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微微一讶,心想张广明的孩子既然调到东海省这边来上学,怎么不给自己孩子选一个好学校呢?
却听张明明大声回答道:“爸,你是省长!你不会替我说句话吗?你不说话,你写个条子也行!你不写条子,你叫秘书打个电话也行!看他们一中谁敢不收我?可你就是死要面子!让自己儿子活受罪!”
张广明气得脸色发青,沉声说道:“好啊!你怎么跟你爸说话的!八中离家近,有什么不好?读书靠的是自己!一中也照样有尖子生、有差生!八中也照样有尖子生、在差生!哪个学校都可能出人才,就看你自己的学习态度怎么样!”
张明明道:“近朱者赤!一中学习环境那么好,好学生,好老师,优秀的资源,全集中在那边,你却不让我去!你这是成心放养我,那我就破罐子破摔呗!”
张广明气得不行,腾的站了起来。
他爱人刘贞连忙起身,一边按住老伴,一边朝儿子使眼色:“明明,快上楼写看书,不要跟老爸顶嘴。”
张广明道:“还反了天了!你才多大的孩子,我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张明明道:“爸,知道你厉害!你的狠劲,也就对家里人使使!为了一个清官的名声,你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不顾!你连个一中的指标都搞不定!你连一个卖猪肉的都不如呢!人家在菜市场卖猪肉的,还知道花钱买指标,送自己儿子上一中!”
“住嘴!”张广明气疯了,一把推开刘贞,冲儿子走过去。
李毅一见苗头不对劲,赶紧起身,拉住张广明,说道:“张省长,明明他还是个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张广明指着儿子,说道:“李毅同志,你听听。你听听,哪家孩子敢这么跟父亲顶嘴的!太没有教养了!我都不知道他在学校学了些什么!连最基本的礼仪和孝道都不懂,还谈什么学习知识!”
张明明见有人撑腰,更加无所惧怕,犟嘴说道:“爸,我哪一句话说错了?你就是了为一个清名。就把自己儿子给坑了!”
李毅心想,这孩子也真是不懂事。居然敢给父亲如此难堪。
刘贞拉住儿子,说道:“明明,快别顶嘴了,上楼去看书。”
张明明昂头说道:“看什么书!这样的学校,不上也罢了!我明天仍然回京城,回原来的学校去!”
刘贞道:“别急啊,明明,妈妈替你想办法,把你调到一中去。”
张明明道:“妈。这可是你说的啊!不上一中,我就不去读书了!省长的儿子上八中,太没有面子了!在学校里,我都不好意思说我是省长的崽。”
刘贞道:“好好好,我一定帮你办调动手续,我的祖宗,你快上去。你爸要过来打你了。”
张明明这才得了意,和两个同学一起上了楼。
张广明厉声道:“刘贞,我告诉你,不许给他办调动!我张广明的儿子。不能有这个特权!教育公平和公正,讲了多少年?为什么就是无法实行?就是因为我们这些当领导的,没有身体力行!把社会风气都给带坏了!”
刘贞道:“老张,他可是你亲生儿子!”
张广明道:“亲爹也不行!不能因为我是省长,就给他开后门!他的成绩,不够上一中,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八中!什么时候成绩提高了,再转学到一中去!有本事,就自己考进去!”
刘贞道:“老张,我说你一个当省长的,既不图财,也不贪色,就给自己儿子弄一个一中的名额,能怎么着了?谁还敢讲半个不是?”
张广明道:“我不怕别人讲!我自己良心过不去!正因为我是省长,所以我比菜市场卖猪肉的更懂得法理!我比普通市民,更应该遵守法纪!李毅同志,你是当过教育部副部长的人,你说说看,现在的教育,做到了绝对的公平吗?”
李毅道:“惭愧,教育公平,曾经是我努力的目标,但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
张广明道:“岂止是没有实现,简直就是一塌糊涂,年年上紧,年年照旧!一个好学校,有上千个学位,拿出来公平招生的,只有一成左右!剩下的近千个学位,还不都是特招了吗?”
刘贞道:“别人我不管,我的儿子,我必须管。别人家的孩子可以上一中,我家的孩子就能上。近千个学位都特招了,还差我家明明一个吗?老张,你也别太执着了,自己孩子,得照顾好才行。”
张广明道:“你哪里明白?现在有多少人反应情况,都是跟教育招生公平有关的?我不管别人如何,我张广明家里,就不能出这种特权!”
刘贞道:“你有本事,你把全省的特招情况全禁了,那我就服了你。我也不管儿子进不进一中的事情了。不然的话,儿子进一中的事情,我管定了!”
张广明沉声道:“你看看我管不管得过来!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股歪风邪气给禁了!”
刘贞道:“在你没禁之前,我得把儿子送进一中去!”
张广明道:“你敢!”
刘贞道:“我就敢了!你要是不同意,我明天就带儿子回京城!”
李毅见他们夫妻俩杠上了,自己留在这里好不尴尬,便向张广明告辞。
张广明道:“李毅同志,让你看笑话了。”
李毅道:“广明省长,你是一个讲原则、讲党性的好领导。但有时清官难断家务事。在这种问题上,我劝你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
张广明摇摇头,严肃的说道:“我一定要和这种不正之风斗争到底!我的儿子,如果想进一中,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他自己考进去!”
李毅不好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今天这一幕,让李毅重新认识了张广明。
这个在工作上一丝不苟的张省长,在生活上,也是雷厉风行,铁面无私,不讲半分情面。
如果每个公务员,都能像张广明这样,严于律己,管住自己的家人,那这个社会的公平,就能上升一个层次。
回到家里,李毅放下心来,既然已经和张广明谈过了,自己也就不必再操心了,海平市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张广明去安排吧!
快睡觉时,李毅接到汪英打来的电话。
“李省长,您回国了吧?”汪英问。
李毅笑道:“今天回来的。”
汪英道:“本来想去接您的,又怕没个名目,惹人笑话,只好给您打个电话,问问平安了。”
李毅心里一暖,说道:“谢谢你。”
汪英道:“那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再见。”
李毅嗯了一声,望着手机上她的名字,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上,李毅被一阵风吹窗棂的声音惊醒过来。
他看看手表,才凌晨五点多钟。
窗外晨光微曦,狂风骤雨,劈头盖脸的肆虐大地。
整座城市,还在熟睡当中,只有菜贩、早餐店和环卫工人等少数劳动人民,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
李毅伸手去推窗户,但风力实在太大,他用了平常两倍的力气,也没能推开窗户。
他加了一把力气,推开窗户,但那窗玻璃哗啦哗啦的响,仿佛要掉下来似的,令人心惊肉跳。
狂风劲吹,空中凌乱的飞舞着一些尘土纸屑,还有几个塑料袋,一直在空中打着旋转,忽上忽下。
李毅双眼一眯,赶紧关上了窗户。
“李毅,好大的风!”妙可也起床了,走到李毅房间来。
李毅嗯了一声:“今天尽量不要出门。”
妙可道:“怎么这么大的风啊!简直就是在拆房子一样。刚才我打开窗户,差一点就被风迷了眼睛。唰的一声,楼上掉下一个花瓶,从我眼前掉下去,好吓人啊!”
李毅笑道:“这么大的风,估计人都走不动路了。”
妙可道:“是的呢,李毅,你就不要去上班了。”
李毅道:“那可不行,我必须去上班的。”
这时,李毅的电话忽然响起来。
“喂,我是李毅。”
“李省长,我是燕子啊!”
“燕子,你也起这么早啊?”
“李省长,你忘了?不是你吩咐,让我在海平市化工园区盯着吗?”
李毅哦了一声:“你还盯着啊?”
燕子道:“我一个晚上都没有合眼呢!”
李毅道:“辛苦你了。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燕子道:“很不乐观!园区的人,整个晚上都在奋力赶工,加固堤坝。但现在雨大风骤,风沙迷眼,进度十分缓慢。”
李毅道:“这样冒险施工,工人们太危险了!堤坝的情况怎么样?”
燕子道:“海潮掀起来,有十几层楼那么高,一阵狂风吹过来,一个巨浪打过来,海水就能直接从堤坝上漫过来呢!”
李毅道:“那你可得小心,注意安全,不要站到风口浪尖上去。”
燕子道:“我还好啦,那些工人可就惨了。李省长,省里有没有决定,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啊?我总觉得这堤坝不保险哩!”
李毅道:“我已经和张省长商谈过了,他答应会找海平市的相关同志讨论此事,你放心好了,省里和海平市,都不会坐视不管,一定会尽快拿出解决方案来的。”(未完待续。23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