贵成所作所为的多种疑点也由此上升为特大杀(伤)人嫌疑!
陈东山大声说道:“立即抓捕乔贵成!”
江泽平和关键涛一言不发的王中林,用征询的目光望着他。
王中林放下手中的签定报告,缠着绷带的头不断冒出冷汗,疼痛影响他的思绪。他倒了几片止痛药,接过乔起立递给他的杯子,用水把药片送进喉咙。
“你知道,”王中林放下杯子,停顿片刻,望着他办公室里的每一个人说道“这些证据显然对我们非常有利,但是,我们正在调查的事情很多,涉及到乔贵成及其他人的案情也不止这一件。虽说林春山被害已成不争的事实,但到底林春山是被谁杀害的,怎么杀害的,就凭这些签定结果,现在就对乔贵成实施强制措施,他拒不承认,仍是徒劳,只能消耗我们的力量和时间,同时还会打草惊蛇,加重以趋日益明朗的黑幕更加复杂化。”
“可是,一旦走漏风声,”关键涛担忧地说“乔贵成等人有可能乘机逃掉。”
“这种可能不是沒有,但我相信这样一种判断,”王中林毕竟是一个有丰富经验的公安局长,面对困境他仍然充满信心,而情况急转直下,案情出现了重大转机,他同样沒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知道在这种时候,更需要缜密的思考和高超的斗争策略,因为乔贵成身份和经历不同,他们所面对的是一个戴枪的恶魔----”
“如果袭击他的枪支真是他走私进來的话,他决不会轻易缴械投降、如实交待自己及同伙所犯的累累罪行是可以肯定的,更不会善罢干休,放弃最后生的希望!然而,正惟如此,才更要智高一筹,不打则罢,打就坚决把他打趴下,让他沒有反抗之机“只要我们保密和监控措施做得好,乔贵成暂时不会逃离市。你说呢,老姚?”
江泽平点点头。但他同时提出疑问:
“为什么?”
“你想想,如果他想逃跑的话,就沒有必要费尽心机策划袭击我了。这是一种更大的冒险,也是一种信号嘛。万一他选择逃跑,再抓不迟!”
“对,”关键涛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更多地找到其他案情线索,查清证据,找到幕后指挥者留下的蛛丝马迹。监控方面,需要加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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