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鼎见马春华急迫的样子,心里也不想为这些没影的事闹不团结,特别是自己才上任是完全不适宜树立对手、“挑”起矛盾的时候。在官场该妥协的时候还得妥协,只是妥协必须有一个度,超过这个度就是一味地迁就或者说完全示弱于对手了。

 薛华鼎装着思考的样子,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说道:“他问的第一个问题我们可以不播出来,但第二个问题播出来没问题。否则的话,上级宣传部门也会有意见,说我们不尊重他们。你总不至于担心我把行踪泄漏了有特务来暗杀我吧?呵呵,我还不够特务暗杀的级别。现在对新闻的尺度越来越大,过分限制也会产生不好的影响。马市长,你说呢。”

 马春华想不到自己还被薛华鼎这个小年轻不露痕迹地教育了一下,心里冒出一股火气,不过他也不敢发火,不说他是一把手,而且自己还要考虑影响,跟上任姓王的搞不好关系,又跟现在这小家伙搞不好关系的话,别人一定会怀疑是自己容不得人。还有,那个省报记者是不是有意为之、是受他人的指派还难说,问题最大也不能完全抹杀。

 马春华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还是薛书记考虑周到。那好吧,把我们市里记者的提问也剪辑一些,这样,上面也不好说什么,我们可是一视同仁。新闻嘛。太多了,不可能全部都播出来。”

 薛华鼎说道:“就这么办。马市长,你就辛苦一下,把一下节目地关。我走了,再见。”

 “这是我应该做的,薛书记,再见!”马春华依然满脸笑容。

 不过。当薛华鼎离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之后,马春华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他甚至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脱口说道:“我…我跟他说什么啊…”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急忙转身就走,步伐很快。说他跑似乎更确切一些。秘书李志星都有点跟不上,心里很是奇怪:“马市长怎么一下变得这么急了?”

 进了他的办公室,马春华示意李志星马上关门,同时对他吩咐道:“马上通知公安局局长王展、市发改委主任魏国标到我这里来。”

 同时示意李志星进他自己的办公室打电话,他自己拿起桌上地电话快速地拨打起来,当然他找的人跟秘书找的人是不同的。

 实际上李志星不用马春华暗示,他也会进自己的办公室通知其他人。走进办公室的李志星心里越发认定马春华有点失了方寸:不就是薛华鼎到金丰县调研吗?用得着这么郑重其事?

 薛华鼎自然想不到马春华因为自己要去金丰县调研而变得如此大动干戈。坐在办公室地他正在审查今天晚上的新闻稿件。旁边站着毕恭毕敬的市委宣传部长金学军。

 薛华鼎几下就看完了,稍微说了一下自己的意见就在签字处签署了自己的意见、姓名、日期。

 如果薛华鼎只是像以前一样下调研,马春华自己不会这么着急,问题是他说他要下去调查省报记者所说的有关火力发电站项目的事,而且在电视台公开播放出来,那些一直不安稳地农民还能不起来闹事吗?能不戳穿一些不能戳穿的事实吗?

 这就是马春华着急的原因。也是他召集亲信开会,向上层领导汇报的原因。

 薛华鼎心情很不错地回到家里,笑着对开门的许蕾问道:“你表弟黄浩炜来了没有?”

 他的话语未落,一个精干地小伙子已经出现在许蕾的后面,笑着招呼道:“表姐夫,你好。”

 薛华鼎握着他的手,说道:“过来顺利吧?欢迎你来玩。”

 许蕾笑道:“华鼎,你别把官场上的动作带回家,别谈了。你快去洗手去。准备吃饭了。”

 把拖鞋递给薛华鼎之后,许蕾转头问那个小伙子道:“浩炜,晚上喝白酒还是红酒?”

 “薛哥喝什么酒,我就喝什么酒。随便!”小伙子大方的说道。

 “他啊,什么酒都喜欢,什么都能喝。不过,浩炜。我可警告你。今天你们二人都不容许喝醉,你年纪小可以多喝点。不许逼你姐夫。”许蕾到底还是关心老公。

 “嘿,你这也太偏心了吧。你就忍心伤害我这个青少年?”黄浩炜笑着说道。

 许蕾笑着默认。

 倒是薛华鼎随意得多,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看到薛华鼎很随和,本就见过世面的黄浩炜也不怯场,这样一来餐桌上的气氛很融洽,三人谈笑自如。

 等许蕾吃完去看电视后,二个男人甚至还聊了一些男人才聊的话题。

 黄浩炜感觉这个表姐夫虽然升了官,还是像过去一样不摆架子。上次黄浩炜看见薛华鼎的时候,薛华鼎还只是长益县地副县长。黄浩炜心里想:“时间实在不长,他升官怎么快呢?”

 在黄浩炜面前,薛华鼎也难得地轻松一次,不需要提防什么,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顺带问一问黄浩炜一些国外的见闻、经济发展情况,也偶尔谈起他出国时见到的事。

 只是薛华鼎出国都是到的欧洲,没有去过美国,更没有到过澳大利亚。

 谈了一会,黄浩炜装着无意地问道:“薛哥,我听我老爷子说什么这里的马市长难以相处。你有没有这个感觉?”

 薛华鼎笑了一下,看着黄浩炜道:“人还不是靠交心?我才来不久。感受不是很深。我想二人心里只要没什么疙瘩,迟早能合得来。”

 这话回答地模棱两可,虽然有所指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薛华鼎似乎是无意地问道:“你不是明天想去金丰县去看看你的朋友和亲戚吗?”

 黄浩炜地老家在金丰县西北角落一个大山里,那是一家军工企业,因当时国际国内形势严峻,厂址就选在山里。很多车间甚至安置在掏空地石山中。

 后来国际形势缓和,特别是改革开放后,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那些困守在山里的人再也忍不住寂寞,纷纷要求出山。政府只好花大力气将这些工厂迁移出来,实行军转民。

 黄浩炜家所在地军工厂搬迁到了省城附近。而他家则因为黄浩炜的爸爸有技术又有武艺,在许蕾爷爷地关照下直接转到了一个军事院校担任教师,黄浩炜的妈妈也成了这所军事院校附属幼儿园的老师。

 黄浩炜点了点头:“好久没见过他们了,想去看看。”

 薛华鼎道:“那你明天就坐我的车去。我送你到金丰县城,你就可以看见那个马市长了。”

 黄浩炜问道:“你明天也去金丰县?”

 薛华鼎还没有回答,正在看电视的许蕾在客厅里大声说道:“呵呵,浩炜。你看你表姐夫,现在正在答记者问呢。有点像那个派头。对啊,你们二个不是同路吗?”

 薛华鼎说道:“明天我们下去检查。还要考察国家在金丰县投资的火力发电站地前期准备工作情况。”薛华鼎稍微提了一下他明天的工作,又说道“不过我只能送你到县城,余下的路你想办法。”

 “没问题。我有一个同学在县城。正好到他那里吃中饭,然后再转车去老家。”黄浩炜说道。

 说到这里,黄浩炜却有点奇怪地问道:“薛哥,你们在金丰县的哪里建火力发电站?金丰县那里都是穷山恶水,为什么偏偏选在那里?我们原来那个工厂还是因为交通不便才搬迁出来的呢。”

 薛华鼎说道:“拟建在一个叫石滩镇的地方。建站的地址已经经过了市里请地专家组论证。”他停顿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火力发电站本来也应该建在离城市远一点的地方。”

 “石滩镇?就是在我们老家和县城之间。那地方是一个穷得咣当响的镇子。”黄浩炜说道,说着说着。黄浩炜忍不住说道“薛哥,你对建这个火力发电站是什么看法?我听说上任市委书记就是因为这个事被马市长他们赶跑的。我爸爸妈妈很是担心你呢。”

 正好许蕾过来为他们倒茶,听了黄浩炜的话,她笑着说道:“你薛哥是书记,一把手,只管大方向就行。具体的那些事情都是市政府那边。他不需要操

 黄浩炜不知道市委市政府地职责分工。也不明白市委书记和市长之间的关系,对于许蕾的话半信半疑。所以只是笑了笑,心里想:“按你这个说法,那上任书记怎么走的?难道他是因为为农民主持公道太多而得罪了人?可社会上对那个人的评价也不是很好啊?”

 许蕾生怕自己提醒的不够,又对薛华鼎道:“华鼎,你操心操的过多的了。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他们是势在必得,你就不要讨人嫌插什么手,到时候吃力不讨好。这个项目已经有专家论证,你就看着他们办就是。”

 见薛华鼎脸色不豫,知道他反感自己说这些话,她笑着叉开话题,对黄浩炜道:“浩炜,这茶叶味道怎么样?这是我们绍城本地产地蓉洱茶,真正的特产。还是我爸爸高价买来给我们待客用的。”

 黄浩炜也看出气氛有点不对,连忙喝了一口茶,仔细体会了一下茶的味道,然后摇着头说道:“小时候我就喝过这种茶,但现在我还真没品尝出什么味道。我觉得还不如白开水好喝,我宁愿喝老家的井水,甜丝丝的。”

 “呵呵,好茶让你喝还真是浪费,早知这样干脆给你一杯白水算了。”许蕾笑着给黄浩炜的茶杯加了一点水“你薛哥和你一样,说是这昂贵地茶只是气味好一点而已。估计那些喜欢品茶地人听了,会气得翻白眼。”

 三个人都笑了。

 许蕾加完水之后就离开了。

 黄浩炜看着薛华鼎眼里的一丝异色,就问道:“薛哥,你不舒服?”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舒服不舒服地。我现在情况不了解,还不知道上任书记和马市长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道听途说的做不得数,而且下面的农民到底什么态度,我还要下去调查,了解事实真相。”

 黄浩炜却说道:“其他农民的态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二个同学都反对这事,他们都受了这个项目的拖累,一个现在还被迫在外面闯荡,一个被抓进去坐了半年牢,房子、果园都毁了。”他接着说道:“我想这次下去调查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薛华鼎看了气鼓鼓的黄浩炜一眼,说道:“…,如果你有时间,也可以稍微注意一下那里的事。但你不要打谁的牌子,也不要让其他无关的人知道。私下里问问你同学、亲戚,看看现场就可以了。我不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