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阳等一干官员见此情景,更是心惊,皇帝也已经皱起眉头来,这时玄真道宗已经来到皇帝身边,目睹此景,终是大声道:“来人,拿下这帮大逆不道之徒。”

  通天殿是皇帝的修道场所,所以随行护驾的官兵并没有进入通天殿,只有轩辕绍带着几名部下跟随护驾。

  随同皇帝而来的卫队,如今却还在通天殿外。

  在这通天殿内,除了百官,其他的俱都是道士,除了一部分是跟随玄真道宗而来的宫中道士,要进行祭天大典仪式,在这通天殿之内,本身就有数十名道士待命,他们的作用却只是伺候招待前来祭天的百官,不过四十多人,散落在百官四周,当玄真道宗一声令下,便有一半道士往前冲过去。

  道士也是人,也是血肉之躯,玄真道宗被赐封为道家之首,那就是他们的最高首领,玄真道宗一声令下,这些道士却也觉得立功受赏的机会到来,哪里肯放过,一个个往前冲过去,陡然听得一声惨叫,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道士不过奔出两步,却陡然躺在地上,鲜血淋漓,旁边却是一名道士手持匕首,面目狰狞,匕首之上还沾着血迹。

  惨叫不止一声,只听得四下里惨叫声连连,那些本来冲向黄矩的道士,几乎是在短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倒地,而出手击杀他们的,却也都是身着同样道袍的道士。

  百官更是吃惊,此时已经有人明白,这些道士之中,却有许多人是伪装而入,那些出手击杀同伴的道士,动作敏捷,心狠手辣,身法轻快,四十多名道士,转眼间便有近半倒在血泊之中,道士之中已经有人厉声叫道:“保护安国公,诛杀昏君!”

  一群道士已经气势汹汹地冲进百官席中,手中都是握着鲜血淋漓的匕首,百官见状,不少人都已经是面如土sè,惶恐闪躲,楚欢在人群之中神情冷峻,他此时距离黄矩还有一段距离,眼瞧着从自己面前两名道士过去,他此时若出手,制住一名道士不在话下,可是此刻局势尚未分明,楚欢不知道通天殿还有多少黄矩的人手,却也没有轻举妄动。

  此时已经有十多名官员护在安国公身边,又加上一群手持匕首的道士护在周侧,众官员却又哪里赶在这个时候轻易靠近黄矩。

  黄矩神情淡定,站在人群之中,轻抚着胡须,瞧见高台之上皇帝陛下的脸sè很不好看,嘴角顿时泛起一股笑意,此时却瞧见薛怀安已经战战兢兢来到高台边,瞧见台下场面,薛怀安神情惊恐之时,身体忽然一震,失声道:“不好……!”

  皇帝皱眉,扭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薛怀安立刻道:“圣上,武京卫……大事不好,武京卫就布置在通天殿外不远。”

  “通天殿外?”皇帝皱起眉头。

  薛怀安惶恐道:“为了确保圣上的安全,昨天黄天都已经调集了一队武京卫事先部署在通天殿北侧,声称是要保护圣上的安全。”

  “不好了……!”便在此时,听的广场外一道人影飞奔而来,大声叫喊:“有军队……他们要造反……!”那人跑出一段路,陡然一头栽倒在地上,挣扎两下便不动弹,背后却已经插着数支利箭。

  也就在这时,群臣已经听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随即惊愕地发现,不但是那条两河中间的汉白玉大道,便是其他各个方向,也传来阵阵马蹄声。

  那汉白玉大道之上,一队兵马正如狼似虎,此时天sè已经昏暗,前来的兵马之中,竟然已经有人举起了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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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群兵马,甲胄鲜明,正是武京卫的甲胄,当先一人大氅飘起,虎背熊腰,在他身后的兵马不下五六百人,挤满了汉白玉大道,如狼似虎,他们握刀持枪,铁马金戈,迅速地往广场过来。

  在群臣惊恐之间,汉白玉高台其他几个方向,也先都是出现了火把的亮光,随即便出现武京卫兵马,武京卫的人马已经散开,呈扇形包围过来,群臣一个个都是大惊失sè,这通天殿禁止兵马入内,便是皇帝身边的护卫队也不能进来,此时大批的兵马高举刀枪入内,这自然是谋反无疑。

  此时此刻,有不少尚糊里糊涂的官员终于是恍然大悟。

  先前众人瞧见安国公黄矩慷慨而言,不少人甚至觉得安国公这是以死骂醒皇帝,甚至有人在心中还颇为佩服安国公。

  知道变故连起,众人才明白,安国公这是早有准备,他这真是要谋反了。

  武京卫的指挥使是黄天都,黄天都是黄矩的儿子,如今武京卫的兵马冲进通天殿,一切都不用再解释,黄氏一族,已经反了。

  四周兵马如狼似虎扑过来,形成一道包围圈,黄天都已经抬手扬刀,厉声高喝:“所有人都不要动,刀剑无眼,谁要是轻举妄动,死在刀剑之下,概不负责!”

  不少大臣的脸sè都是十分难看,右都御使沈客秋望着黄矩,厉声道:“黄矩,你果真是反了,你这乱臣贼子,天理不容……!”

  黄矩冷笑道:“天理?老夫正是为天理而反。”

  皇帝在高台之上目睹通天殿变故,依然是背负双手,四下里火把烧的吱吱作响,夜风吹动,皇帝的道袍衣角也是随风飘动,他望着台下黄矩,终于道:“黄矩,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黄矩摇头道:“你错了,正是老夫想活下去,才这样做,老夫若是不这样做,不但自己活不了,这大秦江山也活不了。”

  皇帝冷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比谁都清楚。”黄矩淡淡道:“打从你将户部交给老夫的那一天开始,或许你心里就想着取老夫的xìng命,只不过你要为自己披上一层衣裳,所以你才不敢轻举妄动。老夫从来不曾有反意,你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老夫喜欢钱财,可是当年若不是老夫的钱财,你瀛元又凭什么登上皇位?老夫却是略备家产,可是那也是你当初欠我的。老夫一族,对你仁至义尽,算得上是jīng忠报国,可是你又如何对我黄氏一族?”

  徐从阳忍不住道:“圣上难道待你黄家不厚?你们黄家当初也无非是安邑富户,可是如今富可敌国,圣上难道不知你们黄家贪污受贿,弹劾你安国公的折子,加起来有多厚你也清楚,可是圣上年纪你们黄氏一族当年的功劳,一直不计较,你还不知足?圣上只有两位公主,却将一位公主许配给你们黄家,如此隆恩,难道不厚?你安国公是中书省要员,还掌管户部,黄天都更是被赐封为武京卫指挥使,负责京中安危危,至若你的老家安邑,你们黄家在那边的权势和家财,你自己比谁都明白。圣上如此厚待你们黄家,换来的却是你们黄家的谋逆吗?”

  安国公气定神闲摇头道:“徐大学士,你好歹也是满腹经纶之辈,别人看不出他的假仁假义,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下嫁公主,世人都觉得是皇恩浩荡,可是那位公主殿下,xìng情刁蛮且不说,在她身边的那些仆从,全都是监视我黄家一门的眼线,你可知道,自从那位公主到了咱们黄家,咱们黄家上下的脖子就似乎架了一把刀,老夫半夜睡觉,都要睁着眼睛。老夫兢兢业业给他做牛做马,可是换来的却是他的猜忌监视。”

  “不做亏心事,你又怕什么?”皇帝淡淡道:“难道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怕我知道?”

  安国公大笑道:“yù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存了对老夫的猜忌之心,就算老夫安分守己,你又怎能容下老夫?”他眼中显出一丝恼愤,盯着皇帝,“你只知道老夫掌握了帝国的财政,可是你自己想一想,如果没有老夫,你这通天殿当真可以建起来?中原大战之后,一片凋零,不是老夫带着他们呕心沥血,大秦凭什么荣盛起来?当了皇帝,你住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挥手就是平乱,抬脚就是兴修,什么旱灾水灾,你自己难道没有想过,这哪一桩不需要银子?没有老夫和户部官员们的苦心cāo持,凭什么国泰民安?”他显然有一肚子话憋着,此时越想越激愤,“若只是为了国事,那倒也罢了,老夫砸我卖铁也弄出银子来,可是你宠信妖道,迷恋修道,还下旨在全国各道兴修道观,这里更是耗费巨资修建通天殿,你只知道这座宫殿华美壮观,可是你知道这一座宫殿花费了多少银子?如果没有这座宫殿,那些银子足以让西北有着无数的钱粮抵挡西梁人。户部上下,为了你的修道炼丹,为了你的长生之梦,耗尽心血,可是你却步步紧逼,你往户部安插钉子,搅乱户部,更是找机会清除户部上下,你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对付老夫吗?”

  皇帝淡淡道:“看来你对朕的怨恨不浅。”

  “老夫不怨恨你,但是老夫绝不能坐视你瞎胡闹,将大好江山断送。”安国公沉声道:“瀛元,你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