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就是赌博,把执政者用赌徒这个词来形容恰如其分。王双阳最终也没有抗得住五十个亿投资背后所蕴含的巨大政治光环的诱惑,接下了这份意义巨大,而又影响深远的赌注。然而,让严宁对王双阳表现出来的魄力和果敢刮目相看的同时,更让严宁诧异地感受到在这场招商引资的背后,张令森对王双阳有着一种近乎于无原则的支持,而王双阳也牢牢把握住了这个支持,并借此乘势而起,很有一种无往不利的架式。
“…叔,大方向不能说变就变,我岳父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稍有风吹草动就胆颤心惊,这个时候若是收缩战线,把我调离北江,您独木难支,这片阵地说不得就彻底地丧失了,阵地丢了,想要再夺回来可就难了。我想您最好能立刻进京一趟,约上赵伯伯,咱们一起跟爷爷汇报一下…”水电项目能够在张令森的支持下能够落实,这对严宁是个好消息,不仅能够促进双江经济再上一个新台阶,更解了杨世民的困境,说是两全其美毫不为过。
但是,凡事有利就有弊。严宁摸不清楚张令森和王双阳两个人之间的底线到底有多深,但严宁可以肯定张令森背后即将卸任的一号首长与王双阳背后的中原派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在北江省被无限的放大开来,强强结合之下,张令森的地位越来越牢固,这省委强,政府必须就弱,势必要打破省委与政府之间的平衡,马芳河的处境令人堪优。
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凌家再将自己调离北江,马芳河就彻底处于了孤立无援的地步,相比于马芳河的政治前景,一个水电项目倒显得无足轻重了。所以,严宁在与马芳河的通话中,对水电项目仅仅是一带而过,重点则放到了刘向严在北江省的布局上。退缩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妥协也不利于未来的局面,马芳河也好,严宁也好,都是凌家布下的棋子,只是这棋子也应该有发言权,刘向严此举无异于自毁长城,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严宁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局面就这样的丧失了,打定主意要抢在决策并没有完全敲定之前,扭转扭转凌家和赵北上的观点。
“放弃北江?这刚刚有了起色,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马芳河在政治上没有什么野心,能上位到省部级的封疆大吏,对他来说已经算是破格提拔了,这还得益于凌家和赵北上的全力支持。至于入政治局,甚至是进入中央常委,那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仕途上虽然没有了进取之心,不代表马芳河不在意身下的位子,马芳河知道既使有凌家和赵北上来自上层的全力支持,自己都不一定能和张令森分庭抗礼,维持住政府高速运转的局面已经很坚难了。但若是没有了这份支持,整个北江势必会出现一边倒的局面,能让自己继续留在北江当个说破嘴,跑断腿,费力不讨好的省长,都是张令森手下留情了,若是看不过眼,说不准想搬倒就搬倒,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那个时候自己就是一个政治失败者,不值得任何人同情和可怜。
“我这也是刚刚听说的消息,似乎高层之间达成了一致,中央的政治局面发生了变化,七个常委变成了九个常委,旧有的格局被打破了,新一轮的权力分配即将开始,北江是一块飞地,谁都想抓到手中,而凌家的传统势力并不在北江,我估计我岳父把重点放到了东海省这个通往西北的通道上,哈哈,成了一个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难题,搁您您要怎么去选择呢…”既使推动了赵北上入常,也只是挽回了凌家的颓势,距离占据华夏的主导权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现有的资源有限,不能任由你凌家既占着西北的根据地,又放手去抓着北江的飞地,从而一家独大,分出来一部分利益,让大家平衡,这没什么好说的。
“搁我该怎么选择?这还用问吗?若真按你这么说,你岳父的安排没有错,毕竟我早就想让你这个惹祸精调回京城。而且,对于凌家和你赵伯伯而言,西北穷是穷了,但那是根,若是没有了根基,一切都是虚幻…”而相比于北江而言,东海省是刘老爷子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根据地,对于凌家而言,不仅仅是起到一个通道的作用,更多的代表着凌家曾经无尚荣光的象征意义。这一块是传统的根据地,一块是看不清未来的飞地,保留哪一块,舍弃哪一块,对于刘向严来说,似乎就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做出了这道简单的算术题,如此也造成了马芳河和严宁的坚难处境。
“叔,你这说我不认同,东海省是进入西北的通道,在凌家的政治地位超然不假,但是事过景迁,如今科技的发展日新越异,这个通道的作用越来越有限。而且,凌家在东海省的基础雄厚,孟军书记进取不足但守成有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除的,任凭几大政治势力往里面掺沙子,也不能说接手就能接手过去的,充其量增加一些话语权罢了,动摇不了根本…”任凭几大政治势力入主东海,都不是一促而就,一举就能把果子摘去的事情。而赵北上、马芳河、王阳革合力在北江经营十几年,基础比东海省不差分毫,只要北江的改革出了成绩,马芳的政治地位就会呈现出稳中有升的局面,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随时可以返手支援东海,收复失地只在一念之间。
“凡事有主有次,只要您有不退缩的勇气,敢于在政治变革中迎接挑战,我一个毛头小子难道还没点血性吗?只要您老能够顶住各方面压力,促使改革成功,或许用不了十年,您老必将入政治局,凌家才是真正的后顾无忧…”旁观者清,对于当前的政治局势,严宁从一颗小棋子的角度比赵北上,刘向严以及马芳河看的更清楚,有的时候,人生就是在赌博,没有孤注一掷的果敢和决心,成就不了无上的霸业。
此时,受到王双阳的刺激,严宁也是在赌,赌注就是压在马芳河身上的税费改革,只要税费改革能够推动华夏自下而上的变革发生,华夏十亿农民的人心就攥到了马芳河的手中,人心可用,到时候马芳河入局成为不可逆转的大势。有了这马芳河在朝局之中遮风挡雨,严宁以及凌系的中青年干部成长的空间将变得宽阔,这才算是真正的平稳过度。
“有主有次?你这个想法不错,你这个混小子都敢赤膊上阵,把前程都压在我身上,我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正好,张书记准备将那个大荒沟电站项目收到省里直管,我就到京城和国家电力集团接洽一下,顺道拜访一下我那个糊涂亲家,我倒要问问他,这桥还没过去呢,就想着要拆了去,要把我这个架桥的人置于何地…”马芳河最初的想法是把严宁当成接班人来培养,等到自己退下去以后,给马乐和马欢留下一段香火情。可是严宁的成长太过迅速,已然能够左右凌家的局势,不但没怎么借上马芳河的力不说,却接连的替马芳河在出谋划策,四下奔跑,这让马芳河对严宁有了一种添为知已的馨慰感觉。
此时,赵北上和刘向严有了退缩固守的想法,这个决定一旦确定下来,不是马芳河或者随便谁就能改变的,能左右两个人思想的,除了刘老之外别无二人。要想做通刘老的思想工作,不亲自上门拜访一下,是不可能的。不过马芳河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步迈出去了,自己身上的担子可就压的更重了。置身死地而后生,不成功便成仁,严宁都敢孤注一掷,自己还有退缩的余地吗?
“严宁,这电话怎么总占线呢,我到京城了,上了机场高速了,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与马芳河的电话刚刚挂断,赵之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埋怨中带着几分炫耀的兴奋,严宁不用猜都知道他的苏南之行想来是收获颇丰。
“之武哥,不好意思,正和马叔通话呢。你回来了,太好了,赵伯伯哪里太拘束了,你还是到我家里来吧,人多凑到一起热闹…”赵之武回来的是时候,有了他从中调剂,赵北上的想法就更容易触底了,毕竟赵北上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唯一的儿子考虑考虑。
“潇潇,我这边的情况大致要了结了,回头你去找下水盈姐,再商量一下在双江的项目问题,抓紧落实下来,咱们来个满堂红,把声势打出去。另外,晚上你看看在亲王府定个包间,好不容易人凑齐了,总得热闹一下…”有了潇潇这个闲内助帮忙,繁杂的小事以及生意上的琐事基本上不用严宁去考虑。而严宁则可以集中精力谋划一下未来的发展之路,特别是此次的京城之行,对严宁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