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司长,我这个人话不多,但心里明白,今天通过唐局长能够结识到您,感到很高兴,也很荣兴,今后咱们都在京城,您若是不嫌我高攀,今后咱们可得长来长往,多多走动…”唐天文和严宁说话插磕打混,嘻笑怒骂没个正形,黄段子更是张嘴就来,没有丝毫顾忌。而严宁则始终笑呵呵的当着听众,时不时的抓住唐天文某句过于夸张话的指摘一番,拌上几句嘴,亲切热络当中透着关系不一般的铁,这让唐天文在王显贵和朱海眼中的地位直线上升,连带着看向严宁的眼神都变得热切起来。特别是王显贵,喝下了几杯酒以后,一改有如闷葫芦一般的性格,又是讲典故,扔笑话,又是向严宁敬酒,表示亲近的意思最明显不过。

 想想也很正常,王显贵和朱海两个人在税务总局工作了半辈子,知道京城的水有多深,也知道自己有多大的份量,更知道严宁的位子有多么的炙手可热。而严宁的表现非但没有年少轻狂的傲慢,反倒是谦和有礼,平易近人,细微之处透着大气,给足了两个人面子,让两个人感觉很惬意,很舒坦,从心往外的觉得跟严宁这样的人物坐到一桌,进行着很私人化的沟通是一种荣耀,毕竟不是哪一个有实职的司级干部都是那么容易结交的。

 “王部长言重了,朋友交往哪有什么高低贵践之分,大家能够走到一起,喝上一杯酒,那就是缘份。何况像王部长,朱主任这样工作经验丰富的前辈可是我学习的榜样,要说高攀,也是我高攀您二位了…”好在喝的是川南的桔黄酒,入口绵软,不似北方烧酒那么呛人,这让在酒上一向是浅酌的严宁也难得的变得豪爽起来,酒杯轻轻撞了一下,对王显贵敬来的酒一饮而尽。

 “严司长年轻有为,干脆痛快,前途不可限量…”严宁用实际行动给足了面子,更是博来了王显贵的无限好感,站起身来又为严宁续上了一杯,回礼显得十分的周到。

 “王部长,你这话算是说对了,我跟您说,严宁的前途您得往上看,不说那最高的几个位子一定能坐上吧,至少政治局里得给我们严宁留一个…”唐天文拉严宁过来就是为了壮声势,这手借力打力的招式,唐天文最为擅长,眼看着王部长和朱主任都对严宁表现出了相当高的兴致,他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心情放松之下,嘴上就没了一个把门的,借着酒劲顺嘴胡说,恨不得一下子把严宁捧到天上去,这样才能衬托出他唐天文的面子来不是。

 “老唐,你可别喝了,喝多了就顺嘴胡说,这话回家关上门怎么吹都行,权当闹乐了。但在这公共场合说这些,让人听到不得笑话死。来来,王部长,朱主任,可别听他瞎说,咱们喝酒…”虽然明知道唐天文在吹牛,但如此放肆的言论,哪怕严宁再刻意给他留面子,也不禁的皱起了眉头。

 从目前情况看,严宁刚刚三十岁,就是副司级实职的领导干部,还暂代司长之职主持一司的工作运转,不出意外的话,一两年以后,等严宁熬够了提拔的年限,这个司长的位子也就坐实了,哪怕就是再慢,有他十年八年的时间,也足以上严宁靠上副部了,这么算来,严宁在五十岁之前走上省部级根本不是什么问题,进入中央政治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严宁知道唐天文的这些想法,谁都可以有,就是自己不能有。设想就是设想,代表不了现实,所谓的仕途坦荡是根本不存在,所有顺利的升迁轨迹都是理论上的,虚幻的。官路崎岖,宦海无崖,多少曾经在体制内叱咤风云,意气风发的政治明星最终折戟沉沙,多少在政治斗争中披荆斩棘,经过大风大Lang的人物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这些前车之鉴都在那摆着,严宁小心谨慎都来不及,哪还敢像唐天文一般大放厥词。

 “唐局长这是在表达他心里的美好愿景,就是像古代帝王声称万岁,万万岁是一个意思,咱们就把它当个美好祝愿就是了…”王显贵话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刻倒有些急智,看到唐天文说话太不着边,引起了严宁的嗔怪,急忙抓起酒杯,把严宁的话接了过去,即转移了严宁的注意力,又给了唐天文一个台阶下,不论严宁是否真的会责怪唐天文,这点不快都能迅速地揭过去。

 “嘿嘿,我就大嘴巴。祝愿,祝愿还不行吗…”唐天文对严宁的脾气摸的很透,知道严宁能当着自己的面把话说出来,就没把自己的话当真,端着酒杯跟严宁嘿嘿一笑,扭过头就跟王显贵撞到了一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依旧喳喳呼呼的,惫赖的样子气的严宁一阵无语。

 “稍等,稍等,你们先喝,我接个电话…”唐天文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圆滑如油,心细如发,这跟挤牙膏一般,一点一点向王显贵和朱海透露自己的背景,严宁都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不过也懒得搭理他耍的那点小聪明,借着手机嗡嗡作响,躲过了他递过来的一杯酒。

 “我不管你在干什么,赶快把老汪头给我整走,这祖宗我实在侍候不起了…”电话是凌震打过来的,刚一接通,就听到他咆哮的声音,透过电话的喇叭传的老远,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的火,汪师父招你惹你了…”凌震的这一阵咆哮,让严宁打消了打算起身到外面接电话的想法。到了司局级的地位,能跟严宁吼叫的人基本上不会太多,这唐天文刚刚把大气吹出去,立竿见影的就有人在电话里吼叫,显然是没有尊重自己的意思。这个态度可是容易让王显贵和朱海觉得自己名不副实。从严宁自身的角度来说,别人怎么看自己都是无所谓的,但今天可是来给唐天文壮场子的,因为自己使得王显贵和朱海两个人对唐天文有了误解,那这顿饭可就白吃了。

 而且,严宁最了解凌震,别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但能给自己打来电话,就说明没多大的事儿,也不怕在外人面前圆不了场。只是严宁不知道,老汪头到底干什么了,惹得凌震发了这么大的火。自打凌震从北江调回京城军区,凭借着在辽阳军区取得的全机械化特种作战的先进经验,牢牢地站稳了脚跟,而刘向严举才不避亲,将驻扎在京城近邻石原市,拱卫京畿的唯一一支全机械化旅交到了凌震手中,这可是京城军区王牌部队中的王牌,清一色的现代化机械和职业军人,在例年的大比武中,无论是运动战还是阵地战,都有过斐然的战绩。凌震能将这支部队抓在手中,已然纳入了八大军区一级主战部队的序列。

 至于老汪头,严宁也感到一阵的头疼。前段日子王丽娜生孩子,王一飞的母亲跑去侍伺月子,家里就剩下了老汪头一个人,整天闲的没着没落的。不知怎么的,又想起了他师父临终的所托,就趁着这段日子的空闲带着十二形拳的拳谱跑到冀北寻找师门。

 别看老汪头一把年纪了,可是一个不安份的主儿,转到冀北赵县的时候正好碰上当地举办国术大赛,老汪头的嘴是又馋又碎,在流水席蹭吃蹭喝也就算了,偏偏喝多了胡说,说这个是练的是花拳绣腿,说哪个练的是假把式,把人家贬低的一文不值,引来了当地人的一阵叫骂,若不是看他一把年轻了,只怕会上演全武行。结果,好好地一个拳术比赛被他这么一闹冲的七零八落,而老汪头也被村民们怀疑骗子,小偷等罪名,被请进了当地的派出所。

 好在老汪头没喝多,眼看着自己进了派出所,要当流Lang人员关进收容所,关键时候醒了酒,还知道给严宁打个电话。严宁就让在石原驻防的凌震把人接了去,算是给他提供一个落脚的地方,也方便他继续寻访师门。只是让严宁没想到的是,老汪头一进了部队,这性情极度高涨,这都快一个月了,居然有乐不思蜀的意思了,居然还没回北江呢。

 “招我惹我?酒,我的酒,让老汪头给偷喝了,这个老混蛋,老流氓,吃我的,住我的,还偷我的酒喝,我跟他没完…”凌震有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咆哮着的声音有些语无伦次,反复的喊着酒,那样子有如夺了他的命根子一般。

 “好了,不就是几瓶酒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不能有点出息,明天我给你送一车去…”听着凌震说话越来越不着边,严宁是恨的牙根直痒痒,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这个舅哥,可真是不省心,巴掌大点的小事,居然还好意思打电话来叫嚣,两个人一个是志愿军老兵,一个是机械化旅的旅长,加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岁了,居然越活越回去了,因为几瓶酒还能跟小孩似的闹将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