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岳瞧见那人,眼眸中顿时显出怨毒之色,冷冷一笑,月光之下,只见被大汉推搡出来的却是一名女子,看上去蓬头垢面,但却掩饰不了曲线健康的身段,朱凌岳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这女子正是甘侯的妹妹甘玉娇。

  甘玉娇面无表情,看上去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被牛筋绳绑住双手,只等到朱凌岳走到她面前,甘玉娇才冷冷一笑,淡淡道:“不可一世的朱凌岳朱总督,竟然也有今日的下场,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想到你会有今天。”

  “弟妹……!”朱凌岳却是轻叹一声,“本督现在对你倒是刮目相看了,舍生取义,嘿嘿,甘侯的妹妹,果然是不简单,如果不是这门亲事,本督也不可能对甘侯那般信任,也就不会中了甘侯的圈套,本督有今日,弟妹你可是居功至伟啊。”

  “呸……!”甘玉娇一口口水吐在朱凌岳的脸上,冷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祸国殃民,你该有今日的下场,谁是你的弟妹,你们朱家还不配。”

  朱凌岳抬手擦拭掉自己脸上的口水,看着如同母豹子一样的甘玉娇,竟是没有动恼,淡淡笑道:“你可知道,甘侯虽然阴谋得逞,可是他却也将你送到了火坑之中,你的生死,现在便掌握在本督手中,本督一声令下,你这条性命便要葬身在这荒郊野外之中。”

  甘玉娇冷笑道:“不必用死亡威胁本姑奶奶,朱凌岳,难道你没有打听,本姑奶奶可不是被吓大的。”

  “好!”朱凌岳竖起大拇指,笑道:“你既然不承认是我朱家的媳妇,本督也不会难为你,这本就是你们的阴谋,本督自然也不会认你这个弟媳妇。玉娇姑娘,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说到底,不管你我是否愿意,你毕竟也是进过我朱家的大门,本督于心不忍,并不想难为你,有几个问题,本督很想知道,还请你帮助本督解答。”

  甘玉娇撇过脸去,也不看朱凌岳。

  朱凌岳轻抚胡须,问道:“本督想知道,甘侯为何舍得将你这唯一的亲人送到天山?据本督所知,你们从小相依为命,兄妹之情极其深厚,甚至有人说,甘侯便是为你丢了性命,那也在所不惜,可是为何事到临头,他却舍得牺牲你这唯一的亲人,却去讨好楚欢?”

  甘玉娇瞥了朱凌岳一眼,并不言语。

  “本督已经承诺过甘侯,将金贺二州交给他,作为他的封地。”朱凌岳平静道:“除此之外,本督对他是要粮给粮,要银子给银子,只要他提出来,本督没有不满足的,而且跟随本督平定西北,他的前程一片光明。反倒是楚欢,此人施行均田令,将土地分给普通百姓,这就注定他不可能划出土地交给甘侯作封地,可是甘侯却为何还要临阵倒戈,帮助楚欢?”他双目寒光陡现,“玉娇姑娘,这中间的缘故,你当然清楚,只要你告诉本督,甘侯为何舍得将你嫁到天山,他又为何助阵楚欢,本督有了答案,大可以放你离开,你看如何?”

  甘玉娇冷冷一笑,反问道:“你觉得姑奶奶会告诉你?”

  “事情已经发生,都到了这个结果,还有什么可隐瞒的?”朱凌岳叹道:“就算本督现在知道真相,一切也都已经来不及。用一个迟到的答案,换取你的平安,玉娇姑娘,这个交易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又何必隐瞒。”

  甘玉娇冷冷道么:“你真想知道?那好,本姑奶奶就告诉你,我大哥帮助楚欢,道理很简单,因为帮着你,就是助纣为虐,和楚欢一起除掉你,那是剿灭反贼,我大哥忠义无双,自然不可能和你这类反贼串通一气,现在你明白了?”

  朱凌岳眼角抽搐,脸色冷下来,淡淡道:“甘玉娇,看来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罢,既然你不愿意说,本督也不隐瞒。只是本督这一辈子,最后的就是背信弃义两面三刀的无耻小人,甘侯与本督先有盟约,却背弃在后,如此宵小之徒,本督自然也不能让好过。”后退两步,上下打量甘玉娇一番,冷笑道:“甘侯此刻,只怕也正在担心你的下落,你不愿意给我答案,本督倒是很愿意给甘侯一个答案,如果甘侯看到你的人头,却不知是怎样一个表情。”

  甘玉娇瞳孔微微收缩,但是却依然冷笑道:“只盼你动手的时候,手不要抖,你现在是丧家之犬,用不了几天,你这颗人头,必要挂在城头。”

  “本督现在就封了你的嘴。”朱凌岳回过身,从黄柱腰间拔出佩刀,挺着刀锋便往甘玉娇咽喉戳过去,眼见刀锋便要戳入甘玉娇的咽喉,却听得边上古亭寿急声道:“朱督且慢!”

  朱凌岳一顿,转视古亭寿,皱眉问道:“为何?”

  “朱督,如果不出意外,三爷和朱督的家小现如今都在西北军的手中。”古亭寿正色道:“这女人是我们手中唯一可以利用的东西,朱督现在杀了她,或许能解一时之气,可是却失去了一个可以和甘侯谈判的本钱,卑职以为,现在让她活着,比一具尸体更有用。”

  朱凌岳缓缓收刀,问道:“你是说,用她交换西北军手中的人质?”

  “正是。”古亭寿点头道:“甘侯利用结亲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击败天山军,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天山道也在西北军的控制之中,只要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是他无法接受的,甘侯为了甘玉娇的性命,定然会答应我们一些条件。”

  甘玉娇冷笑骂道:“你们是痴心妄想,丧家之犬,总要落入我大哥手中。”

  朱凌岳若有所思,却是缓缓走到一旁,此时月朗星稀,夜风吹拂,冷风吹过朱凌岳的脸庞,他沉思片刻,终于道:“亭寿说得有理,但是……马场一战失利,整个西北很快便是遍布楚欢的势力,楚欢也必定会到处搜寻本督,各个隘道要口,必定有他们的人,就算我们真的换回人质,又往何方去?”说到这里,朱凌岳抬头望天,随即看着身边稀稀落落二十余号人,竟是生出一阵凄凉之感,叹着重复了一遍道:“咱们又往何方去?”

  他的根基在天山,如今天山被西北军占领,而且以楚欢的为人,接下来必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对天山两道进行完全掌控。

  楚欢如今是手握重兵,天山军本就已经没了斗志,老巢被夺,而且群龙无首,自然不可能组织起对西关军的抵抗,而且楚欢一旦控制天山,自然会竭力清楚朱凌岳的残党,作为天山之首,必然也会在西北全力通缉朱凌岳。

  就在不久之前,朱凌岳手握雄兵,坐拥天山,而且在西北争霸之中,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是一失足却满盘皆输,如今四下环顾,整个西北,竟似乎没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朱督,西北虽然没有容身之地,可是却并不是说没有地方可去。”古亭寿压低声音道:“至少朱督还有两个地方可去。”

  “两个地方?”朱凌岳皱起眉头,低声问道:“你是说哪里?”

  古亭寿轻声道:“往东而行,可以入关,但是关内如今也是乱作一团,朱督在关内并无根基,卑职冒昧之言,就算朱督往关内去投奔,又有何人值得投靠?只怕到时候反有人想要讨好楚欢,出卖朱督,那也未可知。”

  “人心叵测,关内是不能去的。”朱凌岳摇头道。

  “所以如今还剩下两条路,一条往南,一条则是往西。”古亭寿道:“往南出雁门关,穿越金谷兰大沙漠,前往西梁。”

  “去西梁?”朱凌岳眉头锁起。

  古亭寿道:“当年的肖天问,也是从西北迫不得已前往西梁,却在西梁打出一番天地,成了西梁的南院大王,在西梁可是权势极重的人物,朱督如果前往西梁,以朱督的过往和才干,必然得到肖天问的器重。肖天问本是中原人,卑职以为,就算他在西梁位高权重,只怕也不会完全融入西梁人之中,恐怕还是希望有中原人在他身边,朱督才干非凡,又是中原人,肖天问必然会重用,而且因为肖天问之故,西梁人对朱督也会很容易接纳。”顿了顿,冷笑道:“听说西梁如今正在发生内乱,朱督如果前往,帮助那位西梁的摄政王平定叛乱,日后必然会在西梁风生水起,据卑职所知,无论是那位摄政王还是肖天问,都崇尚武力,野心勃勃,都期冀征服中原,到时候……!”没有说下去,朱凌岳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到时候真的帮助西梁人卷土重来,征服中原,自己封王受爵自然是必不可少。

  朱凌岳犹豫片刻,摇头道:“本督即使落魄,要东山再起,也不可借助西梁人的力量……你莫忘记,当初西梁人打进来,本督率军抗敌,西梁人对本督可是颇为怨恨,肖天问心胸宽阔倒也罢了,若是……若是心中记仇,本督岂不是自投罗网?”

  “如果不往南边去,就只有翻过天山,去往西边了。”古亭寿轻声道。

  朱凌岳苦笑道:“天山以西,是一望无垠的大沙漠,咱们深入沙漠,那是有去无回,比之西梁,西变更是不能去的。”

  “朱督,以卑职之见,真要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或许往西去比前往西梁更为有利。”古亭寿低声道:“朱督难道忘记了当年那个老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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