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七章、大闹zhèng fǔ

 在高县长与王书记明争暗斗的那段时间,肖子鑫象个勇敢的小卒,不怕打压,不怕丢官,无疑起到了一个四两拨千斤的关键作用。

 现在,虽然尚未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但是王国清被双规一晃也已经二十多天过去了。

 有消息传来,此次王国清必死无疑!

 而且,高文泰县长正是紧紧抓住了这个晋升的大好时机,跑完项目和招商引资,还多次跑市里找曾经一起工作的市长、市委书记等老领导,断不了也暗中往家里送钱送物,走夫人路线。高县长当年在给市长服务,当市zhèng fǔ办公室副主任的期间,就好象今天的肖子鑫之于高文泰县长。

 实话说,高文泰当时深得市长的信任和好评,才会有了后来让他空降到悬圃县当县长的美差。

 这个,也就是在党校潘主任跟肖子鑫说的所谓实权。

 如今,高文泰县长在悬圃县干得有声有色,颇为得意,市长市委书记当然知道。何况王国清书记空缺出来的位置给谁也是给…

 于是,经过跑步前进,高文泰一举击败七八个同样打算到悬圃县来当县委书记的对手,据说他的提名已经上了市委常委会。

 如果不出意外,高县长必定会填补空缺,彻底取代王国清!

 回想王国清书记没被纪委双规时,斗争最激烈之时,王国清真是气极败坏,当着所有zhèng fǔ机关干部在大会上就开骂,指桑骂槐,让高县长很下不来台。而高县长绝不跟他当面争雄斗狠,而是采取多种形式,暗中跟他巧妙迂回周旋…这既表现了高文泰在官场上的政治智慧,也反映了他当时所处的县长位置要求他不能硬碰硬…

 这些,都是经验吧!

 要说贡献,肖子鑫最后给省委、省纪委、报纸和市委写的那封刀刀见骨的举报信(加那盘要命的录像带)是最大的贡献,最有力致使的一刀。肖子鑫听说,以前也有人不断地上访告状,写举报信,数说王国清书记在悬圃县包庇其儿子及其仿古一条街的种种“罪恶”还有他自己做下的那些种种恶事,省市也来调查过,然后哪次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查无实据”

 所以,才给人们留下了王书记是悬圃县政坛永远不倒的“政界霸主”说法和印象。

 哪里想到,呵呵,惹了肖子鑫,在正阳宾馆故意羞辱肖子鑫之后,肖子鑫真的怒了!一个有头脑又有以文笔为刀枪更有脾气的这个农村大学生就从那一刻起,决心今生在悬圃县的第一个最大敌人就是以王国清书记为首要目标,何况他当时已经知道了高文泰县长让他去仿古一条街调查暗访其实就是要为清算王国清做准备。

 所以,那次高县长忽然被市纪检委带走(虽然明显是王国清通过市里一些人背后先下手,最后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但当时还是吓坏了不少人),肖子鑫不仅没害怕没罢手,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斗志…

 终于,我考!妥了…

 如今高文泰县长心里当然对这一切最明白不过了,所以无论是公开的论功行赏,还是出于对于肖子鑫极好文笔和对于他的忠诚而言,这次让他去市委党校学习,镀金,目的都是尽快让他再上一步。然后,自己不管是继续在悬圃县当县委书记,还是调走到其他县当县委书记,心里才会觉得平衡,也算是对得起这个自己极其喜欢的小老弟了。

 在他心里,应该说肖子鑫无疑是我党最优秀的党员之一。至少,敢于斗争,善于斗争,而且关键时刻敢于出手,忠诚度百分之百。

 这几天,肖子鑫也颇为安逸。

 宾馆服务员小姜怀孕的事,他已经跟省医大二院的老同学说好了,事情也就不必再暗暗担心,只要跟小姜一说,然后找个机会偷偷带她到省里做了,一切也就神不知鬼不觉地重新回归到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个起点…

 自从回来那天张主任、杨主任和他谈话之后,心里就完全明白了高县长对于自己的安排,难怪他忽然让自己去参加这次市委党校的青干班学习,呵呵,原来最后的一步落在了这里。那天下班,他本想买点东西,晚上去高文泰县长家里,当面感谢一下,至少跟领导表明一下心意,然后走时再留下点钱,也为日后继续发展打下更好更坚实的基础。

 不过,回到宾馆房间,冷静一想,肖子鑫改变了这个主意和想法。

 因为,肖子鑫想到,自己跟高文泰县长的情意完全是建立在一种欣赏与被欣赏、重用与被重用之间的纯洁关系。他从到zhèng fǔ办来,就一直没有给高县长送过礼,更没送过钱,别的不说,就这一点他就跟其他干部完全不同。所他所知,就连张主任和杨主任他们也没少往高县长家里跑,钱和礼过年过节也没少送。这是公开的秘密,谁的知道的。

 官场这种不正之风当时已经悄悄刮起有几年了…

 可是,高文泰县长却不是图稀肖子鑫这个,他就几次对肖子鑫说过:“肖啊,你不用给我送礼,好好干工作,把文字弄明白了,就行了。”

 说得平淡,肖子鑫心里听得却是一个清楚。

 啥叫弄“明白”?在县zhèng fǔ混了那么久,一步一步着自己的脚步得到领导的重视走上综合科科长位置的肖子鑫能不明白吗?

 所以,这也是当高县长“落难”肖子鑫不放弃敢于写下那封最终让王国清突然彻底翻盘举报信的最根本原因。

 明白人,办明白事,这也是肖子鑫今后继续努力的方向…

 不管高文泰县长走还是不走,是上楼当悬圃县委书记,还是调走到其他县当县委书记。他在前,就是榜样!他靠定他了,但他不靠送礼送钱固定和加强这一切——当然,以后或许会送,因为肖子鑫不可能永远在高文泰县长当秘书,高县长也不会永远靠肖子鑫的这支鬼才之笔宣传他的政绩。今后官场上再往高处走时,该送礼送钱,肖子鑫也会跟其他人一样遵守潜规则办事…

 事情是这么想,可是有件事肖子鑫还是没料到,差点儿让宾馆服务员小姜她老爸吓出一脑袋头发!

 那天,肖子鑫下楼送材料,顺便去民政局要个数字…

 民政局在县zhèng fǔ实在是个不起眼的部门,虽然它在老不信的心目中可能同样是zhèng fǔ的一级单位,同样也吓人倒怪滴,然而在肖子鑫他们这些为领导服务的人心里实在可以忽略不记。即使是在其他一些委办局的人心里,它的地位同样如此。不过是管管结婚登记、孤寡儿残、生老病死之类的事情而已…

 总之,没神马权力可言。

 一般情况下,肖子鑫他们这些秘书写材料需要一些有关数字时,直接打电话要就行了,随后就有人匆匆忙忙拿着报表或有关数字跑到zhèng fǔ办综合科交上。然后,通过肖子鑫他们这些人之手,把需要的数字填写在有关部门的工作政绩里面就ok了。

 所以,肖子鑫很少有亲自出马跑下面要数字的时候。

 也怪,或许那天是老天爷冥冥之中暗示肖子鑫有事情要发生,或纯粹就是顺脚吧?肖子鑫从计委出来,进了民政局,局长正跟下面一些干部不知说什么事情,好象开会,一见肖子鑫进门,都很热情洋溢,招呼他坐下,有的倒水,有的拿烟。

 肖子鑫本来是想跟局长说一下,然后要个数字就走的,可是一人家对他这么客气,就走不好,于是便坐下了,跟这些人打着呵呵,说话。

 哈哈!也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门外一声怒喝——

 “这边!”

 然后紧接着又一声:“进去——!”

 大家一愣,肖子鑫扭头一,我考!门开了,只见宾馆服务员小姜在前,后面跟着一个粗壮的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好像押解一个女犯儿来民政局自首。肖子鑫当时就愣了,心里估计后面那人可能是小姜的父亲,他们到民政局干嘛来了?

 来人正是小姜和她那死了的心都有了的父亲!在走廊拐角处,过去一直老实巴交的父亲突然喝道:“左边!”

 到了门前他又暴喝一声“这边!”

 “进去!”

 噙泪的小姜默默地拐向左边。在门口,她也一眼见了里面的肖子鑫,吓了一跳!他怎么也在这里呀?她知道父亲实在是受不了人言的压力了,自从发现了她怀孕以来,这些日子父亲暴跳如雷,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如果她不被父亲主动押着到民政局来,一旦民政局知道了就有可能扣上包庇纵容未成年女儿犯罪的罪名。

 所以,今天父亲班也没上,押她来民政局说事,她脸儿喷血,丰满的身体也有几分颤抖。当时屋里屋外的人都一愣,外边有人询问:“我靠,老姜,你干什么呀你?这个…是你姑娘啊?你没事领她上民政局来闹什么哈!”

 这个老姜,肖子鑫既不认识,也是头一次见到,宾馆服务员小姜的父亲老姜可能还不知道,屋里坐着的这些人中就有当初打电话给他安排工作让他这个下岗工人到小水电站上班的“肖大秘书”如今的zhèng fǔ办综合科长,即将上任的副主任。

 只见此人长了一部大胡子,酒气夹着怒气从密匝匝的胡子中喷发出来。在大街上一路走就一路吼叫,进了zhèng fǔ大院招了屁股后面跟了一些客,到民政办公室门口,他抢前一步推开门,转身又喝道:“进去吧!”

 屋里的人都愣住了。这两个人,县民政局那时候都不认识,众人到小的哭哭啼啼,老的气愤难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民政局长皱起眉扫一眼门外的父女俩,高声说:“这里正开会,等一下!”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小姜要止步,被父亲从后面一巴掌拾掇进去。

 “开个屁会!我家都要闹出人命了,你们管不管?”

 小姜被从不发怒的父亲吓坏了,不敢相信父亲会因为自己怀孕的事气成这样,他好象疯了,即使是在家里他也没有气成这样,今天一上街,尤其是一到zhèng fǔ,他完全好象变了个人似的,发起怒来会这么吓人,连县zhèng fǔ的干部也不怕了。

 肖子鑫站起来,局长和其他人听来人这么一说,屋里果然静下来。再那十多岁的小姑娘小姜,衣服揪扯得已不成样子,屁股上粘着泥。民政局长仍然皱着眉,不过语气变多了:“怎么回事,你们是哪个村的?”

 小姜父亲横一眼众人,把目光恶狠狠地定在女儿身上,答非所问。

 “咋回事儿,问她!”

 “你说呀!”父亲吼。小姜可能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一眼就见自己心爱的人,她原本并不十分害怕的心,在见到肖子鑫的那一刻忽然害怕极了!她不知道这场合下父亲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更不知道要是父亲一下子知道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眼前那个高大挺拔的青年干部的,究竟会怎样?

 而且,这个闹剧会如何收场呢?

 她站在门口嘤嘤嘤、嘤嘤嘤捂住脸就是个哭啊,就是不进门。

 她父亲老姜就是再怒,再生气,也不能一把掐死她呀!她嘤嘤嘤嘤嘤就是个哭啊,他咋整?

 肖子鑫完全明白了,可能是为自己和小姜的事,这时有几个干部连拉带劝把他按在椅子上。小姜泪如雨下,她用袖子狠劲一抹,眼脸横着擦出几道黑印儿,她不说话,也不哭了,屋里有几分紧张。

 “我老姜家算是丢不起这个人了!今天我把姑娘给你们zhèng fǔ送来了,是打是罚,我不管了,我也没有这个女儿!”

 窗外贴了许多小脑袋。

 “滚!”

 父亲老姜大手猛地回身朝窗外那些努力朝里的小脑袋一划拉,嘣地站起来:“回家去,娘个逼!”

 “你干什么你?啊!”民政局长不下去了,吼道,瞪眼着老姜。“这里是zhèng fǔ,不是你家炕头,你想咋叫就咋叫,有话不能好好说嘛你?喊叫什么你!”这个平时根本没脾气,也没什么大威风的局长,此时此刻真的有点儿怒了,肖子鑫在眼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宾馆服务员小姜她老爸会咋样,真的应该有个人制止他一下。

 “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局长询问。

 平时,大闹县zhèng fǔ的人还真没人敢。除非是那些上访告状实在走投无路的人才会聚集在一起走此一招,但是县zhèng fǔ有保卫科,又有信访办,不行了打个电话马上就会有大批警察上门维持秩序。整不好就要带人去公安局说话。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且跟县zhèng fǔ没有关系的事情,一般人根本不会大张旗鼓地带着女儿跑到民政局来闹。

 所以,肖子鑫虽然到老姜的脾气暂时被局长压住了,心里还是开始隐隐约约感到了某种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