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任平生跟鲁雄商量了一下,两人决定由乡里出钱,给干山乡派出所配一辆微型面包,再给两千块钱改装费,让派出所自己改装一下,上牌子之类的事情派出所自己去办。不过这件事要等孙茂案件了结,拿回钱来再说,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
任平生亲自开车来到县委宣传部接人,没想到其中有一个任平生的老熟人彭远途,还有一个是个头不高,很年轻的女孩,任平生从未见过,经过彭远途介绍才知道是华大新闻系的实习生叫邓亚贞,人并不很漂亮,但很白净。
因为都是熟人,彭远途就谢绝了县宣传部的陪同人员,和邓亚贞两人坐着任平生的切诺基前往干山乡,两个人曾经感情不错,彭远途当着邓亚贞的面对任平生说:“任乡长,你这次搞的动静可不小,我们省报也有压力呀。”
“昨天田书记找我谈话了,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您不用手软,我不怕这个。”任平生说:“我反映的情况,是农村合作基金的普遍现象,我在文章里也说了,农村合作基金会是好事,但是缺乏有效的管理手段,如果不早一点解决,将来会积累成疾的。”
彭远途说:“虽然咱们私人感情不错,但公是公,私是私,我可是绝对不会手软。”
任平生爽朗地一笑说:”最好是这样,我请鲁书记陪你调查,我自己回避,所以你的接风酒我也不请了,等你调查完了,我连送行酒一块请,再请你泡泡我们干山乡的温泉。“
彭远途跟任平生说着话,心里却在思量,任平生太年轻,还不知道上层的震动,有些人根据这篇文章,对农村合作基金会的这种做法提出质疑,也有些人持有正方观点,认为这只不过是不具有代表性的腐败案件。
彭远途说:“我上次来,好像走的不是这条路?”
“这是新修的桥,马路还没铺好,两位把住。”任平生走到桥头,缓缓地放慢了车速,免得过于颠簸:“等明年这时候再来,我们干山乡的路就修的差不多了。”
其实虽然是土路,颠簸的也不大,任平生放慢车速,出于礼貌而已。
彭远途说:“这桥上还有收费的?”
“嗯”任平生说:“我们干山乡的修桥花了两百万,总要收点过路费,不然将来养路维护费可承担不起。”
任平生见桥的左面大车小车已经排了几十辆,心里着急,便从路右边把车开了上去,刚刚开到桥头收费的小房子门口,里面出来了一个人,冲任平生喊道:“喂喂!怎么把车开到这里来了?开回去!”
任平生打开车门,一抬腿下来车问:“谁值班,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这么多车!”
那个人一看是任平生,马上堆起了笑脸:“任乡长来了,那边有个小车,说是登县县政府的,说什么也不缴费,这不大伙都堵在这里。”
任平生说:“带我去看看!”
那个人冲前方喊到:“王组长,王组长,乡长来了!”
任平生还没走到那辆桑塔纳跟前,就看见两个人影已经撕扯起来了,他认出其中一个壮实的男人是乡里收费组的小王,另一个是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好像是司机。
王组长刚刚挨了一拳,也没听见人喊什么,扑上去照着年轻男人的胸口就是一脚,年轻的男人闪身一躲,没完全躲过去,白衬衫上多出了半个脚印,他不肯吃亏,挥拳打中了王组长的面颊。王组长挨了一拳,搂住了年轻男人的手臂,往前一扑两人摔倒在桥上,你来我往的翻了几个身,小王是农村人,经常干活力气大一些,翻身就把年轻男人压在了身下,挥拳就要打,正在这时候,感觉自己手臂被人紧紧抓住了。
“你…”王组长刚要骂人,一抬头见是任平生,赶紧把骂人的话都收了回去,从年轻男人的身上爬了起来说:“乡长,不是我先动手的。”
那个年轻男人站起了身,没敢动手,刚刚一个人自己吃了亏,现在两个人自己更占不了便宜,又听见那个人喊乡长,便撇了任平生几眼,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没有自己大,是什么乡长。
任平生说:“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
王组长一指年轻男人说:“他们登县的人不交过路费,还骂人!”
年轻男人说:“不就一块钱吗?我不是跟你说我是登县县政府的?”
王组长说:“我不管你是登县哪儿的,这是我们干山乡的地方,天王老子从这里过,也要收钱,没钱谁也过不去…。”
年轻男人说:“我告诉你,老子今天还非要过这个桥,要钱一分没有,我不信你能把老子怎么样,有本事再来,有人帮你有什么了不起!”
任平生说:“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桥是我们干山乡修的桥,不过交一块钱的过路费,你就差一块钱,把后面所有的车都挡住了不让走?你看看浪费了大伙多少时间。“
年轻男人气呼呼说:“浪费不浪费跟我有什么关系?“
任平生说:“你在登县哪里工作?”
“县政府!”年轻男人说:“怎么,你还要找我们领导?”
登县县政府?那是不田春喜的地盘吗,任平生想起田春喜,对这个年轻男人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我没那闲工夫,你想进去我就让你进,不过我告诉你,你进去也出不来,看见没有,那个人手里拿的铁牌,一块钱一个,东口桥领了西口桥交,西口桥领了东口桥交,你要是不交,进的来也出不去。“
“另外再告诉你,省报的两个记者就在我的车上,这次下来到各县主要采访精神文明建设,你要想给你们登县抹黑,你就不交在这里等派出所的警察来…”
任平生正说话,彭远途和邓亚贞两个人等的不耐烦了,两人下车走了过来。
任平生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两位大记者,你看你们大老远从省里过来,让你们等在了这个地方。”
年轻男人一听任平生说话,两人真是省报的记者,还真怕有点什么事情,给领导知道就麻烦了,赶紧从口袋里翻出一块钱,交给任平生,任平生帮他领了铁牌子,年轻男人恨恨地看了一眼王组长说:“你等着,这件事没完!”
年轻男人上车走了,桥头顿时畅通起来,彭远途见一辆车一块钱换一个小铁牌,便问:“这是你们创收的方法?”
“基层财政困难。”任平生说:“这两座桥刚刚修好,因为出县城的路近了很多,出县的车都从这里过,乡里开会决定收点费用将来维护使用。”
王组长很乖巧,让后面的车先停了一下,把任平生的切诺基先放了过去,然后才依次收费。过了十几分钟,任平生的切诺基停在了乡政府的大院里,早有人告诉鲁雄,鲁雄带着向忠发迎了出来。
“欢迎欢迎!”鲁雄握着彭远途的手热情地说:“欢迎省报的大记者!”
在鲁雄的办公室稍作了一会,任平生一抬头看见一个穿警服的女人坐着三轮摩托车进了乡政府的大院,起身告辞说:“彭记者,有什么事你跟鲁书记沟通,我个人就回避了。”
彭远途说:“我知道你有事,你去忙你的吧。”
在乡长办公室接待了来访的张晓云,张晓云穿着一身橄榄绿色的八九式小翻领的警服,戴着大檐帽,肩膀上配着二级警司的警衔,身后跟着一个女警员。张晓云完全不像是县公安局那个内勤了,体态也变的苗条了一些,走起路来神采奕奕。
任平生和张晓云曾经有过简单的默契,虽然只是个微小的默契,但两人之间的距离就拉近了很多,张晓云主动地伸出手说:“任乡长,又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恭喜呀”任平生笑着指了一下张晓云肩膀上的警衔说:“张所长要请客。”
张晓云心里也很高兴,跟任平生稍微地靠近了一点,也不知道怎么时来运转,从一个县公安局内的副股级干部提了派出所的所长,乡镇派出所的所长都是副科级,张晓云知道自己跟任平生并没有太深的来往,因为自己对那时候的任平生是比较同情,任平生是为了报答她当初的特殊照顾。
“那是肯定要请的。”张晓云说:“今天来是问问任乡长,对我们派出所的工作有什么指示,另外,孟局说乡里要赞助我们一辆车?”
任平生说:“我跟鲁书记说了,过几天赞助给你们一辆天津大发微型面包车,再给你们两千块改装费,你们自己改装一下。另外再给送你们两台BP机,跟乡里联系方便。咱们干山乡的环境,也该好好的治理整顿一下了,你们派出所大有发挥的机会,还有就是年初核桃村的案子,原来的于所长好像一直在拖着,请张所长关注一下这个事情。”
“行,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了。”张晓云说:“晚上我请客,在乡里的饭店,请你和鲁书记都来,我去请请鲁书记。”
“鲁书记那里你不用去,他正在接待省里的记者,我替你转达了。”
张晓云说:“那好,晚上下班以后,你和鲁书记到乡里的香园饭店,一定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