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甫落,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对跟在黑皮身后的喽罗们叫道:“你们这群楞头青,要是也活得不耐烦了,就跟着这个叫黑皮的的流氓地痞去干坏事!不过,我劝你们,千万不要听黑皮的!他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他家陡四壁,上无老,下无小,至今仍然是光棍一个。他可是一人饱了全家饱,就是坐牢甚至挨枪子子,也是无牵无挂,一了百了。而你们就不一样,上有老,下有小,没有子女也有兄弟姐妹,没有兄弟姐妹还有表亲郎舅亲,万一打伤了人或是打死了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你们自己坐牢或者是被判死刑,又有多少亲人为你们伤心呀!你们不能不好好想一想后果。陈富田是什么人?他所犯罪行属什么性质?你们难道真的就没有考虑过吗?你们给他当打手,不是将自己也买给了流氓集团吗?将来算起账来,你们可就是这个流氓集团的成员之一了,就算没有坐牢,戴在头顶上的那顶‘流氓分子’的帽子可是要陪你们一辈子的。要是伤了人,牢就有得你们坐了;要是将人打死了,你们的命也就玩完了。你们替他们卖命,难道你们的性命就这么不值钱吗?你们都是聪明人,所以,我劝你们千万不要上黑皮的当,给他当枪使。他反正是已经戴上了‘流氓分子’帽子的人,狗改不了吃屎,他的本性就是如此,再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如果他还想再奔,也只能是往无期徒刑和死刑奔,你们陪他玩,得不偿失呀……”
我听了此人的这一席话,觉得他不但敢讲,而且还很有说服力。从他教训年轻人的口气来看,他应该是一位长者,并且是一个不怕邪的人。他是谁呢?
当然,他的这一席话,对黑皮来说是非常不中听的。所以,不等此人话音落地,他就回过头搜寻讲话人,并大声骂道:“这是哪个活得不耐烦的家伙在放屁?”
那人回应道:“你这个无娘无爷的狗杂种,老子站不改名,坐不改姓,老子就是当年新四军江南游击大队临江独立团手枪队的队长朱毛苟!你骂老子是放屁,说明你是一只真正的狗,听不懂人话!我刚才说的话,是讲给受你蒙蔽的人听的,是真正的大实话。要是跟你这样的没有人性的狗,老子才不会浪费口舌的。如果老现在有杆枪,肯定会将你这个长得勉强象人,其实是狗的怪物一枪给嘣了!”
有人叫喊道:“朱大伯,骂得好,骂得痛快!”
什么?这个讲话者就是朱毛苟!想不到他会在这种场合出现!虽然他站在人群外围,无法看到他的身影,但听其声,他应该就是朱毛苟无疑。正象刚才那个叫喊者所言,他对黑皮这只狗确实是“骂得好、骂得痛快”!这种疾恶如仇、痛快淋漓的骂声只能出自他朱毛苟的口,正是他朱毛苟的火爆爆、热辣辣的脾气的反映。我真恨不得立即冲过去同他相认,同他倾诉战友之情,离别之痛,思念之苦。但是,我也明白,我是不能在这种场合主动跑出去同他相认的,否则,不但冲淡了现在的斗争的气氛,甚至会让前来寻衅的这群癞皮狗以为谢困难同朱毛苟早就有联系的印象,从而授人以柄。因此,我尽量克制自己的感情,装成与他毫不相识的样子,静观事态的发展。已经见到了他,而且战斗在同一条战壕里了,这就足够了!也许这种“相见不相识”(当然是装的)还可以为以后正式见面时增添更多的话兴呢!
黑皮尽管是个泼皮无赖,但得知骂自己的人就是朱毛苟时,气泄了不少,声调也低了不少。他不敢用脏话顶撞朱毛苟,只是对喽罗们说道:“不要听这个老家伙挑拨离间!他是老革命又怎么啦?还不是被‘流放’到我们这个山旯旮里来当普通老百姓。就算他现在仍然在位子上,老革命也会遇到新问题嘛!在对待谢秘书这个问题上,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棘手的新问题。因为谢秘书是地委书记的儿子,他反对也难,包庇也难。反对,就是反对共产党;包庇,就是包庇地痞流氓……”
朱毛苟听不下去了,对他骂道:“放你娘的臭屁!老子回到殷家埠不是你个狗日的所说的‘流放’,而是挂职休养。‘老革命会遇到新问题’这话是没错,比如说,象你们这样的地痞流氓又出现了,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新问题,是我做梦也不没想到的。现在解放都五十多年了,地痞流氓和黑社会这种已经成为被彻底铲除了的人间毒瘤,怎么又冒出来了?尽管有了这种“新问题”,但我相信,我们党和人民政府一定领导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重新将这种人间的毒瘤割除掉。所以,我劝你个狗日的别高兴得太早了,不信你就等着看!你还说什么我在对待谢秘书的问题上就不好办,完全是一派胡言。尽管你们口口声声说谢秘书跟你们是一伙的,但只要不是神经病和苕,谁都不会相信你们的这种鬼话。我虽然与谢秘书没有任何接触,但从他来接驾渡镇短短的几天的表现看,我坚信他是一个有正义感的热血青年。他虽然是高干子弟,但没有一点高干子弟的纨绔气。他不但不以高干子弟自居,相反耻于人家将他当高干子弟对待。乡亲们之所以喜欢他、敬重他,就是看到他对老百姓有一种深厚感情,处处为老百姓着想,为老百姓伸张正义。他之所以要为罗家湾的罗家父女打抱不平,就是这种感情的最好的体现。你这种人渣想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朝他身上泼脏水,完全是徒劳的!”
黑皮在朱毛苟的严词训斥下,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气焰了。但他是个鸭子死了嘴巴硬的家伙,仍然不甘心失败。但又不敢对朱毛苟大势谩骂,只是对他的喽罗们叫道:“不要听这个老不死的胡说八道!我现在不想同他过多计较,等我们教训了这个不讲义气的姓谢的家伙后再找他算账!”
跟着他瞎胡闹的那帮混混和“鸡”们,尽管已经没有了刚来时的那股嚣张的气焰,但是还不敢公开同黑皮对着干。在黑皮的唆使和催促下,还是跟着他向谢困难冲了过来。那些“鸡”们则装腔作势地呐喊助威。
谢困难见黑皮带着人冲了过来,显得十分沉着和镇定。他对让明山说道:“你照顾好白局长,看我如何制服这群王八蛋!”
黑皮挥舞着手中的木棍,朝谢困难打将过来。只见谢困难不退不让,就势抓住向自己打来的木棍,不管黑皮如何挣扎拉扯,竟无法将木棍夺回。那些喽罗们并不知道谢困难武功非同一般,一见此情,还以为是因谢困难人高马大,所以只是力气也大的原因,为了帮黑皮夺回木棍,便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和扁担朝谢困难打来。谢困难将手中的木棍轻轻一拧,便将黑皮手中的木棍夺了过来,然后朝打来的木棍、扁担一抡一挡,只听一连串的“哐当”的响声,这群喽罗们手中的家什便纷纷落地!不少人的手大概是被震得发麻吧,在他们手中的木棍和扁担落地后,竟一个个地搓揉着双手。
黑皮以及手下的喽罗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嘴巴好象都含着一个大鸡蛋,眼珠子则象是突然变成了电灯泡子似的,一个个张口结舌,呆若木鸡!
那些以为有恃无恐的“鸡”们,一见谢困难的神力,则发出一片“妈呀”的惊呼声。
围观的人群中立即响起了欢呼声。
朱毛苟也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好!有种!”
我虽然知道谢困难会武功,但也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神力,不由也暗自吃惊。我想,别看黑皮他们人多,若真的动起手来,估计也不够谢困难痛快玩上一回的!
谢困难见黑皮等人一下子变成了象被重霜打过的萝卜英似的,冷冷一笑,将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丢,对黑皮和他的喽罗们揶揄道:“不想这位叫黑皮的‘好汉’和他的这帮哥儿们都谦让了,既然你们都放下了手中的‘凶器’,我也就不再同你们计较了。不过,你们回去后,得认真想一想,就是要当狗也得看主人是谁,给陈富田这种人当狗,是绝对没好下场的……”
黑皮是个无赖,虽然被谢困难的武功所震慑,但是绝对不愿就此认输。他捡起地上的木棍,装着若无其事地舞动着,然后往地上杵了两下。趁谢困难不注意,悄悄地绕到他的身后,突然挥棍朝谢困难的后脑勺砸将过去!有人一见,情不自禁地发出“啊”的一声惊叫。我开始并未注意到黑皮的卑劣行迳,当发现他举起木棍朝困难打去的时侯,除了惊恐外,就连喊叫都来不及了,只是心念电闪,估计谢困难这下可能要遭大难了……
只听“嘣”的一声,谢困难的脑袋着实地挨了黑皮的一棍。令人意外的是,谢困难虽然挨了一棍,却象没事一样,而黑皮的棍棒却断为两截!
围观的群众见谢困难重重地挨了一棍,一片惊叫声。当他们发现谢困难虽然挨了一棍却没有倒下,在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担心他会受内伤,有人甚至喊道:“快将谢秘书送到卫生院……”
谢困难摸了摸脑袋,朝我和让明山笑了笑,然后大声对四周的群众说道:“乡亲们,你们别担心,我谢困难是打不死的金钢……”
四周群众一听,立即报以狂风暴雨般的掌声。
黑皮没有想到谢困难重重挨了自己的一棍后竟然无事,不但没有倒下,相反神态自若,谈笑风生。他这才知道,此人并非象自己见到过的一些高干子弟那样不经打。他捡起已经断成两截的木棍,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谢困难,说道:“你练过武术?”
谢困难见黑皮这副模样,大概是想戏弄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吧,故意装成十分痛苦的样子,一边揉着脑袋,一边说:“我虽然没有被你打死,但肯定是受了内伤,以后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得找你算账了……”
一个估计是能玩一两套拳脚功夫的小个子说道:“谢秘书,你就不要再戏弄我们的黑皮大哥了,是我们有眼无珠,小看你了。我敢肯定,你一定是位武功高手!否则是绝对扛不住黑皮大哥的一木棍的——”
让明山说道:“算你小子眼睛还没有瞎。告诉你吧,谢秘书就是我们临江地区武术培训中心的武术教练,不要说挨一棍,就是挨上十棍百棍,也会毫发无损。”
听了让明山的话,四周群众又鼓起掌来。
黑皮和他的一群喽罗们则象泄气的皮球,一个个都蔫了下来。黑皮“唉”地一声长叹,说道:“真没有想到,一个当官的竟然有这样一身好功夫!”
已经站到人圈外的张半仙又挤进人圈内,对黑皮说道:“黑皮,你刚才不是说你曾和谢秘书在一个码头混过么?既然连谢秘书会武功都不知道,就说明你原来讲的都是骗人的鬼话。看来你是受人指使,故意来找谢秘书他们的岔子的吧?”
黑皮吱唔着:“这……”
见黑皮的这副狼狈模样,四周人群中发出了一片嘲笑声。
张半仙又对那些跟着黑皮胡闹的小喽罗们说道:“你们不要再跟着黑皮瞎胡闹了,黑皮是受人指使来找谢秘书的岔子的,你们糊里糊涂地跟着起哄,到头来吃亏的是你们自己。你们都知道,我张半仙是能预测吉凶祸福的,我敢断定陈富田和黑皮将有牢狱之灾。你们听我的没错,赶快回头……”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突然挤进人群,走到刚才断定谢困难会武功的那个小个子跟前,拿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举起就朝小个子打将过来:“你这混小子,家里人四处找你,就是不见你的人影,原来是给人当狗来了!”
小个子四处躲避着。
老人继续骂道:“你要当狗也不能当陈富田这种人的狗。现在陈富田本人就是一只疯狗,你再跟疯狗在一起,自然也会象黑皮这种人一样,也会变成疯狗,四处乱咬!你不要脸,我可丢不起这个人呢!你要是不立即跟我回去,从今以后,你就再也不要进我家的大门!”老人说罢,转身就要离去。小个子急了,只好跟了上去。老人先进乘机抓住他的手臂,将其拉出人圈。“回去后,再跟你算账!”
见小个子被他的父亲拖出去了,其他的小喽罗和“鸡”们一个个都象是一群被斗败的公鸡,垂冠耷翅。他们汇集到黑皮的身边,用毫无生气的目光盯着他,意思很明显,就是要黑皮发话撤退。黑皮虽然没有了适才的那种专横跋扈的气势,却也不想就此败下阵来。他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小混混和“鸡”们将眼一瞪,大声骂道:“别他妈的一个个都成了脓包好不好!好戏还在后头呢,慌什么嘛!”
有一个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嘟哝道:“黑皮大哥,你开始对我们说,今天是来伸张正义的,可是,正义根本就不在我们这边,再这样闹下去肯定没有好结果。我不干了,你许诺给我们的报酬我也不要了……”
小伙子的话立即引起大家的震惊,原来黑皮领人来闹事是许诺要给报酬的!
谢困难当然不会放过揭露黑皮(实际是揭发陈富田一伙)的良机,他高声对四周的群众说道:“乡亲们,你们不知听到了没有,刚才这位被黑皮哄骗的年轻朋友无意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们之所以前来闹事,是黑皮许诺要给他们发奖金的。他们是被人收买的,为了钱,前来凑热闹,情有可原,但这件事也正好说明黑皮一伙带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是陈富田一伙早就安排好了的一场闹剧……”
黑皮连忙否认。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不一会,就可以听到汽车、摩托车的轰隆声。只见围观的人群纷纷回头观望,有人叫道:“警察来了……”
我情不自禁地朝远处眺望,只见几辆摩托车和两辆老式吉普车朝这边驰来。我想,很有可能是公安部门接到报警而赶来维持秩序的。因此,并未感到有什么异常。我朝黑皮看了一眼,发觉他不但没有感到惊慌,反而面露得意之色。这使我感到奇怪,难道是陈富田之流又在耍什么花招?
不一会,摩托车和吉普车驰了过来,在人圈外嘎然停住了。从车上下来几位戴着大沿帽的民警。我发现,新丰电视台和《新丰报社》的那两位记者也跟着来了。民警走进了人圈子里,气势汹汹地吼叫道:“我们接到报警,说是这里发生了流氓斗殴,到底是怎么回事?打架的都跟我站出来!”
电视台的那个戴着眼镜、挎着背包的记者走进人圈里,举着摄像机便对谢困难和黑皮拍摄,忙活了一阵之后,故作惊讶地对我和谢困难说道:“白局长、谢秘书,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是看热闹的还是来劝架的?”
一个胖乎乎的民警对黑皮看了一眼,阴阳怪气地问道:“又是你在惹事生非!老实交待,这回又是跟那些流氓打架斗殴?”
黑皮嬉皮笑脸地说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们的这位大哥——”说着,便用手指了指谢困难,然后接着说道,“他本来跟我们是一个道上的,而且和我们的陈富田大哥还是拜把子兄弟,后来因为一个小姐发生争执,谢秘书找不到陈富田大哥,就把气撒在我们的头上,不信你问问这些小姐……”
鸡那些“鸡”们立即应和道:“是呀,我们都和谢秘书很熟……”
大概是嫌人多嘴杂吧,胖民警对她们吼叫道:“别吵了,一个个地讲!”
于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往民警跟前走了两步,说道:“是这样,我和我的这些姐妹们原来都在临江各个酒店、舞厅当小姐,跟谢秘书都混得很熟。说句不要脸的话,就是都跟谢秘书上过床……”
谢困难气愤地骂道:“放你妈的狗屁,谁跟你上过床?”
这个“鸡”更来神了,对谢困难说道:“你当初敢做,为什么现在就不敢当?我说你跟我上过床就上过床,难道我会拿这种并不光彩的事冤枉你不成?”她说罢,又回头对四周的人群大声叫道,“我之所以这样说,绝对不是空口说白话,我有证据……”
那个胖民警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这个“鸡”说道:“谢秘书胯下那杆‘枪’上有一块大黑瘢,不信你叫他脱下裤子让大家看一看!”
听了她的这种厚颜无耻的话,谢困难再也也忍不住了,他对这个“鸡”大声叫道:“放你娘的狗屁,谁跟你们上过床?老子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跟女人上过床,又怎么会跟你们这种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瘟鸡’上床?我知道你们是受人指使来给我戴脏帽子的,但没有料到你为了栽赃陷害竟然连自己的的脸都不要了……”
我和让明山也叫了起来。
让明山叫道:“她是栽赃陷害,胡说八道!”
我说:“民警同志,不要听这些女人的鬼话。我是谢困难的领导,对他的为人我是非常了解的,他为人正派,嫉恶如仇,从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更不可能同象陈富田这样的流氓混在一起了。我可以以自己的人格担保,刚才这个女的所说的话绝对是她自己编造的骗人的鬼话……”
这位胖民警很明显是抱着成见而来的,他不让我把话说完,说道:“我知道你就是地区文教体育局的白局长,按规定,象你这样级别的官员下乡,我们是有责任保证你的安全的。但是,让人难以理解的是,你们到下面来竟然事先不通知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私事要干?就是有私事,告诉我们一声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看,现在你不也卷进了这种事情里面来了?既然卷进来了,那就怪不得我们了。我们是接到报案才赶来的,因此,我不管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和来干什么的,我现在是在采证,请你支持我的工作,不要利用你的政府官员的身份轻易表态和为谢秘书辩解,以免干扰我们办案。至于刚才这位女同志人家讲的是不是正确,你更不应该用一般没有教养的人那种口气骂人家为流氓。你应该清楚,你是地区文教界的第一把手,你所说的话对别人的影响很大,所以,我作为下面一个小小的人民警察,也不得不劝你一句,说话还是谨慎一点好,而且,从民主权利的角度来讲,你也应该让人家讲完嘛!人家就是讲得不对,到时再解释也不迟嘛……”他说到这里,用双手在我面前做了一个“不要再说什么了”的姿势,然后又转脸对那个“鸡”说道,“你也不要因为他们说了些不恰当的话,就不敢再说什么了。不要怕,你大胆讲下去!”
这个“鸡”仿佛有恃无恐似的,朝谢困难扫了一眼,又对我笑了笑,露出一脸得意之色。过了片刻,才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是当大官的,但是当官就应该当一个公正的官,可不能‘官官相护’呀!刚才,你讲的那些话,就是替谢秘书作伪证嘛。我和谢秘书上床,你又不在场,你怎么能说我是在讲鬼话?如果谢秘书有胆量,为什么不敢脱裤子让大家看看……”
我听了她用这种流氓腔调说出的话,更来气了,说道:“你怎么能让他在这种场合脱裤子?你不要脸,他还要脸呢!假如反过来,要是有人说你身上某个地方有什么记号,要你当众脱衣服脱裤子,你会有什么想法?”
我本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之身,不想不但没有难住她,反倒让她更加嚣张。她不作任何思考,立即回答道:“你说吧,你发现我身上哪里有什么特殊‘密码’?我可以马上脱衣脱裤。只要心里没有鬼,就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的厚颜无耻,是我始料不及的,因此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让明山立即对我说道:“白局长,不要跟这种人讲什么道理,她不但脸皮厚,而且根本就不要脸……”
那个胖民警立即对让明理说道:“我刚才已经警告过你了,你怎么还用这种口气辱骂人家女同志?”
我对他口口声声叫那只“鸡”这同志十分反感,刚要开口,他似乎发现我又要讲什么吧,立即对我说道:“白局长,请你不要再开腔了好不好!”
我只好将口闭起来。
这个民警“镇压”了我们的说话权,却对对扎着马尾辫的“鸡”“广开言路”,对她说道:“你不要屈服他们的压力,大胆讲!”
这只扎着马尾辫的“鸡”说道:“我们听说谢秘书到新丰来了,大家就约好来会会同我们都有交情的老相好,所以就结伴到接驾渡镇找他。不想他见了我们,却装起假正经来了,矢口否认同我们相识。要是光这样,也就算了,想不到他还指使人打我们,你们说怎么不叫人感到又伤心又气愤?黑皮大哥看到这种情况,实在过意不去,才同他争吵起来,结果就发生了冲突,他为了打黑皮大哥,还将这根木棍都打折了……”
听了她的这一席鬼话,周围的群众都笑了起来。许多人都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有人说道:“当婊子的就是当婊子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撒谎连草稿都不打!你这个不要脸的‘鸡’,别人不知道你的‘下水’,我可是清楚得很,你根本就没到过临江,而是丰江公路边‘风流今朝’酒馆的招待员,说是招待员是抬举了你,其实是一只地地道貌岸然道的‘鸡’……”
这个“鸡”被人揭了老底,虽然有些尴尬,但很快便开始反击了。她朝揭她老底的人大声叫道:“你小子姓什名谁?有胆子就跟老娘站出来!你说我是‘鸡’,是不是你也跟我上过床?要是跟我上过床,你给了我多少买‘鸡’钱?你给我钱的时侯,你老婆看到了没有?”她见没有人敢回话,更来神了,接着说道,“老娘告诉你们,你们想帮谢秘书来蒙骗派出所的民警,是别有用心、是不会得逞的。谢秘书为了打人,将那根粗木棍都打断了,这是事实,你们为什么不出来讲一句公道话?”
胖民警故作惊讶地叫道:“怎么?还有这么回事?”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农民大声叫道:“她这是恶人先告状,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我们都可以作证,那根木棍是黑皮用来打谢秘书的,谢秘书根本就没有还手……”
让明山认识这个胖民警,对他说道:“曾所长,黑皮和这些婊子……”
不等明山把话讲完,这个姓曾的派出所的所长立即打断他的话:“你怎么能骂人家是‘婊子’?你跟她们睡过觉吗?就是你跟人家睡过觉,也不能说人家就是婊子。所谓婊子就是卖淫女,只要不是做皮肉生意的,就不能说人家是婊子;反过来说,你就是跟人家睡过觉,只要没有出钱,就说明你们双方是自愿的,我们就不能将你定性为‘嫖客’。现在是‘性开放’的时代,你的思想观念要改一改了,不要无根无据地就说人家是‘婊子’。我劝你以后说话注意一点,不然,人家要是告你诬陷,跟你打名誉官司,你怎么办?”
让明山又说:“曾所长,我是说……”
曾所长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想替谢同志疏通吗?我可是国家干部呀,怎么能因为人情关系而徇私枉法呢?所以,请你什么也不要讲了。我不管谢同志是什么人,反正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嘛!他谢同志聚众斗殴,是违法行为,至于如何处理,只有等到调查清楚后才能定。你不要再为他辩解了,一定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他的话,引起围观群众的反感,有人大声叫道:“‘法律是公正的’这句话是没错,但是法律到了接驾渡镇就不公正了。你曾所长要是公正,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听听我们的意见?为什么口口声声叫这群‘鸡’为同志,却不让我们把话讲完?为什么不将陈富田那个强xx犯抓起来,给罗家湾罗家父女一个公正的回答?”
曾所长听了,大声喊道:“是谁在乱叫?陈富田的事我们正在调查取证之中,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胡乱抓人的,这正是法律公正的表现……”
黑皮不但没有因曾所长一行的到来而畏惧,反而情绪高涨。听了曾所长的这席话后,他神气活现地插话道:“陈富田根本就不是强xx,而是同罗玉莲谈恋爱。年轻人嘛,干柴烈火,双方都控制不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说是强xx呢?”
曾所长对他吼道:“在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跟我闭上你的这张臭嘴!”他说罢,便大声宣布道,“今天的这场斗殴影响很坏,我们一定要调查清楚,所以,要请谢同志还有黑皮以及这几位女同志跟我们到镇派出所去一趟……”
四周的群众一听,立即吼叫起来:“明明是陈富田豢养的癞皮狗黑皮一伙故意寻衅闹事的,为什么要谢秘书室也到派出所去?”
这时,张半仙从人群中走了上来,对曾所长说道:“曾所长,你说的所谓的流氓斗殴其实只是黑皮这伙流氓挑起来的闹剧,与谢秘书没有一点关系,你要谢秘书跟你们到派出所,不是故意为难他么?”
曾所长一听张半仙如此讲,立即对他大声吼道:“你这个四处宣传封建迷信、装神弄鬼的老东西,真是一只绿头苍蝇,哪里有臭味,你就会在哪里出现!你大概是想到看守所去再呆上一些日子吧?那好呀,等我们忙上这一阵子,会让你到看守所去吃免票饭菜的,你就等着好了!”
张半仙说道:“曾所长,我说的可是真话呀……”
曾所长大声呵斥道:“什么真话不真话?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我们让谢同志到派出所去一趟是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你怎么能说是我们故意为难他呢?我警告你这个老东西,你别以为现在已经变天了,允许你这种社会的殘渣余孽兴风作浪,以后再胡说八道非得将你送到专政机关尝尝无产阶级专政的滋味,不信你就等着瞧!”
张半仙嘀咕道:“我知道,看守所就是你曾所长家里的一口大锅,你要在锅里煮什么就煮什么,被你冤枉送到看守所的人已经不少了,我怎么会给自已过不去,往你曾大所长的锅里跳?”
曾所长说:“我不跟你噜嗦了,你小心点就是了!”他说罢,就对其他的几个民警说道,“带他们上车!”
我说:“我也跟你走……”
曾所长沉思了片刻,说道:“好吧。”
“且慢!”曾所长的话音甫落,突然从人墙外传来一声断喝,“把我也带上。”
曾所长以及其他民警都吃了一惊,将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只有一条胳膊、拄着拐棍、年近六旬的老头,一颠一跛地走了过来。我吃了一惊:他不就是朱毛苟么?虽然我们听说过他在朝鲜战场受过伤,但没有想到会伤得这样重,已经完全看不到原来朱毛苟的模样!
朱毛苟走过来,与我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对我注视了片刻,很快便将目光收回,装成互不相识的样子,迳直朝曾所长走去。曾所长见是他,脸上立即扯起笑纹,问道:“你老人家是不是要我们用车带你一脚?你到镇上有事吧?”
朱毛苟说道:“不,我是去陪谢同志的!他挨打我陪他挨;他坐牢我陪他坐,他就是挨枪子子,我也陪他挨……”
听了他的话,四周的群众自发地鼓起掌来。掌声响过之后,有人喊道:“乡亲们,我们镇里的派出所早就成为一些贪官污吏的打手和地痞流氓的保护伞,他们在我们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已经习以为常了,现在竟然对地区来的领导也敢抓!乡亲们,朱毛苟大伯是老革命,是有‘免死证’的大功臣,连他都对镇派出所的恶行看不惯了,要去陪谢秘书,我们可不能无动于衷啊!朱大伯身体都伤成这种样子了,还说要去陪谢秘书,我们不陪谢秘书,陪朱大伯总行吧?大家都到派出所去,看看他们是怎样胡作非为的!他们敢动谢秘书和朱大伯一根毫毛,我们就跟他们拼了……”
听到此人的喊声,我不禁大吃一惊,什么?朱毛苟有“免死证”?是传说还是真有其事?我只听人说过,红军两万五千里长征时,抢渡大渡河的勇士有“免死证”,但从未听说过参加抗美援朝的志愿军战士也有所谓的“免死证”。而且,抢渡大渡河的勇士的“免死证”也只是传说,而并非真有其事,朱毛苟怎么会有“免死证”呢?
此人的喊叫声尚未落地,四周的群众便齐声响应:“对,我们都陪朱毛苟大伯到镇里派出所去——”
事态的发展完全出乎曾所长以及跟来的两位县报和电视台的记者的预料,曾所长色厉内荏地对四周叫喊的人群叫道:“这是谁在带头闹事?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有人喊道:“屁公务!既然是公务,你们就应该秉公而断,明明是黑皮这帮流氓在闹事,为什么偏听偏信,反而说是谢秘书聚众斗殴?又为什么不分皂白把谢秘书也带走?”
曾所长辩解道:“我们将他带走只是为了解事实真象,而不是抓人……”
谢困难突然大声说道:“乡亲们,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谢困难接着说道,“大家不要为我担心,曾所长既然要我跟着他们到派出所去一趟,我去就是了。你们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黑皮以及他的这帮烂兄弟和臭姐妹们之所以故意来找茬子,实际是受人指使的。而曾所长又在恰到好处的时侯出现在这里,也是他们早就安排好了的计划的一部分。他们既然要演戏,我陪他们把戏演下去就是了。”
曾所长忙打断谢困难的话,说道:“谢同志,你可不能毫无根据地乱说呀,我们明明是接到报案才赶来的,怎么说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那我就问你一句,你是接到什么人的报案的?”谢困难问道。
曾所长大概没有料到谢困难会提出这个问题吧,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半天,才说道:“我们有纪律,保护揭发人,我当然不能告诉你!”
谢困难笑了笑,接着说道:“不是不能告诉我们,而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报案人。这件事才发生不久,在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人有手机,就是回到家里去打电话,也要有时间,而且,我相信在场的乡亲中,也没有几个人能用上家用电话的。这只能说明,要么是你们按照事先的安排及时赶来的;要么是你们有千里眼、顺风耳。特别令人费解的是,新丰电视台和新丰报社的两位记者也及时赶来了,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好的,可能会这么及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