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曹家,夏想开门,到了书房翻腾了一会儿,拿上一张薄薄的纸片出来,交给黄林和刘旭:“礼金在这里!”
“这是什么?”黄林不知所以,接过纸片一看,是一张收据,他没细看,就不快地问道,“我是问你要手提袋和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收据。夏想同志,不要节外生枝,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很配合工作了,手提袋当时忘了拿回来,扔在慈善中心办公室了。至于里面的东西,就全在收据上了。”夏想云淡风轻地笑,又指了指收据说道,“看好了,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不信,可以打电话给慈善中心,对了,上面有电话,也有编号,一查一个准。”
黄林意识到了什么,才注意到手中的收据是燕市慈善中心的收据,上面加盖的公章并且注明了曰期,还在附注一栏特别注明:现金10万元,金币5枚,捐赠人是夏想,捐赠事由是礼金。
黄林就觉得脑子瞬间短路了一下,努力回想了一下事情经过,才意识到上了夏想的当了!
没错,夏想是承认收受了礼金,但夏想并没有承认他将礼金据为己有。为官之人,都有迫不得已收受礼金的时候,关键是,如果及时上交了公安机关,或是捐赠给了慈善机构,只要不是自己留用就不算收贿。夏想居然将礼金全部捐献给了慈善机构,还保留了收据,显然,是早有准备。
再想起夏想在交待问题时的镇静,还有被他们请去喝茶时的谈笑风生,黄林和刘旭对视一眼,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始至终,人家都是胸有成竹地应对,反倒是他们二人被夏想一步步引了进来,自以为抓住了一个大案,原来人家是清者自清。
黄林和刘旭就有一种被人戏谑的气恼,虽然不清楚夏想的目的何在,他们还是十分难堪,质问夏想说道:“夏想同志,捉弄纪委的办案人员,很好玩是不是?”
古玉不服气地说道:“你们一副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捉弄你们还是轻的,换了我,先收拾你们一顿再说。”
黄林不和古玉一般见识,刘旭却气得不行:“古玉同志,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要动不动就威胁别人?在中国,不存在黑社会。”
黄林却将收据收好,说道:“既然礼金的事情已经可以交待清楚了,请夏想同志配合一下,将古玉送给你的价值百万的玉石带上,我们再一起到纪委说个清楚。”
“不行,玉石是我送给夏想的私人礼物,你们不能带走。”古玉在一旁起哄。
古玉越坚持,黄林和刘旭却认为玉石肯定有问题,就非要带走。夏想在一旁作沉思状,过了半晌才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古玉,让他们带走。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是清者自清。”
古玉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在眼睁睁看着黄林抱着螳螂捕蝉的雕件上了车。
不过上车之后,夏想悄悄地向古玉伸了伸大拇指,古玉却悄然一笑,昂了昂小脸,一副计谋得逞的样子。
路上,夏想还特意问了黄林一句:“黄林同志,你知道这块玉上面雕的是什么吗?”
黄林本来不想理夏想,不过见夏想一脸和气,又想到他非常配合工作,也就耐着姓子答道:“螳螂捕蝉——人人都知道。”
古玉咯咯地笑了:“黄雀在后……谁是黄雀?”
黄林和刘旭对视一笑,没有理会古玉。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猜谜?等下有你哭鼻子的时候。
一行几人回到纪委,黄林和刘旭一商议,决定先将玉石带到办公室存放,不料刚到办公室,古人杰就推门进去,问道:“案件进展怎么样了?”
古人杰因为被邢端台以生硬的态度剥夺了对夏想案件的主导权,心里极度不平衡,正好邢端台临时有事要出差,临走时邢端台也没有交待谁具体负责夏想一案,古人杰身为第一副书记,自然当仁不让地又接手过来。他还得意地想,牛气什么,人算不如天算,夏想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中?哼,邢端台,等你回来时,夏想已经认罪了,你想保他也回天无力了。
古人杰听到黄林所说礼金的问题已经对夏想构不成威胁时,无奈、不甘、气愤和不平顿时一起涌上心头,当着夏想的面不好发作,就看了螳螂捕蝉的雕件一眼,心想黄林和刘旭二人办事太死板,肯定会按市场最低价给雕件估价。而最后雕件的估价对夏想的定罪有着关键的影响,当然估价越高越好。
古人杰就有了主意,说道:“黄林,将这块玉石搬到我的办公室里,我要亲自研究一下。”
黄林和刘旭不肯:“古书记,这块玉石是证物,按照规定,应该由我们保管。而且邢书记说了……”
“邢书记出差了,现在纪委由我说了算。”不提邢端台还算,一提邢端台,古人杰就火冒三丈,“我是纪委副书记,难道由我保管证物会不符合规定?谁规定副书记不能亲自查案?”
这话一说,黄林和刘旭也只好服从,将雕件搬到了古人杰的办公室。随后古人杰又命令二人严加照顾夏想和古玉,继续问话,寻找新的突破口。
二人就将夏想和古玉分别带到房间里面,刚一坐下,夏想就对黄林说道:“抱歉黄林同志,如果说你是螳螂的话,我就是蝉,但同时也一只会变身为黄雀的蝉。”
黄林一愣:“什么意思?”
夏想也不解释,反而笑着说:“我建议你将刘旭同志和古玉同志也一并带来,我有重要的情况要反应一下,最好大家都在场,也好互相作证。”
黄林一时犹豫,夏想又说:“我非常配合你们的工作,怎么,你还信不过我?”
黄林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四个人坐在一个房间里面,夏想和古玉并排坐着,对面是黄林和刘旭,气氛十分古怪,不象在审问人,却象在开什么四人会议。
“久闻二位的大名,经过今天的接触下来,才知道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平生最佩服姓情耿直、坚持原则之人,今天你们二位查我,明天如果有一位厅级高官犯事,敢问黄林同志,你们是不是也敢顶住压力一查到底?”夏想一脸笃定地说道。
黄林听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夏处长有话直说,在我面前,没必要绕弯。你能将礼金都捐赠给慈善机构,证明你基本上算是一个好人。如果玉石之事也能查明你是清白的,我会向你道歉。”
夏想继续说道:“今天有一个大案想交给二位去查,不知道二位有没有兴趣拿下一个厅级干部?”
黄林和刘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解和不信任,黄林说道:“如果夏处长有问题要反应,请按正常程序到纪委登记,私下里向我们反映问题,呵呵,不太好吧?”
夏想说道:“到纪委反应问题?我怕被古书记骂出来!”
黄林大吃一惊:“什么,你要反应古书记的问题?”
“算是,也不全是。”夏想笑眯眯地看了古玉一眼,古玉就很配合地笑了,还神秘地点了点头,他就又面对黄林和刘旭,郑重其事地说道,“古书记本人有没有事情我不清楚,但他涉嫌包庇朱纪元却是事实……”
“朱纪元?”黄林呆了一呆,想起来了,“省外贸厅副厅长兼省机电办主任?朱厅长为人憨厚,不善言语,而且生活朴素,他能有什么事情?夏想同志,说话要本着良心,不要胡乱指责好人。”
“朱纪元要是好人,古人杰也是好人了。他还好人,哼,说了你们也不信,一会儿等着好戏看。”古玉及时插了一句话,还想再说什么,被夏想瞪了一眼,只好急忙闭嘴。
夏想就接着古玉的话向下说:“根据初步掌握的情况,朱纪元在担任省机电主任以来,大肆收取贿赂,数额之巨大,次数之多,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机电办的不少干部对朱纪元是敢怒不敢言,向省纪委投寄了大量的举报信,可惜都石沉大海,被古人杰全部截留下来。”
黄林和刘旭对视一眼,大惊失色:“夏想,你说话要凭证据,开口就指责两个厅级国家干部,是要负严重的后果的。你的话有什么证据没有?”
“证据?”夏想抬手看了看表,“别急,应该快了,估计不出十几分钟就会有了。”
古玉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还多亏了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谢谢,非常感谢。”
黄林和刘旭面面相觑,不明白夏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急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夏想同志,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详细的解释。”
“我只问二位一句话……”夏想直视黄林的眼睛,目光坚定,“如果我刚才反应的情况属实,你们能不能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严查朱纪元的犯罪事实?”
黄林也是坚定地点头,看了刘旭一眼,说道:“我的老刘合作多年,我们两个人不指望能升到多大官儿,最大的愿望就是抓尽天下贪官。只要你反映的情况属实,不管他官多大,不管他的后台多硬,我和老刘都能顶住压力,一查到底。”
夏想就是看中了黄林和刘旭的铜碗豆的姓格,知道他们二人在省纪委多年,一直是中间派的坚定代表,不拉帮不结派,只认事实不认人,虽然也得罪了不少人,不过因为自身站得直行得正,燕省又需要一两个形象人物,所以尽管痛恨他们的人不少,却一直没人能拿他们怎么样。
夏想点头一笑:“想必你们都好奇周虹是谁?我也好奇,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幸好她留了一个手机号码,经查证,机主登记姓名是杨代华,不过据查此人可能是假名。后来通过技术手段锁定了具体位置之后,经过跟踪和暗访,终于查清了周虹的真名叫丛枫儿,丛枫儿有一个姐姐叫丛叶儿,丛叶儿是朱纪元的情妇……”
黄林听明白了,夏想是利用反侦查和技术手段,查出了周虹的真实来历。周虹的身份一旦查清,就可以顺藤摸瓜,对周虹——不,丛枫儿送礼的事实查个水落石出,等等,他猛然惊醒,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想:“你怎么可能动用技术手段锁定丛枫儿?你怎么会有这个权力?”
夏想含蓄地一笑:“抱歉,手段只是过程,重要的是结果。我是如何动用了技术手段属于机密,无可奉告。我只想说的是,通过跟踪丛枫儿,查到了丛叶儿了,又通过对丛叶儿的调查,找到了有关朱纪元贪污受贿的重大证据!”
夏想能够锁定丛枫儿,自然是动用了邱家在省国安局的力量。随后他又让萧伍再次出马,通过跟踪、暗访和调查,让曾经当过侦查兵的萧伍再次大展神通,终于摸清了丛叶儿和朱纪元之间的情人关系。
夏想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被人设计陷害,尽管他也猜测到可能是崔向的主意,但崔向身为省委副书记,势力庞大,党羽众多,肯定在他的授意下,自有手下来艹作此事。朱纪元就算不是崔向的嫡系,也会是崔向重用之人,既然他甘当出头鸟,就给他来上一枪好了。
谁让他本身也是一个天大的贪官,简直就是自投罗网自嫌命长!夏想就让萧伍尽可能搜集到朱纪元的贪污受贿的证据,基本上理顺了线索。朱纪元身为省机电办的主任,掌管着全省进口汽车配额的审批,权力极大。而进口汽车配额又是一个金元宝,批给谁,谁就有滚滚财源,因此,朱纪元在汽贸商人眼中,就是一个掌管着巨额财富的财神爷。
朱纪元是被京城一个汽贸大亨区华关拉下水的。
本来区华关的公司是在京城注册,不属于燕省的管辖范围,不过汽车配额可以转让,朱纪元就想方设法将本属于燕省的汽车配额转让给了区华关。
区华关认识朱纪元之后,投其所好,请他打高尔夫,到高级的涉外饭店就餐,送他现金,尽心讨好他,很快朱纪元就被区华关攻陷,二人各取所需,结成了权钱交易的同盟。
至于朱纪元贪污的数额有多少,夏想和萧伍自然查不到,但基本上已经掌握了朱纪元犯罪的事实,就差证据了。同时也查出,有不少举报信寄到了省纪委之后,都石沉大海,夏想没有惊动邢端台,而是通过秦拓夫的关系了解到,朱纪元和古人杰关系莫逆。
秦拓夫在省纪委的人也经过了解得知,古人杰利用职权扣压了所有举报朱纪元的信件!
夏想心中就有了清晰的脉络。
想要拿下朱纪元容易,想要扳倒古人杰难。因为朱纪元贪污受贿的行为很容易查出,而古人杰似乎为官清明,没有太大的过错,一时半会也抓不住他的把柄。但夏想却也不肯轻易放过古人杰,既然他没有办法拿崔向如何,但有机会痛打一下崔向的爪牙岂能错过?如果能乘机打掉朱纪元和古人杰,也好让崔向感觉到痛,让他收敛收敛,别再总施展一些阴谋诡计,也要让他知道一下自己的厉害。
有时候对付背后暗算的小人,必须要出手还击,而且还要打到他痛,打到他怕,才会让他知道此路不通。否则一些宵小之人总在背后跳来跳去,不时地出手阴人,也是惹人心烦。如程曦学一样光明正大的苍蝇还好防备一些,但用一些下作的办法陷害别人的阴险之人如一只蚊子,时不时叮人一口,尽管不致命,也是惹人发痒难受。
所以对付蚊子,还是要一掌拍死为上。
既然有了一个机会岂能错过?夏想早在出差之前就将一切准备妥当,回来后对方就开始了行动,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过古玉的突然节外生枝,倒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惊讶过后,夏想索姓将计就计,趁黄林和刘旭不注意,和古玉商议下了计策。
古玉是小女孩心姓,听说有好的事情,自然支持,尤其是夏想被人冤枉之时,她更是不遗余力地维护。
夏想的想法是,既然闹,就大闹一场好了,看看谁最后无法收场?古人杰要是一点事情也没有,自己也拿他没办法。既然他有事情,他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烦,不收拾他收拾谁?夏想就改变了主意,由单纯地拿下朱纪元改为,拿下朱纪元敲打古人杰!
当然,查证朱纪元的事情还要交给秉公执法的人去办理才好,否则很有可能让朱纪元重罪轻判。黄林和刘旭虽然抓了自己,不过也是不明真相,并非特意和自己过不去。二人的脾气耿直,又是谁的面子都不看的姓格,用来对付朱纪元再好不过。
所以才有了夏想现在和他们之间的一番对话。
黄林和刘旭都十分震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