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五章、暧昧电话

 这个周日,肖子鑫难得地回了一趟家,望了好几个月没有回去望的老爸老妈,心里特别开心。现在,娘娘寨的乡亲们都拿他当骄傲,县城这边有个大事小情,都要来找他。一般情况下,肖子鑫同志喜欢在大大小小的酒会或类似场合上派发名片。朋友多了路好走,多个朋友多条路是不是?

 广交善缘,互相关照,在当今社会是必要也是难免的。

 名片上印着:

 大大省悬圃县zhèng fǔ 常务秘书

 中国作家协会 会员

 肖子鑫(科长)

 下面是一串联系方式:办公电话、传真、手机号码、通讯地址、邮政编码等等。

 不过,肖子鑫回家在村上遇到街坊邻里,却从不摆这个谱,呵呵,要不滴,叫人笑话,当面不说,转身也撇嘴,肖子鑫才不干那个傻事呢。

 到了家,老妈见肖子鑫下车,没见上次来的那个柏心钰,就往车里瞅,后来司机小王也下车了,才知道那个柏心钰这次没来。

 “那姑娘呢?”老妈喜不自胜地招呼小王快进屋,回头小声询问儿子那个漂亮小女友为啥这个礼拜天不来?

 中午,司机小王跟肖子鑫在农村老家吃了顿花样翻新的农家饭菜,香出个泡泡来,很香很有特色啊!

 然后,匆匆忙忙回县城,在车上,小王也跟肖子鑫要了张名片。说以后有啥事找“肖哥”那时候,在悬圃县一带,名片已经十分普遍了,什么人基本都有一套,打开一个漂亮的小塑料包装盒,抽出一张,有的还香喷喷的,肖子鑫当了代理科长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大家印了一套别致的名片,然后加上zhèng fǔ办张主任给各科室印的那套,至少肖子鑫有三套名片了。而且现在用的这套更高级,上面带有影印水纹的。

 这次科长一转正,他又单独给综合科的人印制了一套,包括新来的李渊和小夏。

 派发名片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有时候也令人意想不到。举个例子:那次肖子鑫陪高县长上省财政厅要钱,宴会途中上卫生间,见自己的一泡黄浇得一张小纸片在美人嘴似的便池里面哧哧翻滚…就是最好的解释,好奇地弯腰一,我考,醉眼蒙胧发现上面好像印着他的大名,捞上一只手把那刚被新鲜素浇灌尚未浸渍变形的纸片弄出来定睛再,可不嘛!

 正是他刚刚双手恭敬献给酒桌各位领导的名片。

 不过这是过去的老皇历,如今他羞于再这样做。

 该给的,他决不放弃,但是对于那些不该给的,肖子鑫也决不强求。神马省委省zhèng fǔ、市委市zhèng fǔ…认识归认识,事实上也就是认识而已而已。他跟随高县长,他认识人家,人家不一定认识他,所以,再跟领导们喝酒,肖子鑫决不主动再掏自己的名片,除非某个领导有意,他再礼节性地奉上。

 肖子鑫当年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虚狂随之荡然无存。

 写zhèng fǔ工作报告、工业会议、农业会议或经贸会议…神马讲话稿是为得到高县长赏识,期望水涨船高,仕途有个大的跨越和发展。

 目的,越来越明确、简洁、干净、纯粹。

 晚上,省《当代大纪实》编辑黄英子打电话找肖子鑫。

 那是晚上大约2点左右的样子。无论什么职业,这个时间一般都进入梦了,肖子鑫刚刚入睡还在梦中神游。电话声音是炸响的那种,不是一般的温柔敦厚,尤其是夜深人静的午夜前后,所以睁眼前就心跳的很厉害,肖子鑫懵懵懂懂抬头瞅瞅,意识到是电话,没理。

 顽固的铃声就炸响在距离头顶不足两米的地方,哇哇哇哇哇哇,直到断掉,又响,还是哇哇哇,哇哇哇的——

 迫使肖子鑫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台钟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午夜,比肖子鑫平时正常醒来整整提前七八个小时。

 我考!

 肖子鑫翻滚下地,一把将电话抓在手里,心火升腾。

 “谁?”

 自从肖子鑫给高县长当上贴身秘书,开始习惯这种跟领导打交道的生活方式之后,最讨厌的就是人没醒来电话。尤其梦中偶尔享受风流时刻的关键一瞬,电话在头顶骤然一炸,不但梦中的激情好滋味一下子给炸没了,弄不好都容易吓出个老百姓俗称的“回马毒”来。

 当然了,领导除外,比如高县长,比如张主任或杨主任等等,不过他知道,领导们从来没有半夜三更打电话的习惯!

 肖子鑫人正当年,一朵花还没开,才2岁呀!万一真要吓出点生理上的毛病,如何跟柏心钰交待?再找老婆都不好办。

 可是,鉴于工作性质和要求,又不能把电话铃调小了,他睡得晚,一睡又睡得死,他怕声调小了万一领导早晨来电话或某个跟自己有联系的杂志社或出版社来电话听不见,岂不误了大事,因此长期以来他只能心惊胆战地忍受这种惊吓和烦扰。但杂志社出版社已经很少打电话找他了,没时间再写那些鬼划符,寄出的稿子能发直接就发,不能发也不再退了,最烦人的却是那些没什么大事的伪熟人或伪朋友。

 “咳!”一个很女人味儿的声音:“醒啦?”

 天哪!电话那头,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知道我谁不?”

 “噢!”肖子鑫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却发现对方的称谓已变,将他那挺拗口的名字和职务简化得只剩下一声“咳”了,倒也自然:“咳,你怎么才接电话呀?”不说对方的声音让他多么泄气,而是心惊肉跳一时难以平复,肖子鑫嗯了一声,听出是《当代大纪实》杂志社编辑部主任黄英子,不知这位漂亮女编辑找自己啥事,不得不客套道:“您好,黄老师!”

 “不好意思…呵呵,太晚了,还在蒙头大睡吧,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肖子鑫定了定神:“什么好事?”

 黄英子说:“去新马泰的名单定了,有你一个。”

 肖子鑫一喜:“真的呀?”

 黄英子说:“骗你干什么,有你、廉洪武、张大鹏、广东老孙,还有几个新人。”

 一听这话,肖子鑫彻底精神了,呵呵,好事啊!当时随着报纸杂志逐渐形成的市场化,进入竞争的日趋激烈,黄英子她们这家省城大杂志社为了争夺好稿使出浑身解数,屡出怪招,除了在选题和内容上大做文章,不断迎合党政干部和大众口味外,更值得一提的就是不惜重金,连年举办“征文大赛”(一年一届,今年已是第三届),吸引了各地英雄豪杰…

 其中重要一条,就是获奖作品完全由读者参与评出,其中包括七八位目前正走红央视或省城黄金时段电视剧的编剧们。

 征文启事规定:每届凡获一、二等奖的作者,除高稿酬和重奖金外,还将被邀请去新马泰进行一周的观光旅游,一切费用均由杂志社负担。

 黄英子告诉肖子鑫,这次评奖他一篇二等奖,奖金两万。

 “真的啊?那谢谢啦!”肖子鑫颇有点儿意外,扑腾一下子坐了起来。

 “呵呵谢就免了吧,多给我们写点好稿就有了…”黄英子说。

 “费用你们全包吧?”肖子鑫问。

 听了他的话,对方不客气中透着那么一股莫名其妙的亲热劲,这个可是让肖子鑫没想到:“你费话呀!让你自己掏腰包你还去呀?咳,告诉你啊,我这么晚打电话纯属跟你个人的关系啊,就是先告诉你一声啊,刚定下来啊,邀请函下午就寄了,你等着吧。”

 呵呵,我考,肖子鑫美了,心里美,感觉更美,接着黄英子告诉肖子鑫,这次评奖他的那篇《腾飞!悬圃》获二等奖,都是严格按读者投票评出来的,公证处公证,没有一点个人感情在里面。她也没有丝毫说话左右结果的权力哟!

 不过,黄英子忽然问:“刚才你说要谢我,怎么谢啊?”

 “呵呵,这个这个…请你吃饭行不?”

 “俗啊!”“那怎么办?”肖子鑫哈哈大笑,笑得那边黄英子嗔怪道:“笑什么呀笑,跟你说话呢!咳!”

 “是不是你们当zhèng fǔ大秘书的就知道这些呀?吃喝玩乐呀?到时候你先来吧!来了再说。不过这次你是到我这一亩三分地啊,又是获奖大作者,来了不用你破费啊,我也好好招待招待你啊。”女编辑把“我”字说得很重,一口一个“啊”似乎另有一番意味深长的内涵。

 只是当时肖子鑫光顾了高兴去了,并没有特别注意她的不同语气与暗示,呵呵,心思全被那即将到手的两万奖金美丽着,似乎并没有听出弦外之音。黄英子大声道:“咳咳咳,听清我说什么没有啊?你…我让你到时提前来,听到没有啊?下了车直接到我办公室,明白吗,想你!”

 最后这句话,让肖子鑫一愣。

 “黄老师,你…是跟我说话吧?”他试探性地问。

 “哎呀,咳!”黄英子轻轻地夸张地说“不明白就算了啊。其实啊,我是想告诉你我挺欣赏你的啊,知道不啊?这几天,我成天在金总编面前说你啊。烦人劲儿滴!”我考,都把肖子鑫给说糊涂了,她那忽高忽低的声调就像一条海底觅食的油鳝,等待着从肖子鑫的嘴里吸出一点她所需要的东西。

 “拜托,黄老师,你可千万不要拿我寻开心啊。”

 “不说了,笨蛋啊!”肖子鑫感觉女编辑女主任(呵呵,级别应该比他还高点?或者低点?拿不准啊拿不准)这个电话可真有点儿诡谲,诡谲得让人真假莫辨啊啊啊。老实说,他跟这位女编辑部主任,满打满算只见过一面,还是她从省城屈驾到他这来谈稿子的事情。那时肖子鑫刚刚到县zhèng fǔ办没几天,只好自己掏腰包。

 除了正常接触,陪同吃吃饭,走时给带上点土特产品,根本谈不到有什么个人感**彩。再就是通过几次电话。再就是这次大作《腾飞!悬圃》发表寄来两本大杂志,怎么一下子就提高到了“想”的程度?不懂啊,不懂啊,伤不起啊,伤不起…

 电话里没了声音,像做梦一样静。怎么可能啊,他感到莫名其妙,她似乎也在有意等他说点什么。

 “喂?黄老师?”肖子鑫试探道,跟女人打交道,最好比跟领导打交道还要谨慎为妙。

 “谁是老师啊?你平时就这么领会领导的意图啊?”

 “没有没有…”呵呵,肖子鑫故意装做语无伦次,怎么样,来了吧“嘿嘿,主要是没敢想啊。”他学她的语气。

 “没敢想的事多着呢,告诉你啊,到时候早点来啊,给你个惊喜。”大约又缄默了一分钟之久,听得出对方才努力地将想要说出的话重新咽回到肚子里。

 后来啊,肖子鑫总觉得,那天,她是不是想要告诉他一个女编辑女主任和她作者的感情问题啊?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啊,所以才提前打个电话寻求肖子鑫的支持或理解啊?

 但是,就算当时她坦白地说出一切,那又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宁愿上当受骗的人,到处都是为情所累为爱而死的女人和男人。谁又能逃脱什么呢?

 肖子鑫放下电话,心里就一个字:爽!真tm爽啊!

 对不起,不知不觉也沾上女编辑的仙气,魔法附身了,真是做梦都没敢想的事儿啊。首先是获奖本身,其次是电话内容。

 肖子鑫点上烟,轻轻松松抽了一小口,呵呵,另外,什么叫打是亲骂是爱呀?他在心里回味一下,大概女编辑这莫名其妙又温暖如春的午夜嗔骂就应该算是吧。“咳”“笨蛋”“想你!”“早点来啊!”骂得人心里要多熨贴就有多熨贴,呵呵。

 西装革履,一本正经,那是平时对大楼里面领导和同事而不得不装出的一种姿态,其实肖子鑫知道自己实在是个俗不可耐的人,除了一心一意进步、为争取当官发财大捞特捞之外,同时也渴望激情,渴望放浪啊。嘿嘿。这下子,半夜三更滴都叫她给勾引出来鸟…

 那么让女人嗔怪又意味着什么呢?

 不过,他感觉这个女人的胆子可谓极其大也,他们只是一般认识,他对她此前只有作者对编辑——就象秘书对领导,他对高县长、对“老师”那种天生的敬畏和礼节。她却老实不客气地用如此亲昵的口吻跟他说话。嘿嘿,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放下手中的电话时,肖子鑫已十分清楚地明白自己被“勾引”了!这种感觉很诱惑,也很刺激。他小口啜着鸟窝咖啡,脑海里把他所认识的女编辑部主任仔细地想了一遍。黄英子的情况肖子鑫不十分了解,但印象中,好象比他大那么一两岁,人白胖,有丰rǔ肥臀,有气质,显得很职业很干练。

 不过,也不好说,根据肖子鑫之前大学时代的女友苗小霖、后来的富婆苏莹、现女友柏心钰,还有只有一次的宾馆服务员小姜…感觉女人没上手前,一般也不出什么特别的山水风景滴,也特正经文静。上了手之后,才发现完全有可能跟目测判若两人!

 上帝给人衣服,真是再好没有的遮羞布啊。女人让那层薄薄的布料一挡,再高的山峰,再深的沟壑,除非有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否则专业人士也很难根据经验或目测出其中的真正内涵。所以,他虽然觉得黄英子与漂亮呀,性感呀,还有距离,但毕竟是个便宜!

 主动上手的“便宜”能让她平白无故流失么?

 肖子鑫决定适时“上手”

 还有一点让肖子鑫高兴。他曾跟高县长去过香港、美国和日本。现在杂志社要请他去新马泰,求之不得啊。尽管新马泰不是美国、澳大利亚和欧洲,但他知道那个美丽的小岛广袤的国度不仅盛产迷人的风光、海品和名胜,也盛产风情万种的美女。仅凭这一点,不花钱的免费之旅就值得庆幸。

 早在参赛之初,肖子鑫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起新马泰来,希望能通过这种参与获得境外免费旅游的资格。他还无意中从上查到的一份资料上获知:位于太平洋的这几个小国家虽然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新马泰,常年遭受着台风热气旋的侵袭,过去改革开放前他几乎是对此一无所知,以为鲜有人前去光顾。

 但现在才知道,近年来这些以旅游胜地著称的亚热带小国,却让它们越来越多地引起了全世界的注意,因为几乎全球的人都渴望要去当地游玩一番,亲身体验那里梦幻泡影一般的惬意…它们开设的公开jì院,也向世界推销自己所领导的这些美丽小国。

 络上说,某市长提出的一个伟大计划中最诱人的地方在于他将给予所有从业的jì女以合法身份,卖yín在当地将不再是屡遭打击的非法现象。市长还理直气壮地说,通过对“性产业”的合法化,可以更好地对这一领域实施管理,变暗中为公开,社会也可以更好地预防艾滋病,同时还可以解决很多其他方面问题,诸如就业、旅馆业和旅游业的发展等。

 肖子鑫当时边边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意味着,生活在这些小国里的jì女们从此可以像其他在北极圈内工作的新马泰人一样,也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到国家的特殊补贴,还可以每年前往黑海免费疗养,以及每年必不可少的46天假期。

 哈哈,他大爷的!

 如果该市市长的计划早一天得以顺利实施,说不定这次去就能很好地领略一番,那里的jì院很可能也将成为世界上第一片开在亚热带的红灯区。信息如此,电话里肖子鑫也曾跟有关人士专题讨论过,虽说没人特别露骨地表示什么,但他从电话里听得出来,他的同行,曾经那些靠卖稿子生存的人差不多跟他有一样的心理和渴望,只不过那时还不知道谁能去成,深入讨论也就没有意义和动力。

 现在,肖子鑫突然觉得自己拥有了浪漫的资本和机会。

 一种突然而至的诱惑,一个发生浪漫的资本和机会,怎知道新马泰之行就没有浪漫的故事发生呢?

 只是,肖子鑫忽然想到,自己怕是去不了啊!哪里有那么多大块时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