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看守所又亮起了眩目的炽白灯光。审讯室里,正在进行着一场特殊的审讯。说它特殊,是不仅有检察官参加,而且还有律师在场。张啸华坐在审讯台的中央,一侧是检察官,另一侧是韩李法律师。一位女警官担任记录。气氛很严肃,还略透着一些紧张。

    张啸华转动着手中的铅笔,盯着刘眉说:“你的要求都满足了,说吧。”刘眉扭了扭腰,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道:“我说的这个人,你们肯定不相信。”张啸华皱眉,似有不祥的预感,猜测这个并不一般的女人,很有可能会说出耸人听闻的东西。他沉静地注视着她:“你还没有说,怎么就知道我们不相信?”刘眉撇撇嘴:“官官相护呗!”

    张啸华的目光顿时严厉起来:“我要提醒你,你要对所说的每一句话负责。如果诬陷好人,就是罪上加罪!”

    刘眉面向检察官,可怜巴巴地道:“你看,我这儿刚张嘴,张局长就吓唬我。”然后她又转向张啸华,“罪上加罪怎么啦?顶多是个死!”检察官板着脸说:“我代表法律向你保证,只要说的是实情,你就可以得到保护。”

    刘眉对着检察官嫣然一笑,柔声细语地间道:“真的吗?你可不能哄我这个弱女子呀!”

    检察官虽然对她这种带有风尘味的表演很反感,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刘眉把头一扬,斩钉截铁地说道:“是李新建!就是那个对女人死缠烂打的刑警支队副支队长!”

    检察官和韩李法都不由得一怔。

    刘眉继续发挥,绘声绘色地说:“他说要检查检查我身上有没有注射毒品的痕迹,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敢不让他检查吗?我脱了上衣他又要我脱下衣,脱外衣后又脱内衣,然后他就像狼一样……咳!这种丑事我这样身份的女人真是说不出口。你们都是结过婚的人,男女之间的那点事想必是很清楚,我就不细讲了。”张啸华微微冷笑,命令看守民警把她带了下去。然后与检察官一道去了看守所会议室。

    坐下之后,检察官对张啸华说:“根据法律规定,刚才刘眉的律师已经向我提出,让李新建同志回避。”

    张啸华道:“这肯定是诬陷,我非常了解李新建副支队长。”检察官点点头:“我从感情、直觉、逻辑分析上,都认为不可能是李副支队长。可您知道,法律不相信感情之类的东西,它相信证据。您能拿出证据,推翻刘眉的证言吗!”

    林小亮开着奔驰车,星夜兼程,于黎明时分便抵达中国最大的商业都市上海。进入市区后,林小亮问仰靠在后排座位假寐的郭小鹏去哪里。郭小鹏没有睁眼,吩咐道:“浦东。国际机场。”

    车到浦东国际机场,林小亮把车开到停车场放好,陪着郭小鹏进了机场大厅。扩音器正在广播:去香港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郭小鹏快步进入安检口,递上机票和护照。安检员对照之后,微笑着对他说:“请您来一下。”

    郭小鹏下意识地往两边看了看,没有警察的身影。他向站在远处的林小亮示意,让他去车上等着。

    林小亮此时已是满脸惊惶,小跑着离开了候机大厅。

    郭小鹏神态从容地走进了边检站,但身上的内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一位仪表堂堂的警官客气地对他说道:“对不起,郭先生,目前您不能离开中国本土,”郭小鹏沉声问:“为什么?”

    警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们只接到执行的命令。”

    “那我可以走了吗?”郭小鹏试探。

    警官点点头,向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

    郭小鹏一离开大厅,就如同逃脱枪口的兔子般急步来到了停车场。林小亮正大睁着惊恐的双眼向外张望。郭小鹏钻进奔驰车,急促地命令林小亮:“快,去锦江饭店!”

    锦江饭店的豪华套间里,郭小鹏踩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背着手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来回踱步。林小亮两只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地随着哥哥的脚步移动。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郭小鹏和林小亮都惊得一哆嗦。郭小鹏示意弟弟接听。林小亮一把抓起,对着听筒不停地“嗯”着,然后捂住授音器,对哥哥低声说:“是韩李法!”郭小鹏几步跨过去,接过听筒。

    “有关人士透露,不允许您去香港,纯粹是经济原因。”韩李法的声音十分清晰。

    郭小鹏惊诧地问:“经济原因?”

    “最近,银行方面为了保证所谓的‘金融安全’,内定了一份名单。您正好不幸地列在名单之中。”

    郭小鹏长出了一口气,显然放心多了,问道:“什么人有资格上这黑名单?”韩李法不很肯定地回答:“大概是在银行贷款额度超过一两个亿的人吧?”看守所。夜。

    李新建、强民在三楼一号囚室前的走廊上来回走着。皮鞋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响亮。

    强民看得出是走得精疲力竭了,他斜靠在栏杆上说:“你要是肚子里没货,就是把皮鞋遛穿,也想不出什么来。又不是演电影!”

    李新建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上,根本就没听强民在说什么。他在强民面前站住:“人要怀孕,必须有性行为,对不对?”

    强民补充道:“人工授精就不是这样。”

    李新建被触动。“人工授精用的是试管。试管?试管?”他突然重重地拍了强民的肩膀一下,“杨春只要解决试管运送问题,刘眉就怀上孕了!”李新建有些激动地目测杨春的一号房和死囚室之间的距离。强民也不知所以然地跟着目测,渐渐地,他脑袋瓜开了一道缝。李新建肯定地说道:“完全能够办到!”已经明白过来的强民也不由点了点头。

    “走,咱们查查,看看是谁把杨春弄到这间号房来的。”随着话音,李新建已经迈下楼梯。

    李新建、强民在征得张啸华同意后,对贾斯冬采取了断然措施。本来就心虚的贾斯冬两个回合下来,就乖乖地供认了一切;为了不影响大局,李新建向张啸华建议,先把贾斯冬放在外面,不忙对他采取法律行动,以避免打草惊蛇,让他戴罪立功。张啸华立刻就同意了,并宣布了恢复李新建职务的决定。郭小鹏的上海之行,受了一场惊吓。虽然是有惊无险,但引起了他的警觉。他不能不认真考虑最后有可能发生的悲剧,事先寻找好退路。他这天没有告诉任何人,一个人飞到了厦门,住进了金辉饭店。从房间的窗户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陈然居住的按榔乐里住宅楼。

    郭小鹏在房间里足不出户,手持望远镜,一直在观察。终于在次日上午捕捉到了陈然的身影。陈然长发蓬乱,身着皱巴巴的运动服,在阳台上做着操。他不由暗暗赞叹陈然的隐蔽能力,选这个地方做隐身之处,真是再合适不过了。郭小鹏并没有惊动陈然,于当天下午就乘机飞回了海州。郭小鹏在朦胧的夜色中,又未到了西山别墅。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凄惶之感油然而生: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来这儿了。

    郭小鹏十分精心地为母亲修脚指甲。此次,他修剪得格外认真仔细。郭母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儿子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她都能敏感地捕捉到。她闭着眼睛问:“鹏儿,又要出远门了?”

    郭小鹏略怔了怔,竭力掩饰着心中的不安、惜别等诸般复杂的情绪,清晰地回答:“我准备到美国去参加一个会议,时间可能稍微长一些。”“多长?”郭母依然闭着眼。

    郭小鹏想了想,不很肯定地说:“大概半年左右吧。”

    “真的?”郭母的疑惑明显地从声音里透出来。

    郭小鹏在母亲面前从来不敢说谎,也不愿意说谎。每每遇到他很难回答的问题时,采取的办法就是回避而言它。“钱我都以您的名义存在银行里了,每月一号,银行的人会给您送来的。”

    郭母明白无须再问这个问题了,于是转向别的事情:“这么说,小亮也和你一起去了?”

    郭小鹏据实回答说:“是的。”

    郭母长叹一声:“你们都走啦!”

    郭小鹏眼中的泪水顺腮涟涟而下。

    郭母柔声说:“只要你们好,不要惦记我。我已经是风烛残年之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都无所谓。”她没睁开眼睛,却伸出微颤的手,为儿子揩去脸上的泪水。郭小鹏喉头发紧,心如刀绞,轻声道:“妈您可千万不要这样说。”房间里已经收拾干净,电脑等物品,已经套上罩子。床铺、沙发等,也已经盖上白布。

    郭小鹏走进商务套房,四周看了看。

    汪静飞正在往行李箱里装衣服,见他来了,忙直起腰道:“大战前夜,董事长还到我这儿来,一定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是的。”郭小鹏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商务通,郑重地交给她,然后轻声说道:“这上面有咱们的银行账户号,有瑞士的,有列支敦士登的,有委内瑞拉的。香港我只放了十多万美金,那儿不保险。这些都是数字账户,密码对了就能支取。另外,还有G先生在香港、泰国的电话号码,以及他的电台频率等联络方法。”

    汪静飞愣了一下,不解地问:“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郭小鹏道:“要是我不给你,万一发生不测,咱们的钱,不就全便宜银行了!”汪静飞自然对这个商务通梦寐以求,但她不能不防备郭小鹏玩花招试探她,在这决战收网的前夕,是决不能有丝毫大意的。她当即回绝说:“你这么讲,我就更不能要了。”

    郭小鹏显得很诚恳。“这一是我的心意,二是这东西一式两份,我还有一个。”他说着又取出一个,在她面前展示。

    汪静飞还是不拿,很坚定的样子说:“称不会出事的!”郭小鹏无奈道:“那好吧。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动。如果一切顺利,咱们就回来处理好海州的事务再走。如果有变化,咱们就一走了之。”夜幕悄悄降临了。

    在海州药业制药厂院子里,两辆厢式货车停在地下仓库所在的楼前。段海带着几个人在装货。

    装货结束后,两辆厢式货车疾速开出大院。

    刑警支队院子里,停着一排警车。驾车的民警全都端坐在驾驶室内。车后隐约可见戴钢盔、持冲锋枪的武警。

    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十一点。

    机要员快步走进报告:“海燕通知,海龟已经出洞!”

    张啸华道:“明白了。有情况随时报告。”

    两辆厢式货车驶出制药厂大门。坐在第一辆车驾驶室里的是林小亮的两个手下。郭小鹏、汪静飞、林小亮坐在第二辆车的驾驶室里。段海开车。车上大道后,骤然加速。灯柱在微微跳跃晃动。郭小鹏等全都神情紧张。机要员跑步进入,声音急促地报告:“李支队来电,他们已进入预定位置。海岸巡逻队报告,有不明身份的船出现在七号海域附近。”张啸华停住脚步。钟表的“滴答”声清晰可闻。会议室里的几位高级警官,全都表情严峻。

    两辆货车驶上海滨大道。郭小鹏命令段海道:“关大灯。减速。拉开距离。”车明显地慢了下来。前面的那辆货车,渐渐远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夜色里。郭小鹏突然吩咐段海:“去狼牙嘴!”

    段海一愣,疑惑地看着郭小鹏。

    郭小鹏一反平素的温文尔雅,粗暴地吼道:“你聋啦?去康桥半岛的狼牙嘴!”段海不敢怠慢,急打方向盘,车拐上旁边的岔道,驶上路面不平的砂石路。汪静飞侧过脸问郭小鹏:“去狼牙嘴干什么?”

    郭小鹏阴沉沉地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汪静飞不由心中一寒,暗暗叫苦。她没料到郭小鹏会狡猾到如此程度,现在已经无法向指挥部发送信息了。双拳难敌四手,她孤身一人,危机骤然降临。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发紧。

    郭小鹏这时再次掏出商务通,塞到汪静飞的口袋里,用不容分辩的口吻说:“称现在把这个拿上,咱们谁都可能出现万一!”

    她没办法推辞了,只好做出感动的表情,向他笑了笑。与此同时,她借模商务通的假象,悄悄地摁动手机的发射键。

    刑警支队会议室,空气此刻如同凝固一般,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五十分。张啸华手臂猛然一劈,大声命令:“开始行动!”

    随着他的话音,警车一辆紧跟一辆,鱼贯而出。只见警灯闪烁,风驰电掣。车厢里的武警战士,“哗哗”地拉开枪拴。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郭小鹏等乘坐的货车到达狼牙嘴时,陡峭的岩石后面出现了一艘快船。两名大汉站在船头,不停地向海滩张望。厢式货车在码头最远处停住。郭小鹏和汪静飞等跳下车。海面快船上的一个大汉回头进了船舱。不大一会儿,船就靠了岸。师爷和两名大汉从船上走出,向郭小鹏等大步走来。

    芦潮港那边已进入子弹上膛状态。李新建和强民等埋伏在隐蔽处。前方终于亮起了车灯。强民精神一振,低声道:“来了!”

    厢式货车“嘎吱”一声停在一艘船前的平台上。

    李新建打开步话机,一字一句沉声道:“各小组注意。目标已出现。开始行动!”车灯顿时齐亮,警灯闪烁,将港口照耀得如同白昼。刑警和武警团团将厢式货车围住。

    李新建喝令道:“下车!”看看郭小鹏在枪口前的狼狈样,是他渴盼已久的。林小亮的两名手下,浑身哆嗦着,乖乖地束手就擒,被戴上了手铐。强民急不可捺地上车搜寻,过了一会儿从车上跳下来,对李新建摇摇头。李新建一把揪住开车的家伙,厉声问:“郭小鹏呢?”

    那灰头土脸的汉子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刚才还在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李新建急忙打开步话机,向指挥部呼叫:“老鹰、老鹰!情况有变、情况有变!”康桥半岛。狼牙嘴码头。

    郭小鹏和师爷面对面地站着。他问道:“G先生呢?”

    师爷平静地回答说:“G先生从上次之后,发誓不再踏上中国领土,他正在公海上等候。”

    郭小鹏顿时脸罩寒霜,阴沉沉地说:“这恐怕不对吧。”师爷头微微扬起道:“G先生将在公海一同与郭先生验货,然后用电子方式,将款划拨到郭先生指定的账户上。如果郭先生还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可以留在这里。”郭小鹏微微一笑说:“这倒不必,我这货里有货。可以在三秒钟内,让一切灰飞烟灭,归于虚无。”

    师爷不能不从心底佩服郭小鹏的老到,也笑了笑道:“郭先生多虑了。”“多算胜,少算败。”郭小鹏一挥手,“把车开上船去!”汪静飞虽然此时心急如焚,但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快船上又走下数人,搭装跳板。

    汪静飞意识到不能再拖延了,悄悄地将手伸进口袋。

    就在这时,已经占据有利地形的段海,突然对着汽车轮胎扫了一梭子,然后猛地将冲锋枪端平,对准郭小鹏和师爷等,大声喝令道:“都不准动,举起手来!”汪静飞做梦也没想到,段海竟是自己的同行。她更不可能想到,张啸华派出的这只勇猛的“海豹”,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

    郭小鹏冷笑道:“想不到我会在小河沟里翻了船!”

    “少嚷嚷!”段海用枪口指指货车旁边捆绑货物用的尼龙绳,对郭小鹏、汪静飞命令道:“把他们给我捆上!”

    郭小鹏不敢违抗,汪静飞也跟着拣起尼龙绳,把师爷捆上。段海掏出手机,摁号。

    就在这极短的一瞬间,郭小鹏用脚挑起一块石头,击向段海。段海一偏身,躲过石块。郭小鹏趁机将早已握在手里的黄沙撒向段海的面门。段海猝不及防,立刻被黄沙迷住眼睛。

    郭小鹏拉起汪静飞急声道:“快跑!”

    汪静飞从口袋里掏出手枪,对准郭小鹏,平心静气地说:“郭董事长,请不要动!”

    这次,郭小鹏真是呆若木鸡了,连说话都连贯不起来:“你……你……果然现在还是……是警察!”

    汪静飞正色道:“冲国人民警察,一级警督鲁晓飞!”

    郭小鹏眯着眼脾脱着段海说:“称我可以理解:一个小警察,为了吃饱穿暖,不惜用生命为代价,打人所谓的毒品集团内部。”他转向汪静飞,猛地把眼睛睁到最大限度,“可你我就不懂了:一个堂堂的硕士,有着优厚的待遇。”他顿了顿,更正道,“或者说,有获得优厚待遇的机会,为什么非要投身到这么危险的行当呢?”鲁晓飞神态从容地说:“毒品是万恶之源,这是人所共知的浅显道理。我请问郭博士,你为什么非要投人这万劫不复的行当中呢?”

    郭小鹏毫无惊惧之色,并且丝毫看不出绝望之态。他冷静地沉声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段海早已不耐烦郭小鹏的啰嗦,把一副手铐扔在一个大汉脚下,命令:“把郭小鹏给我铐上!”

    大汉在枪口前乖乖地拾起铐子,上前欲铐郭小鹏。

    “慢着!”郭小鹏不知什么时候掏出一个微型遥控器,他晃动着说,“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让这儿变成火海!”

    鲁晓飞和段海愣住。

    “你们的记忆力不会差到如此程度吧。我刚才就向G的手下声明过:我货中有货。”郭小鹏挥舞着遥控器,“我在车上装有三十公斤当量的炸药。而鲁晓飞女士的身上,我装有一公斤爆炸当量的炸药。鲁女士,你应该知道是什么!”鲁晓飞失声道:“商务通!”伸手欲从口袋里取出。

    郭小鹏狰狞地吼道:“不许动!”然后慢慢向海边移动,以无限悲伤的语调吟诵,“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鲁晓飞,栽在你手里,我认了,咱们来生再见。”

    就在双方对峙时,林小亮悄悄地挪到一个有利的位置上。一个大汉也悄悄解开了师爷身上的绳索。

    警车已经在很远的地方出现,警笛的频率也由慢到快,越来越清晰。这时,郭小鹏兜里的手机响了。他一手举着遥控器,一手接听电话:“G先生,您好。正在装货。对,一切正常。”

    师爷疑惑地看着他。

    郭小鹏一边慢慢地向快艇退去,一边说:“我也不让你们白跑,G先生我送给你们当礼物了。”

    鲁晓飞疾速转身,任何信息都没发出,抬手对着郭小鹏就是一枪。但没有打中。几乎与此同时,林小亮的枪也响了。

    段海对着林小亮就是一梭子。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射。俯身在车头射击的林小亮对郭小鹏说:“二哥,你快走,我来掩护!”

    郭小鹏拍拍林小亮的肩膀,来不及表达兄弟之情,就在并不密集的火力中和师爷及轮机手登上快艇。在快艇慢慢启动时,郭小鹏选好一个位置,瞄准正端着冲锋枪压得林小亮抬不起头的段海扣动了扳机。段海一个踉跄,慢慢地倒下。鲁晓飞顿时眼睛发红,对准林小亮连连扣动扳机,林小亮周身爆满枪眼,栽倒在沙滩上。

    快艇疾驶而去。李新建等也已赶到。他端起冲锋枪,对着远去的快艇扫射,子弹愤怒地呼啸着掠过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