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坑那边的道路尚算通畅,若不是这个大坑堵住了半边马路,今天的堵车事件完全可以避免。
  杨文天就坐在第一辆小车里。今天是他女儿大喜的日子,按照风俗,他的女儿必须待在老家,等待新郎前往接亲。
  今天杨文天本应该在家里等着喝喜酒的,但市里发生了一件大事,他不得不临时回市区处理。
  那事情还没有处理完,他就接到薛雪的电话,说江首长和省委领导一行人,前来广陵视察工作,已经到了郊区,而且给堵住了!
  杨文天听完薛雪的话时,还以为薛雪在逗自己开心,这怎么可能啊!江首长和省委领导下来视察这么重要的事,自己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吧?
  这说话就到郊区了?这不是太坑爹了吗?什么个情况啊?
  薛雪接照李毅说的,告诉杨文天,说江首长要见他,要他立刻去堵车地点见驾!
  杨文天一路上都在忐忑不安,屁股坐在真皮车椅上,左右不顺。
  当官的最怕领导突击检查工作。
  大家都是官场中人,这里面的弯弯绕,哪个不清楚啊?一个突击检查,没问题也能查出问题来!
  江首长怎么突然跑到广陵来了?他此来是做什么?
  省里那么多的领导和故旧,怎么就没有一点风声传到自己耳朵里来?
  就连刚到江南省没多久的薛雪,都得到了消息!而自己居然还不知情!
  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杨文天的心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官场的最中心,今天这件事情才让他发现,自己居然被官场抛开在一边了!
  车子停下来。杨文天不等秘书来帮自己开门,就推开车门,跳将下来,正好听到他的宝贝女婿站在一群面前耀武扬威,满口喷粪。
  杨文天定睛一看,吓得两腿发软!乖乖。那当先一人,黑森森的脸,杀气腾腾的,不正是省长吴东方同志吗?
  敢情自己的女婿。是在跟吴省长对阵呢!
  新郎倌正在得意的说道:“你说对了,杨文天能找我这样的女婿,那的确是他的福气呢!”
  杨文天哎呀一声,疾步上前,扬起巴掌,就往女婿的头上打去,劈头盖脸的连打了几下。大骂道:“福你个屁的气!小兔崽子,你黄汤灌多了吧?在这里胡吹海螺!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那新郎倌双手抱着头,大喊道:“爸,是我啊!你怎么打我啊?”
  杨文天气得胸口隐隐作痛,指着他道:“我打的就是你!你这个不成才的兔崽子!别喊我爸,你不配当我的女婿,你们两个的婚事,我要重新考虑!”
  说完。也不管新郎倌什么表情,杨文天低头哈腰的走到吴东方面前,说道:“吴省长。您好,我不知道您来了,多有得罪啊!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们广陵市委的同志们好前来迎接啊。”
  吴东方冷冷的道:“迎接?受不起啊!你的宝贝女婿,动不动就要把我给吓死呢!他还抬出你来,说你的名号就能压死我!”
  杨文天吓得不轻,颤抖着说道:“吴省长,误会,真是误会啊!这浑小子不懂事,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冒犯!何坤。滚过来,快给吴省长赔礼道歉!”
  “吴省长?”何坤见到岳父这样子,再浑也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
  何坤虽然浑,但是不傻啊!像自己家这么有钱,还要巴结杨文天。而杨文天只是一个市委书记,就这么牛气冲天了。吴东方是一省之长啊!这得多大的权势?
  李毅看到。何坤的脸上破了皮,流了点血,看样子杨文天刚才是下了狠手。
  何坤也吓得不轻,走过来,将腰弯下,说道:“吴省长,我真不知道您是省长啊,我要是知道您是省长,借我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向您发火啊!我该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吴东方还真不好跟一个浑小子一般见较,何况人家今天是大婚之日,这场堵车又是突如其来,别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真要在这里把人给收拾了,别人会怎么看他这个省长?
  但何坤这家伙出言不逊,把吴东方给得罪狠了,吴东方心存怨恨,存心要收拾这两个家伙,心想将来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此一时,便冷哼一声,说道:“杨文天,你看看,你们广陵的环境,这都叫什么事啊!这马路烂成这个样子了,你们也不修整修整?这得坑害多少人啊!”
  杨文天连连应是,然后上前说道:“吴省长,江首长还在车上呢?”
  吴东方嗯了一声。
  杨文天道:“首长等这么久了,我看还是尽管把交通疏了,先让首长去城里再说吧。您要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
  吴东方道:“快快疏通!首长在车里闷半个小时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广陵的治政水平,就这个熊包样?你们这么多的干部,都是干什么吃的?路况路况不行,交通交通不行,这人的素质就更差劲了!依我看,你们广陵就应该好好学学江州,好好的搞一个精神文明建设活动,提高全市人民的精神文明和道德水平!”
  不管吴东方说什么,杨文天只是答应,不敢回嘴。
  薛雪等广陵市的领导相继下车走了过来,排在杨文天身后,听吴东方同志的训示。
  薛雪看了李毅一眼,却见李毅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但瞪了他一眼。
  吴东方瞥眼看见薛雪,沉声说道:“薛市长,你看看你们广陵市的政务水平!你们广陵市是穷,是偏,但你们的人也懒!这条路是进入广陵的主干道路之一,你看看烂成啥样了?客商们就算有心来你们这里投资,看到这样的马路,你说他们还会有兴趣吗?薛市长,你们广陵不会穷得连修补马路的钱都没有了吧?”
  薛雪好不委屈,心想我才来广陵几天啊?连班子的底都没有摸清呢,哪里顾得上修马路这样的事?何况马路有专门的公路管理局,负责编制公路建设、养护计划并组织实施。自己堂堂一个市长,多少大事要做,总不能把这些小事都大包大揽了吧?
  吴东方明知道这一点,但他今天火气大啊,正愁找不到人撒气,可巧薛雪就撞枪口上了。
  在吴东方看来,薛雪坐上广陵市长的位置,抢走的是他吴东方手下人的职位。他对薛雪自然就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了。今天抓到这个机会,就狠狠的训起来。
  薛雪虽然委屈,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再委屈,也只能默默的承受。
  李毅却看不过眼了,在旁边说道:“吴省长,薛市长刚刚上任广陵市长,她对市里的情况还不熟悉,前任市长走后,留下一个烂摊子,多少大事等着她去处理呢,一时半会还兼顾不到修马路这等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
  吴东方更多火大了,冷笑着说道:“哟,这么说起来,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工作就是工作,找借口有意思吗?薛雪同志现在是广陵的市长,哪怕只当了一天,广陵出了事情,就得由她来负责!若是负不起这个责任,就趁早让位!”
  李毅蹙额说道:“吴省长,责任也是要明确时间和范围的,不能看人好欺负,就把屎盆子都往人头上扣!你看看这路面,这个大坑,起码存在几个月了,这么久都没有人管,薛市长上任才几天,就要她来负责了?这黑锅背得也太冤了吧?”
  吴东方道:“李毅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教训广陵市的官员,你掺和什么呢?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江州就做得很好了,我若是看到工作疏忽的地方,我照样批你!”
  薛雪不愿意李毅因为自己跟吴东方闹翻,连忙说道:“吴省长,是我们广陵的干部工作没有做好,就算有责任,也是我们广陵干部应该承担的。您说得对,做革命工作的,没有借口好找,我现在是广陵市长,广陵市内的所有事情,都应该由我来负责。”
  吴东方道:“你能这么认识,挺好!薛雪同志,一市之长,不是那么好当的!你若是感觉力不能胜任,可以跟省委提出来嘛!我们会重新考虑,给你另外安排合适工作的!”
  薛雪心里十分不痛快,吴东方的话,字字句句针对她,而且毫不掩饰有撤换她的意思在里面!
  薛雪说道:“我当广陵市长,是省委对我的信任。省委既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必定认为我有能力胜任这个工作。我一定会努力,不辜负组织上对我的信任。”
  这话中规中矩,却又针锋相对。市长之职,是组织上的委派,不是我薛雪个人的行为,想撤我?也不是你吴东方一个人说了就算的。
  杨文天看到这边火药味渐浓,心里偷乐,因为薛雪的到来,吴东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杨文天趁机离开,前去安排人疏导交通,又叫人来赶紧把那个大坑进行修补。
  新扎市长,就由你去承受吴省长的狂风骤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