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绍并无说话,楚欢靠近过去,这才发现他胸口处一片血迹,一看便知道胸口处定然受伤。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问道:“我现在将你从沙堆里拉出来,你是否能够支撑得住?”
他瞧轩辕绍样子,定然是已经伤筋动骨,否则如此人物,不至于一动不动。
“我被飓风卷住,然后甩了出来。”轩辕绍叹道:“到现在还没有死,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不过我已经断了几处肋骨,腰部以下也已经没有了知觉......!”他似乎拼力动了动,但只是微微动弹一下,脸上就显出痛苦之色,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楚欢见轩辕绍情势危急,便伸手在轩辕绍身边挖掘黄沙。
他知道轩辕绍如果真的筋骨损伤,强行从沙里拉出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为何会帮我?”轩辕绍见楚欢用双手挖掘黄沙,淡淡道:“你我是敌非友,该当一掌杀了我才是。”
楚欢瞥了他一眼,也没有什么好口气:“不管怎么说,你也曾是一条汉子,就这般死在这里,也未免太过无趣。我要杀你,也不会趁人之危。”
“雄霸一方的楚王,竟然还会顾及趁人之危?”轩辕绍竟是笑起来,但是只笑了两声,脸上肌肉便即抽搐,额头冒出冷汗,止住了笑声。
黄沙挖到一边,轩辕绍的身体慢慢显露出来,等双脚出现,楚欢这才从后面抱住轩辕绍,从坑中拉了出来。
轩辕绍双腿软绵绵的在沙地上拖动,楚欢只看了一眼,心中便知道这家伙的两条腿已经折断。
“曾经箭术无双的箭神轩辕绍,恐怕从今以后再也无法射箭了。”楚欢在一旁坐下,冷笑道:“轩辕绍,你可想过会是今日这般结果?”
轩辕绍笑起来,道:“现在的结果,对我来说,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哦?”
轩辕绍躺在沙地上,望着天幕,缓缓道:“昨夜那场风暴,只怕没有几个人能够活下来,如果一场风沙将一切埋葬,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风寒笑恐怕也已经葬身沙底。”楚欢道:“你不为他感到可惜?”
“可惜?”轩辕绍笑道:“我为何要为他感到可惜?你莫非觉得我和他在一起,便要听命于他?”
楚欢皱起眉头。
轩辕绍缓缓道:“在你看来,当年狼兵屠城是他们犯下的罪孽,可是如果换做是我,当年我或许也会做出与风寒笑一样的决定。”他闭上眼睛,“你可知道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什么?”
“不是武器,甚至不是智慧,而是信仰!”轩辕绍道:“你可知道,当年秦军攻打洛安京城,我是第一个登上城头的?”
楚欢当然知道。
无论如何,褚桓内心深处都承认,轩辕绍确实是一个真正的军人。
“攻打洛安京城,是我此生经历过的最惨烈的一战。”轩辕绍声音低缓,“那一场战事,死伤无数,我为何会第一个登上城头?因为那时候我心中有信仰,我相信登上城头,秦军就会取得胜利,大秦帝国就会建立,中原大地将会结束纷乱,迎来一个强大的帝国。”
楚欢叹道:“所以迎来一个强大的帝国,就是你当初的信仰?”
“不错。”轩辕绍道:“不仅仅是我一人,当年秦军南征北战,无数人都有这样的信仰。”顿了顿,眼睛微微睁开,“信仰可以带来无与伦比的光荣,可是信仰也同样会带来前所未有的恐怖。”
“你说的是天门道?”
“很多人都说天门道众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轩辕绍道:“可是不可否认,他们是因为信仰才回形成那样恐怖的力量。楚欢,南方支离破碎,天门道众就像无数的疯子,疯狂地在破坏,这样的力量,除了信仰,没有其他可以做到。”
楚欢并不言语,但是内心深处对轩辕绍的观点并不反对。
人无对错,可是信仰却有对错。
同样一个人,信仰不同,那么所作出的事情就完全不同,陷入其中的人根本无法分清楚是非善恶。
“天网计划要铲除心宗天王,这当然不会是错。”轩辕绍淡淡道:“心宗并不像你所想的那般清澈,就像你我所见,整个佛陀国以心宗信仰为根基,按照心宗的法规行事,莫非你觉得这是一个值得传承的信仰?”
黄沙茫茫,旭日高升。
“心宗区区几人到了中原,利用信仰制造出了天门道这样的庞然大物,无论他们的初衷是什么,但是我们不可否认,他们已经熟悉了这条路径。”轩辕邵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如果有朝一日心宗真的大举东进,会给中原带来什么,我相信你应该明白。不要告诉我.....不要告诉我他们并无这样的野心,或许今日这些人没有这样的想法,可是谁能保证其后人不会野心勃勃?而且毗沙门撺掇心宗大权,已经与西梁人走在一起,有这样的人存在,心宗就不会甘于寂寞。”
楚欢道:“所以你跟随风寒笑来到佛陀国,就是帮他对付心宗?”
“风寒笑已经背弃了他的初衷。”轩辕绍声音冷淡:“此人野心勃勃,不在毗沙门之下,他是秦国之臣,但是在大秦崩塌之际,只求私欲。”
“私欲?”
“这些年来,他利用天网计划,实际上一直在为自己谋划。”轩辕绍淡淡道:“秦国崩塌之际,他却一直在暗中积攒实力,河北青天王早已经被他所杀,河北十数万之众,早已经成了他掌中之物。他借着天网计划隐身不出,炼成了心宗魔功,如今论及武功,已经是天下无敌?你可知道他为何对佛窟如此垂涎?”
“为什么?”
“他害怕!”轩辕绍冷笑一声,“他很清楚,以他的武功,天底之下,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畏惧,加上他的权谋之术,纵横天下无可匹敌。你莫忘记,此人征战多年,放眼天下,能在沙场之上与他交锋的又有几人?他以河北众为根基,到时候争雄天下,试问有几人能是他的敌手?”
楚欢心下一凛。
轩辕绍此言不差。
论及武功,风寒笑几乎是无可匹敌,论及权谋,此人更是一等一的心机,论及征战天下,此人也是当世数一数二。
一旦他也图谋天下,确实是难以对付的敌手。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可畏惧?”楚欢问道。
轩辕绍淡淡笑道:“他如今一身武功,都是出自心宗,你觉着他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心宗武学?”
“不错。”轩辕绍道:“心宗武学,确实玄妙莫测,风寒笑习练了心宗魔功,也确实无可匹敌,可是如果这天下间还有威胁到他的对手,就只能是在心宗,说得更清楚一些,是在佛窟!”
“你们以为佛窟之内存有心宗武学?”楚欢皱眉道。
“风寒笑图谋天下最大的威胁,只有心宗。”轩辕绍道:“他习练的魔功威力惊人,可是谁又敢说,心宗再无其他魔功可以克制?心宗武学,你我都见识过,也都领受过。不能除掉这最大的威胁,他又如何安心?更何况他与心宗有着宿仇,如果不能将这心头大患除掉,他又怎能安心图谋天下?”微一沉吟,才继续道:“莲花城当年被他焚烧,该带走的武学典籍也已经带走,如果还有珍藏的武学典籍,那就只能在佛窟了。”
“原来如此。”楚欢此时终是恍然大悟。
“即使佛窟之中并无武学典籍,可是有一件事情,让风寒笑必然要找到佛窟。”轩辕绍道:“你可知晓佛宗天龙的传说?”
楚欢微微颔首,暗想原来轩辕绍也知晓此事。
“佛宗天龙是心宗的传说,据说佛宗天龙最后的归宿便是在佛窟之中。”轩辕绍道:“风寒笑既不想心宗对他有威胁,又未尝不图谋佛宗天龙,据说佛宗天龙以一己之力挽救过心宗,如此力量,对风寒笑来说又怎能不是一个吸引?”
楚欢皱眉道:“你和玄真道宗追随风寒笑,自然也是为了找到佛窟?”
“我与玄真道宗都很清楚风寒笑的野心。”轩辕绍道:“不过在心宗没有被铲除之前,我们与风寒笑有共同的目标,我们需要借助风寒笑之手铲除心宗,甚至是毁掉佛窟。”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风寒笑背弃帝国,此人亦不可不除,直待心宗被铲除,我们接下来当然也要除掉风寒笑这个叛贼。”
“你们.....你们追随风寒笑,是为了要除掉他?”楚欢微微一惊。
轩辕绍猛然间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楚欢急忙上前,“你.....你怎么样?”此时轩辕绍脸如白纸,嘴边胸前俱是鲜血,呼吸也是急促起来。
“我.....我活不了了。”轩辕绍看着楚欢,“楚欢,风......风寒笑已经丧失了理智,他武功.....武功越高,便会越疯狂,此人.....此人已经是一个疯子......!”又是一阵咳嗽,楚欢急忙扯下身上一块布,帮着轩辕绍擦拭嘴边血迹,“你伤得很重,不要再说话了......!”
轩辕绍苦笑道:“如果.....如果一场风沙葬送他们所有人,那.....那也是最好的结果。可是.....风寒笑未必这么容易死,楚欢,你要想.....要想争霸天下,风寒笑.....风寒笑便是你最大的敌人,而.....而心宗也同样是你的敌人,你若.....你若依赖心宗,必会.....必会被他们绑住手脚,一旦心宗真正侵入中原,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楚欢眼见如此,知道轩辕绍命不久矣,急道:“轩辕.....安容在哪里?我的女儿,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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