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百顺…”整整一个上午,严宁和太和县杨书记在调研不是调研,座谈不是座谈的闲聊中渡过了,在谈话结束,送走杨书记以后,严宁在记事本上重重地写上了他的名字。
杨百顺的思想算不上活跃,思路也不是很清晰,缺乏深远的眼光和过人的洞悉力,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若是放到需要激流勇进,开拓进取的双江地区,别说担任主导一县事务的县委书记,就是担任某一战线的副县长都有些勉强。但是,这个人也不是没有优点,至少他对宽甸,甚至是整个甘南的情况都极为熟悉,可以说是一个活地图,更难得的是通过交谈,严宁基本上可以确定他是一个绝对忠实的路线执行者,只要拿出清晰的观点思路让他着手去落实,不至于走板走样,这样的人倒是可以一用。
“林芝市、荣丰市、棱化市、宽甸市、唐陆州。嗯,还是宽甸市更合适一些…”结合着杨书记的介绍,严宁又把目光落到了手头的材料上,细细研读甘南中部几个地级城市,综合比较下,严宁觉得还是宽甸市的情况更具有代表性。从地理位置上看,宽甸市位于甘南正中心,交通滞后,称得上是内陆中的内陆;从经济发展上看,形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大体处于中间档次;从产业承载力来看,宽甸辖区内有大量三线建设时期遗留的军工企业,负担虽然沉旧,但工业基础良好,稍稍改造就能投入到运营当中。
若是把宽甸市作为切入点,以点带面,辐射发展,整个甘南也就活了,一个大体的思路在严宁的脑海中成型,内心中升起了跃跃欲试的念头。不过很快赤膊上阵的想法就被严宁否定了,别说凌家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基层拉回来,暂时没有让自己再下基层的意思,就是有也不会把自己放到自家的大本营里,不经历风雨,见不得彩虹,如今华夏各大政治派别几乎都有了一个共识,把准备重点培养的好苗子都撒到对手的老巢去,任人往死里蹂躏,往死里催残,虽然这种在绝对压力下成长的成功率很低,但在逆境中能够扎下根来,并能顽强生长的,才有长成参天大树的希望。所以,走的太顺,缺乏磨励,对严宁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产生的效用并不大。
“姐夫,我来接你了…”一边完善着发展思路,一边谋划着下一步的具体打算,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来,夏莲探着脑袋,笑嘻嘻的打着招呼,将严宁从沉浸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夏莲啊,快进来,不是说晚上到家去吗,这还不到中午呢,你怎么就来了,还怕姐夫跑了不成…”和夏天的憨直性格差不多,夏莲的性情恬静,娇憨中带着几分包容大气,比之如玉表姐的孤傲强了不止百倍,很是招人喜欢,仅仅是接触了一次就给严宁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像,很自然的就把她和凌悦悦、凌珊珊一样同等对待。
“姐夫不识好人心,人家怕你找不到地方,可是请了假才来的,早知道这么招你讨厌,我就不来了,让你一个人在大门口等着…”听出了严宁话里有调笑的意思,夏莲的脸上仿佛被撞破了心事一般不由地一红,嘴上却不认输的抓着严宁的话把不依不饶,典型的一副小女儿心态。
“是是是,姐夫错了,昨天累你跑了一趟冤枉道,今天又枉费了你的一片好心,姐夫向你赔不是总行了吧。来,夏莲,这张支票拿着,这几年的压岁钱姐夫都给你攒着呢,卖卖衣服,剩下的留着零花。嗯,等你以后出门子了,再让你潇潇姐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严宁刷支票的速度比之做人还要干脆,夏莲气鼓鼓的嘴还没撅起来,一张大额支票就递到了面前,长长的一溜零晃得夏莲直眼晕。
严宁和夏莲接触的不多,到今天也不过见了两面,夏莲这么积极往自己身边凑,若说是没有目的,没有所图,严宁可不相信。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严宁几乎可以肯定,小夏莲说不定在打自己什么主意,最大的可能就是讨债来了,这与其被人盯着不放,倒不如自己主动一点,还显得当姐夫的知情识趣。
不是严宁有小人之心,实在是严宁在凌家就是一人形提款机。**、凌志以及凌悦悦,凌珊珊这些半大孩子在对严宁是又惧又怕的同时,也是喜欢的不得了,究其原因就是严宁手里有钱。凌家的家教严谨,对待子女虽然说不上苛刻,但在零花钱上绝对称不上多宽裕,而严宁好说话,出手大方,无论哪个弟妹有所求,都会全力去满足,可让这些孩子们看到曙光,整天姐夫长,姐夫短的,只要有正当理由,就能提出钱来,比提款机又得插卡,又得输密码的可方便多了。
上一次夏天到京城,严宁通过潇潇的手,又是给压岁钱,又是给零花钱,一张一张的支票开出去,前前后后扔出去不下百万,砸的夏天是外焦里嫩。直接的后果就是,来的时候夏天对严宁是桀骜不训,不屑一顾,走的时候,一看到严宁就刻意讨好,殷切的样子比之凌志、凌晨之流有过之而不及,说到底都是钱惹的祸。
夏天年纪小,没什么心计,有了钱必然要四下显摆,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是大款,估计严宁给弟妹压岁钱的事情在夏家三个孩子中早就传开了,大姐夏恬比潇潇还要大,早就成家立业了,对零花钱这说,权当是个笑话,不可能向严宁伸手。但夏莲岁数小,倒没这方面顾忌,别人都有,单单落下了她一个人,那就是严宁办事不地道了,这悄悄的往严宁面前一站,就是不伸手,严宁得也得有觉悟,不说多给,至少也得把这几年的亏欠的连本带利都补上,这才对得起严宁人形提款机的名声。
不过夏莲是女孩子,脸皮不能像夏天那么厚,伸手要钱的事情可不符合大家闺秀的做派,但可以在其他方面表现积极一点,又是接站,又是来接人的,热情的无以复加,接下来该怎么着,姐夫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也让严宁感觉这小夏莲尽得夏克敌这个西北军区司令员的兵法真传,悄悄的往这一站,就让人压力倍增,典型的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谢谢姐夫…”夏莲的小心思还真让严宁猜了个差不多,没有任何拒绝和客套,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容,落落大方的就把支票接了过去,显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不知道是夏家的家教好,还是有那一溜零在兜底,夏莲的表现很是坦然,看都不看的就塞进了随身的小包里,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的生动起来。
“呵呵,你个小财迷,省着点花啊…”都是弟妹,不能厚此薄彼,该给的就必须得给。而且严宁还真不怕这些弟妹向自己伸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出身在凌家这种政治家庭中,简单的道理哪怕是这些小字辈也都明白,这压岁钱也好,零花钱也好,只要收了就证明了这些小字辈认可了严宁是一家人,认可了严宁在凌家的地位,这是一种表现,更是一种态度,唯一的区别就是严宁用钱来表达的方式有些另类罢了。
“嗯,姐夫,您远来是客,人家中午请您吃饭好不好…”脸上的笑容还没退去,夏莲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晴望向了严宁,话还没说完,居然有了害羞的意思。
“请我吃饭?呵呵,吃饭就不去了,我可是来公出的,在宾馆里有免费的工作餐,没必要花那冤枉钱…”严宁虽然不差钱,但也不是那种挥霍无度的人,放着公款消费不享用,却要自己掏腰包,这种亏本的事情可是不干的。何况,哪怕自己远来是客,也不能让夏莲这个还没出阁的小姨妹请客,闹不好可要落下一种欺负小孩子的坏名声。
“姐夫,你就和我去吧,就简单的吃一点,花不了多少钱的…”听到严宁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自己邀请,理由极为冠冕堂皇,夏莲羞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略略地一犹豫,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一般,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央求起严宁来。
“你个小丫头,说不去就不去,晚上回家里去吃饭,还要和你爸商量些事情,这中午就要和同事交待下工作…哎!小夏莲,你这是什么表情,是不是有事啊…”严宁虽然不去参与具体审计工作,但仍是工作组组长,每天晚上都要和工作组成员总结一下工作进展,今天晚上要到大姑家拜访,正常的工作就提前到了中午,哪有时间跟夏莲去吃饭。不过,严宁猛然间发现夏莲不知道为什么俊俏的小脸居然透着几分羞红,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水汪汪的大眼晴满是企求,直觉告诉严宁夏莲的邀请绝不是仅仅吃个饭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