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州药业集团厂区。到处是繁忙的景象。

    现代化制药车间内机声轰鸣,由电脑控制的生产流水线在有条不紊地运转。穿白色工作服的郭小鹏在费经纬等技术负责人的陪同下视察生产情况。

    郭小鹏侧身询问费经纬:“费总工,戒毒灵的批准程序到哪一步了?”

    费经纬答道:“现在只等卫生部药品局的批文了。”

    郭小鹏不满意地略略提高声音:“也就是说,还缺最重要的手续?”

    费经纬满脸认真地道:“戒毒灵从构思、创意、研制到专家鉴定、申请人身试验、临床试验,总共不过一年半时间。这已经够快了。以前这个过程往往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

    “现在是信息时代。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不能等,要抓紧!”郭小鹏转脸对身后的林小亮说:“小亮,你们应该去北京多跑跑,费总不太擅长公关。”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出厂房,来到停靠在厂区大道旁的奔驰车前。

    费经纬在与郭小鹏握手道别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郭小鹏意识到费经纬有不便启齿的事情要说,于是对其他人道:“你们忙去吧。”然后请费经纬上车。

    段海见董事长和费经纬上车,估计有事密谈,知趣地下车离开。

    郭小鹏对费经纬道:“经纬,你我从小同学多年,又在一起共事,还有不能说的话吗?”

    费经纬扶了扶眼镜,不好意思地道:“董事长,我的原单位省生物化学研究院,有一个正高名额。评定正高职称的需要参加一个国家级的科研项目。生物化学研究院正好有这样一个项目,但科研经费不足。”

    郭小鹏简洁地问:“他们开价多少?”

    费经纬答:“二十五万。”

    郭小鹏又问:“这是一个什么项目?”

    费经纬答道:“一种转基因产品,国家863计划的下游项目。”

    郭小鹏道:“如果我给他们五十万,海州药业能成为这个项目的联合研制单位吗?”

    费经纬喜出望外,连声道:“当然,当然没问题。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吴雨生教授是我的老师,工程院院士。他对你和海州药业极为赞赏。”

    郭小鹏说:“你顺便问问吴教授,愿意不愿意出任海州药业的高级顾问。”

    “吴先生是西南联大毕业生,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恐怕干不了具体工作。”费经纬如实相告。

    郭小鹏道:“既为顾问,就是挂名。月薪三千元人民币。有他这块院士的金字招牌,他每年只需陪我聊几次天,就能扩张海州药业的无形资产。”

    海州大厦总经理室里寂静无声,汪静飞在笔记本电脑前紧张地工作。随着她手指的轻轻敲击,屏幕显示:海州大厦财务1998.她按动鼠标,各种明细账目按表飞跑,接着又出现了1999、2000字样。她自语:“壁垒森严,天衣无缝。”接着敲击,屏幕显示:海州药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她输人密码,接通计算机中心,屏幕显示:需要授权。

    汪静飞拿起电话:“计算机中心吗?我是海州大厦总经理汪静飞。”

    一个小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汪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汪静飞道:“我需要查阅公司销售汇总。”

    小姐相当客气:“对不起,这需要董事长授权。”

    汪静飞紧了紧手中的听筒:“我是香港华龙集团的全权代表,也需要授权吗?”

    小姐仍然是甜润的声音:“这是集团的规定,请原谅无法向您提供帮助。再见。”对方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汪静飞倒吸一口冷气,感到面前的冰山坚不可摧。

    这是位于城郊的一座废弃的工厂厂房。厂区空旷荒凉,杂草丛生,高大的厂房屋顶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乌鸦。

    在一座锈迹斑斑的炉塔下,穿一身油腻工作服的杨春坐在铁椅上擦着手枪。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蹲在旁边察颜观色,显然是倒卖枪支的主儿。杨春欣赏着擦得锃亮的手枪,眯着眼瞄了瞄准星:“我就是喜欢77式手枪!”

    男子巴结地说:“杨先生有的是钱,干吗不用支好枪?”

    杨春扫了他一眼,教训道:“难怪人都叫你王傻儿,你真是个傻X!什么叫好枪?好用就是好枪!这枪的子弹好找,警察也不容易查到枪主!懂不懂?”

    王傻儿顺坡下驴,频频点头:“是啊是啊!我好不容易花大价钱才搞来的。警察查得特紧。”

    杨春一伸手:“子弹。”

    王傻儿:“杨大哥还没给钱呢!”

    杨春把一只胀鼓鼓的钱包扔过去:“连包都给你!”

    钱显然超过手枪价值,王傻儿心里踏实多了,把两个沉甸甸的油纸包递给杨春,很关心的样子道:“杨大哥这么躲来躲去的,到底躲的是谁呀?您不是说,公安局也不敢碰您一根毫毛吗?”

    杨春脸色阴暗,沉声道:“海州想除掉我的人,恐怕不是一个两个。”

    “我要是您,早就远走高飞,到外面享清福去了,永远不再回来!”王傻儿自作聪明地耸耸肩。

    杨春拆开纸包,露出亮晶晶的子弹。“外面?你以为外面遍地黄金,只管弯腰捡就行了?”他往弹匣里一粒一粒压子弹,“我就是要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跟对手见个高低!”

    王傻儿讨好道:“这一亩三分地上,还不是您和秋哥说了算。”

    杨春摇头:“过去是我们兄弟说了算,可现在被人挤了地盘。”

    王傻儿假装英勇地挺挺胸:“查出是谁了吗?小弟把他废了!”

    杨春抬头看他一眼:“就凭你?别他妈丢人了。你连门儿都摸不着。”

    王傻儿诞着脸笑笑:“您这把枪没有秋哥的好看。”他发觉说漏了嘴,不禁害怕起来。

    杨春停止了动作,眼睛有些发直地自语道:“秋弟就是太喜欢摆派了,老用一支美国M15将官手枪,把子上还镶着珍珠。到用的时候,拔都拔不出来。”他说着把弹匣‘哗“地插入枪把。

    王傻儿连忙弥补刚才的失误,拍胸脯说:“秋哥走了,还有咱哥们儿呢!”

    杨春望了望西斜的太阳,沉声道:“打虎还得亲兄弟啊!秋弟要是还在,我也不至于虎落平阳,与你们这帮小贼为伍了。”

    说罢,他拉了拉枪栓,缓缓举枪向王俊儿瞄准……

    “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人形靶心窝洞穿,枪中十环。

    国防乐园射击俱乐部里,郭小鹏头戴耳罩,平端装有红外瞄准器的AK47狙击步枪连发连中,赢得周围一片喝彩。枪声一落,被打成蜂窝状的人形靶迅速滑到郭小鹏面前,除一个九环外,其余全是十环。

    俱乐部经理恭维道:“郭董事长百发百中,不愧是当代枪王,文武全才!”郭小鹏却有些不以为然,淡淡地道:“只要眼睛没毛病,谁用这种枪都能百发百中。”

    经理强调介绍:“这是我国最新研制和装备的AK7狙击步枪,有效射程达到一千米,野战部队每个排才配备一支,专门用来射击敌人的指挥官和火箭炮手。郭董事长用过这枪?”

    林小亮吹嘘道:“我哥什么枪没用过?他在美国驾驶过F16战斗机!”

    经理顿时肃然起敬:“我当兵十六年,第一次遇见郭董事长这样的传奇人物。”

    一身名牌运动装的郭小鹏戴上墨镜,前呼后拥地离开射击场地。

    刘眉从远处刚刚停稳的法拉利跑车上跳下,匆匆赶过来。她跑到郭小鹏面前,叫了声:“董事长!”

    闲杂人等知趣地散开。郭小鹏皱了皱眉头,点燃一支烟抽着。

    刘眉低声道:“计算机中心向我报告,说汪静飞要查阅集团公司财务总账。”

    郭小鹏冷冷地仰着脸,墨镜后面一片漆黑。他脸色严峻地命令林小亮:“你马上去计算机中心通知陈然主任,海州大厦和集团公司财务总账系统,向汪静飞总经理全面开放。授权通知书明天上午交到他手里。”

    林小亮不敢怠慢,驾驶着他的丰田车一溜烟远去。

    郭小鹏用手机拨通计算机中心主任室的电话,低声道:“陈然吗?你马上到高尔夫球场来一下。”

    海边荒岛巨大的工棚里热气蒸腾烟雾弥漫,数十名穿军用雨衣、戴胶皮手套、捂脏毛巾的马仔围着十来口大铁锅,用粗大的木棒使劲搅动着锅里乌黑黏稠的液体。已成为马仔头目的强民卖力地吆喝着:“大家快点儿干,把火烧旺点儿!熬完这几锅,咱们就开饭。今天餐上加餐,红烧肉管够!哟,老板来了!”卢辉捂着鼻子进来,强民把凝结成大烟膏般黝黑发亮的成箱产品指给他看。他伸手在烟膏上抹了抹,放在嘴里尝了尝,满意地说道:“嗯,不错。铁柱,你小子还行,不光产量上去了,质量也上去了。你以前在家不光是烧窑吧?”强民谦虚地哈着腰道:“在村办企业、乡镇企业都干过。还当过几天厂长呢。”卢辉问:“怎么又不干了?”

    强民不好意思地答:“为女人呗。”

    “为女人?”卢辉来了兴趣,“介绍介绍。”

    强民现编现卖,把曾经办过的一个案子拉到了自己身上:“我带了个业务员进城,这小子没经过我批准,晚上弄了俩鸡来,把丑的给了我,他留下个年轻俊俏的。办完事后他跟人家闺女讨价还价,最后谈妥给发票三百,不给发票二百五。他掏三百付了账,结果那女的给的发票上边没有税务章。没这小红圆圈,回厂里就报不了销,他就扯住人家不让走。那女的一气之下,打电话喊来了相好的,几棍就把他砸趴下了。他觉得挺冤,就想喊我过去帮他,人家又在他身子穿了几个窟窿,当时就断了气。受他的连累,我这厂长给罢免了不说,还在号子里蹲了十七天。唉,一言难尽啊……”

    卢辉听得哈哈哈大笑,连声道:“精彩!精彩!铁柱你他妈的真是找了个宝贝业务员!”

    强民也跟着傻傻地笑。卢辉一拍他的肩膀:“走,我也带你进城去,可别当我的二百五啊!”

    强民赶紧推托:“俺就不去了吧?要是遇到警察,就全完了。”“放心,我不会让你问人家要发票!”卢辉拍了强民的头一下,笑着道。强民还想说什么,卢辉推了他一把:“走吧,跟着卢大爷没事儿!”强民无奈地跟着卢辉走出工棚。

    高尔夫球场。下午的阳光温暖明媚,照耀在平展起伏的金黄色草坪上,令人心旷神怡。

    金市长一身漂亮的运动装,更显年轻潇洒。他在挑选球杆时对郭小鹏道:“按照规定,公务员是不允许打高尔夫的。特别是上班时间。不过今天可以破例。”郭小鹏道:“据我所知,是规定不允许公务员持有高尔夫俱乐部的会员证。”金市长挑好一副名牌球杆,接着道:“不管是临时打球还是持有会员证,我都目标太大。”

    郭小鹏笑了:“美国总统也打高尔夫。请金市长开球。”金市长挥杆击出一球,绝对的专业水平。

    郭小鹏也随之一击。二人共同前行。

    “市法院执行庭有位庭长,刚从省里调来没两年,可高尔夫俱乐部会员证就弄了两个。”金市长把脸转向郭小鹏,明知故问,“那玩意儿一个值多少钱?”郭小鹏一时揣摸不透市长的用意,于是随口答道:“那是个随行就市的东西,大概价值二十万左右。”

    金市长感叹:“仅此一张,就相当于我这样的干部十几年的工资。你说他一个小小的庭长,咋有这么大的胆量?”

    郭小鹏顺着市长的思路往下走,道:“权力这东西,看会不会用。我和我妈在农村下放时,火柴并不紧张,可只要镇上几个小卖部的售货员一联合,把火柴放到柜台下面,一个类似‘托拉斯’的组织就出现了。”

    金市长道:“现在是立法易,判决难,而执行更难。”

    “正因为难,执行庭就值大钱了。”郭小鹏见金市长并无深人的意思,就想找一个更有些兴趣的话题,“我见过那位章庭长打球。”

    “跟我比,水平怎么样?”金市长问。

    郭小鹏答道:“差远了!他是连推带刮捎带着捞,把能违反的规矩都违反了。”金市长动作协调地击出一球,脸上露出笑容。

    高尔夫球滴溜溜地滚近球洞转了个圈,停在洞的边缘。

    海州大厦总经理室。汪静飞正在大班桌前敲击电脑,忽见刘眉推开门昂然而人,旁若无人地环顾四周。

    汪静飞多少有点诧异:“刘总?”

    刘眉挑战性地一挑眉:“怎么,汪总不欢迎!”

    汪静飞用平静的语调道:“刘总这是什么话?请还请不来呢!我正有好多事情要向刘总请教呢!”

    刘眉大大咧咧地坐在汪静飞对面,四处扫了一眼后,带着江湖腔调侃道:“我虽然在这个办公室里盘踞了好几年,但基本没动以前的东西,汪总一进入,就面目全非了。”

    汪静飞知道对方“来者不善”,软中带硬道:“刘总接手时,大厦已经濒临倒闭,百废待兴,顾不上讲究。我呢,哪怕在这里工作一天,也要按照自己的意志改造周围的环境。”

    刘眉并不收敛自己的锋芒:“汪总到底是硕士,格调就是不一样。”她指着一只古董花瓶,“小鹏曾经说过,真正有钱的人,就要买没用的东西。比方买赛马、买古董、买宠物。买漂亮女人。”她的眼睛飞快地转动,“要是实在钱太多,干脆就买个人造卫星!”

    汪静飞说到底也是女人,而女人对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对漂亮女人,天生就有敌意。一番紧张的思索之后,她决定对刘眉进行“冷处理”。于是低下头不再答理。

    刘眉认为玄奥的语言镇住了对方,江湖气越发显露。她取出精巧的打火机点燃香烟,是那种精巧细长的黑色“摩尔”烟,悠悠吸了一口,将香烟徐徐吐出,问道:“汪总知道这大厦的来历吗?”

    汪静飞仰起头,不置可否,将身体尽量舒适地在沙发范围内伸展。刘眉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激情难抑:“这海州大厦,原本是市委书记林子烈为长子林小强安排的立命安身之地。后来林小强因为吸毒进了监狱,小鹏看在继父的面子上接手重建,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应该说,我刘眉是海州大厦的创始人之一,为海州大厦和海州药业集团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她说着起身径直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

    汪静飞安静地注视着她,没有发表意见。

    刘眉接着道:“为了海州大厦和海州药业,为了小鹏的事业,刘眉我什么没于过?”她的声音突然有些硬咽,但旋即变得刚强起来,“我心甘情愿!我什么委屈、什么痛苦、什么屈辱都能忍受!只要小鹏永远不离开我,我愿意为他牺牲一切!”说罢,一口将酒喝干。

    汪静飞冷静地提议道:“刘总今天情绪好像不太稳定,改日再谈如何?”刘眉失态地将酒杯摔在地毯上:“我就要今天谈!”

    汪静飞宽容地一笑,用手托住下巴,静听下文。

    不料刘眉情绪陡转,又坐到汪静飞面前,身体微往前俯诚恳地道:“有件事,想请汪总帮忙。”

    汪静飞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着应对:“您说。”刘眉推心置腹地说道:“汪小姐,您年轻漂亮,又是名牌大学硕士,又是香港永久居民,又是大公司的高级职员。而我呢?不怕您笑话,出身贫贱,毫无背景;学历虽说也有,但到底拿不出手。相比之下,你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可以有很多选择,嫁给大阔老、大学者的机会多的是。而我只有小鹏一个。如果您把他抢走,我将会一无所有!”

    汪静飞变了脸色,严肃地说道:“刘总这话是从何说起?”刘眉笑得有些凄凉:“我看你们有这个苗头。”

    汪静飞站起身来:“这很无聊,也决不可能!刘总还有事吗?”刘眉也站起身来:“很好。顺便送给您一句忠告。”

    已准备送客的汪静飞停住脚步:“请讲。”

    刘眉冷漠的语气里暗藏着威胁和杀机:“海州药业组织庞大,关系复杂,是个藏龙卧虎之地。这地方不比香港,法律之类的玩意儿,有时候不是很管用!”汪静飞针锋相对:“我相信,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要依法办事!”说这话时,她的双目里陡地射出两道寒光。

    刘眉露底:“人乡随俗。到什么山就要唱什么歌。别把手伸得太长了!”汪静飞双眉跳了跳,反击道:“请问刘总,你想让我唱什么歌呢?”已经走到门口的刘眉回过头来:“你自己琢磨去吧!”说罢扬长而去。海州城内的生产资料大市场永远都是喧嚣热闹的。大到水泵电机农用车,小到铁钉鱼钩胶皮手套,样样俱全。

    卢辉带强民开车穿行在乱哄哄的人流中,最后停在卖橡胶制品的商店前。商店老板一看生意来了,满脸笑容地热情迎候:“哟,卢老板!您来啦?”卢辉走到柜台前,拿起胶皮手套样品,垂着眼皮问:“这手套多少钱一副?”老板递烟:“老主顾,老价钱,不会向你高要,还是十八块!”卢辉翻翻眼:“上次你就高要了,龙瞎子那儿只卖十二块。”老板连忙道:“就怕货比三家。我这是军工名牌,给你的就是成本价呀!”卢辉不耐烦:“还跳楼价呢!”他一拉强民,“到龙瞎子那边看看。”老板慌了:“您先别走,再商量商量。十五,怎么样?”卢辉瞥他一眼:“十三。拿三百副。给你四千块。”

    老板同意了:“算我白送给卢老板了。交钱吧。”

    刚开好票,卢辉的手机响了。他跑到一边接听后回来对强民道:“老板要见我。你就在这儿等我,清点一下数目,不准离开半步。我去去就回。”说罢匆匆跑到门外,开车离开。

    强民老老实实地守住一箱手套,一双一双仔细清点。

    老板问道:“你们做什么产品啊,一买就买这么多?”

    强民和老板套近乎:“化工产品啊,需求量特别大,过几天我们还来。”

    老板忙递给强民一支烟:“跟你们老板说说,下次还到我这儿来,我不会亏待你。”说着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

    强民笑笑:“没问题。老板,俺使使您的电话成吗?”

    老板爽快地答应:“你使,随便使。”说罢踱出门外。

    强民拨通李新建的手机后大声说:“小李侄子吗?俺是你铁柱叔啊。俺在大发生资市场买货哩,立马儿得赶回厂子里去,夜黑打牌俺就不去了。哎哟!不行!肚子叫卢老板的猪头肉撑坏了,俺得去四路车站对过的茅房拉屎去。”他挂断电话,捂着肚子跑出门去,对商店老板道:“麻烦您给照看一下!”卢辉开车赶到约定地点,见穿皮茄克的林小亮正不耐烦地靠在丰田车旁抽英国烟斗。

    卢辉颠儿颠儿地跑到他面前请安:“林老板,您忙着哪!”

    林小亮骂道:“称他妈总是这么磨蹭。泡妞儿去了?”

    卢辉喊冤:“忙得屁股朝天,累个贼死,有那心,也没那精神。买胶皮手套来了。”

    “怎么那么费呀?”林小亮皱起眉头。

    卢辉没好气地说:“您去干两天,就明白怎么费了。”

    林小亮问:“进度怎么样?”

    卢辉答道:“快了快了!”

    林小亮又来气了:“你他妈总是快了快了,就是不见货。我可告诉你,我也不过是个中间环节,要是把上头给惹急了,你在海州就没法混了!”卢辉似乎并不害怕:“这玩艺儿污染太大,废气废水排多了,怕引起环保局和警察的注意。再说,可靠又肯干的人手太缺。更重要的是,”他捻动手指,“还缺点儿银子。”

    林小亮道:“定金不是给你了吗?你怕我赖账?”

    卢辉厚着脸皮道:“按说是不怕,可银子攥在手里,这心里就踏实,心里一踏实,进度自然就快了。”

    林小亮骂了声粗话,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到卢辉面前。

    卢辉喜形于色,大嘴张着半天没闭上,道:“痛快!十天后开车来取货吧!”

    林小亮坐进车,好像忽然想起什么,问:“听说你那儿又进入了?”卢辉眨巴眨巴眼:“是有一个。范明告诉你的?”

    林小亮又问:“可靠吗?”

    卢辉把信封塞进兜里:“我审查过了。我这双火眼金睛,谁也逃不过去。”林小亮不屑地讥讽道:“就你这狗屎眼,还能把人看准了?”卢辉不高兴地反驳:“挫子里选将军,他还真是个难得的人才呢。”“称这么说,我还真得见识见识。”林小亮边说边发动着车。卢辉涎着脸笑问:“哎,您那位漂亮姐姐哪儿去了?上回在粤海酒楼吃饭,就远远地瞅了一眼,真是国色天香,可连句正经话都没搭上,害得我做梦老想她。您再给引见引见?”

    林小亮嗤之以鼻,骂道:“瞧你那熊样!海州有多少人算计她,没一个得手。你别他妈癩蛤螟想吃天鹅肉了!”

    卢辉很执着地请求:“不就是见一面叙叙吗?您给说说,让我交货前见见她!”林小亮怕挫伤他的积极性,影响生产进度,就敷衍道:“我说说看吧。别他妈成天琢磨那事儿,误了正事我阉你个兔孙子!”说罢一加油门,丰田车疾驰而去。公共厕所里臭气熏天,强民捂着鼻子蹲坑。他不停地调换姿势,看得出,他已经蹲了好一会儿了。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穿便衣的李新建匆匆钻进来,蹲在强民旁边也开始出恭。

    强民长出了口气,又赶紧把嘴捂上。

    李新建低声骂道:“你也真会挑地方。没个干净地儿?”“我想去东海饭店,人家也得让我进啊!给。”强发把一张破纸交给李新建,“这是我画的地形图。他们的主要产品是麻黄素提炼物,已经积累了五十多箱了。”“老板是谁?”

    “听说是个女的,年轻漂亮,可谁也没见过。出面的是个年轻人,老板的弟弟。”“看样子你还要继续潜伏下去。”

    “到什么时候?”

    “查清老板是谁为止。”

    “我他妈受不了啦!”强民顾不得臭了,连声叫苦,“进去就挨顿黑打,差点儿没给活埋了!”

    李新建鼓励道:“完成任务,我下半年给你报功升警衔儿。”“就怕熬不到那天了。”强民起身系好裤子往外走,“我得回去了,卢辉快回来了。”

    李新建站起来,透过厕所的砖孔,看见强民回去后不过片刻,卢辉就出现了。他迅速从手提包里取出相机,将长焦镜头对准卢辉,不停地按动快门。金市长和郭小鹏拎着球杆,漫步在草地上。金市长抬头看了看将要滑进晚晖的夕阳,又看看表,问道:“这球场有多大?”

    郭小鹏答道:“长大约6000米,占地约60公顷。”

    金市长叹道:“今天是打不完这十八个穴了。”

    郭小鹏说:“您说打多少,咱们就打多少。”

    金市长挥挥球杆:“就打这最后一个穴吧。”

    郭小鹏点头:“好的。咱们赌个输赢如何?”

    ‘作为政府官员,我从不和任何人赌任何东西。“金市长一本正经的样子。郭小鹏道:“那就换个说法。您胜了,我送给您这套高尔夫球具;您败了,请我吃海鲜。”

    金市长来了兴趣:“这还行。”挥杆击球。球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后,落到洞边。

    郭小鹏一杆打去,球却落到一个故意设计的坑里。他跪到坑里拿杆左右比划,最后无可奈何地说:“这球就是世界第一的老虎伍兹来了,没三杆也打不出去。我认输了。”

    金市长微笑道:“你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吧?”

    郭小鹏指指远处发球地点:“我要能故意把球从那么老远一杆打进这坑里,不敢说英国公开赛,起码能在国内的爱立信杯比赛上拿个名次,早就不当这个劳什子董事长了。”

    两人笑着把球杆递给球童,浑身轻松地往回走。

    郭小鹏边走边道:“我有个事,顺便想跟您说说。”

    金市长笑道:“凡是‘顺便’的事,往往都很重要。”

    “戒毒疗养院开工典礼的时候,请您一定出席。”郭小鹏似乎是有些郑重其事。“那当然。千秋功业嘛!”金市长盯着郭小鹏,“就这事?”郭小鹏坦然的样子道:“能不能以市政府的名义借给我一点钱?”金市长警惕起来:“什么意思?”

    郭小鹏笑道:“您别紧张。我的意思是您借给我三两百万,我很快再给您打回去。”

    金市长不解地问:“这是何苦呢?洗一遍?”

    郭小鹏解释:“狐假虎威而已。民营企业是您属下的政府各个部门盯得最紧的地方。如果政府以支持民营企业投资慈善事业的名义借给我钱,那么工商税务等部门就不敢来骚扰了。”

    金市长原则性很强,觉得有些刺耳,眉头皱了皱道:“嗯?‘骚扰’这个词用得不好!”

    郭小鹏道:“是有些偏激。可现在政出多门,要把这些程序都走完,黄瓜菜也凉了。”

    金市长终于表态:“你写个报告,交给我的秘书。我给银行批一下。”郭小鹏连忙点头道:“好的,我马上就办!”

    晚霞瑰丽,日落西山。郭小鹏等人把金市长送出俱乐部大门,来到红旗轿车面前。郭小鹏挽留说:“金市长,东海饭店有个香港来的阿威师傅,鱼翅做得很好。”金市长停住脚步:“我已经五十七岁了,用老舍先生的话说是:”现在花生米有了,可牙没了。‘除了某些正式场合不得不应酬,还是回去吃老伴的手擀面来的舒服些。“

    郭小鹏不再勉强,示意段海把十四根一套的进口球杆放到红旗车上。金市长发现后制止道:“虽说我赢了球,但不能真的把球具带走。”郭小鹏轻描淡写的口气道:“不过是个运动器具而已,值不了多少钱。”金市长显然清楚球杆的昂贵,道:“它值多少钱,郭老板心里最清楚。”郭小鹏笑着对段海说:“布长不要就算了,为官之本,讲究清正廉洁。”金市长也笑道:“如果你们想让我平安降落,就请原谅我的谨慎。”大红旗缓缓启动,郭小鹏一行挥手为市长送行。

    李新建风风火火地闯入局长室,差一点撞在准备下班的张啸华身上。张啸华训道:“越来越没规矩。每次进门都不喊报告,更别说立正敬礼了!”李新建赔着笑脸:“我这不是有紧急公务嘛。”

    张啸华坐回办公桌后:“你不管公务、私务,从来都是紧急的。”李新建先把标有地下工厂位置的海州市地图指给张啸华看,再展开强民手绘的地形图,说道:“这个黑工厂是提炼麻黄素的,麻黄素是加工冰毒的基本原料。”张啸华看着地图,没有抬头,道:“读中学的时候,我是化学课代表。”李新建等张啸华抬头后,又把卢辉的照片递过去:“这是我偷拍的卢辉照片。”张啸华端详影像模糊的照片,问:“就是你说的那个黑包工头?”李新建点点头:“强民报告,卢辉的老板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我肯定是刘眉!‘他一拳捣在桌子上,”只要您一点头,我立刻就捣毁地下黑工厂,把刘、卢二犯拿下,彻底揭开毒品大案黑幕!“

    张啸华摇头道:“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吧?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海州毒品大案背景很深,切忌解决处理简单粗糙,操之过急,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即使刘眉涉嫌毒品案,也仅仅是个幕前人物,真正的毒枭隐藏幕后,并与海外贩毒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与全局相比,你的工作只是局部。但即便是局部战斗,你也要把握时机,稳操胜券,不要影响全局。我相信我已经讲得很透彻了,如果你还没听懂,不妨靠边休息几天,我派别的人来主持破案。”

    李新建一副心说诚服状,不无恭维地说道:“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局长的意图我已经完全清楚了。我最深的体会是局长真不好当,我还是当个刑警支队副支队长最合适。人暂时就别换了吧?”

    张啸华刚闪出笑脸,又变得严肃:“你小子聪明透顶,可就是改不了性急的毛病。”

    “我准备密切监视卢辉和刘眉、杨春等人的行动……”说着看张啸华的反应,见他不吭声,就主动问,“局长还有什么指示?”

    张啸华语调短促果断:“从卢辉人手,掌握确凿证据,时机成熟,可以实施逮捕,把外围打开!”

    李新建很正规地立正敬礼:“是!”

    张啸华站起捣了他一拳:“别装模作样了,快忙你的事去吧!”刘眉快步走出海州大厦大堂旋转门,驾驶红色法拉利跑车疾驰而去。隐蔽在出租车内的杨春命令司机跟上,紧随其后。紧接着,李新建驾驶的三菱越野车也从暗处开出,紧紧咬住出租车。

    性能优良的法拉利跑车提速极快,在宽阔平坦的大道上疾驰如飞。桑塔纳出租车和三菱越野车顿时相形见细,很快被拉开了距离。

    刘眉手握方向盘,用耳机接听移动电话:“什么?明白了。好的,我就不忙着去总部了,能找到个赛车的机会可不容易!”她挂掉电话,从后视镜中看了看跟踪的车,恶作剧地一笑,猛甩方向盘,突然加大了油门,向城外开去。进入城外冷清无人的高等级公路后,法拉利与后面的车差距就更大了。跑车如同红色的闪电射向无尽的黑暗,稍纵即逝。

    杨春命令出租车司机:“快,跟上!跟紧它!”

    司机抱怨:“您知道它是谁吗?它是法拉利!它有八个汽缸,驾驶舱跟飞机差不多。别的不说,光人家那四个轮胎就比咱这破车值钱。那轮胎跑到160公里以上,才进入最佳状态。咱这破桑塔纳,玩了命也就是这个数。想上200,除非从悬崖上往下掉。”

    “我给你双倍的车钱,只要你能跟上它!”杨春抛出诱饵。司机保持原车速:“这车就是我的命,不能为俩小钱,把命给丢了。”杨春明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道理,拍出两张百元大钞:“再加二百!”被利益驱动的司机猛踩油门,发动机狮吼般怪响,整个车震颤起来。三菱车里的李新建也把车速提高到最大指数,但越野车在平滑如镜的高等级路面上顿时失去了优势。他自言自语骂道:“他妈的,下次老子要求装备赛车!”法拉利驾驶室内,刘眉打开激光音响,把车开得更加潇洒,如喷气式客机即将起飞。节奏铿锵的迪斯科音乐伴随着飞转的车轮,激情喷涌。在灯光灿烂的十字路口,刘眉决定结束这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她突然掉头往回开,把刹车不及的桑塔纳和三菱甩在身后。

    桑塔纳出租车和三菱越野急忙掉转车头,开足马力向法拉利追去。海州药业集团总部大楼在夜色里巍然耸立,典型的欧美式风格。喷泉广场的灯火一片辉煌,亮如白昼。法拉利如同长跑冠军首先到达终点,刘眉下车后快步走进楼内。

    桑塔纳出租车尾随而至,杨春跳下车追进大门,搡开上前询问的门卫。片刻,三菱越野车不慌不忙赶到,李新建下车后拿起手机拨号。杨春跑到刚刚启动的电梯门前,默数着迅速变换的楼层显示荧光数字。电梯荧光显示停在第十五层。杨春精神抖擞,开启另一电梯进入。李新建此时穿过大堂,大步冲到电梯门前,看着杨春乘坐的电梯上升,掏出了手枪。

    在十五层楼道,杨春从电梯里一步跨出,面对复杂幽深的楼道,不禁有些茫然。但稍作判断,便贴右墙走去。空荡荡的大楼里悄无声息,房门紧闭,壁灯昏暗,楼道里只有杨春的脚步声。他刚走到楼道拐弯处,突然闪出几名高大魁梧的保安人员,将他双臂反扭起来。顿时,灯光大亮。保安人员也不说话,迅速将杨春推进一间会议室的大门。

    硕大无朋的罩灯将强光直射在椭圆形会议桌面上,与四周的黑暗形成强烈反差。郭小鹏独自坐在会议桌的主席位置上,身后站着两名保镖。刘眉、费经纬、林小亮和汪静飞等十几位海州药业的核心人物分别围坐两旁。所有的人,都默默地、冷冷地审视这位不速之客。气氛有些阴森。

    杨春沉着镇定,甚至轻轻笑了笑,在会议桌的另一端遥对郭小鹏不请自坐,旁若无人地点燃香烟。

    沉默少顷,郭小鹏冷冷地发问:“你是谁?”

    杨春放肆地冷笑道:“杀了我的亲弟弟,你还不知道我是谁!”郭小鹏一怔:“你的弟弟?”

    “郭先生也是江湖中人,何必演戏?”杨春一拍桌子,“别他妈装丫挺了!”

    郭小鹏颇感厌恶地皱起眉头:“我告诉你,这里是海州药业集团总部,不是街头无赖撒泼斗野的场所!坐在你对面的也不是你的同类,而是大型高新企业的最高领导人!”

    杨春把烟扔到地毯上,指着郭小鹏喝道:“姓郭的,少来这一套!别在你杨大爷面前摆谱!为什么要杀我弟弟?”

    郭小鹏靠在皮椅上居高临下地说道:“你弟弟死于非命,你应该去找有关司法部门,而没有权利在这里无理取闹。中国是个法制国家,你应该遵守中国的法律。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

    杨春霍地站起身来怒斥道:“你不认识我?你总该认识林小强吧?你是怎么把海州大厦搞到手的?你指使这个姓刘的奥婊子想把所有的对手都赶尽杀绝呀?你他妈做梦!”

    林小亮手握裁纸刀,紧张地看着郭小鹏。刘眉和汪静飞面无表情,冷若冰霜。郭小鹏面不改色,向站在杨春身后的保安挥挥手,冷冷地命令道:“好了。请这位先生出去!”

    杨春不等身后的保安动手,突然迅速拔出手枪直指郭小鹏喊道:“我废了你!”话音未落,李新建率众刑警破门而人,迅捷地夺下杨春手中的凶器,将他摁坐在椅子上。

    郭小鹏眼睛一亮,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冷笑。

    警察的突然闯入,缓解了室内的紧张局势,与会者都暗中松了一口气。李新建接过杨春的手枪看了看,微微一笑,把枪揣进怀里。汪静飞漠然地看着李新建和众刑警,好像眼前发生的事与她无关。李新建对部下命令道:“把他带走!”

    杨春冷笑着看了郭小鹏一眼,被刑警带出会议室。

    费经纬走到李新建面前,握住他的手真诚地说:“谢谢您!谢谢各位警官!避免了一场悲剧……”

    李新建也很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说着对郭小鹏点点头,“请各位继续开会吧。”

    费经纬和林小亮把李新建送出门外,几名保安也随之撤出。郭小鹏始终阴沉着脸,坐在靠椅上纹丝不动。

    费经纬和林小亮送人回来,发现气氛有些异常,忙收敛笑容默然人座。罩灯的强光下,十几名集团负责人屏息正襟危坐,屋子里突然间静得可闻落针。郭小鹏没有改变姿势,仿佛自语般道:“在资本原始积累阶段,难免使用一些低级手段。福特一世是这样,老洛克菲勒也是这样;比尔。盖茨在初创微软帝国之时,也用过不少摆不到桌面上的招法。这并不奇怪。”他突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炬,加重了语气,“但这个姓杨的所说的一切,纯属对我本人和海州药业集团无端的污蔑!”

    汪静飞迎着郭小鹏灼热的目光微微颔首。她那双秀目显得深不可测。郭小鹏威严地审视着一张张熟悉而忠诚的面孔继续沉声道:“除港方代表汪静飞小姐外,在座各位都称得上是海州药业的元老和中坚。我们走过的艰苦创业之路光明磊落,凝聚着我们的汗水、心血、智慧和每个人的生命历程。我们问心无愧!我们要像爱护自己的生命一样,爱护海州药业的崇高声誉和企业形象。这就是我们的创业之魂、立业之本,我希望在座各位同仁都能真正成为海州药业这条‘诺亚方舟’上的忠诚水手,同舟共济,共同到达胜利的彼岸。”刘眉已激动得满面绯红,眼里饱含着爱慕和敬仰的泪水。在座的各位也被郭的真诚和坦荡深深打动。

    汪静飞闻之,也不得不为郭小鹏的真情表白而动容。

    海滨大道上,以三菱越野车为首的警车车队闪着警灯呼啸而过。三菱忽然一个急刹车停靠在路边。后边的车也纷纷停住,刑警们跳下车跑过来。被两名刑警夹在三菱车后座中间的杨春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眼睛紧盯着前座的李新建。李新建嘴角叼着烟,掏出杨春那支小巧精致的手枪来,轻轻一扣扳机,“啪”的一声,枪口喷出一朵蓝色的防风火苗。

    李新建点燃香烟后,回身把仿真玩具打火机手枪扔给后座的杨春,椰榆道:“自己玩玩可以,别拿它吓唬人,这是犯法的。去年有个酒鬼用这玩艺儿吓唬旅客说要劫持飞机,结果被判了半年徒刑。杨先生,我今天先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下去吧!”

    刑警给杨春打开手铐,拉开车门放杨下车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警车车队闪着警灯呼啸而去,把一头雾水的杨春扔在黑暗的旷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