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哈哈笑道:“我就是个坏人,你为什么要招我过来呢?”
  左晓霞抿嘴一笑:“坏人也是分等级的,有的坏人坏在骨子里,有的只是坏在嘴皮上。你呢,就是嘴皮上比较坏而已。所以,我才不怕你!”
  李毅道:“悲哀啊,我居然连当一个纯正坏人都不够格!”
  送到左晓霞家楼下,左晓霞有些失落的问:“你明天就要回京了吗?”
  李毅道:“此间工作已了,打算明天回京。怎么,舍不得我吗?”
  左晓霞道:“鬼才舍不得你……”说着,她已然偏过头去,发出一声轻叹。
  李毅本想说你要是舍不得就请我上楼坐坐吧,可是又怕招惹她,便笑道:“老领导,保重哦!一定要好好的。不管你是一个人的时候,还是将来两个人的时候,或者三个人的时候。”
  左晓霞努力使自己脸上展现出笑容,说道:“又不是小儿女了,无为在歧路做什么?现在交通和通讯都这么发达了,想见面时,还不容易吗?我下车了,你就不要送我了。”
  李毅点点头,目送她走进楼道,然后抬头看窗。
  不一会,左晓霞家的窗户响起了灯,她俏丽的身影,印在窗帘上。
  窗帘拉了开来,左晓霞背光的身影倚在窗台上,朝下面的李毅挥了挥手。
  李毅也朝她挥了挥手,然后驾车离开。
  车子开远了,李毅回头一望,那亮着灯光的窗台口,依稀还有她的身影。
  有些情,再如何不舍,总要学会忘记。
  正自感叹,手机铃声响起来,摸出来一看,却是钟秀打来的。
  “呵呵,钟秀,”李毅笑道:“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老板,你在哪里?”钟秀问道:“我有事找你谈。”
  李毅道:“我在马路上呢!去哪里都可以。”
  “那你来我家楼下,我下去等你。”钟秀说。
  “好。”李毅也没有多想,径直开车过去。
  到达钟家楼下,果然看到钟秀就在路边站着,双臂抱胸,低头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毅按了两下喇叭,钟秀就转头望过来,然后微微一笑,走过来。
  “带我去个安静的地方。”钟秀上了车,说。
  李毅摸摸鼻子:“这么晚了,还去安静的地方啊?你就不怕我?”
  钟秀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欺负我,还用得着等到今天吗?就知道贫嘴。”
  李毅呵呵一笑:“我才发觉,我在女同志心目中的形象,很光明很伟大嘛!”
  一句话就把钟秀逗笑了,掩住嘴,咯咯的乐不可支。
  李毅带着她,来到沿江风光带,这里很幽静,加上前不久警方刚刚严打过,算是很安全的散步圣地,比咖啡馆等情侣约会之地要保守,但比公园那种地方又要光明,很适合李毅和钟秀这样的身份。
  钟秀踏着很细碎的步子,她的心思,显然并不在散步或风景上。
  “我明天就要结婚了。”钟秀忽然说出这么一句。
  李毅一怔,随即笑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这么晚才告诉我?怕我去,把你家的喜酒全喝了吗?”
  钟秀想笑,却只摇了摇头,似乎连笑的心思也没有了。
  “怎么了?”李毅问道:“明天就要做新娘了,怎么这么不开心?”
  钟秀道:“我能开心得起来吗?这婚姻,又不是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为了让父母心安,我才不得不答应他们。”
  “只是为了让父母开心?怎么?你并不喜欢那个杨辉吗?”李毅讶然相问。
  “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该是什么样的滋味?你知道吗?”钟秀顿住脚,问李毅。
  李毅笑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喜欢一个人,就像炎夏渴思的那个冰激棱;就像冰天中你想踏雪相寻的那枝梅花;就是你在最繁忙或最无聊时,会想见到他的强烈愿望;就是不管相隔多少年,你只要一想起曾经和他的第一次牵手,都会感觉到甜蜜的味道;就是不管你们在不在一起,你都希望他过得比你要幸福的祝福……”
  “啊?”钟秀道:“喜欢一个人,原来就是这样的吗?”
  李毅道:“差不多,大概,也许,如此吧!”
  钟秀道:“那这么算起来,我喜欢的人,并不是他呢!”
  李毅道:“那你喜欢谁?”
  钟秀欲言又止:“我喜欢谁,都不重要了,你刚才不是说过吗?喜欢他,就是不管我和他在不在一起,我都要希望他过得比我要幸福。”
  李毅道:“当然,爱不是占有。或者说,占有的定义,其实就是给爱人以他想要的幸福。你既然不喜欢杨辉,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这对你自己,太不公平了。没有爱情的婚姻,能长久吗?能幸福吗?”
  钟秀眼泛泪光:“我不知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妈得了癌症了,她不久于人世了!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我能风风光光的嫁人生子。”
  李毅震惊道:“你母亲患了癌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看她脸色挺好的啊!不像是有病的人啊?”
  钟秀道:“就是我请假回家相亲的那段时间查出来的。我爸爸拿着医院检查表给我看,还说一直瞒着我妈妈呢!”
  说着,钟秀泣不成声。
  李毅黯然长叹。
  两个人倚在沿江风光带的石栏杆上,眺望江景。
  江风徐徐,拂脸轻轻。
  人世间总有许多无可奈何,就算你拥有再大的权势和再多的财富,也无法改变。
  比如夺人性命的重疾,比如大限之期!比如天灾**!
  李毅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一个女孩子,为了完成孝道,为了让身患癌症的母亲临死之前可以得到安慰,她义无反顾的走上了结婚的道路,而且对象又是一个挺不错的男人,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去劝她?
  “你是个孝女。”李毅说道:“我们活着,本就不能只为了自己。何况,杨辉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婚后再恋爱,也是可以的。人的感情,总会因为相处的时间一长就会变得深厚。”
  钟秀道:“不可能。相处时间长,那也只是亲情,不可能有爱情。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人。”
  李毅道:“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钟秀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李毅:“这是你以前送我的大钻石戒指,我一直觉得太过名贵,没敢戴过。”
  李毅道:“就当是送你的结婚礼物吧!”
  钟秀道:“我结婚,怎么能戴你送我的钻戒呢?那他会怎么想?”
  李毅笑道:“对啊!你结婚后,是该戴上他送你的钻戒了。”
  伸手接过锦盒,也不打开来看,直接塞进口袋里。
  钟秀望着远处,洁白的脸容,在夜色和路灯下,显得格外苍白,更增添了她几分妖饶的味道。
  李毅不由得回想起和她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这个女子,在他新生命里停留的时间,几乎和郭小玲一样长啊!
  “我以前看红楼梦,看到龄官画蔷,总是不能理解这一段的喻义。现在我总算理解了。”钟秀薄薄的嘴唇轻轻一碰,说出这么一句话。
  李毅道:“龄官画蔷,让贾宝玉醒悟了。他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世界和爱情宇宙,从而想到大观园里面的女子,并非他所独爱,人生情缘,各有分定,暗自伤心:不知将来葬我洒泪者为谁?”
  钟秀笑道:“没想到你也看这书啊?我还以为,你们当官的,都不会看这种文艺书呢!”
  李毅道:“好书是伟大思想的体现,没有国界,没有时空之界。我当然也喜欢看。”
  钟秀道:“我现在也算明白了,人生情缘,各有分定。不是我的,就不必再强求了吧!也许,我的归宿,就是这场我并不心愿的婚姻。”
  李毅知道她笑得很勉强,却不知如何安慰。
  “谢谢你肯陪我这么久。”钟秀道:“你是大领导,又是大老板,这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知道有多金贵呢!”
  李毅呵呵一笑:“可惜,我没安慰到你。”
  钟秀道:“如果你真的想安慰我,那就借你的肩膀,让我靠一靠吧,我忽然觉得好累。”
  李毅拍拍自己的肩膀,笑道:“靠吧!”
  钟秀真个倚过头来,靠在李毅肩膀上。
  她晚上刚洗过头,秀发轻柔而多情的撩拨李毅的脖颈,丝丝香味,在江风中格外清甜。
  “抱我坐到这栏杆上,好吗?”钟秀又提了一个要求。
  李毅没有拒绝。
  她身子很轻,轻轻一抱,就抱了起来,将她放在石栏杆上。
  钟秀坐在上面,低头看看四周,脸色忽然一红,说道:“这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呢!”
  李毅道:“太晚了吧,人都休息了。”
  钟秀道:“这下面就是江滩,好高哦,我看得头都有些晕晕的了。你还是抱我下来吧。”
  李毅伸手抱住她的腰。
  正要用力抱她下来时,钟秀忽然俯下头,在李毅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不是触碰到的,而是主动吻上去的!
  李毅愕然相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