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听金老八这么一说,审他的吴江等人都愣了,我靠,不是真的吧?

 但金老八着急要睡觉,大红脸一扬,斩钉截铁:“那你寻思啥呢?”

 “我告诉你们,哥哥,我金老八这些年来送给阮涛的钱,不说是车载船量,但是少说也得超过一千万这个数目字了。《》 好了,我要睡觉,你们也累够呛,走吧?”

 吴江笑了,cāo,这东西,呵呵,居然指挥起我们来了,交代点问题,还以为又回到了他在仿古一条街上当夜总会大老板充当黑社会老大时的那种牛逼日子啊?不过,心里想的却是:算了,不管咋样,现在是让他交代问题和跟阮涛他们之间的那些罪行为主,其他,都可以忽略不记,视而不见,随他去好了…

 “走,往哪走?”李奎说:“你就在这屋睡吧,留下俩人陪着你,我们上楼了。”

 金老八一听,也好,谁叫自己现在是重大犯罪嫌疑人呢,想回家睡高级进口沙发水床那只能等到下一辈子重新托生了,钱再多,认识的官场领导再多,这辈子好日子大概也是到头了,再也没有了,而且,随着阮涛的事情败露,还不知道后面要牵扯出来多少人,他恐怕自己都难保自己再有好日子过了。

 也罢!

 见几个人先后出门上楼去了,留下两个人在旁边着他,金老八嘿嘿一笑,把屁股在木椅子上往后蹭蹭,倒出一小块空间,直接趴在审讯铁桌上就想睡了…

 “哎,老八,”忽然,头上有人拍打他,金老八抬头,原来是吴江又返了回来“你先别睡,我问你,徐小权的事情你清楚吧?”

 “徐小权什么事,他不是又叫你们给抓回来了么?”金老八已经有点儿睡眼惺忪了,咕噜一句。

 “抓是抓回来了,我是说,你们之前的那些破事这次就不用再交代了,他这次从守所跑了的事,之前你应该知道吧?是不是也跟阮涛有关啊?”

 “…这个,不知道!”金老八大摇其头,否认道:“真不知道!”

 “呵呵,徐小权不是你的得力打手和杀手么?这事你事先能不知道?再说了,”吴江说:“他这次跑,还不是为了阻挠法院即将对你们这帮人的开庭…”

 “那我不知道,真的!冲灯说话,”金老八信誓旦旦:“我要知道,我就说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要有半句假话,灯灭我就灭!”

 吴江了他,觉得金老八的话应该是真,否则,他完全不必发这么毒的誓。

 “算了,那行,你睡吧——”

 吴江转身欲走,不料金老八突然道:“哎呀妈呀!我想起来了,这事,当时我不知道,后来听说徐小权跑了,我还挺高兴,你们到处抓他,还真给抓回来了,也算我命该死吧!这事,你们还得让徐小权自己说是怎么回事,你们审他呀!你们这么能耐,连我都让你们拿小酒给泡软了,徐小权也有弱点,他也不是金刚石做的,到底跟阮涛有没有关系,他一开口,不就清了?”

 哈哈,也是!、

 吴江拍拍金老八的脑袋瓜子,笑颜:“行,老八,这思路简直就跟我们领导的思路一样哈!睡吧,睡醒后,你说你的事就行了,其他事,不用你cāo心了…”

 …

 肖子鑫那天上午回到了悬圃县,他没有直接回公安局,而是让司机老五直接把车开进了县委别墅区大院,把在省城买的一些贵重物品送到了自己的小女友柏心钰家。

 柏万年书记没在家,他爱人也不在,都上班,家里只有保姆一个人。

 肖子鑫和老五一人两手各拎了许多纸袋和专营店袋子,进了门,放下东西,然后告诉保姆收起来…

 出来上了车,在回县公安局的车上,肖子鑫给女友柏心钰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从省城刚回来,买的东西直接送她家里去了。

 “哎呀妈呀!烦人劲儿!”一听是肖子鑫的声音,那边柏心钰清脆的声音立马传了过来,什么烦人讨厌之类,是她跟肖子鑫说话的时候用的最多的一句话,说得越多,心里起爱,呵呵,女人哪,尤其是她这种干部家庭的小女人,本身又有极好的工作,依然是原先那种娇憨气象:“刚才我还在心里嘀咕呢,给你打手机,没回音,一遍遍说什么‘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拨通…’”

 “啥意思啊?我都要急疯了你知不知道!烦人劲儿,哼哼!”柏心钰说,语气活脱脱像是一门加浓小迫击炮。

 “呵呵,”肖子鑫也不急,在对待他的这个小女友柏心钰上,他似乎永远是好脾气“也可能是刚才在路上,有一段没信号吧?急什么呀你,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么?”

 “哼,人家不是为你着想吗?要是别人,我还不管呢!”

 “行了,行了,我——知——道。好了,不多说,我到局里了,中午回家,给你老爸面前多为我美言几句啊,呵呵,好了,挂了——”

 “去你的,我才不稀替你说好话呢,要说,晚上你自己来跟我老爸说!”

 肖子鑫一抬头,见小车已经进了县公安局大门,便把手机咔嗒一下关了,柏心钰的最后一句娇嗔,只剩下余音在耳边响了一下,司机老五嘿嘿一笑,把车停住“局长真厉害,行,我行。”

 “去你的,别乱说啊!”肖子鑫笑容可掬,推开门下车,回头把剩下的一个纸袋拿起来,上楼去了。

 …

 这边,后楼刑警大队长杨统他们楼下,金老八已经睡了两个小时,不多不少,正好两个点,就被审他的吴江、李奎他们准时给叫醒了,呵呵,新的一轮有关他与阮涛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的审讯工作已经开始。

 副局长安心早已在电话里知道了肖子鑫回来的消息,现在一见肖子鑫的车进院,马上沓沓沓一溜小跑去了他的办公室。

 他把手上的一大叠材料放在肖子鑫面前的办公桌上,笑道:“收获不小,呵呵,吧,肖局!”

 肖子鑫一那厚厚的一摞审讯笔录,就乐了,这个正是他一路上时刻为之牵挂的啊。他顺手拿起来,乐呵呵着安心道:“怎么样,累够呛吧?”

 “没事儿,任务完成,比啥都强,都高兴!这次,金老八这一开口,阮涛是死定了…”

 “恩,”肖子鑫点头,这才坐下,把手上的材料送到眼前细起来,刚了一页,又问:“后楼还在审?”

 “还在审,耗子拉木掀,大头在后边,好戏还在后面呢——我刚从后面回来,又交代了不老少新的东西了…哈哈,你还真别说,这兑了水的小烧酒,有时候还真tnnd管用哈,要没有这小酒配合,估计这金老八也不会象这次这么痛快淋漓地问啥说啥,有时候,你不用问,他都突突突,突突突地说起来没完。”

 “哈哈!”肖子鑫哈哈大笑,继续材料,不再说话。

 真的,摆在肖子鑫眼前的这些最新卷宗材料显示,金老八这次是真的说了许多过去县公安局——包括他肖子鑫等人根本就不掌握的公安局内部情况,还有阮涛与金老八他们这些人背后的一次又一次犯罪事实和有关活动,以及阮涛如何收钱,如何敲诈勒索,如何“保护”他们这些人的…

 不不知道,一吓一跳!

 其中之一,有这么一段颇有意思和耐人寻味的交代:

 一场由金老八亲自出马张罗和出资的中小学同学聚会,宴开几十桌,近百人参加——患有抑郁症的一个副局长享受着平日里难得的放松。

 那天,虽然是同学会,但是为了显示自己在悬圃县这块地盘上的能量,金老八还特地把阮涛也请了去,他让几个同学打开自己带来的上等烟酒,大家到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大名鼎鼎的阮涛“阮老狠”都来捧场,自然而然是高一眼,个个奉承巴结。

 可一个男同学说出的玩笑话,让阮涛的表情紧张了一下。

 同学说:“老八啊,上有人说你是悬圃县黑社会老大,你知道吗?”

 “我靠。”金老八十分牛逼地哈哈大笑,坐在阮涛身边一边给他递烟,一边答道:“黑社会,有么?我是悬圃县黑社会老大啊?不瞒兄弟你说,我大哥才是——呃,我大哥才是比我更牛逼的老大呢,这年头儿,光有钱有个屁用?权,懂不?那才是老大必须有的东西!”

 “不说别的,就公安局吧,大局长一把手肖子鑫算个屁?我大哥一瞪眼,他照样害怕,信不信?”

 这话,本是金老八得意洋洋之时奉承阮涛的,可是当时阮涛一听,不乐意了,不过也没有当面翻脸,只是不快“老八,过了啊,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你马的哪那么些废话啊!”“我再厉害,也是个二把手(其实不然,他二把手也算不上),大事小情还得听肖老大的…”

 阮涛解释,其实他心里高兴,人嘛,在社会上混,混的到底是啥啊,还不就是个名么!

 金老八口无遮拦,胡说八道,虽然说的并非事实,然而在悬圃县这个地盘上,在金老八的中小学同学大聚会上他这么一显摆,不恰恰正是突出和显示他阮涛的大好时机嘛!

 他能说个啥,心里高兴,嘴上却谦虚,不过是对所谓的“黑社会老大”与他的名气放在一起,不大合适罢了…

 …

 还有一事。当时是冬天,悬圃县公安局城区分局巡警大队队长于大成(还没去当守所长),正经历着从警0年来最大的漩涡。

 漩涡的麻烦制造者叫王学斌。

 年前“王氏兄弟”案发,被媒体称为“悬圃打黑第一案”王斌入狱。而金老八正是王案的举报者,并配合专案组对王斌涉黑团伙进行抓捕。

 呵呵,能想见么,一个仿古一条街上横行霸道的真正黑社会,举报并配合县公安局打掉了另一个所谓的黑社会…

 不料,由于对方也非无名小卒,仅仅一年之后,王斌提前出狱,将金老八举报至省公安厅督察总队和刑侦总队。

 王斌举报称,金老八涉黑,除了多家夜总会、洗浴城涉嫌黄赌毒之外,他还在局长阮涛的保护之下开赌场,而且…手中至少有0条命案!

 我考,正是这一重大举报,差点儿没要了金老八的命,同时也让正在悬圃县公安局当一把手老大的阮涛险些一起牵扯进去,将他拉进突然而起的巨大人命关天的漩涡中!

 好在,最初的调查侦破全由县里进行,上面最终也得听下面具体办案人员的,而且指挥侦查这些案子的人正是阮涛本人,最终,在钱的份上,当然了,更重要的也是自保,阮涛并没有让那漩涡将金老八吞没掉,而是千方百计,运用多种形式和手段,最终迫使对方收敛了许多,不敢再举报和追究这事了。

 因为,王斌及其兄弟家人已经得到暗中警告,悬圃县就那么大,为了不至于遭到更大程度上的毁灭性报复和不测,保护全家人安全,最后同样强势的王家只得主动向省公安厅承认:之前的一切全是瞎说的,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过硬证据,只是想破坏金老八和之前曾经打击他们的阮涛局长的名声…

 不过金老八在这次的交代中老老实实地说:“其实,这都是阮涛的功劳,要不,那次我就死定了!”

 “嘿嘿…”“权好啊!”金老八不止一次在材料中感慨万端。

 到这里,肖子鑫心情舒畅,也复杂异常。

 人,其实就是这样怪吧?金老八没交代时,阮涛的犯罪事实与保护伞证据没有真正的过硬指证时,肖子鑫无论是在家里、单位还是跑省城送礼这几天几夜,总是处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状态中,时时刻刻关注着家里审讯的情况进展。

 生怕金老八死抗到底,而徐小权等等重要涉案证人和知情人也不肯招供与阮涛有关的犯罪活动…

 那样的话,就麻烦了,至少,肖子鑫这次要想彻底治住阮涛的初衷便要大打折扣!

 正如前文所讲到的,也必然从此以后留下无数难以避免的后患无穷。

 所以,肖子鑫才在省城的事情一办得差不多了,而且得知手下的这帮兄弟在安心的领导和指挥下,并没有动手动脚打金老八,更没打残人,而是在前期的所有努力之后,一杯小烧酒就让金老八乖乖地投降,开口子说出了他们迫切希望掌握的有关阮涛的这么多违法犯罪事实…

 哈哈!

 真是神奇也!

 然而,当现在肖子鑫返回局里,认真了一些金老八交代的材料之后,尤其是从金老八夹杂其间的一些话语,倒使肖子鑫不知不觉陷入了另外一种思考与焦虑中。

 金老八说得没错,在这样一个混乱邪恶的体制之下,无论是金老八这种混所谓黑社会的,还是他和阮涛他们这种混警察公安机关的人,就连悬圃县最最普通的老不信们心里也都明白,权好啊!tnnd,手上有了权,想嘛来嘛,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公务员吃香对吧?为了一个小小的位子,送钱送礼走后门对吧?吃喝玩乐玩,玩不花钱的好小姐,找二奶养三奶对吧?

 有了钱,当然可以顺顺当当办到,想要的所有一切!

 可是更有甚者,权力啊,比如现在他肖子鑫这个悬圃县的公安局长,如今心里想要在这块地盘上怎么样,虽然上有县委县zhèng fǔ,但是他肖子鑫还是立马就能办到!难道说之前自己的前任阮涛——这个一把手老大不也是这么做的吗?通过金老八的这些交代,毫无顾虑和隐瞒,白纸黑字地写在他面前的,正是如此啊!

 对于这些,肖子鑫心里又岂能没有设身处地联想与亲身体验?

 所以,他放下了材料,到安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可能是到后楼又去检查杨统他们审讯金老八到什么程度的最新进展去了…

 肖子鑫点上一根烟,慢慢腾腾地抽着,心情舒畅,也复杂。

 无疑,这些材料,非常明白地告诉他,阮涛所有事情性质已经变了,之前对他的所有行动与决定,都是完全正确的,所有担心也在这一刻完全化解了…

 换句话说,要是肖子鑫高兴,他甚至马上可以签字,让安心带人立马去阮涛家里重新将他弄来——呵呵,这次,可不是上次孙伟他们把他带到市里去那么客气了。那时,他们这些人怀疑归怀疑,蛛丝马迹也的确是可以确认阮涛与金老八和徐小权他们这些人的犯罪活动密切相关!

 但是,当时由于上述原因,还不敢对阮涛太过,他毕竟还是副局长,而且怀疑代替不了事实。

 所以,阮涛才会咬牙坚持了好几天,他的老婆才敢在领导和肖子鑫面前那么强硬和疯狂!

 现在呢?完全变了,金老八就是一把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刀啊!他的强势指证,无疑已经将昔日的保护伞阮涛牢牢地锁定在了一个重大犯罪嫌疑人的位置上,如今,阮涛即使是跟市里的政法委领导邵书记关系再怎么好,这些材料一亮出来,那个邵书记还会不知死地继续硬挺他阮涛,继续为他阮涛说话么?

 显然是不会了…

 不过是,肖子鑫心里现在的所思所想,并不仅仅是这些,而是从金老八关于权力的一些胡说八道中,进一步深切地、莫名其妙地——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联想到了自己眼下手上的这个权力!

 是啊,县公安局长,一把手,大家嘴里平时喊着的所谓“老大”曾经沧海的阮涛,不是也当过悬圃县公安局的一把手大局长吗?他利用职务之便,敲诈勒索金老八,一步一步保护黑社会老大金老八,却从来没有料到最终会成为他肖子鑫手上的一只猎物而已。

 那么,想想,自己自从大学大学毕业走上悬圃县官场仕途——尤其是当上公安局政委、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之后的这两年多,有没有跟阮涛一样的错误或是犯罪行为呢?

 如果有,或者有意无意真的存在同样一些问题,那么…

 我靠,肖子鑫忽然只觉得浑身一冷,不敢往下想了。

 可是思绪既然已经打开,思绪万千中却是依旧飞腾——那么会不会今后也会有另外一个获得同样权力的人把自己也象今日的阮涛一样绳之以法呢?

 同样地,都是以法律之名义!

 “唉,想这些干啥?”肖子鑫拍打一下脑门,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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