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份手抄本的经书,都不是很厚,其中那本《四十二法相那迦禅》中的“那迦”二字,却是让楚欢有些错愕。

  他抬起头,带着几分疑问瞅着戍博迦,戍博迦微笑道:“这是三本佛经,是大师传授你的第一课,三部佛经,总计六千七八三十八字,大师希望你能早rì熟读!”

  楚欢翻看了《四十二法相那迦禅》几页,见到上面都是比较拗口的经文,头皮便有些发疼,忍不住问道:“必须记清吗?”

  戍博迦反问道:“不枯不荣,不生不死,不灭不净,女施主必须要救活吗?”

  楚欢闻言,顿时便无言。

  看来鬼大师是铁了心要自己成为佛门子弟,竟是以媚娘的安危来要挟自己。

  楚欢心中暗想这与佛门子弟的行径当真是背道而驰,但是却又无可奈何,问道:“戍博迦大师,媚娘如今情形如何?她是否醒过来,我是否可以去见见她?”

  戍博迦的声音永远是那般温和慢条斯理:“那迦,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记住三部经文,女施主尚在火炼医治之中,到了可以相见的时候,你不说,大师也会让你相见!”

  楚欢苦笑道:“戍博迦大师……!”不等他说完,戍博迦已经摇头道:“那迦,自今而后,你只需称呼我的法号便可!”

  楚欢问道:“我想问一下,你和诺距罗大师,是否都是鬼大师的弟子?”

  戍博迦摇摇头。

  “那我是鬼大师的第几个弟子?”

  戍博迦神情变的奇怪起来,笑的莫测高深:“你是大师唯一的传人,唯一的弟子……!”

  “啊?”楚欢一怔。

  他虽然与鬼大师接触不到一rì,但是却感觉鬼大师实是法力高深,佛法jīng湛,只在那暗室经受六道轮回场景,就让楚欢知道鬼大师绝非凡人。

  这样的人物,楚欢本以为必定是广受弟子,自己也仅仅是鬼大师临时起意收下的一名弟子,此时听戍博迦声称自己是鬼大师唯一的传人,却是让楚欢感到匪夷所思。

  戍博迦也是看出楚欢惊诧的眼神,微笑道:“大师此前没有收过弟子,今rì收你为弟子,也就代表着此后绝不会再收弟子!”

  楚欢自己看了看自己的身形,微一沉吟,忽地问道:“戍博迦,你觉得我长相如何?”

  这话要是换成旁人听了,必定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戍博迦却是淡定自若,保持笑容道:“众生一员而已,皮囊泛泛!”

  楚欢又问:“戍博迦,你是佛门高僧,定有法力,你瞧瞧我是不是有什么过人的天赋?”

  戍博迦摇头道:“我法力浅薄,难窥真相!”

  楚欢叹道:“那我就实在不明白,鬼大师为何会收我为弟子?我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会让鬼大师如此垂青?”

  戍博迦沉默一阵,终于道:“或许是佛缘吧!”

  “佛缘?”

  戍博迦并不解释,只是道:“已经很晚了,如果你现在开始诵经,油灯可以支撑到明rì早上!”并不多言,合十转身便走。

  楚欢却是感觉戍博迦心中有话,却并不说出来。

  戍博迦走到门前,停下步子,转过身来,道:“《清心咒》与《菩萨经》,这两部经书在我们这一支乃是最为普通的经文,却又是佛法最为玄妙之文,你可先从这两本经书诵念。至若《二十四法相那迦禅》,你若悟xìng甚高,当可在短时间内熟读于心!”

  楚欢忍不住问道:“这三部经文,你一定十分熟悉!”

  戍博迦含笑点头。

  “那么我是否能问一下,当初你将这三部经文记住,花费了多长时间?”

  戍博迦想了想,十分认真道:“《清心咒》花了我一rì时间,《菩萨经》花了我一rì时间,《二十四法相那迦禅》,用了三rì!”再不多言,出门之后,带上了房门。

  楚欢看着关上的房门,有些发怔,拿起《菩萨经》,翻开来看,里面的经文倒是认识,但是却说不出的拗口,默念几句,十分的不适应,他虽然记忆力很强,但是面对如此经文,念到第二句,第一句便忘得差不多。

  虽然三部经文的字数确实算不上多,但是真要将六千多字的拗口经文记住,而且要在短短几rì之内,楚欢自思绝对不可能做到,至少自己是绝难做到。

  他在桌边坐下,拿着《菩萨经》,先是从头至尾看了一篇,虽然偶有些经文的意思依稀明白,但那也只是十之一二而已,整部经书看完,所知意思毫不连贯,根本不名所云,一开始楚欢还以为这三部经文暗藏玄机,有可能关乎到武学方面的知识,但是看完之后,却绝了这个念头,其中没有丝毫武学的气息存在。

  他心中兀自在疑惑着不少事情。

  直到现在,鬼大师三人的身份依然是神神秘秘,戍博迦二人的面相自然不是中原人,也不像是自己所见过的西梁人,看上去外形是西域人士,只是楚欢知道,西梁国更向西北方向去,还有西域大小几十个国度,却也不知道鬼大师三人是否是其中某国之人,又缘何从西域来到西梁,在这断崖之下居住。

  楚欢还从卓颜部了解到,鬼大师三人所居住的这座庙宇,乃是西梁大国师下令建造。

  其实楚欢对于西梁大国师这个官职,还真是有些了解,西梁大国师不属于朝官,并不参与议政,但是其对国家的政治影响,却是至关重大。

  西梁摩诃王族信奉佛教,西梁王素来是以佛祖的使者而自居,代佛祖护佑万民,而大国师则是负责西梁王国的祭祀、卜问等等吉凶事务,军队出征之前,必然需要大国师问天卜询,确定出征的吉rì,而新任西梁王继承王位之时,也必须要有大国师亲自戴上法冠,赐予法杖,才拥有真正的合法地位。

  西梁大国师在国家的威望极高,绝不在朝中左右二宰之下,而且往往比左右二宰更得到西梁王的信任。

  楚欢很难相信,如此人物,怎会关注鬼大师这样一个人物,为何会派人在这里为鬼大师修建一座庙宇?

  这座庙宇确实算不得富丽堂皇,内部也确实颇为简洁,但是楚欢能够看出来,修建庙宇的材料,无论是石料还是木料,都是极其上等的质量,这区区一座庙宇,看起来不大起眼,但是耗费却绝对不低。

  大国师都是佛家子弟担任,虽然可以用佛门同宗来解释大国师的善举,但是楚欢却总感觉事情绝不会那样简单。

  更让楚欢奇怪的是,前来这里找寻鬼大师求医的,他不是第一个人,也很有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人,但鬼大师却为何偏偏选中他来作为自己的弟子。

  如果说鬼大师广收门徒,门下弟子无数,楚欢倒觉的无所谓,但是方才戍博迦说的明白,鬼大师从前没有任何弟子,收纳楚欢成为弟子以后,此后也决不会在有他人能入鬼大师门下,而楚欢也就成为了鬼大师唯一的弟子。

  唯一的弟子,分量自然就大不相同。

  楚欢不明白自己身上有哪一点被鬼大师看中,为何会让鬼大师甚至以媚娘的安危作为筹码,强收自己为单传弟子。

  楚欢心中疑窦丛生,他想弄明白,但是也知道此时就算去问,肯定也不会有答案给他。

  戍博迦没有露出话风,鬼大师就更不可能说一句。

  楚欢现在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一个解释,那便是鬼大师的麻风病已经进入晚期,命不久矣,临死之前,临时起意,决定收一个徒弟,所以自己正好撞上。

  这个解释,楚欢自己都不能相信,但是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也似乎只有如此解释。

  他在孤灯下翻看经文,经文枯燥无味,楚欢在心中默诵几遍,头脑就有些发胀,一阵强烈的疲倦感涌上来,迷迷糊糊之中,便趴在桌子上睡着。

  等他醒来之时,已经是次rì早上,庙宇虽小,晨钟却十分响亮,楚欢被晨钟惊醒,出门之后,感觉经过半夜歇息,jīng神倒是好了不少。

  尚未转到佛堂,在半道上便碰到了戍博迦。

  庙中三人,鬼大师难见踪迹,诺距罗却似乎永远是静坐在佛堂,只有戍博迦似乎随时随地都可能在自己身边出现。

  楚欢打了个招呼,戍博迦已经道:“你随我去院子里做早课!”不多做解释,在前带路。

  楚欢跟在后面,到了前院,一眼便瞧见院内两棵金丝菩提树下,有一个人影,光着脑袋,楚欢本以为是诺距罗,走了几步,才发现并非是真人,乃是一具木人。

  楚欢大是好奇,上前去看,发现这具木人做工当真是妙极,如同真人一般大小,无论五官四肢,都是严格按照真人的比例制作,而且制作木人的木头十分的光滑,淡黄之sè,若是距离的远不细看,还以为是一个人赤身**站在树下。

  木人五官四肢俱全,但是全身上下却满是白sè的斑点,而且半点之间,却有着无数条粗细不同的红sè线条串在一起,纵横交错,就似乎是在人体上罩了一张网。

  楚欢一眼却也辨认出来,这上面的白点,似乎是人体各处的穴道,而那些网一般纵横交错的线条,明显就是人体的百脉经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