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静笙中箭落马,贯穿脖子,边上的北山兵都是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这天外飞仙一般的一箭是从何而来,看着肖静笙在地上抽搐挣扎两下,便即不动,旁边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大多数兵士根本不知道这边发生何事,数千兵马都已经渡河到了对岸,等上了岸,就似乎是从地狱逃脱,不少人全身虚脱,发现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浸透,岸边却早有肖焕章派出的将官呼喝着,下令兵士就在岸边设防。
跨国梁子河,大部分北山兵倒是冷静下来,或许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少北山兵惊魂未定之下,倒也是恢复了镇定,在将官的呼喝下,倒也有不少兵士就在岸边重新集结,组织防线,只是这样的防线仓促无比,松散不堪。
河面上依然是蚂蚁般的溃兵,破冰之处也是越来越多,有些窟窿一下子便陷进数十人之多,寒冬季节,河水冰冷刺骨,同伴只顾自己逃命,也难以估计落进河水的同伴,便有人活活淹死在河水之中。
肖静笙身边的不少兵士此时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看着大公子中箭而死,就这般丢下不管,似乎实在不妥,但是究竟如何处理,众兵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却见到一匹快马从人群中冲过来,正是罗定西,到得边上,翻身下马,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肖静笙,罗定西瞳孔收缩,一时间似乎已经是呆若木鸡,他缓步靠近过去,蹲下去,看见肖静笙已经断气,但是一双眼睛却兀自睁着,似乎是死不瞑目。
罗定西眼角抽搐,伸出手,将肖静笙双目合上,抬手指着几名兵士,“你们几个,扶大公子上马,将大公子遗体带回丹阳,回头论功行赏!”
众兵士互相看了看,也都并无多言,七手八脚抬起了肖静笙的尸首,放到马背上,然后护着肖静笙的遗体,往南岸撤去。
猛听得后方号角声声,不少兵士回头张望,见到西关军已经集结成阵,竟然果真从后方追杀过来,瞧见西关军无数旗帜在空中飘扬,北山兵魂飞魄散,蜂拥向岸边奔去,一时间人群拥挤,互相践踏,死伤众多。
肖焕章一时也搞不清楚肖静笙到底如何,听到对岸号角声起,他骑马立于一处高坡之上,也是瞧见了乌云一般的西关军正向这边席卷过来,心下也是吃惊,挥了挥手,边上一名随从已经举起旗帜,直待旗帜挥下,投石车立刻将巨石投向梁子河。
北山数万溃军,过河的不过半数而已,还有不少挤不上来,兀自停留在北岸,看到后面已经追上来,惶恐万分,拼了命的向前挤,甚至有凶悍的兵士被挡住前路,挥刀便砍,要在自己人中杀出一条退路来。
轩辕胜才此时一马当先,率领西关军杀到梁子河,一夜血战,西关军全面击溃了北山军,全军上下,士气正是振奋,只等着轩辕胜才率领兵马一举杀过梁子河,进入北山青州境内,拿下丹阳。
留在北岸实在挤不上前的北山兵马无可奈何之下,不敢坐以待毙,只能回头拼杀,西关军如同下山猛虎,而北山军斗志丧失,北岸顿时宛若屠宰场,血流成河,杀声震天。
肖焕章见到西关军已经杀到河岸,再不犹豫,一声令下,旗帜挥下,数十辆投石车看到旗帜发令,也都没有犹豫,一时之间,数十辆投石车投出巨石,天空就似乎下起了陨石雨,无数的巨石准确地向梁子河上砸下来。
北山兵显然没有想到南岸竟然有巨石砸来,河面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巨石落下,不少便是结结实实砸在北山兵的头顶,瞬间将北山兵砸成肉泥,一时间惊呼声四起,恐慌情绪更甚,互相践踏更猛,最为紧要的是,那些巨石如同雨点般落在河面上,河面虽然有坚冰,却也禁不住巨石的轰击,片刻之间,到处都是被巨石砸出的冰窟窿,兵士踩踏之间,河面裂口迅速蔓延,在惊呼惨叫声中,成百上千的兵士落入河中,一时间哭爹喊娘,惨嚎连绵,更有人大声斥骂,整个梁子河,乱作一团。
清澈的河水,很快也被血水染红,前面是巨石轰顶,后面则是西关军雪亮冰冷的屠刀,北山兵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地狱。
许多逃生到南岸的北山兵看到河面上的惨状,看到巨石落下,许多人被巨石活生生砸死,更多的人则是在冰冷的河水之中挣扎,那副惨状,实在是让人心生寒意,不少人转过头去,不敢去看。
肖焕章此时也是脸色泛白,全身发颤,他当然知道巨石轰河的后果,自己的声望必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可是这又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如果放任西关军冲过来,以现在散沙一盘的北山军根本无法阻挡,莫说丹阳城,只怕整个青州甚至是整个北山很快也要被西关人打下。
以梁子河暂时阻地,至少能够争取少许喘息的时间,只要能缓过一口气,或许就能想出别的对策来。
他处心积虑谋划了这场战事,可是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半生小心,不打无把握之仗,今次一战,可说是他此生最大的一场豪赌,结果却是满盘皆输。
忽听得一阵山呼海啸的声音响起,肖焕章抬头望去,只见到西关军列队在北岸,无数西关兵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对天欢呼,清晰听到他们大叫:“胜利!胜利!胜利!”
肖焕章感觉目晕眼眩,身体摇摇晃晃,几乎要从马上摔落,他身体前伏,伏在马背上,等到那种眼晕目眩的感觉稍微好一些,这才抬头,苍茫天地之下,梁子河满目疮痍,死伤无数,无数的尸体或横躺在冰面上,或泡在水中,眼睛所见,遍处血红。
忽瞧见一队人马过来,肖焕章皱起眉头,瞧见那一小队人马簇拥着一匹马,马上扶着一个人,瞧那人衣甲,一眼就认出是肖静笙。
肖焕章心中立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毫不犹豫,拍马从坡上冲下,小队人马已经停下,肖焕章驰马靠近,翻身下马,双手颤抖,快步上前去,叫道:“静笙,静笙……!”
护卫着肖静笙尸体回来的兵士散到一旁,都是低着头,默然不语,肖焕章靠近之时,已经看见,肖静笙的尸体伏在马背上,脖子处,一根羽箭箭尾竖起,看到那箭尾,肖焕章已经明白什么,双腿发软,头晕眼花,伸手想要扶住什么,却无无可扶,整个人便向前栽倒,幸好边上有兵士眼疾手快,扶住了肖焕章。
此时有兵士上前,小心翼翼将肖静笙的尸体从马上抬下来,又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肖焕章顺了顺气,终是缓过神来,看着肖静笙尸首就躺在地上,一时间老泪纵横,颤巍巍上前,看着肖静笙的面孔。
很快,他弯下身子,将肖静笙脖子上的箭矢折断一截子,握在手中,边上已经有人道:“肖督,这是西关军用的箭矢。”
肖焕章扭头看向北面,西关军并没有渡河,依然山呼海啸在对岸高呼胜利,他目中满是怨毒之色,握紧了拳头。
很快,眼前一道人影出现,那人衣甲破损,全身上下都是鲜血,血染征袍,一只手将头盔摘下,发髻凌乱,脸上也是一层厚厚的血污,正是罗定西。
罗定西缓步上前来,忽然跪倒在地,“肖督,卑职无能,有负肖督栽培,连……连大公子都没有保护好……!”他豁然拔出刀,双手横抬,“请肖督降罪,处决卑职!”
肖焕章缓步走过来,伸手拿过罗定西那把刀,罗定西转过脸,脖子朝着肖焕章,闭目等死。
却听到“呛珰”一声响,罗定西睁开眼睛,却见到肖焕章将那把刀丢到一旁,怔了一下,肖焕章却已经伸手拉住罗定西的手臂,将他扶起,罗定西起身来,面带愧色,正要说话,肖焕章已经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定西,此次失利,非战之罪,是本督谋划不周,上了楚欢的当。”抬起头,看着明朗的天幕,长叹一声:“是本督太低估楚欢,小瞧了此人的奸诈……本督太疏忽,早就该想到,楚欢不是好对付的角色……!”
“肖督,梁子河被切断,西关军应该不会放过机会,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过河,甚至是从东面绕行进入我北山境内,接下来还有恶战,请肖督下令接下来该怎么做。”罗定西神情肃然道。
肖焕章痛失长子,心绪飘忽,脑中已经混乱,问道:“定西,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肖督,以卑职之见,西关军虽然取胜,但是自身损失也不小。”罗定西正色道:“肖督现在应该撤回丹阳,在丹阳设防,咱们的粮草充足,就算西关军打到城下,只要我们能坚守一段时间,他们的后勤供给不足,只能退兵。楚欢在西关施行均田令,北山士绅对均田令定然反感,他们应该明白,如果真的被楚欢打到北山,很有可能在北山也按照西关的方法实行均田令,那时候北山士绅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这种时候,他们一定会支持肖督守住北山。”
肖焕章点头道:“你说的有理。”
“肖督可以下令,让北山士绅将自家的壮丁组织起来,救援丹阳,他们有钱有人,只要能够集中到丹阳来,西关军想要突破丹阳占领青州,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罗定西道:“楚欢顾忌西边的朱凌岳,绝不敢将西关的力量全用来对付我们北山,西关军打过来,只要我们奋力抵挡住几场恶战,西关军缺粮少物,也不可能撑下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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