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宁的心在流泪,他忽然想起年前的那个傍晚,他和钱小玉俩人相拥在花街尽头,彼此深情的凝望着,那时的钱小玉娇羞妩媚,笑靥如花。然而,回忆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严宁知道,路是自己选择的,跟钱小玉一家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没理由去责怪钱小玉,毕竟钱小玉也有追求美好生活的权力,也不会责怪钱小玉的父母,毕竟每一位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的更好。
严宁也知道,决定已经做出来了,势必再难回头,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好好的生活,好好的工作,为父母,为老师,更是为自己。
坐进车里,严宁摸出烟来点上一支,慢慢的抽着,好一会,胸口中的沉闷才消散的差不多了,只是痛苦的回忆仍像魔幻一般不停的在脑海中徘徊。发动汽车,严宁一路急驰,飞快的行往东海镇,只是到了镇里后连车都没停直接开到了凌震所在的隧道大队,严宁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想要发泄,把胸中的苦闷通通的发泄出来,而凌震却是最好的发泄对象。
“嘿,这大周末的,你不在家休息,怎么跑到我这来了,不会是因为我蹭了你几回酒喝,你觉得亏上慌,今天跑来讨债来了吧,行,咱大队现在要啥有啥…”以往严宁要来都会事先打个电话,今天却是悄无声息的上门了,这让凌震很奇怪,自始至终都是自己厚着脸皮上门蹭吃蹭喝,今天倒好,居然反过来了。
“少废话,打一场…”严宁憋了一肚子的火,心情自然不好,实在懒得和凌震废话,直接将外衣一脱,扔到了车上,自顾自的活动了起关节。
“呃,嘿嘿,居然想找虐?这愿望,咱得满足,嘎嘎…”这个时候凌震才发现严宁是阴沉着脸,难得看到一向温闻而雅的严宁居然是这个表情,凌震一脸的兴灾乐祸,也知道了严宁找自己是打架发泄来了,作为好战份子,凌震当然不会推辞,当下拉开了架子,严陈以待。
“大队长要和严镇长比武了…”不知哪个嘴欠的战士一声吆喝响遍了整个兵营,操场上训练的士兵迅速的向严宁和凌震集中,井然有序的围成了一个大圈,兵营里陆陆续续的有战士跑出来,更有甚者,连厨房的几个伙头兵都扎着围裙跑出来观看热闹。
“严镇长加油,把大队长掀翻,给咱们出口气…”
“严镇长狠狠的打,晚上咱给你加菜…”
“严镇长威武,让大队长知道,天下并不是就他一个英雄…”
满场的战士差不多都在给严宁加油,至于给凌震加油的却是廖廖无几,可见两个人人缘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也难怪,凌震作为军事主官,主抓日常训练,天天唱红脸,仗着自己的功夫好,平时没少摧残战士。
日常训练,战士们打不过凌震,现在有痛快嘴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隧道大队就这点好,一切靠拳头说话,只要你能打得硬,你就有叫嚣的权利,当然,这一点也是凌震这个大队长愿意看到的。相比与凌震,严宁则不同了,帮着隧道大队建起了养殖基地,解决了战士们的副食问题,在战士们心中的地位那是高的不得了。
严宁练的是太极,其目的就是为了生发元气,锻炼肺气,强化肾气,使之充盈五脏六腑,外润皮毛,从而养气、养身、养生。但随着严宁和老汪头学了形意拳,技击的水平大涨,体内气血通畅,百脉流行,但既使这样,严宁也知道自己不是凌震的对手,只是胸中压抑着一口闷气,若是不发泄出来,堵的胸口实在难受,长此下去,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凌震也注意到了严宁的不适,似乎心有郁结,面对着严宁的抢先进攻,采取了严防死守的套路,只招架不还手,反正凌震自觉皮糙肉厚,也不在乎严宁看似勇猛,实则无力的粉拳。以往严宁练习太极拳,注重于循序渐进,在耍套路的同时,却也失去了自然之道,只能说是小成而矣。想要进步,除非有大机缘,否则没有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那是想也别想。
眼下严宁心中沉闷,只想着放泄出来,所以放下了久练的套路,绕着凌震一味的死缠烂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虽然身处兵营,但并不是所有的官兵都是技击高手,很多官兵看到严宁猛烈的进攻,打的大队长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是这个解恨啊,连声的高呼,不停的给严宁加油助威。
打着打着,凌震感觉到了不对劲,原以为严宁心中窝着一股火,自己陪他玩玩,让他放泄出来也就完了,可没想到严宁越打越精神,整个人似乎已经沉浸到拳意这中,拳掌交加浑圆自如,打出的力道越来越沉,这让凌震招架起来极其费力。而且,几次比试,凌震知道严宁的真实水平,还不敢全力还击,生怕拳脚无眼而伤着了严宁。
看着严宁打的畅快淋漓,凌震是有苦说不出,咬着牙坚持着,好不容易让过了严宁从侧面打过来的一拳,身形还没等站稳,严宁的拳路又变了,左脚左拳在前,右脚在后,右拳置于右肋旁,虎口向右。严宁打的这一手是形意拳中的跟步冲拳,也叫做“半步崩拳”这套拳法是形意拳大师郭云深研创的,早年间,郭云深因犯了人命官司,被关进监牢。由于脖子上带枷,脚上有铁镣的缘故,全身上下施展不开,于是练出了只能迈出半步的绝技。
半步崩拳打天下,其拳意是在最狭小的范围中,爆发出全身的潜能。凌震学武多年,自然是极为识货的,此时一见严宁打出半步崩拳,拳拳不离自己双肋,立刻意识到这套拳法极为迅猛,既使严宁的力道不足,自己挨上一下,也非得躺上两天不可,那脸可就丢大了,凌震叫苦不迭,早知道不这么大意了,只是这拳头都要打到身下了,后悔也晚了。
此时严宁依靠着半步崩拳惊人的爆发力,沉浸在拳意当中,不断的催发体内的气血,使之流畅贯通,这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最初严宁的动作并不快,力度也不大,可是随着拳法越打越圆润,这力道也大了起来,速度更是一拳快上一拳,压的凌震连还手都不能,只是左躲右闪,有如一只大猩猩般的上窜下跳,小心翼翼的躲着严宁的崩拳。
猛然间,凌震突然发现严宁的便左脚向前蹚出半步,右脚随之跟步。如此一蹚一跟,总是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右拳内拧,向前打出,虎口也随之向上,左拳,右拳,两拳相交向前,时时置于凌震的两肋之下,这架式一成,一出一入,变幻不断,直掏凌震腰间,逼得凌震躲无可躲。
凌震知道严宁这拳要是打实了,自已非得重伤不可。早年间,凌震初学八极拳时,跟随老师去访友,曾经见过一位拳术高手气力集于一线,硬是将一头大牯牛打倒在地,哀号不已,随之一检查,却是牛的肋骨被打断了,可见拳力之重。因此,凌震可不敢让严宁真打到自己。
但是,凌震也知道自己从小锻炼体魄,拳头的劲力比严宁要大上不少,要是硬接的话,严宁非得重伤不可,这打也打不得,挨还挨不起,凌震的心里别提多窝囊了,而严宁此刻,正沉浸在一个很奇妙的潜意识中,外界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拳路的变化,在主观上,严宁并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一切,全发乎于本能。也正因为如此,此时的拳劲一经打出更是毫不留情。
猝不及防之下,凌震也顾不上面子上了,眼看着自己的肋下要被严宁一拳掏上,整个人犹如走钢丝的马戏演员,身子摇摇晃晃不断调整着重心,猛的一下身体向后一扬,整个人顿时倒飞着出去,蓬的一下,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紧接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双腿连蹬,迅速的将自己退出战圈。
凌震连滚带爬的退出了战圈,险险的避过了严宁掏向他肋下的两拳。一头冷汗的看着严宁,而严宁没了对手,却没有停下来,一个人仍站在场中,脚下亦步亦趋,一股股劲力自丹田发出,推动左右双拳不断挥舞,全身骨节似是嘎吱吱的响个不停。及至最后,严宁的脚下停了下来,摆出一个三体桩站定,双手握拳慢慢向前平推,骨节之间似有内气流转,等到拳力打到未端,空气中突然的发出一声声噼叭、噼叭的诡异声响,这是拳风带动发出的空爆声音。
“啊!空爆?…”有识货的特种兵看着严宁不敢相信的喊出声来。
“噢…大队长被打倒了…”不识货的战士看到严宁打完了一套拳,自己的队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战圈,立刻哄闹起来,严宁也随着满场的哄闹声,逐渐的清醒了过来,看着远远坐在地上的凌震和周围欢声雷动的人群,不禁感到有些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