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肖子鑫从省城归来,微服私访又回到了刚刚严打结束的巴沟镇。《》
晚上,老街上只有一些小吃店还挑着晃眼的白炽灯,在张罗着夜市生意。肖子鑫让司机老五停下,就在附近一家小吃店走了进去,要了四两饺子一盘菜,边吃边跟老板闲聊。
他原以为老百姓会很高兴,很满意,然而老板的话让他暗暗吃惊。
“兄弟,不瞒你说,这地方钱不好挣啊!”“为啥?”
“太乱…”
“不是刚刚抓完人吗?”
“那有啥用!抓了放,放了再抓,老一套,这回县里新来了个肖局长,人抓了好几车,可用不了几天,该回来的又回来了,不该回来的也回来了,群众白欢喜!”
“不能吧?”
“你不知道,兄弟,那帮人手里都有钱,手眼通天啊!现在这社会,抓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有钱有势的人,要不咋能叫黑社会呢…”说着,他凑到肖子鑫面前,压低声音道:“咱这派出所跟那帮人是警匪一家,副所长就是一个‘黑社会’,他弟弟仪仗他的势力开了几家小煤矿和饭店,几千万元的资产和老板,这次严打这么厉害,那个新来的肖局长不是也没敢动人家吗?听说,副所长也有‘股份’和‘红利’,跟局里那帮领导也都有关系呢,还养了一帮打手,这地方是他的天下呀…”
肖子鑫暗惊!
难怪严打中竟没人敢检举揭发,正要问个来龙去脉,派出所副所长恰在这时走进饭店,老板一吓得立刻敛声。听副所长跟肖子鑫叫“肖局长”又问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到所里去。老板躲进厨房去了,他知道这下惹了“乱子”了,草,自己怎么就愣是没出人家是个局长?跟人家瞎咧咧啥呢?
肖子鑫走到厨房门口,说:“老乡,你也不用怕,等有工夫咱再细唠。不过,这回你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只要查实,抓了,不该回来的一个也回不来。不管他什么‘黑社会’!”说着把饭钱算了,交给老板,一旁不知趣的副所长走了。
我考!这是咋么了,咋么了?副所长站在那里,愣住了。
这次微服私访,不白访。肖子鑫走了很多地方,了解到的情况远非他之前想象的那样,甚至于比他想到的还要严重!虽然他知道县公安局内部存在问题,哪个县市差不多都一样,但是他完全没有料到,就在自己曾经组织第一波严打的巴沟镇——那个派出所的副所长居然也是一个堂而皇之的“黑社会”!这个,他并不是偏听偏信,只听那一个小老板的话便信了,此后的许多问题,他都是走访了大量老百姓之后,才逐步确认无疑的。
第三天,回到县里,一进公安局大楼,肖子鑫正准备召集局党委会,一个电话,打破了他之前的设想。使之不得不暂时放了下来…
因为种种原因,这个电话,并非一般而论的“失踪”那么简单。
这个,当时肖子鑫一接电话便有感觉!
“肖局长吗?”
“我是,你哪位?”肖子鑫说道。
“我是露水派出所啊!肖局长,真不好意思,有件事我需要跟您直接汇报一下,您现在有时间吗?”
“哦,什么事,你说吧!”肖子鑫心里一紧,知道下面派出所一般情况下都会把发生的案子报给刑警大队长张建国和杨强那里,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下面不会直接找他。
果然不出所料,听听对方断断续续说了一些事情,其中之一尤其可疑,不能不引起肖子鑫的高度重视!
“好,你们继续走访调查一下,情况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下去!”
放下电话,肖子鑫呆了片刻,马上电话把刑警大队长张建国、刑警大队长副大队长杨强他们几个叫上来,询问他们一些事情,然后直接安排杨强:“你马上带人下去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肖局,那我马上走,没别的事吧?”
“没有,随时随地保持联系。”
“好!”杨强蹬蹬蹬下楼急着组织自己的人马去了,剩下一个张建国,肖子鑫想起了解到的有关问题,问他:“巴沟镇派出所的情况你了解不?”
“这个…”张建国笑了,很诡异“这个怎么说呢,局长?说不了解,我也在大国干这么多年了,尤其是公安局这帮人,可要说了解呢,也不完全…”
肖子鑫明白他在试探口风,便没再多说,只道:“你和他们的关副所长关系怎样?”
“呃!”张建国一愣怔,急忙摇头:“一般一般,就是一般同志!”
“好,”肖子鑫点点头“那你先下去吧,关于县城打黑除恶的工作,最近要抓紧抓好,有关人员及材料,要提前做到位。”
“我明白,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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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强根据肖子鑫的命令,带人当天就赶到了露水乡。
情况,果然跟肖子鑫之前预料的差不多——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岁)的姑娘一朵花。生活中的周晓燕就像歌词作者所描绘的一样,或者说周晓燕这样美丽的姑娘就是歌词作者当初写这首烩炙人口歌曲时的原型和灵感来源。那是花的芬芳,诗的年龄,充满梦幻和憧憬的季节,幸福与快乐的时光。
俗话说:深山出俊鸟。真正的风景在深山。
周晓燕的家在省大国县露水镇,别绵延数百里的长长角区山高林密,偏僻闭塞,却是个出美人的地方。周晓燕生了一张鹅蛋型的脸,黑亮亮的眼睛,黑秀秀的眉毛,犹如百合花,一头黑汪汪的秀发飘洒自如,面颊常常挂着甜甜的微笑,遇到不顺心时偶尔也布满秋风寒气——无论秋风寒气还是秋波闪动,一双似两汪清泉的眼睛里永远燃烧着青春的火焰,令人神魂颠倒,倍增魅力。
她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善解人意,淳朴善良,姐妹三个都跟她们的母亲一样勤劳能干,心灵手巧,不仅会开车,还会做衣服,在小镇上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周晓燕除了拥有青春和美丽外,还拥有令同龄人羡慕的一份职业。
她的父亲是山东人,饥谨年代跟随上辈人逃荒来到大山深处这个叫露水的地方落地生根。尽管没有职业,但生存能力非常强,无论给林业局出苦力,还是开荒种地,都是一把好手。母亲起早贪黑在家给人做衣服,cāo持家务,夫妻俩勤俭持家,几十年下来日子过得富足而有余。
周晓燕高中毕业后,先跟母亲学了一年剪裁手艺,但很快她就发现,如今山里人自己花钱买布做衣服的人已经越来越少,都喜欢去城里买时髦的成衣穿。这个问题困扰着年轻的周晓燕。她是个有志向的姑娘,不想像母亲那样给人做一辈子衣服,而且在家里给人家做衣服也太累,又寂寞,经过思考,她跟父母提出要买一辆车,当个女出租车司机。
这无疑是一个大胆的设想。
当时,露水镇刚刚出现出租车神气而孤独的身影,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女孩子要开出租车还是件新鲜事。父母一合计,做衣服挣的钱加上爸爸的收入,家里共攒了四万来块钱,不够,但为了女儿的前途,又找亲戚朋友借了两万多,然后父女俩去省城把车买回来了,周晓燕在人烟稀少的大山沟里总算有了一份不错的职业,成为露水镇第一批开出租车的人,收入也挺好。
到周晓燕昨天突然失踪时止,她刚刚开了不到两个月的车…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她生命的太阳会在月24日突然陨落!
据刑警大队长副大队长杨强和当地派出所了解,她父母把女儿的所有情况和有关失踪前的一举一动会都记忆犹新:昨天早晨五点多钟,周晓燕就起来了。
先去了趟后院的厕所,咝咝哗哗心平静气地蹲着撒了一泡隔夜的黄,回来洗了脸,刷了牙,吃了点浆子油条,这时天还没亮。然后又拿着抹布到院里擦车。自从家里给她买来这辆崭新的红色奥拓小汽车,周晓燕喜欢得不行,心里就象灌满了椴花蜜一样甜,放飞着她心中美丽的童话和梦想。
每天出车回来不管多么晚她都要把车擦拭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就像她人一样。这些日子白天开化晚上冻,她停在院子里的红色奥拓车上面漂了一层小清雪,轮胎等处也冻上了冰坨坨。她拿着鸡毛掸子把车顶的小清雪扫了扫,母亲则帮女儿把车轱辘底下的冰抠掉,娘儿俩就象爱惜自己的眼睛一般爱护着这辆承载着她们全部希望的出租车,即使在大街上闲遐等客时周晓燕也会精心地擦拭它。
忙碌完,周晓燕像往常一样去自己住的屋抓起小皮包,边往外走边习惯地回头说:
“妈,爸,我走啦!”
“走吧,小心点啊。”妈妈在后面伸出脑袋关心地叮嘱。
“知道了。”回答声早已出了屋门。
母亲跟出来,见女儿屁股一歪,就坐进了车里。不一会儿,车屁股后头就轻轻喷出了一股淡淡的蓝烟儿,在雪地上碾出两道黑乎乎的车轱辘印驶出了大门,驶上了胡同十几米外的小镇大街…
母亲一直在后边望着,父亲也走出来,车要拐上大道了,喊了声:
“慢点开——!”
女儿没有回答。
老周习惯地低头跺跺脚上的雪,又回头了,两口子进院了,推上大门。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时有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体格粗壮的男人正在从一百多里外的大国县城搭乘一辆早班的长途小客车赶往仙桥,又在那里登上省城开来的快车,前往露水镇。他们当然更不会知道,自己女儿如花似玉的生命和这辆编织着她美丽人生的红色出租车已经从那一时刻起进入了她十八岁后猝然凋零的倒计时。
整整一上午,活儿不错。
别的出租车有的开着空车在道上来回溜着,就是拉不着活,有的干脆停在东山市场、商店、道边或火车站前的坎下守株待兔,可周晓燕一趟一趟跑得挺欢,来回基本都不落空。如今这个时代,人缘有时也是经济效益。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周晓燕活少了,想回家吃口饭再出来。可还没等她转舵,又有人来租车,说去清水河林场。她问给多少钱?两个农村女人样子是外地来收山货的,说给二十块钱。周晓燕说,少了三十不走。
“三十?”两个老娘们对视一眼,直摇下车窗的周晓燕,说“老妹儿你就别‘忽悠’俺俩啦,跟你说,这趟线儿俺们常来!”
周晓燕说好几十里地呢!
“好几十里地也不能张口就三十啊!”老娘们嘴露黄牙,似讨价又似椰愉地说。周晓燕坐在车里瞅瞅那两人,问:“那你们说能给多么钱?”
“二十五!”一个说。另一个却一拉同伴的衣襟,斩钉截铁:“二十!咱哪趟来不是二十给咱送去?!”说着给同伴递眼色,同伴也就改口说二十!
“二十不走。”周晓燕说。
“不走拉倒。”
两个女人扭屁股奔旁边别的车去了。
周晓燕也不争讲,心里却说:你才拉倒呢!她倒车,一打舵,准备回家了。
如果周晓燕真的开车回家了,也许就不会遇到那个正从大国县城赶来的恶魔。或者说她后来晚回来一会儿,大概也能错过与那家伙相遇的可能性。但生活就是生活,一切意外的巧合都是可能的,如果能够以假设为准,任何一个有可能遭到伤害的善良人都会远远地避开那些——
不仅仅是出没在荒原或山林深处的魑魅鬼影、闪闪目光和由此而一次次上演的突发事件,也会有许多令人震惊的血腥大案不必承载灾难的结局。其实,一切摧残都是具体的,一切衰草瓦砾都是难以真实再现的。不必怀疑的是结果。
就在周晓燕要走未走的工夫,那两个农村老娘们又扭头从别的车那边蜇回来了,还是来找周晓燕。到了车门边也没再讲价,两个人一边一个,拉开车门肥胖的屁股一拧就先后坐了进去,压得小车直晃悠——样子真是老坐出租车的,轻车熟路。周晓燕问:
“你们咋又回来了呀?”
“走吧走吧,三十就三十。”
周晓燕也不再说话,娇小的车体轻轻向前一纵,就上了路。
从露水到清水河林场确实不近,道又不好走,穿山趟林,一路结了冰的老土路,费油不说,还危险。因此周晓燕开口要三十真不多,再少了真没人愿意来。在路上,周晓燕把车停在一家小卖店前,喝了瓶汽水,买了个面包,然后重新上路,聊天,尽情享受生活与陌生女人打交道的乐趣。
据两个老娘们讲,她们原想打别的车了,可到了那边一,开车的除了凶巴巴的老爷们儿,就是不大可靠着害怕的大小伙子。她们透露: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安全,她们下来收山货都是带着现钱的,虽说不多,但这年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谁也打不过的女人出门就不能不自己多留个心眼儿呀!
万一要是让人截了道,全给抢了去,你说哪个多哪个少?俩个女人你一句她一句地跟周晓燕闲聊。“光要钱也就罢了,遇上那样心狠的,再要你的命,你说可咋整?犯不上省个十块八块的,担那个风险…大妹子,你说是不是?”
周晓燕边笑边点头。车开得挺快。
到了地方收了钱,周晓燕调头又空车返回了露水。
下午点钟左右的时候,活少了,周晓燕感到肚子有点饿,就把车开到大街边一个同学家停下。昨天同学过生日,还剩下点蛋糕,她吃了一小块,然后出门上车又顺路去了另一个同学家,在那说说笑笑吃了点瓜子,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回到了东山市场附近。
这是她的同学最后一次见到她。
山区的冬天黑得早,还不到四点半小镇已经开始昏暗了,像逐渐拉起了一块黑幕。车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周晓燕曾想收车不干了,可她心里又掂着拉最后一趟活。她知道父母给自己买车不容易,到现在欠人家的钱还没还完,她想,能多挣一个就尽量多挣一个…
那个从百里之遥专程赶来的人到达露水镇之后,天黑之前碰上了周晓燕。这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他上前要搭周晓燕的车,说上高丽铺子办事。
一般情况下,女儿每天都是下午五点钟左右收车回家,中午有时回家吃一口饭再紧忙出车,有时活忙就在外面买点什么吃,这很正常。然而,月24日那天周晓燕不仅中午没回家吃饭,都已经六点多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母亲着急了,让父亲出去到大街上咋回事,老周出去找了一圈,没找着。
到了晚上七、八点钟以后,全家人从父母到两个妹妹都急得不行了——这期间他们都跑出去找过,可已经伸手不见五指的大街上剩下寥寥无几的出租车中,哪里有周晓燕的车?!问谁谁摇头,都说没见。
平常,周晓燕跟父母和妹妹的感情相当好,也懂事,啥事也不用父母cāo心。
今天这是怎么了?
为了尽快有个结果,父母、妹妹开始分头到她的同学、朋友家里去找…
没有。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之后,老周又发动所有的亲戚朋友打车到露水附近的野外去找。
还是没有。
一家人和亲戚朋友都急了,赶紧一方面报警,一方面继续寻找,望着一伙伙无果而归的人,老周的心越悬越高。那天,在露水拍了很长时间外景的省城电影制片厂大队人马刚走,有人说会不会周晓燕跟导演走啦?也有人猜测能不能是搞对象跟人家跑了?还有的说她处的一些朋友,你家家都去了吗?
人急无智,种种说法和猜测都有——老周心里有数,自己的女儿啥样儿自己心里知道,但又不能不去。别说女儿不想当演员,就是想当,她也不会不告诉家里一声,更不会把刚买的新车也一起开走了呀!结果,大家摸黑又去了小镇上周晓燕所有同学和朋友的家,仍然是没有!
没辙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能想到的也都想了,这姑娘到底能上哪儿去呢?
也有人一开始就想到可能被人害了。但没敢说。
老周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
但他同样不敢说。不敢想是一回事,不敢承认又是一回事,报纸电视多了,外面世界这样的事常常有报道,尤其是大国县之前这些年来又越来越乱,虽然小镇上从未发生过抢劫出租车的案子,但露水里里外外就这么大,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不见周晓燕,她有手机,就是有啥事也早该打个电话回来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十分反常。
谁敢保自己的女儿不摊上这样的事儿呢?自己好办,怕的是自己老伴——周晓燕的母亲受不了呀!
老周嘴上也是一直不相信,心里却是一清二楚。他毕竟见过一些世面,知道如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老周绝对不相信女儿是跟不三不四的人走了!
为什么不相信?
因为老周相信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姑娘啥样他知道,女儿周晓燕像他,脾气倔,平常社会上乱七八糟的人她不交,也从来不接触,所有她那些同学、朋友也都是本份人家的孩子,自从家里买了车,有时埋汰了他(她)们都抢着帮她擦。现在一听说她和出租车都没了,男女同学全跑到她家里来,哭着帮着四处寻找,到处打听…截止后半夜,周晓燕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没办法,老周又到派出所和露水林业公安局再次报了案。
岁的周晓燕就这样神秘地失踪了!
这也是肖子鑫接到下面派出所汇报时,立即引起高度重视的原因之一,人命关天,失踪人家第一次报案还没到法定的24小时,可第二次老周报警就完全是符合失踪条件了。无论打黑除恶也好,整治全县的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也罢,从以往经验来,他认为这个小姑娘的神秘失踪非常可疑,并非一般的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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