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四章、必须严惩
肖子鑫通过侧面打听了一下,听说宾馆服务员小姜——姜兰花这次回来只在家住了两天,的确有两个婴儿,龙凤胎…
一搬完家,她就走了。
“这个消息准吗?”
“准,没问题。”
肖子鑫呆了片刻,放下电话,心里不是滋味。
不用说,那两个婴儿掐指一算就是他的那个孩子无疑了,正是为了这个,小姜才突然离家出走的谁也没告诉。然而之前她走时说的是去找她姨妈吃草药把孩子想办法打掉,现在来她当时根本就没有这样做,而是有意留下这个孩子才在肖子鑫找好同学医生后而改变主意的。
可是为什么是两个呢?
这次回来,又是如此匆匆忙忙,连全口信也没有留下就又匆匆忙忙走了,难道她真的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吗?还是嫁人了又有的孩子?
倒也没什么,主要是肖子鑫心里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她,对不起这个可爱而纯洁的小姑娘…
尤其是想到她一个人那么小又带着两个婴儿,到底在哪里?怎么生活啊?
唉…
一切都无从知道,一切都是谜。
凡是重大事件,绝对不能让女人知道。女人的神经中缺乏一条坚固的保密链条,所以女人的精神容易崩溃,一旦崩溃,什么事情都会移山倒海般地倒出来。
“强悍”用在男人身上,是能力、是魄力、是威信。但是用在女人身上,就成为眼光悍妇的形象了。
宾馆服务员小姜的影子就这样隐隐约约地留存在肖子鑫的脑海里,时隐时现,一时半会无法删除…
工作,也受到影响,常常走神儿。
…
县委县zhèng fǔ严打会议之后,孙伟公安局那边已经按照部署正在暗中抓紧工作,一切都处于保密状态,仿古一条街那边似乎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所有的事情和案子,也在进一步调查固定中,高书记让肖子鑫最近多关注一下那边的情况…
下午,肖子鑫临下班前回到县委上楼一推开办公室门,就见了张主任和宋庭在谈话。
“哎呀,你怎么跑出来了?”肖子鑫一笑,吃惊道:“医生同意吗?”
“没事,没事,快好了。”
见肖子鑫回来了,张主任说:“走走走,下楼,先吃饭,有话桌上说去。”
“也好,我急着回来就是这个意思。”肖子鑫道,几个人就嘻嘻哈哈出门去了。有张主任和肖子鑫副主任在中间,无论是其他人还是宋庭本人,大家都好像是朋友一样,尤其是在这样私人的场合上,几乎让宋庭没有感到什么拘束。
张主任受伤后身体总是有问题,感到不适,又查不出来大问题,只是许多时候会跑到医院躺几天,心里又掂记着县委这边的工作,一有时间就偷偷跑回来。刚才,他一回来,宋庭就去找他谈自己这些日子的工作,还有就是关于妻子魏玲的事。
张主任一边下楼,一边笑呵呵地告诉肖子鑫,说宋庭想把妻子的工作也办到悬圃县来,询问领导能否帮忙。
“呵呵,可以呀!”肖子鑫当即答应,张主任,张主任点头“我们研究下,等跟高书记汇报之后,再告诉你,估计没问题…”
“恩,那就好,那我可真的谢谢你们两位主任了!”宋庭说。
他如今在办公室见到肖子鑫再也不象以前那样叫肖子鑫的名字,而是开口闭口必称主任,称他的职务,先前文人放荡不羁的那种个性早已收敛得无影无踪,知道县委办公室是讲究官职大小的,等级森严。凡事讲究个规矩。
呵呵,来,宋庭的确是聪明伶俐,官场仕途也的确迅速改变着一个人哈…而且,从他的工作,宋庭到县委办上班之后不到半个月,文字处理和思路转变得很顺利,很快便能写出一手好材料好讲话稿了,几次,肖子鑫他写的东西给他把关,心中也不得不认可,交给高书记,高书记当然也满意,认为没有错了人,人,恩,不错!
总之,如今短短的不到一个月时间,宋庭实际上在写大材料和领导讲话之类的玩意儿上已经基本成手,能独挡一面了。
这让肖子鑫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呵呵,至少,他会轻松了不少,而且可以找机会跟高书记谈谈,要求到下面抓点实权了。
其实,这次宋庭决定来悬圃县工作之前,宋庭和妻子是犹豫了很久的,主要是宋庭自己。
妻子魏玲几乎是百分之百地赞成,恨不得那次跟肖子鑫和高书记他们见面后的第二天就陪着丈夫来悬圃县当这个县委秘书,呵呵,多少人想来都来不了,想花钱买都买不到哈,但是宋庭却在高兴之后,有点儿迟疑不决。
“你怎么回事,这么天大的好事,别人想干都没机会,现在机会找到你了,你还犹豫什么呀?”魏玲不满,五一大假期之后的最后一天晚上,她趴在被窝里枕着丈夫的胳膊莫名其妙地追问。又给他打气。
事实上,这个喜讯让宋庭心里极其激动和振奋,至少,让他没想到之外感到了前途的一片光明。而且,这可能还不仅仅是一个秘书的工作问题,而是他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受到了尊重和肯定。
不是每个能写的人都能当县委县zhèng fǔ秘书滴,哈哈,也不是每个能写的人都有他这样的好运气。虽然有肖子鑫介绍和强力推荐,但自己的才能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吧。
但是,宋庭也想到,自己这种天马行空、zì yóu自在的行为方式早已形成,宅在家里一心一意写点小说搞点创作正好,一旦去了县委当秘书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轻易改变得了的。
而且当县委书记的秘书虽好,但他担心自己的性格会跟秘书工作格格不入。文字,他不担心,他担心的是自己的个性。他知道自己的缺憾,不适合给别人指使来指使去的干某种工作,而秘书工作恰恰就是直接给领导服务的,而且还是堂堂的县委书记——老大一把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哈,而县委书记对于他来说就是虎。
宋庭说:“你以为我不高兴啊,可是我这个性,能行吗?就算我装,从此以后夹起尾巴做人,然而,整天在领导身边转,千好万好,谁敢保我不出一点差错呀?万一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领导一批评,我一火,一切全完了…”
魏玲一听,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后来就不说话了。
也是,丈夫的想法不是没有道理,他的行为方式和个性她尤其清楚,如果真的那样,的确是不好办。她知道,在领导身边,一切都是领导一句话的事,领导嘴大,说啥是啥,万一到时候去了县委当秘书,宋庭要是真的忍不住自己的脾气,人家领导可不惯你,后果也就难以想象。
这么一想,她也害怕了。
“那你就不会改改呀?多好的机会呀?”
宋庭最理想的工作是文化部门,最好是市群众艺术馆文化馆之类。这么一说,魏玲又到了希望,她说:“你给县委书记当秘书,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哈,而且还有肖子鑫给你罩着,怕啥呀?虽然还有县长主任副书记什么的,但是人家都会高你,就是将来真的干不好,再上宣传部文化馆也是往下走,那还不容易呀!”
“而且也是人家领导一句话的事呀。你想想,对不对?”
正是妻子的一再强调,同时她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最后宋庭才决定五一之后就来悬圃县报到正式上班的。
没想到,如今在这里工作,跟肖主任、张主任他们在一起之后会是这样好感觉。
呵呵,现在,他真的是很快便适应了县委秘书这个职务,唯一心里想的就是把老婆想办法调过来了,将来再弄个房子,便一切ok了…
听肖子鑫和张主任他们一说,研究研究,再跟高书记汇报一下,他感觉妥了,只要领导研究,这事便成了一大半,在整个悬圃县,还不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吗?哈…一下子,宋庭感觉好极了。心里反倒开始担心自己的工作不够上路,或者出现其他变故。毕竟,肖子鑫和张主任对他非常信任和器重,早已不是他当作家时的那种一切不屑一顾的心态了…
吃着饭,喝着酒,气氛融洽,大家都非常高兴。
张主任还不顾伤情未愈,喝到激动处,还当场来了个段子,逗得一片笑声。
今日的西方人常常称知识分子为“社会的良心”认为他们是人类的基本价值(如理性、公平、zì yóu)的维护者,知识分子一方面根据这些基本价值来批判社会上的一切不合理现象,另一方面则努力推动这些价值的实现。
如果一个有知识的人,全部的兴趣始终局限于职业范围之内,那么他仍然没有具备“知识分子”的充足条件。
知识分子除了献身专业以外,还必须具备一种关怀精神,关怀国家、关怀社会以及世界上一切有关公共利害之事,而且这种关怀又必须是超越个人私利之上的。
然而,这些基层官场上的小官僚们包括张主任、肖子鑫等等,他们心中越来越觉得最大的理想便是争取进步,往上走,说白了,当然就是老不信们也期待的升官发财了。在他们来,其他的都是扯淡…
也是,官场混久了,无论神马人都会被这个大染缸弄得越来越变形和势利眼,哪个还会有当初的忧国忧民意识呢?
自己好,才是真的好!
比如现在,大盘子大碗,满满登登搬了一桌子,还仅仅是一个中午的“工作餐”很随便的一点事情。
不当官,不混仕途,能有这种垂危的享受和待遇么?
“呵呵,”宋庭剔着牙,心里颇为感慨万端啊。肖子鑫见他笑逐颜开,问他笑什么,他摇头:“没笑啊!呵呵,我笑我自己,以前其实挺傻子的,还以为挺聪明呢哈…”吃完饭,肖子鑫他们从酒店出来,整个悬圃县大街早已陷入一片灯海之中。
夜深了。几个人出来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太多,肖子鑫让司机小王先送张主任回县医院,张主任说,不,送我回家吧,回去老婆。大家就上车,先送张主任回家。然后,轿车出了家属区,出了一片花园,驶上了夜色中通往县委宾馆的大街。
前面说过,宋庭在创作上在省内甚至于国内都小有名气,但由于个人原因,之前他跟肖子鑫最初上县zhèng fǔ办时候一样,哈哈,连出租车都很少坐过,只意外地咬牙在参加某次笔会之后拿着人家格外白头的500块钱坐了一回飞机。
更何况,如今一到县委当秘书,出门就坐小车,进门就吃大盘子,牛逼死了…
肖主任这么好的高级轿车,对于宋庭,那是“新媳妇上骄头一回哈”这种车密封相当好,加上从不喝酒的宋庭又喝了酒,还没回到宾馆他们住的房间,坐在后座位的宋庭就感觉意识开始朦胧起来,眼睛有点儿睁不开,肚子里却有种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以至于一会儿,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他想吐。
呵呵,这一点就象当初肖子鑫头一回坐高县长(当时还是县长)的车一样,然而,第一次坐肖主任的车,紧张中又怕司机笑话,留下不好的印象,只好忍着,好在很快就回到了宾馆,肖子鑫说怎么了,不要紧吧。
宋庭强打精神,摇头晃脑,嘴里却说着:“没、没、没事儿!”
肖子鑫下了车,回头再他,不放心:“小宋你真的没事呀?”
他回头关切地问:“怎么样,小宋?”
宋庭硬撑着面子摇摇头下车后一笑说:“没事。”
事实上,这时候除了能听懂肖主任在问他,宋庭已经感觉到相当不妙了。呵呵,来神马都是练滴,喝酒也是,以前肖子鑫也不是那么能喝酒,几乎是跟宋庭一样,他们这些文人,许多都是如此。可是你如今的肖子鑫,老厉害了,无论什么场面他都顶得上去…
两个人相互搀扶,摇摇晃晃上楼,小王要上去送他们,肖子鑫回头一笑,畿着一张大脸说:
“小王啊,不用了,你快回家吧,回家吧…”
“真的没事啊?”小王关切地询问。
“没事,走吧走吧…”
小王到他们进了县委宾馆大门,这才一歪屁股坐回了小车,然后一个漂亮的弧形便开出了县委宾馆大院很快融入了灯火通明中…
…
第二天一上班,肖子鑫就完全清醒过来了,呵呵,昨晚他和宋庭的确喝大了,两个人回去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就再也没有出来,上床就呼呼大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上班后,肖子鑫第一件事就是去高书记办公室,把昨天跟公安局长孙伟那边研究的有关尽快督促检查措施和最近的一些情况跟高书记汇报会了下,就在肖子鑫在县委书记高文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外屋突然传来一阵子骚动。
开始两个人还没注意,但是,马上就有一女人冲了进来。
他们定睛一,同时吃了一惊!
谁呀?王春兰。
呵呵,如果说县委办主任张朝民半年多前在仿古一条街上意外被刺事件,一些人觉得差不多已经摆平的话,那他就大错特错了。是的,尽管凶手当时就被公安局抓了,幕后策划的工商局经济执法大队长苏军如今也已经查明并到案,关在守所里面。
然而,由于原先一直分管政法委也曾经当过多年政法委书记——现在的县委副书记柏万年的亲自出马找人说情又暗中给关键人物送钱,包括肖子鑫,却并没有摆平王春兰,钱也没有送出去,到了肖子鑫那里碰到的也是同样一个软钉子…
但是柏万年书记心里依然相信差不多已经摆平了,因为高书记收了他的钱,肖子鑫虽然不收,但最后还是硬留下了,且至今事隔一天仍然没有给他送回去,他心里,仿佛又到了以往的某种希望,正为下一步继续“做工作”努力策划着。
不过是,后来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不管高书记还是肖子鑫,还有现任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孙伟,都把他硬留下的钱又给他送了回去,而且都是在县委办公室直接给他的。高书记对此还批评了他…
可是,关于如何给苏军判刑,虽说已经走了法律程序,但是目前仍然悬在那里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这让张朝迷n zhǔ任和妻子王春兰一想起来就愤怒得肝疼…
想想吧,一个县委办主任张朝民被人公开刺成那样,险些没丢了一条命,后期处理起来都那么反反复复,那么艰难,要是一般的小老不信们碰上这事,还有活路么?
“高书记!”
王春兰进门就喊了一声,哭着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她身后是外屋等候召见的那些局长头头们惊讶的脸,忽闪一下,门就被他们自动给关上了。事情微妙、突然,谁也不敢这时候让高书记见他们偷窥的面孔,防止事后被认为是幸灾乐祸。
呵呵…高书记和肖子鑫都不由愣了一下,高书记一清是王春兰,急忙上前扶她起来。
可是王春兰死活不起来。
就是哭啊!
在整个悬圃县县,不管是什么人一走进高书记宽大、庄严、豪华的大套间办公室,都不由得从里到外感受到一种紧张,那是一种由不见的权力派生出来的威慑力量,就连肖子鑫也同样,他每一次走进这间办公室时,都变得小心翼翼。
谁都知道,这间办公室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都可以随便进去的。而平时,只要高书记在家,来找他的人便是络绎不绝,但能够进到外屋等候召见已经是一种认可,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呵呵,一般人只能在走廊转悠,也转悠不长,因为三楼高书记的办公室连着其他几位都不挂牌子的副书记办公室,又与楼梯口的县委办、主任张朝民的办公室紧密相连…
平时只要见有人在高书记办公室门口转悠,必定有人迅速过去请他们离开,而能顺利上楼,门口还有传达室、信访办之类,也非一般平头百姓想上就能行的,大门口的第一道关,就十分严格,有保安,有门卫,生人得登记,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
呵呵,唉,人民zhèng fǔ——
不然的话,县委机关如何正常办公,领导们如何办“大事”?安全如何保证?
因此,从来没有发生过不经召见或通报,就直接闯进去的人。
因此,正在谈话的高书记和肖子鑫才会吓了一跳。
他们更没想到闯进来的人会是张主任的爱人而且一进来扑嗵一声就下跪就是一个哭哈…当然了,王春兰是为丈夫张朝民的事来的,一个堂而皇之堂的县委办主任张朝民,这些日子,她已经找过高书记好几次,但每一次也没有见到他,不是出差开会,就是下乡检查,王春兰的心越来越焦躁不安,尤其是柏万年书记为了自己的外甥,出乎意料地到她家送钱想摆事,被她拒绝后,她更加放心不下了。
事件刚刚发生时,肖子鑫和高书记都去医院过张朝民,也去家里安抚过王春兰,可是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处理结果。
而王春兰的一些亲属,许多次给她打电话,说柏万年书记及其亲属正在暗中活动的事,让王春兰的心里压力越来越大。她本身就在县机关上班,平时由于丈夫的关系,对高书记和肖子鑫印象非常之好,也请高书记和肖子鑫多次到家里喝酒,而高书记和肖子鑫当然跟张主任个人关系相当靠…
过年过节更是如此,算是老交情、老关系了。
但在如何处理苏军和那个凶手的问题上,这次的确让人闹心,凶手好办,严惩不贷,难在苏军这个人…
市里、柏万年书记、检察院法院…都有人暗中替苏军说话使劲儿,弄得高书记也很无奈!又气愤,许多方面,不是一个县委书记想咋办就一定能办得了的,就是这么个社会,当然了,要想办,只要高书记一句话也能办,然而那样,高书记日后在许多人那里就不好使了。
尤其是市委市zhèng fǔ一些领导那里,作为他这些心里也不得不考虑,不平衡啊…否则,硬处理,对得起张主任了,却注定得罪人,官场仕途还怎么混下去?
他能不考虑么?这些日子,王春兰没有正常上班,高书记亲自嘱咐过她,让她好好照料张朝民,时常张主任身体一不舒服一住院,她也始终在县医院和家里来回跑,两点一线,照顾丈夫,也焦急地等待着县里处理苏军这个大魔头的结果出来。
可是,偏偏难产一样,她是实在等不下去了——
“小王,怎么啦?又发生什么事啦?快起来快起来!”
高书记上去扶她起来,肖子鑫更不能袖手旁观,两个领导一左一右去扶她的胳膊。
好歹算是把她拉起来了。
太多的东西居于灰色地带,包括**和廉洁,也没有清晰的边界。无论如何,县委书记已经成为一个官场符号,在一定的意义上不是可以脱离具体的语境来讨论的。
从这个角度说,即便是出现一种分析,认为高书记是否因为“会做官”“遵守潜规则”而永远不会出局,当然了,在处理张主任这件事情上,也并不意味着是针对当地的政治环境的批评和否定。
他们把她扶到沙发上坐下,对视一眼,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王春兰。一见面就扑嗵一声跪倒在地的情景,作为县里主要领导——老大一把手的高文泰和肖子鑫都不是初次遇到,不说是习以为常,至少也不会太惊讶了,然而,高书记没想到的是自己手下的县委办主任张朝民的妻子也会这么做,心里的惊讶可想而知。
肖子鑫更是如此,他心里受到的震动极其大!人不逼到一定份上,尤其是张主任他爱人这样身份的人,谁会这样做呢?
要是换了别人,高书记早就暴跳如雷,叫人把她拉出去了。
而对于王春兰,他只能耐心地坐下来,先请她平静下来,慢慢说,有事慢慢说。
“小王啊,你怎么来啦,有啥事,慢慢说,别哭,别哭。”
王春兰就着眼前的高书记,再肖子鑫,就擦眼泪,眼里却马上又泪水涟涟,就说。
“高书记,张朝民的事你到底管不管呀…”
呵呵,这个张朝迷n zhǔ任的爱人王春兰可不是一般女人,平日在机关上班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无论什么事她心里都一清二楚,属于那种适合搞政治且头脑清醒的女人,回到家里,也每天晚上在床上必和张朝民讨论县机关大楼里风云人物的新鲜事。
对于许多人,她自有主张和法,这也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张朝民。
而这次,丈夫意外出事,她开始还能够强忍震惊和悲愤,因为她相信不用她太cāo心,有高书记、程县长和肖子鑫他们这些人呢,她该cāo心的就是一心一意地照料好受伤的丈夫,其他事,无论高书记还是公安局长孙伟、肖子鑫,还有程县长他们,都会为她做主,让她得到一个最满意的结果。
然而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了,事情的另一方,暗中策划刺伤自己丈夫的竟是县里又一强势人物柏万年书记的亲外甥!
这让她上不来气,她悲愤填膺过,气恼不平过,也胡思乱想忐忑不安过…
现在她来找高书记,就是要一个说法!
不给说法不行,绝对不行!
“高书记,朝民在你手下工作这些年,你知道他的为人,你也知道他为县里,为你出了多少力…”
高书记说:“知道呀!小王,这我心里都有数啊!”“可他让人捅成那样,捅得那么可怜,差点没给捅死了,你们为啥都不管了呢?”
“没不管呀!哎哟,小王,这是怎么说,我们能不管吗?为公为私,我这个县委书记都得管,而且不要一管到底,你说…”
“那为啥到现在也没个说法?听说那个苏军就快放出来了,快没事了…”
“谁说的?”高书记一听这话,严肃地厉声问“不可能!”
放出来?怎么可能?这么大的事情,他不知道,不放话,就放出来?笑话!
而且,公安机关那边的所有事情已经处理完毕,检察院也已经按照几次三番常务会议讨论的决定进入了正式司法程序,只等后面法院如何去量刑定罪了…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
中国包括悬圃县就是再没有法律再人治,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肖子鑫在一旁,一边配合默契地说服安慰王春兰,一边给她倒了杯水,放在王春兰手里,让她慢慢说,别激动。而心里,他是暗暗高兴的,应该说,王春兰今天的突然举动,出乎他的意料,但从某一方面而言,也在他认为的情理之中。
自从张朝民出事,他一有时间就会让司机小王拉自己到县医院,又常常跑到王春兰家里去望她,不管作为好朋友,还是同事,他都尽量做到了尽心尽力。而在许多次有关如何处理苏军的原则问题上,他的态度也是十分明确:必须严惩不贷!
她这一来,一哭一闹,当然会进一步引起高书记重视,而从王春兰和张朝民那里得到的一些信息,比如柏万年书记的所作所为,公安局个别领导和检察院、法院方面的态度等等,都让他心里生气,因为事情还在处理中,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然而,直到柏万年书记亲自出马,去他办公室送钱的前天晚上,一些信息和传闻才得到证实。
他愤恨之极!
柏万年书记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一个县的主要领导呢?他太不够格!
呵呵,要不是因为有他小女友柏心钰那层个人关系,肖子鑫心里真恨不得今后必将努力将这个老——东西掀翻马下,至少也要让他早点下班,回家退休得了,别再利用手上的权力为害一方了。这些情绪直接影响着他的心态,也影响着他暗中力挺张朝民王春兰夫妇的决心!
前几天晚上,经过思考,他就把一些最近发生的事电话告诉了王春兰,他的想法虽然没明说,但暗示王春兰应该马上找一下高书记,并告诉她高书记去市里开会,明天就回来了。也就是今天的此时此刻。
其实,人心一杆秤,县城就那么大,县委县zhèng fǔ的所有机关干部就那么多,有多少事能瞒天过海呢?尤其是都是在机关混的人,都有自己的信息系统和人际关系圈子,何况肖子鑫这种风云人物,深谋远虑,越来越游走在正义与邪恶的边缘…
混官场,必须如此,所谓一半黑一半白,没有菩萨心肠不行,光有菩萨心肠更不行!
就在肖子鑫刚才过来见高书记的时候,在走廊跟广播电视局局长汪小琴照了个面,她一转身上楼,他马上进了三楼的厕所,在那里给王春兰打了个电话,什么也没说,只告诉她,高书记回来了。
呵呵…谁都明白,现在是关键时刻!
一方面,柏万年书记上下忙活,虽然遭遇到许多麻烦和碰了一些软钉子,然而他仍然在继续打通各种关节,一心一意准备为外甥脱罪。
而另一方面,张朝民本人和王春兰及其另外两家受害者(仿古一条街月亮楼大火事件)的亲属也在暗中观察,寻找着能够尽量严厉办苏军重罪的支持者,这些支持者中,最有份量的莫过于肖子鑫和孙伟,当然了,还有高书记的态度和指示…
所以,前脚肖子鑫进了高书记的办公室刚汇报情况不久,后脚王春兰就闯进来了。
上演了一出王春兰“大闹”高书记办公室的戏。
哈…王春兰慢慢总算是平静下来了,高书记苦口婆心地劝说,对她不能发脾气,高书记又是个智慧型领导,能力超强,只好一再让她放心,说这件事县委县zhèng fǔ十分重视,何况张朝民是县委办主任,岂能坐视不管?而对于那个苏军,无论如何,都要严惩不贷…
肖子鑫也劝说:“是啊,嫂子,我和高书记正说这事呢,怎么能不管?”呵呵,心里却冷笑,如果他和高书记要是收了钱,今天可怎么能管呀?怎么管?亏着没收,收了又及时送了回去,但嘴上说的,却是冠冕堂皇,让高书记无知无觉,又让王春兰心知肚明。
高书记收下柏万年书记钱的事,他们这些小圈子里的人,无论是肖子鑫,还是张朝民、王春兰,都知道了,但高书记也态度明确,当天就打发肖子鑫又给柏书记送了回去。虽然之前肖子鑫还不清楚柏万年书记到底给高书记送了多少钱,然而这个事,已是不争事实。
当肖子鑫拿在手里,出了高书记办公室的门偷偷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心里就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就在昨晚,电话里,肖子鑫还给王春兰说了这事,告诉她,柏万年书记给高书记送的钱最多,0万。
可惜,高书记不要!
当时,不知道王春兰那边是惊讶,还是气愤,倒也冷静。
王春兰在电话里幽幽地问:“肖子鑫,他这次给你送了多少?”
肖子鑫道:“不多不少,正好5万。”
王春兰:“你收下了?”
肖子鑫呵呵一笑:“不收咋整?”
王春兰就不吱声了。
肖子鑫接着又说:“呵呵,嫂子,我不收,他硬留下,不过你放心,这是好事,你明白吧?一是钱我第二天就给他送了回去,二呢…”
“明白吧,嫂子?”
“恩,”想想,王春兰那边心里也就明白了,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肖子鑫不会使用这个杀手锏,否则,逼到份上了,肖子鑫也会毫不迟疑地将这一条拿出来公开示人,给他柏万年书记加上一条罪状:要知道,当时行贿5万、0万,可不是现在的钱这么毛,这么不值钱哈!
又是当官的给下属行贿…
眼下,一想到这些,王春兰就热血沸腾,愤怒难忍,只差没当着高书记的面,说出柏万年书记到处给关键人物送钱的事了。但她是个有头脑的人,也是个像男人一样,面对官场人物能开能合的有心计女人,她知道还不到火候,心里一再告诫自己冷静,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她今天来,可不是一般女人那样头脑发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借助在县委机关大楼的人脉和工作便利说闯就闯进来的。昨晚,放下肖子鑫的电话,尽管时间已近午夜,她特意打电话给弟弟,带着弟弟去了县医院,跟张朝民商量,张朝民的意见也是倾向于她今天的这一闯。
作为长期混迹于县委县zhèng fǔ,原先当县zhèng fǔ办主任如今当着县委办主任的张朝民,又是县委常委,可以说经历了无数大大小小的事件,包括参与处理一些敏感事物,他尤其能够摸透高书记的性格、办事方式和现在的心理。
现在,正是如何处理自己被刺事件的最关键时刻,一方面是自己,一方面是苏军,一句话,苏军可能就没事了,顶多柏万年书记让检察院以公事公办的形式,一再把案卷退给公安局,找各种借口让他们补充侦查和材料…如何如何,三番五次,一直拖下去…
直到拖得张朝民和王春兰筋疲力尽,也像其他老不信们受害者一样失去耐心和信心,感到无望的时候,就只能接受现实,收钱了事了。
张朝民和王春兰最痛恨的就是这一点!
以前也许他们感觉没有今天这么强烈。因为无论如何张朝民是官场仕途中人,在悬圃县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爱人王春兰在单位当然也不差什么,现在由他们自己来品尝这一切时,才明白,有时候,事实清楚,铁证如山,然而想办一个人的罪,重罪,在小小的悬圃县县城里面居然是何其难啊?
这种感觉,此时此刻可谓刻骨铭心。
关键关键的最后一环,就是眼前高文泰书记的态度。
他若来了劲儿,他说一,别人不敢说二,不管是神马公安局、检察院,还是法院和柏万年书记,统统不好使!
王春兰今天来,也就是来给火上浇油来了,她也没打算高书记能够当面就给她什么承诺,她也明白高书记心里有多难,为官如此,官场仕途的阴暗面可想而知了。既然他背后已经跟一些领导达成了某种默契,立马要说法,那是不可能的…
她只想通过她这一闯,给高书记施加巨大的心理压力,告诉他如果这事不好好处理,给她和她作为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的丈夫张朝民一个合理合法的说法和处理结果,她是不会轻易善罢干休的!
她明白,当官的人,官职越大,越坚强无比,但是另一方面,他们又最怕内部的人员举报,一旦最后形成了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吃亏的往往就是他们本人了。
高书记又岂能不知?
从现实出发,肖子鑫不仅“可以理解”高书记,或者值得“同情地理解”高书记,甚至心里认为许多时候高书记和自己都成了官场的“孤胆英雄”
对他们的法持如此意见的多是普通百姓,呵呵,老不信们有“清官情结”他们听不进法律的道理,他们认可官员的“次道德”而从法律的角度,也有人认为:后世送钱送物在混官场的人而言早已不应该治罪,见怪不怪了…
而当时,因为受贿罪的要件之一是“为他人谋取利益”而没有证据表明高书记想收柏万年书记替他姐姐送的那0万钱,肖子鑫当然更不会收下,他们不想为他人非法谋利。
王春兰心里也认为,无论是高书记还是自己的爱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还有肖子鑫,一般而论不收钱,简直是个好官。
从现实政治的角度,首先是一个官员可不可以做到不受贿?这需要付出神马代价?
他将寸步难行不能行走于官场吗?
其次是后世有一些官员所谓收了钱以后,交给纪委,存进廉政帐户;但廉政帐户以其惊世骇俗的性质,也是世界上最不透明的“公共帐户”再就是,高书记似的处置方式,收下来,还能用到“正道”上去——公开让肖子鑫再送回柏书记手上,这是一个悬圃县老大一把手真正的“良心问题”
总之,为什么不交给纪委或者存进廉政帐户,或者在某个时刻做了立马送回这样的处理,完全是为了张朝迷n zhǔ任。
否则,换个人,难说肖子鑫和高书记会如此清廉…
在悬圃县,包括全国——法律易碎,好官难求。好官情结是注定要落空的。凭什么一个人要把非法收入用于正道?这是靠不住的。不过,无论官场潜规则之于高文泰书记如何,还是之于肖子鑫、孙伟他们如何,在这种畸形的环境下,做官就是一种巨大资源。
所以,肖子鑫在帮高书记劝说王春兰过程中,他也极力好言好语稳住王春兰的情绪。
心里,却是一团团心火升腾…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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