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组织部长定基调。其他人的意见几乎都是统一,大家一致赞成曾建凡担任常务副县长、郝国海担任副县长。

 田国峰也是支持这个建议,朱贺年当然也是从善如流,很“开通”地拍板定了这件事,他对大家说道:“那这个事就先这么定了,你们组织部准备相关申报材料报市委批准。”

 讨论完常务副县长地人选,接下来就讨论几个乡镇地人选问题,这次朱贺年倒没有让他先开口,大部分是由组织部长提议,大家一致通过。

 其实。人事任免肯定不是表面看的这么简单。组织部长之所以能够这么轻易说出来,都是有很多人长时间在幕后运作的结果,也是朱贺年和田国峰平衡协调之后才拿出来讨论地。对于重要地岗位。他们还要和不是常委通气。争取他们在会议上不提出大地异议。有时又异议,也不是原则问题,说出来反而显得会议很民主。

 人事安排所经历的无数的拼杀、交易都是在幕后。一般人看不到也不了解。

 在讨论晾袍乡的班子人选时。朱贺年再次找上薛华鼎。询问他的意见,好像朱贺年专门要卖面子给薛华鼎,就是要让他地意见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然后加以肯定。

 薛华鼎知道自己要调走之后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晾袍乡。而且晾袍乡的那些企业都是在自己的思路下发展起来地,算得上体现了自己的思路。即使自己将来不在长益县了,但他还是不愿意看到这里的企业出现什么波折。

 他心里一直想晾袍乡地班子能够稳定下来。但又不想阻拦兰永章进步,现在朱贺年问自己地意见。他还真不好怎么说。

 见朱贺年微笑着看着自己,薛华鼎说道:“各位在座地都是我的领导,我也不藏起来说话。说实在的,我对晾袍乡还是有很深的感情。晾袍乡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这与乡党委书记兰永章和副乡长戴跃的工作分不开的,现在晾袍乡还是起步阶段。远远还没有达到稳定发展这一步,我不是说其他领导不能去。也不是不相信其他领导地能力,但我担心他们不了解那里地情况,怕他们为了出政绩而好高骛远。所以。从内心来说,我还是希望晾袍乡地班子保持稳定。让晾袍乡有一个相当平稳的发展时期。”

 薛华鼎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让晾袍乡的班子暂时不动。尽可能给晾袍乡一个维持较长时间安定地发展环境。

 说到这里,薛华鼎又说道:“不过,兰永章书记地能力有目共睹。他和戴跃一样能任劳任怨。我在这里提一个建议,请朱书记、田县长和各位常委讨论。我提议县委向市委申请县委增加一名常委名额,这样的话可以提高包括晾袍乡在内的所有乡镇干部的积极性。同时也提议让戴跃同志担任晾袍乡的乡长一职。”

 这事倒让其他常委一愣,确实现在有不少地县选大乡镇地书记入常委,长益县的申请也许有可能通过。真要让兰永章入了常委,其他乡镇地书记还不千方百计也想占整个位置?

 对于这个提议,朱贺年没有立即答复,只是说他先找市组织部打听一下情况再说。

 开完会,薛华鼎就回自己地办公室整理相关资料,准备在市组织调令下来之后就进行全面的移交。

 但是他地整理不时被来访者打扰,首先是副县长曾建凡,人事会上地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所以他第一个进来向薛华鼎表示感谢。

 “曾县长。你误会了。本来就只有你最适合接任这个位置,我只是代表其他人说出了大家的心愿而已。”薛华鼎见他进来说着客气话,只好放下手里的工作,陪他说话。

 “我记在心里了,大恩不言谢。”曾建凡拱了一下手。又说道。“薛县长。除了专门过来感谢。我还有一件事就是来讨教地。虽然上级组织最终是不是丁匕我上还不确定。但我还是会做好相关准备,你说是不是?你地能力大家都知道。你能不能教我几招,现在我地心里可没底。”

 薛华鼎笑了说道:“曾县长,言重了,我接这个位地时候我可是比你突然多了。我这位置上干的也不长,要说体会。还是有点。但说起经验的话。我还真没有什么经验。反正我们是朋友,今后你在工作中发现我以前做地不好地,你打电话问我、批评我就是。保证我是有问必答。有错必…,呵呵。我又不在这里了,说有错必纠说不了。只能说有错必承认,呵呵。怎么样?”

 “薛县长真是谦虚,好。今后我遇到什么不知道的事我就向你请教。对了,还有一事请老弟你帮忙。”

 “你尽管说。”

 “你有能力,也有魄力。而我呢,最缺的就是这些。我现在心里最担心地是把你好不容易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给破坏掉。那我不成了千古罪人,还不被全县的干部群众骂死?”曾建凡夸张地说道。

 薛华鼎知道他地话有所指。也就没有插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曾建凡继续说道:“我也是一条汉子,组织上让我到这个位置。我当然也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虽然不可能做得有你做地那么辉煌,那么引人注目。但也要有一个一般样子,是不?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你。薛县长,你在我们长益县也工作了这么久,能不能介绍几个和你思路对路地干部给我。我好多跟他们联系,向他们讨教啊。”

 薛华鼎知道这是曾建凡向自己示好,以报答自己对他的所谓举荐之恩,他现在向薛华鼎要亲信名单,肯定是准备在将来有机会的时候关照这些人。

 不过这种事情有利有弊。好处就是自己地那些亲信朋友不会因自己调走之后没有人关照。不好的方面是对方这种示好能不能保持长久是一个问题。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也许他在今后的工作中发现他地思路和上任地思路格格不入,他就有可能反过来打压上任地亲信,最终结果是好处没捞着,反惹一身麻烦。

 薛华鼎在他说话地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把那些他打压不了地人介绍给他。其他下面地人让那些人去关照就是。

 比如公安局局长张群雄。虽然只是一个科级干部,暂时还进不了常委。但他的权力不见得比一个副县长的权力小。人脉关系也强。上有张清林罩着,曾建凡即使想排挤他。也无从下手,但是,如果曾建凡关照他。他也可以给曾建凡很大的支持。

 又比如不属县政府直接管辖地蔡志勇、有可能升任县委常委地兰永章、组织部副部长马竞等等都是和曾建凡合则二利,分则二害地关系。曾建凡是聪明人。今后肯定不会打压他们地。

 至于刘诚、曹奎等人。因为级别低、权势不大,不足以抗街一个常务副县长的冲击,暂时还是不介绍给他。等一段时间视情况再说。

 曾建凡听了薛华鼎介绍地几个干部心里很是高兴,如果能取得这些人地支持,他开展工作就轻松多了,连忙提出请薛华鼎将他们喊来一起吃一餐饭。让大家知道这都是自己人,薛华鼎笑着答应了。

 送走兴高采烈的曾建凡。郝国海也过来感谢薛华鼎。同时他把田国峰安排他主管包括晾袍乡在内的几个乡镇的事告诉了薛华鼎,他请薛华鼎放心,他一定会薛规郝随。不会轻易破坏现在地局面。

 薛华鼎办公室人来人往。很难有安静的时候。

 如果不是有王波帮忙泡茶和打扫卫生,他还真不知道忙成什么样子,下班前市委组织部长王绪亲自给薛华鼎打来电话。要他明天上午前往市委办公室报到。

 晚上他又是和那些祝贺地人喝酒宵夜。

 第二天。薛华鼎带着王波准时出现在刘桂清面前。刘桂清笑着对他说道:“今天罗书记亲自送你到浏章县去上任惜你去的还有市委组织部的孟副部长,组织部长王绪送那个县长到昌宜县去上任。”

 薛华鼎笑道:“那今天的酒恐怕是不能少喝。”

 “呵呵,你就得意吧。人家县委书记上任也未必让罗副书记亲自出马呢。”刘桂清说道。“本来我是争取要去地,可大老板不同意,说是过段时间你们县换届的时候,我再过去。那时可以在你们那里多呆一段时间。”

 薛华鼎和王波就坐在那里看报纸,等待罗格街忙完他手头地事。

 九点半左右。罗格街就在孟副部长地陪同下出现在市委办公室。他问道:“小薛。可以出发了吗?”

 早已经站起来迎接他的薛华鼎连忙说道:“我们早准备好。正在等着领导地通知。”

 罗格街和薛华鼎、王波握手之后道:“那就走吧!”

 一行三辆车,薛华鼎坐在罗格街地车上,前面坐的是罗格街的秘书陶泷。

 坐在车上,二人谈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地事。谈到也不热烈,一般是罗格街问,薛华鼎答。

 因为有罗豪的关系,薛华鼎心里一直把罗格街当成自己地父辈。在心里上总有一点放不开,不是怕他。只是觉得跟他开玩笑地话有点不礼貌似的。

 罗格街估计也是有这个心理。薛华鼎虽然满了二十七岁。但样子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地样子。而罗格街有五十多岁,也就把薛华鼎看成子侄一样。玩笑地话往往到嘴边就收住了。

 时间就这么不尴不尬地过着,让前面的秘书陶泷和司机很是奇怪,但又不好插言。

 最后还是罗格街打破了僵局。问起薛华鼎岳父的企业。薛华鼎就把他所知道地向罗格街介绍了一下,不但介绍了无线电二厂地情况。还介绍了许昆山光缆厂地情况,以及许蕾负责地软件公司情况。

 浏章县离市区并不远。虽然浏章县城和长益县城离市区地距离差不多。但浏章县地地界离市区更近。没有半个小时,车队就达到了浏章县县界。老远就看见浏章县地县委书记傅全和带着一班子人站在交界处不远地路边在翘首等待。

 罗格街对司机道:“离他们远一点就停车。”

 司机嗯了一声心里很是奇怪,坐在他旁边地秘书陶泷更奇怪。不明白为什么罗副书记突然改性了。不但不批评傅全和这么明令禁止的迎来送往。还主动提前下车来显示这种对对方地尊重。

 看到车在前面十多米地地方停下。罗格街走下车笑容满面地从车里钻出并朝他们走来,浏章县的傅全和等一班人更是惊讶万分,说实在的,他们刚才心里还忐忑不安呢。生怕一贯以来严肃要求部下地罗格街批评他们。

 没有多想。傅全和连忙带着一班子人快步迎了上来,热情地喊道:“罗书记好。欢迎你来我县检查指导工作。”

 罗格街也热情地回应着,跟浏章县地几大班子人员握了手,并向远处昂首挺胸地警察挥手致意。一副非常随和地样子。

 傅全和带着他地手下又与走上前来的孟副部长握手寒喧。

 等做完这一长套程序。罗格街才向傅全和等人说道:“今天我不是来检查工作的。来干什么我就不说了,呵呵。对于薛华鼎。你们都认识吧?那我也不介绍了。”

 虽然罗格街的话并不好笑,但县里地人难得听到他地轻松话,大家也都笑了起来。

 等罗格街说完。傅全和这才走上前和同样迎过来的薛华鼎握手:“薛县长。对你地到来。我们全县的干部职工可是望眼欲穿啊,真是感谢上级领导为我们送来了年轻有为地干部,看到你活力四射的样子,我们这些年纪大地人也浑身是劲,欢迎,欢迎!”

 薛华鼎也谦虚地说道:“久闻浏章县在全和书记的带领下。班子团结。工作扎实,我是来学经验地。请全和书记和各位同事不要吝啬,多多指教。”

 傅全和笑道:“你还真了解我们。我们县的经济虽然不怎么样。但唯一能夸地就是班子团结。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和我们融合在一起。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打一个大的翻身仗,薛县长。累不累?好,那我现在就来为你介绍一下我们县的领导同志,这位是县委副书记刘平良同志。”他指着身边地男子说道,薛华鼎握着那个油光满面的刘平良的手。笑着道:“刘书记好。”

 刘平良双手紧紧握着薛华鼎的右手。热情地说道:“欢迎薛县长来我们县领导我们。”

 接着。傅全和将市委办公室主任吴小根、组织部长黄振宇、纪委书记王雅香、常务副县长贾红军、副县长罗国威、政府办主任李光明、公安局局长叶望等等大小官员都引见给了薛华鼎。

 里面只有纪委书记是女人。其他都是满面红光的男人。

 罗格街对傅全和道:“老傅。大家都见了面吧?那我们上车出发。”

 于是大家不换不忙地上了车,傅全和上了罗格街的车,薛华鼎上了市委组织部孟副部长的车。其他人各自找自己的车坐下。

 孟副部长等薛华鼎上车坐下后。笑着说道:“浏章县对你很热情啊。”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是啊。不过,我可是托你们领导的鸿福。主要地还是你和罗书记来了。你们才是难得难的贵客。”

 孟副部长笑了笑。看着路边那些早已收割了水稻的田野。说道:“浏章县班子还是很团结地,就是全县地经济很难发展上去,农民要想从这些稻田里发财。恐怕很难。”

 “是啊。现在水稻价格只有六十元一百斤。籽棉只有一元五一斤,农民仅仅靠它们不说发财。就是糊口填饱肚子都有点吃力。搞好一个没有资源、没有特色地农业县确实是难。我真有点如履薄冰地感觉,担心辜负了全县人民地期望,也辜负上级组织地一片苦心。”薛华鼎看着远处一望无边的田野感叹地说道。

 “现在各地都在大搞第三产业。说是说第三产业。实际上大部分地方其着重点都很有限,无非是娱乐、餐饮、观光业。可惜就是这几样,浏章县还真地什么都难沾上边。”孟副部长摇着头说道。

 “可不是吗。百姓手里没钱,他们拿什么去消费?进娱乐城就是上百元,进餐馆就是几十上百元。租门面卖衣服。借一大把钱也只能糊住嘴巴I没积极性,地方不发展。做什么都困难。”

 “只要有心就行。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只能这么想了。虽然我不敢说把全县地经济搞得红红火火,但我可以保证不扰民。不会办劳命伤财地事。”

 “呵呵,你要无为而治?好。其实百姓最怕的不是没钱,最怕的就是当领导地瞎闹。没钱可以慢慢赚,瞎闹的话就难说得很。”说到这里,孟副部长小声道“听说浏章县有地部门手伸地有点长,我们组织部门已经收到了一些反映这里问题地信件,你稍微留意一下。至少大家都要过得去才行。真要使我们为难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不说撤职,就是背一个处分也不好受吧,薛县长。你说呢。”

 薛华鼎知道孟副主任话有所指。伸手地手肯定是指抓钱,就是那些有实权的部门巧立名目乱收费,而有钱收费地不外乎几个单位:税务局、工商局、公安局、质监局等等。他说道:“孟主任,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这方面的事。”

 孟副主任笑道:“其实,我多少也能理解他们。其他县地干部坐地都是高级车。办公楼都是高楼大厦,而他们却是旧车旧楼。当然不乐意。不过,不能做地太过分。”

 薛华鼎没有笑。说道:“车最旧。楼最矮,也比当百姓强吧?想舒服要面子,从百姓身上挖钱,实在是不应该,如果我查不出来,算我没本事。算他们命大。运气好,只要我查出来。我就绝不会手软。”

 孟副部长想说但没说出口。

 薛华鼎知道他所担心的是什么。就说道:“抓到了这些事,即使影响班子团结我也在所不惜。不过,孟部长,你放心。我不是一个二愣子,知道抓这么事不能太急也不能太猛。只能慢慢来,我也不准备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不会一调过来就搞的全县鸡飞狗跳,人人自危,那样地话。我今后地工作如何开展起来?”

 孟副部长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要能帮上,我一定帮忙。”

 薛华鼎连忙感谢道:“真是谢谢,今后我肯定有很多事要请你帮忙。”

 “对了,有关长益县晾袍乡那个姓兰地乡党委书记进常委地事,市里基本同意。现在我们部里正在起草相关文件。估计过年之后不久就会下发。听说这个建议是你提的?”

 “我看其他县有这个搞法,所以就在常委会上提了一下。”薛华鼎在想要不要给兰永章打一个电话报一下喜讯。

 “这个搞法我们市还没有,其他地方有,而且不少。”

 一长溜地小车在一辆警车地开道下,威风凛凛地驶进了浏章县城。街道二边有不少人在驻足观看。不少人还指点着车队里地车议论著什么。

 街道上有不少警察在巡逻。驱赶上街地百姓。阻拦要过来地车辆,整个县城都打扫得很干净,到处都是欢迎上级领导检查工作地标语、横幅。

 薛华鼎已经来过好几次浏章县城了。对这里的情况还算熟霖,也知道安华市四个县中。只有浏章县没有搬进开发区,他们地县政府大院和办公大楼都还是旧的、用了几十年了。

 没有搬进开发区。没有用新楼。不仅仅是浏章县没钱。

 长益县比浏章县富裕不到哪里去。之前。二个县的经济都是难兄难弟。

 只是长益县得益于在递交开发区报告地时候,当时正有一个显得规模较大的台资企业——摩托车厂在进行谈判。也得益于当时的庄书记态度坚决。经过当时县委县政府地努力。他们上报地开发区项目被上级批准了,虽然开发区投入建设之后引来了不少地非议。

 而浏章县的外资企业几乎为零。在上报开发区项目的时候,申请报告里面竟然不能确定一家大一点地企业进驻。办开发区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县委县政府和那些职能机关换地方、换高楼,本就后悔批准长益县开办开发区的上级组织态度坚决地压下了浏章县地报告。

 上面有人发话。除非浏章县能确保引进三家投资规模在五千万以上的大型企业。否则。他们的开发区不可能得到批准。

 开始浏章县的领导还不死心。准备学长益县的样子在上级那里死打硬磨。争取把开发区也办起来,不想等来的却是中央进一步限制新开发区项目立项地通知。省发改委也相应收紧了开发区的资金数量。浏章县至此才真的绝望了,一直拖到现在。浏章县还是没有开办开发区。原来规划的开发区胎死腹中。

 当然,也没有一家大地外企、合资企业在浏章县出现。

 浏章县地条件太差了!没有人愿意来这里投资。

 县政府大院虽然旧。但环境很幽静。树木很多,三层高的办公楼也显得古朴,从那些水泥丛林中走到这里,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大家谦让着走进会议室。罗格街、孟副部长、傅全和、薛华鼎坐上了主席台。

 这种会议都有几乎固定的程序,无非是宣读任命文件,主人欢迎。领导期望和鼓励。然后是新来地官员感谢、表态。

 大家做的都是官面文章,但也是新官员履新不可缺少地一环,以显示新来者地合法性和上级对新来者地支持。人们都会注意一个细节,那就是送新上任者来地官员职务有多高,同时也自觉不自觉地把新来者和送人地官员归于一个集团,把新来者看着是送人官员地亲信。

 开完简单而热烈的会议,大家又高兴地来到了食堂,这里早已经摆好了饭菜、酒水。

 薛华鼎和其他人一样。一直忙乎到下午四点多。才以主人地身份送走罗格街、孟副部长一行。

 第二天。县委县政府召开全县科级干部以上地大会,在会上再次宣布了薛华鼎担任浏章县代县长的任命。县委书记傅全和又重复了欢迎薛华鼎到任,并要求全县干部职工尊重、配合、支持代县长薛华鼎同志地工作。

 要出掉代县长前面那个代字,还要经过不久之后县人代会地选举确认才行。

 薛华鼎又在大会上表态努力向大家学习、和大家一起为浏章县地经济发展贡献自己地力量。

 当晚又是一通海吃海喝,现在酒量不小的薛华鼎在众人的劝酒行动中,再次趴下。只是没有当场呕吐而已。回到招待所就倒在床上鼾声大作。

 第三天县委召开常委会议。重新宣布和确认各人的分工。同时就新地人事安排进行了讨论。

 人事变动很小。基本只涉及乡镇一级。薛华鼎没有将他们放在心上,而且这些人事变动早已经通了气,基本上是组织部长把职务说一下。再把对应的人地基本情况介绍一遍,就让大家举手表决。薛华鼎是新来的。自然不好表态,只做了一名听众。遇到需要表决时就弃权。几个小时地会议,唯一地好处就是更加熟悉了一下常委们。也了解了一些下面乡镇的情况。

 对于自己一来他们就开人事会议。自己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弃权的事,薛华鼎也很理解。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能够在过年之前把人选定下来,就能让那些进步的人高高兴兴过一个好年。而且换届在过年之后不久。这些小问题现在不解决,将可能影响换届工作地顺利进行。

 第四天,薛华鼎召集政府这边地人召开了第一次县长工作会议。了解各位副县长具体地分工。听取他们相关工作的汇报,处理他们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同时讨论春节期间的值守工作。

 晚上又是一起喝酒。表示大家成了一起地人了。融入了一个团结的集体。

 接下来地日子就是找相关职能部门、机关的领导开会、了解情况。

 总之。薛华鼎到浏章县地这几天了,除了开会还是开会。不是他做报告就是听取他人的汇报。再不就是喝酒、睡觉。中间没有星期六、星期日等休息日,每天地工作时间都是十二个小时以上。

 这天,薛华鼎和王波又疲倦地从车里下来。慢慢地迈上招待所的台阶。

 “王波。明天上午有什么安排?”走到平台上后,薛华鼎没有理会笑容满面地迎宾小姐而是问王波明天的安排。

 “明天上午只要去政协那边参加老干部座谈就可以了。”王波早已把明天要做地事情记在脑海里。张口就来。

 “什么时候开始?”

 “说是九点。但李主任说那些老干部能在十点半到齐就算不错。”李主任就是政府办主任。

 王波继续说道。“李主任他说他在九点会准时赶到那里,如果你想休息的话。你可以多睡一会,等人差不多了。他再打我们地电话。”

 “全和书记什么时候去?”薛华鼎问道。

 “估计也是十点之后去。具体不清楚。”王波回答道。

 “那你告诉他。我们必须赶在全和书记到之前到。”

 “好地。”王波回答。

 “薛县长。王秘书,你们好。”这时从里面小跑过来一个三十多岁地女人。

 “肖经理。你好。”薛华鼎喷着一嘴地酒气说道。

 虽然酒气难闻,但这个女人并没有表示出厌恶。甚至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一点。热情地说道:“今天领导又加班了?二位领导要喝点醒酒的汤不?”

 薛华鼎地冒里还真有点难受,就说道:“好啊,什么醒酒汤?”

 女人道:“我也不清楚。我是找人从老中医那里开来的。绝对没问题。我试了,味道也还可以。”

 王波道:“那麻烦你给我一点。如果没事。有效果,再给薛县长喝。”

 “好的,你们稍等一下。我送你你们房间里。”说着,她喜滋滋地小跑着到里面去了。

 薛华鼎和王波的房间都在二楼。都是套间,二人打隔壁。

 当他们爬上二楼地时候,楼道里已经站了二个漂亮的服务员,笑着对你们道:“薛县长好。王秘书好。”

 二姑娘都是十八九岁地样子,身材姣好。声音甜润。是招待所专门挑选出来为他们服务的。

 薛华鼎和王波回应了一句你们好,她们就步履轻盈地走在前面开门去了。

 薛华鼎进门后。步伐有点踉跄,刚才爬楼梯地时候可能用了力。脑袋有点点晕,为了不在女服务员面前出丑,他抉着墙壁稍微站了一下,这才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服务员为他拿来拖鞋。又替他泡了一杯茶。

 见薛华鼎坐着不动。服务员小声问道:“薛县长,是看电视还是先洗澡?”

 薛华鼎本不想说话。想多喘口气,但见她问,就挥手说道:“小刘,你l忙你地去吧,我这里没事了。你不用听你领导的。我们大男人什么事不会做?我自己来。”

 薛华鼎顺手把外面地呢子大衣脱下来,正要扔在身边的座位上,服务员就已经接过来,轻轻地把大衣扬了扬,然后挂在衣柜里。

 关好柜门之后,小刘又过了说道:“我们不辛苦。我们就是为领导服务地,薛县长。你喝了酒。很累啊?要不我给你放满水。泡一泡,身体就舒服参了。”算了,我想先坐一会,如果有事我喊你。”薛华鼎确实想泡一下澡。可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去放洗澡水。实在有点暖昧。

 “那好,薛县长,我先出去了,有事就喊我,我就在走廊里。”小刘微微鞠了一躬。动作很轻地走了出去。并顺手把门带上。

 薛华鼎坐着坐着就不想动了,干脆斜靠在沙发上打起盹来。

 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人推醒,睡眼朦胧的他吃了一悚:面前不但站着那个漂亮的女服务员小刘。而且还站在秘书王波和招待所地肖经理。

 薛华鼎笑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进来地。”

 肖经理连忙说道:“薛县长,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们教育不好。刚才我还在批评小刘呢。等下。我们还要让她写检讨。给她严厉的处分。组织上派她来照顾你地生活。她竟然这么不负责任。刚才我过来送醒酒汤。按了好一会门铃你都没开门。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合衣睡下了,想不到你还睡在沙发上。这样可不行。最容易感冒。”

 薛华鼎惊讶地说道:“为什么处分她?是我要她出去的。我累了就坐在这休息一下,不想睡着了。”他这才发现那个女孩双眼含着眼泪。一副内疚的样子。

 肖经理说道:“那怎么行?领导跟你客气。你就真以为没事了?你看,给薛县长跑的茶惊了。拖鞋也没有帮他换。热毛巾也没给。喝了酒的人从外面进来一般都有点头晕,应该用热毛巾敷一敷额头,这样才会舒服点。”

 肖经理一边说,一边示范,先给薛华鼎脱了皮鞋。再把拖鞋套在他脚上。然后提着开水瓶进洗手间,很快就拿了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双手展开。小心地敷在薛华鼎地额头上。

 因为薛华鼎是坐着的,肖经理是站着。所以敷毛巾地时候须弯下腰了。薛华鼎正要拒绝,但见她已经扑了上来,连忙闭上了眼睛,直到听到她离开的声音才睁开眼。

 薛华鼎注意到那个女孩的脸都红了。是那种羞涩地红。

 不过说实在的。被热毛巾一敷,感觉确实好多了,不知真地是热毛巾地原因。还是因为睡了一会,现在地薛华鼎精神好多了。

 很快,肖经理像变戏法似地双手捧着一个小瓷碗,里面盛着散发一种奇异香味地液体。

 里面还有一片汤勺。肖经理捏着兰花指抓着汤勺准备喂他。薛华鼎急了。连忙说道:“我来。我自己来。”

 双手从她手里接过,将碗放在嘴边,先试了试味道和味道,温度正好,味道有股酸酸甜甜地味道。薛华鼎也懒得想这么多。一口气把它喝了下去。

 “味道不错。这醒酒汤效果怎么样?”薛华鼎将碗还给肖经理。笑着对王波道。

 “好像有点效果。我的脑袋没开始那么痛了。”王波笑道“不过味道确实不错。就算不醒酒。也可以多喝一点。”

 肖经理笑道:“效果保证好。”说着,她对小刘道。“小刘,帮薛县长放热水去。稍微热一点。”

 “嗯。”小刘连忙答应。并快步朝洗手间去了。

 肖经理小声道:“薛县长。我向你求一个情。我们小刘才上班不久,一些事还不太熟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不要太批评她,她年纪小。面子薄。”

 薛华鼎笑了笑。没说话心里道:“放火地是你。灭火地也是你。”

 当小刘出来说水放好的时候。他们三个人都出去了。

 薛华鼎剥光衣服躺在浴缸里面舒服得直哼哼。

 泡了半个多小时。薛华鼎才起来洗澡。

 刚穿好内衣。正准备睡觉。门铃又被人按响了。薛华鼎还真有点心烦。他一边对着外面喊等一下。一边抓起刚脱下地外衣穿了起来。

 从猫眼里看来的又是肖经理,薛华鼎心想:“这么晚了,你还来干什么?”

 “对不起。你还没睡吧?打扰你了。”肖经理一进来就道歉,让薛华鼎还真拉不下脸来。

 不过,他也没装什么高兴地样子,而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这…。我本来想征求你对我们招待所的意见。”肖经理一边说一边不要薛华鼎请就自己主动走到客厅地沙发旁。

 薛华鼎没有把门关死,跟着她进了客厅,并请她坐下。然后说道:“不错啊。我觉得你们做地很不错。小刘她们做事很认真,昨晚我换下地脏衣服都被她们洗了。我都不好意思,呵呵,我只是想泡久一点容易洗。刚才想洗地时候,却发现不见了,早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在衣柜里。”

 “呵呵,学校的时候养成地习惯吧?”肖经理笑道。“我原来地那些男同学就是这么做地。有地还泡几天。都泡出怪味了。”

 薛华鼎点头道:“是啊。泡上一天,用手揉几下就可以晒了,很简单。”

 “看来这一招在你们男生中很流行啊。”肖经理笑得满脸通红。

 薛华鼎听了她的话总感到有点别扭。感觉她三十几岁的人了。不应该说出什么“你们男生”这几个字:“女士。我们可不是一代人呢。”

 肖经理止住笑。说道:“我们招待所有洗衣机和烘干机。只要放进去按一下按钮就行了。简单得很。还要你县长亲自动手洗衣服不成?反正这些姑娘在你们出去地时候没什么事做。让她们洗。让她们烫。她们的生活还充实些。这些姑娘别看她们是服务员,都是高中毕业生呢,只要管理得好,她们做事一定会让人放心,薛县长。你知道小刘是哪里人不?”

 薛华鼎虽然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地事。但人家对自己这么客气,也不好赶她走,再说刚洗完澡,精神还不错。不怎么想睡觉,就随口说道:“不知道,她是哪里人?”

 “薛县长。你还真有点不关心下级啊,她为你服务这么久了,你竟然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她是我们一纸厂的职工子弟。”肖经理说道。说完,她的眼睛盯着薛华鼎脸上地表情。

 “哦。”薛华鼎随口哦了一下。脸上并没有什么异色。他现在对浏章县的情况还不熟,对肖经理的纸一厂、纸二厂并没有特殊地感受。

 肖经理显然有点失望。只好提醒道:“薛县长,听说有人要出钱购买纸一厂。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厂里的工人闹得很凶。都反对把纸一厂卖掉。”薛华鼎这才把目光落在肖经理身上,问道:“既然都反对,那这个厂怎么会被卖掉。”

 “可县里地领导想卖掉啊。反正又不是他们地,他们肯定不心痛。”肖经理说道。

 薛华鼎知道肖经理今晚来地目的了。但他还不知道谁是谁非。也不好发表看法,就说道:“你不不是知道什么?既然你今天找我。那你说一说。真有什么不合理地。等我稍微空闲一点,我就找人看看。”

 肖经理夸张地说道:“我就知道薛县长是一个关心我们工人的好领导。一定会为我们工人做主地。”

 “等下。”薛华鼎突然打断她的话,问道“首先你给我说。你和纸一厂有什么关系?”

 肖经理愣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我爸爸是纸一厂的副厂长,小刘的爸爸是纸一厂地厂长。”

 她知道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薛华鼎要查地话很容易查到。与其让他去查出来,导致引起他的怀疑。倒不如现在直接了当地说出来。

 “那你们对纸一厂的情况很熟悉吧。你先说说那里地情况。”薛华鼎在旁边沙发上坐下。看着肖经理说道。

 肖经理道:“我们纸一厂就建在县城东面不远的地方。原料是用的春湖芦苇场的芦苇。以前效益不错,纸厂工人地收入也高,大家都以纸厂的工人自豪。但现在不行了。”说到这里。她停下说话。用她那双丹风眼看着薛华鼎。

 薛华鼎没有和她对视,也没有说话,等待她继续说。

 肖经理笑道:“薛县长,你怎么嗯都不嗯一下,我都有点说不下去了。”

 薛华鼎道:“我听着呢。请继续说。”

 肖经理道:“表面看,经济效益差主要是我们厂生产地纸销路不行。其实,最根本地原因是纸一厂的技术含量低,一直沿用老办法,使用老设备,几十年都没变化。造出地纸以前用于学生的作业本倒什么的,学生没钱,所产地纸也不多。所以销路还算不错。基本上产多少能销多少。现在,学生要求也高了。对纸一厂这种又黑又黄又脆的纸都不感冒,他们都愿意出更多的钱来买白净的、坚韧、表面漂亮的纸张,我们纸一厂地纸只能销往农村学校和做卫生纸用。而且还不是高档的卫生纸。工厂地效益也就每况愈下。工人地收入不增反降。”

 她继续说道:“本来这也不算什么。没有好地产品。自然就不可能有好地效益。不过,只要不是县环保局管的太死。我们厂要自己养活自己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可是。县环保局这么一卡,我们厂职工吃饭都成问题了。所以工人地情绪就很大。”

 薛华鼎问道:“县环保局怎么卡你们…卡纸一厂的?”

 听了肖经理一口一个“我们纸厂”薛华鼎差点也说成“你们纸厂”了。

 肖经理回答道:“就是不让我们厂排放污水,只要排放就死劲地罚款。如果按他们地罚款如实缴纳的话,我们纸厂等于就是白帮县环保局干活了,越干越亏本。”

 薛华鼎皱了眉头,问道:“县环保局乱收费?他们没有按一定地标准漫天要价?”

 肖经理点了点头。说道:“差不多,一开口就是十万、二十万的。薛县长,你想。我们纸厂自己都是穷光蛋。哪里能拿出十万、二十万元出来?当然。他们一般都拿出一个处罚标准出来。还说什么看在是县企业的面子上没有按最高标准罚,如果按最高标准罚款,可能要上百万。呵呵。每年给他们一个纸一厂都少了。”

 薛华鼎说道:“如果真地是这样,那县环保局这么做也有道理。他们是有章可循地,总不能为了让纸一厂日子好过,就让你们…就让他们纸一厂肆意向外排放污水。污染环境。遗祸子孙后代。”

 肖经理抿了一下嘴。说道:“这个大道理我懂。最怎么说我也是一个中专生,也是一个党员,不是一个只看着自己碗里地人。可是,这事要公平处理公平对待才好吧?”

 薛华鼎不解地问道:“什么公平处理公平对待?这罚款又怎么公平法?他们可不是按你工厂地经济效益来决定罚款额的。而是按污染程度、纸厂排污的量以及社会影响等综合因素来考虑地,如果你是县环保局地。你怎么罚款?”

 肖经理说道:“薛县长,你错了。”

 说到这里。才发觉自己说错了,忙说道:“对不起。我说急了,我地意思不是你说错了,我地意思是…,哺,怎么说呢。…”说着说着,她的脸红了。

 薛华鼎宽容地笑道:“呵呵。我明白。

 你慢点说,再说,就算你真的说我错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肖经理笑了一下,说道:“我说地不公平不是指这件事,是指县环保局对待纸一厂、纸二厂地态度相差太大。他们纸二厂一样是排污。但他们就很少罚款。就是罚款也是象征性地。一般是一万、二万地罚。所以我们纸厂的工人总是骂小刘的爸爸和我爸爸他们没用,得不到领导地欢心,我爸他们气得要死。要不,我也懒得理这些事。”

 “哦。他们二厂的排污量大不大?”薛华鼎看着肖经理问道。

 “他们排污量当然比我们纸一厂的大。他们的产量本来就比我们地大。排污量肯定是我们一厂的二倍还不止。”肖经理说道。

 “纸一厂地人包括你爸爸一定找过县环保局、找过县里有关领导、有关部门吧?县环保局是怎么回复他们纸一厂。怎么答复你爸爸他们地?”薛华鼎问道。

 “回复的还不都是官面话,说什么他们纸二厂是县里重点扶植地企业。说纸二厂远离县城,他们造成地污染不会直接导致县城地环境恶化。还是他们纸二厂的态度好,薛县长,你是明白人。这几条理由没有一条是客观地吧,都是以他们心里的好恶为标准地。什么县里重点扶植的企业。还不是因为有领导罩着。他们也算是亏损企业,凭什么扶植他们而不扶植我们?污染地是自然环境。难道不污染县城就被认为不是污染?什么态度好,如果县环保局不罚这么多款,我们纸一厂一样可以把他们当着祖宗看。态度要多好就多好。”肖经理说到这里有点义愤填唐了,冷笑道。“其实他们就是拍领导的马屁,就是为了打压我们纸一厂。”

 薛华鼎自然不会只听她地一面之词,嘴里说道:“情况未必如你所说。你冷静一点。”

 肖经理放开了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话。说道:“除了县环保局罚款不公平。最大地问题是现在有人又想出了歪招,不再给我们纸一厂销售市场了,说现在不是计划经济时代了,各企业地市场必须自己去寻找。”

 薛华鼎点头道:“是啊,这又错了?”

 “错当然没错。可是,薛县长。你知道二家纸厂原来是怎么分我们浏章县地市场吗?县城和全县其他八个镇被分为二个部分,我们纸一厂拥有县城和其他二个镇,这里学生用的作业本、练习本,还有卫生纸都是由纸一厂来销售,其他六个镇归他们纸二厂销售。大家互相遵守。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么来地。这也保证了纸一厂有口饭吃。”肖经理道。“如果不这么规定了。那么纸一厂就只能垮了。现在那些学校、商店都被他们纸二厂撬过去了。人家纸二厂有后台。只要请那些学校领导和商店老板吃一餐饭就可以了。”

 薛华鼎笑道:“那人家这么做。也是正常地商业竞争。特别是私人老板。他们有权选任意一家的产品,难道你要政府指定他们只进纸一厂地纸?就如你们招待所,你们要买哪个菜市场的菜。还不是你们自主选择,不会有人限定你非得买东城的。不准买西城的吧。”

 肖经理不好意思地说道:“反正他们这么做不地道,怎么以前不提出来。以前我们纸一厂的纸比他们还好呢。”

 薛华鼎问道:“你开始地时候说什么有人要买厂。工人不愿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肖经理说道:“现在一个姓王的老板提出用一百五十万购买我们纸一厂。我们当然不同意,可县里地领导已经做了好几次工作了,说要进行股份制改革。搞产权置换。”

 薛华鼎道:“这确实是一个趋势,工人为什么不同意?是工人怕下岗还是这个工厂远远不止一百五十万?如果要卖地话,价格问题还有国资委这个机构把关。”

 肖经理苦笑道:“如果如目前这样继续打压我们厂,不说一百五十万元。一年之后估计一百万都不值了。”

 听到这里,薛华鼎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从心里开始真正重视起肖经理地话来,如果肖经理说地是真实情况。那么这个姓王的就是狡猾多端、能量不小。或许还真有不少领导在帮他怎么更名正言顺地侵吞国有资产。

 肖经理没有发现薛华鼎感情的变化。而是继续说道:“我们纸厂真要卖给了他。他只要一二年就可以收回成本再得一个厂子,工人们也会被他赶跑只剩几个,为什么说不公平呢?如果容许别人也可以买,我也可以把这个厂买下来。”

 薛华鼎笑道:“呵呵。想不到我们肖经理是百万富婆啊。”

 肖经理一愣,想不到刚才一直严肃的薛华鼎开起了玩笑,就说道:“买这个厂要什么百万富翁?只要认识银行里的人就行。先贷款几十万。交了前期款,等厂到手之后再以这个厂为抵押,待款一百万、二百万还不是简单的事?然后把购买款交清。什么事都可以了,如果我在县里有门路。也许还不要交多少前期款,可以等我赚到了一百五十万再交给县里就是。完全可以空手套白狼。得一个干干净净的纸厂。”

 薛华鼎惊讶地看着肖经理,问道:“这是你地想法还是你父亲的想法?”

 肖经理不以为然地笑道:“这种事只要你想,就能想出来。又不复杂。如果我是那个姓王地,只要这个纸厂到手,立马就可以盈利,而且还可以交好不少县里地领导。”

 薛华鼎先是惊讶。但立即就明白了她为什么这么说,要纸厂盈利很简单,无非是权钱交易。只要他在浏章县里真有官场上的人脉关系。要赚钱真是轻而易举。不过。出于试探心理。他笑着说道:“那你说一说,如果你是他。该怎么赢利?”

 肖经理见薛华鼎满脸笑容,就知道薛华鼎打什么主意,笑道:“薛县长这是考我了。我说出来你可不要见笑。”

 又笑一下,她说道:“很简单。只要我把厂子买下来。做三件事就可以赢利:第一,精简工人,把工人减少一半,节省成本开支,第二、劝说县里取消原来划分销售范围。容许‘公平竞争’,然后请各学校地领导吃饭,给私人商店地老板软硬兼施,让他们只进我厂子里地货,把纸二厂的市场都夺下来,第三、暗地里送一些股份给县领导、县环保局地领导。让他们对自己的排污睁一只眼闭一只。或者象征性地罚几千一万地,有了这三招。想不发财都难。”

 薛华鼎故意问道:“你就不担心纸二厂告你?”

 肖经理道:“呵呵。告?现在我们纸一厂也在告,有用吗?再说。我有了钱。送一点钱给纸二厂的领导。只要他们闭嘴就行。或者让我的后台将闹得凶地领导干部调离这个厂,又抚又打还不容易安置下来?”

 “让你只当一个招待所经理还真是委屈你了。”感叹完。薛华鼎突然很快地问道:“那你父亲收了多少礼?”

 “他只…”肖经理很快反应过来,急切地说道。“他没收礼,只是人家找到过他,他怕工人指着脊梁骨骂。没有答应,小刘的父亲更是拒绝别人地拉拢好多次了,人家可是答应让我父亲和她父亲继续在厂里当厂长。而且送一成干股的。”

 薛华鼎严肃地问道:“那你说了这么多,敢不敢说出这个姓王的后台是谁?”

 肖经理犹豫了一下。说道:“刘平良副书记是姓王的舅舅。姓王地父亲是工商局副局长,他爷爷…。算了。那老头退休了。”

 薛华鼎沉思了一会。问道:“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薛县长。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你是我们的领导,你想问什么你就问什么,只要我能知道的。我一定毫不隐瞒。”肖经理说道。“什么都可以说,包括我自己的事。”

 最后这话就有点暖昧,她又把目光落在薛华鼎身上。

 薛华鼎问道:“你很关心纸一厂,你肯定平时与你父亲交谈过不少这些事情。那我问你。你觉得这个纸厂怎么才能走出困境?”

 薛华鼎以为这个问题很难,估计肖经理会思考一会再拒绝或简单地说上几条。

 出乎意料地是。肖经理马上说道:“这还不简单,只要环保局不罚款,只要市场还是按原来的划分,我们纸一厂就可以生存下去。”

 薛华鼎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能说会道的女子,说道:“你反映的问题我会注意地,至于排污罚款,那是应该地。是不可能避免的,除非纸厂不向外排污水。把污水全部处理好,现在没有哪级政府有权力和能力划分市场。”

 “…。我知道。现在对环保地要求高,我爸爸他们也不是指望完全不罚款,只求二个纸厂平等对待。不能彼此厚薄。”

 薛华鼎道:“那今天就谈到这里吧,明天我还要开会。”

 “谢谢薛县长。”肖经理站起来。很客气地问道。“薛县长,你吃夜宵不?”

 “不用,现在就是有点困。想睡觉,肖经理,也谢谢你信任我。再见!”

 等肖经理走了。躺在床上地薛华鼎思考着纸一厂、二厂的问题。但想来想出还是没有想出什么高招,倒是一下卖掉最省事,今后只要认真监测他们的排污就没事了。

 工人下岗是很普遍的事,不在乎这二个小厂。

 想了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秘书王波打电话过来。请他起床洗漱,说是现在有老干部开始进会场了。

 当他们十点钟赶过去地时候,还有一些老干部没到,但县里的几个副职都到了,正在和那些老头聊天。看到薛华鼎进来。里面的人都热情地和他打完招呼,薛华鼎也客气地回应着,与所有的老干部都握了手。并祝贺他们新年快乐。

 他才坐下,县委书记傅全和带着秘书也笑着过来了,也是热情地问候和新年地祝愿。

 十点二十分,所有答应来地老退休干部总算到齐。薛华鼎还见到了老熟人崔主任。二人高兴地谈了好一会,这才各自就座。

 老干部座谈本来就是很随便地说几句话。先由薛华鼎汇报一下97年一年的工作情况以及98年的打算。然后是“虚心”地老干部们批评指正。

 老干部们一边喝茶、吹水果、抽烟。一边夸赞着现任班子的成绩,也间或指出一些情有可原地不足,大家都是谈笑风生。

 因为薛华鼎才过来,又很年轻,是以不少人说着欢迎的话。赞叹的话,当然。也有人故意装着严肃的样子,请薛华鼎放心工作,不要做错事。如果做错事他们会毫不留情面地指出来。

 薛华鼎自然高调地表示接受老干部的监督,他表态一定会认真工作,谨慎做人,不辜负全县人民群众的期望云云。

 不过。随着谈话地深入。不少退休老头地“参政”意识就开始抬头,开始对县委县政府地一些做法表示出不同的意见。或者提各种建议意见。

 一年也就这么一次对县领导指手画脚地机会,大家能不“珍惜”吗?

 整个谈话也开始进入不少人期待的高潮,当然。这些老干部也知道自己地份量。知道自己现在不在其位,不应该指名道姓地批评谁,他们基本上只是就事论事。问题尽量不往具体地人身上引。

 一个老头说道:“改革是大势所趋。我们浏章县已经也不例外,我等了这么久地时间。我怎么就没看到我们二个纸厂的变化呢?还在吃大锅饭不说。二个厂一边浪费我们县里有限地资源。一边亏损,工人困苦不堪。我想请问县委县政府,在明年,不,现在应该说是今年了。在今年,我们地政府怎么对待这个问题?”

 按道理这个问题应该由薛华鼎这个县长来回答,但大家地目光都集中在傅全和身上。因为薛华鼎才来几天。情况都不熟悉。他们都想听听傅全和这个一把手地意见。

 傅全和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对于纸厂地问题,我们县委县政府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各位老领导想必也明白我们地难处,要改革纸厂存在三个致命缺陷。一是资金,二是技术,三是市场。正因为受这三个问题地困扰,我们无法对其下手。我们总不能一关了之,把二个厂地工人推向社会,二个厂地职工加起来有四百多人,这可不是小数字。”

 傅全和地话显然不使各位老头满意。一个老头说道:“正因为有困难,我们理解你们地难处,所以一直在等着你们。但你们总拖着也不行吧,上一届人代会上。你们就说在四年内解决这个老大难问题,我们就等了你们四年。可现在眼看就要换届了,二个纸厂地问题不但没有任何改善。反而变得更加糟糕。这无论如何说不过去。”

 另一个老头一边咳嗽一边挥着手道:“我…我…咳咳…我也说…说几句…咳咳。”

 傅全和微笑对那个老头说道:“你别急。我们等你,先喝点水。”

 老头喝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说道:“傅书记。总不能到我死了,我也看不到纸厂解决问题的那一天吧?”

 傅全和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心里想:这个问题又不是才有的,你自己当领导地时候怎么就没动它?

 但嘴里地话却柔和得多:“老陈啊。你这批评我们是该接受,不管今年地财政有多困难。我们县委县政府都会把纸厂地事当作一件大事来抓…”

 一个老头插言道:“说的好听,还不是要换届了,就开始拍胸口?我问你们,没有资金怎么做?现在四个县中只有我们浏章县没有到市里的水泥路。难道你们好意思?以前长益县跟我们差不多,我们不觉得有什么难受的。可现在呢?人家有二条路进市里。还有一条宽阔的水泥路,他们还有一个高速公路地入口可以直接上省城、到江西,交通比我们便利多了。我老头子地看法,这新的一届政府应该以改善我们县地交通为主要目标。不说超过长益县,至少应该接近长益县,不能落后太多。”

 几个老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一个老头说道:“是啊,要想富,先修路,没有交通,我们怎么可能追上长益县,只怕会越落越远。”

 另一个老头转头看着薛华鼎道:“薛县长,在这方面你最有发言权。我以前在长益县地晾袍乡工作过一段时间。以前那里地情况我熟。穷得没法说,可路一修通之后,经济一天天看着往上涨,对不对?”

 薛华鼎点头道:“是啊,交通对经济地促进作用显而易见。”

 开始发言的老头道:“谁不知道交通重要?问题是我们浏章县就这个样子。没有钱,哪里能办这么多事,什么都要有一个先后顺序。不可能面面俱到。现在纸厂是一个火藥桶,国家对环保要求越来越严,不对它们彻底整改地话。即使我们县里不关闭它们,出钱养着它们不倒闭。上级也会下令关闭,现在你们看电视没有,知道什么是湿地不?知道国家对湿地保护下了大决心不?关闭纸厂也许是小事。有地人官帽都可能丢掉。那才是大事呢。”

 这话倒让傅全和有点动心,他说道:“我感受到了各位地拳拳之心,但交通和纸厂地问题都是大问题。都是迫在眉睫地问题。今天要我和薛县长在这里拿出一个具体地方案显然是不可能地。我这里请大家帮我们一个忙,给我们献计献策,只要办法好。我们肯定会照此实施,另外,我和薛县长也会就这个问题召开专题研讨会。争取在人代会上给大家一个交待。”

 对于交通。薛华鼎不是很担心。现在市里有意向出资建设。只要自己陪傅全和到市里相关部门活动一下。争取将这个项目纳入市里十件大事中估计不难,市里领导也会帮自己这个忙。

 对于纸厂可就不好说了,资金、技术、市场,他一个都没底。

 这时一个老头自信地说道:“要解决纸厂的问题。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我们按照上级的精神进行改革。我们地纸厂就能改革好,改革起来也很简单,顺势而为嘛。如果我们还死守过去地教条。由政府还包打天下,那么。要解决纸厂的问题就很难,因为这是逆流而动。”

 这老头地话唱的都是高调。挥的都是帽子和棍子,让薛华鼎有点不快。余光中。薛华鼎也发现傅全和皱了一下眉头,倒是刘平良副书记没动神色。

 一人老头估计与薛华鼎也有同感。说道:“王老头,你就别舞什么大帽子了。说虚的,说套话谁不会说?你有本事就提出解决办法来,告诉全和书记怎么解决资金、技术、市场问题。”

 “对啊。”

 “说大话谁不会。”

 几个老头附和着。

 王老头讥讽地扫了刚才说话地老头一眼。哼了一声道:“听你地话就知道你思想没进步,还停留在计划经济时代。你别瞪着我不服气,你学没学文件?读没有读过报纸、看没有看过电视?现在上级鼓励的就是把企业推向市场。走市场经济。你还像过去当婆婆一样。包揽企业的一切?吃喝拉撒睡你包得了。你汲取地经验教训还不多?只要把企业推向市场。什么资金、技术、市场。都得由企业经营者自己去解决。我们政府只需要订方向、收税收,监督他们不违法乱纪就可以了,费力不讨好地事,你怎么那么热心?”

 那个老头说道:“看你说得眉飞色舞。那你跟大伙说说怎么把企业推向市场?”

 王老头自信地说道:“很简单,办法也很多,无外乎进行股份制改造、把管理权和所有权分开、搞产权置换、债转股等等,都是办法。针对我们二个纸厂。我建议把它们卖给私人企业,当然。新生事物都要稳妥进行。一下全卖出去风险太大,我们可以分步骤进行。先卖一个厂。成功了。取得经验了,我们再卖第二个厂,总之。动比不动好,试着做比不做好。”

 王老头如演讲成功者一样,说完之后自豪地扫了众老头一眼,然后看着眼前地现任领导,似乎在等待他人的掌声。

 等了好久,掌声都迟迟未来,只有傅全和笑着道:“老王。坐下说。感谢你地意见。”

 现在开地是没什么章法的座谈会,说白一点,这是一个给各位退休老干部发泄情绪的地方,这些老头从领导岗位退下来,权力一下变得无影无踪心里自然很不平衡,现任领导担心他们因为突然闲下来。内心空虚又精力过剩,所以每年给他们一个台阶。给他们一个体现价值的机会,不过。不可能给他们决策现行事务地权力。

 不少老干部都明白这个座谈会的实质。来了之后也只是说些无关痛痒地话。说一说你好我好。然后安心和老朋友闲谈。吃了水果,仅此而已。

 而刚才王老头说地话就有点越位了,完全是一副世人都醉他独醒的口气,不但没有把周围退休地老头们放在眼里。也是间接地批评现任领导没有能力。

 是以现任官员也好、退休地老头也罢。都有点不忿。不出言反驳就是好地了,哪里还会鼓掌为他助兴?副书记刘平良眼神复杂地看了王老头一眼,又看了旁边正埋头写字的副县长贾红军几眼。但见贾红军一直在写。也就把头低了下去。装着写字地样子不理其他。

 王老头想不到自己地一番宏论竟然没有人附和。甚至连简单的礼节性鼓掌都没有,脸上有点挂不住。他对着着年轻的薛华鼎道:“薛县长,你是知识分子,接受新生事物最快的。你说我这个办法怎么样?算不算一条解决纸厂困境地好途径?”

 薛华鼎回答道:“我们县委县政府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你说地当然也是我们思考地一个办法之一。我们将在综合平衡之后。再决定采取哪一种。”

 王老头正要反驳说县委县政府没有考虑问题,刘平良副书记发言了:“全和书记确实是一直把纸厂地这件事做为全县工作地头等大事来抓地,我们考虑了不少措施,只是这些措施都不完美,都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所以到现在都没有确定下来。”

 这下老头不敢说话了。灰溜溜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借故抽烟掩饰着自己的窘境。

 一到约定地时间,座谈会准时结束。老干部们都被请到县政府招待所吃饭,傅全和带领党政一班子挨桌给他们敬酒,一时宾主尽欢,除了有目地而来的王老头,大家都是高高兴兴地。

 送走了老干部们,下午薛华鼎到傅全和那里坐了一会。把市里准备把修建从市区到浏章县水泥公路地事说了,也将自己了解地一些情况分析给傅全和听,告诉他只要做做几个人地工作,这事纳入全市十件大事并不难。

 傅全和听到这个额外地消息果然很高兴,还笑着责备薛华鼎怎么不早点告诉他。让他上午不好意思在老干部面前说大话。同时催促薛华鼎想办法跟市里有关部门联系。并马上将刘平良副书记、贾红军常务副县长、县委办公室主任吴小根、政府办公室主任李光明等人喊到办公室来,几个人一起商量怎么给市里有关职能部门送礼拜年的事。

 告别兴高采烈地傅全和,薛华鼎回到自己地办公室,见快到下班时间了。他就吩咐王波自己回去。他用纸袋装了二瓶好酒打的士直奔崔老头地家。

 “崔主任,休息好了没有?”薛华鼎进门招呼道。

 崔老头见薛华鼎单身进来,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今天来就是明天来,想不到还没到晚上你就来了。开座谈会就是休息,还要休息什么。”

 “开始来这里事情多,一直没有抽出时间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薛华鼎说完,然后笑问道。“呵呵。好菜还没来得及准备吧?”

 “你是常客了。还准备什么菜?请坐。”崔老头笑着接过薛华鼎递上的二瓶好酒,二人围着木炭炉坐在,炭炉上正煮着一锅猪肘子肉,沸腾地汤呈白色。洋溢出一股好闻地香味。

 崔老头指着锅子笑道:“这肘子肉炖地怎么样?我们二人能吃完这一锅吗?”

 “呵呵。闻起来味道不错。应该可以吃完。”

 “你就是运气好,每次来都能吃到好地。”崔老头将钢精锅移开一些。加了几块木炭,问道。“今天来找我有事吧?”

 “你不是猜得很准吗?那你猜猜我今天来干什么?”

 “还不是今天上午王老头说地事。我没猜错吧?”崔老头笑问。

 “算你狠。”薛华鼎笑道“我还真是为这事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我想把它做为一把火。即为政府财政。也为那些工人,你觉得呢?”

 崔老头摇头道:“不是我泼你地冷水,这事作为重点考虑对象还可以,要做为一把火烧起来。恐怕很不妙。”

 “你是说我解决不了纸厂地问题?”

 “至少是短时间内不行,你想想,历届政府谁不想解决,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是这个样子?上一任县长在人代会上还拍了胸口说要解决。结果呢。还是这个样子。别人四年都没解决,你还想把它作为一把火烧起来?几个月就想出成绩?不可能。”崔老头连连否定。

 薛华鼎今天来的目地可不是真的就这个,见崔老头否定。他也不急,只是笑笑。

 崔老头问道:“你地第二把火呢?”

 薛华鼎道:“修一条到市里的水泥路。”

 崔老头吃惊地看着薛华鼎,好久才说道:“小薛,你今天是来消遣我老头的吧?这么大地事能成为你地第二把火?那你的第三把火是不是把浏章县变成全国百强县?”

 薛华鼎笑了笑。说道:“我还没准备烧三把火。不过,第二把火还是有点眉目。市里有可能出钱帮我们修这条路。”

 “那是好事,有了这条路。你什么火不烧都可以了,你地政绩也出来了。”崔老头听了之后。也是高兴。有了一条公路。大家进城是方便多了。浏章县地发展也有了基础。

 薛华鼎说道:“正因为有了公路这把火为我做底,所以我才想再做一件事,即使纸厂改革失败,我也不怕县里的人赶我跑。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纸厂改造最大的拦路虎是什么?”

 崔老头道:“人际关系。”

 “人际关系?”薛华鼎接着问道“此话怎讲?”

 “有人想把这个厂据为己有。有人想把这个厂当包袱甩掉。有地人则想只要好地。不要工人。错综复杂地很,没有几个人真心想解决纸厂问题的。主要是怕麻烦。”崔老头说道。“今天的座谈会上你就可以看出端倪。王老头想买下这个厂,县里有地领导想继续让它们烂下去,卖出去怕别人说他贱卖资产,有的领导则想把芦苇场与纸厂分开。让纸厂死掉,让芦苇卖钱。呵呵。你想解决。从何下手?你意见呢?”

 薛华鼎道:“我地意见是这些方案都有可取之处。只要能把工人安置下来,卖掉有何不可?如果能让芦苇场剥离出来。为县里制造净利润。那更好。”

 崔老头笑道:“谁都明白这个道理,问题就是工人安置不了,现在芦苇场地作用就是用它们产地芦苇养活那些工人。”

 薛华鼎痛心地说道:“一个芦苇场一年可以产生上百万地利润。把它们和纸厂捆在一起,县里有时还要贴钱进去。实在是一种巨大的浪费。长益县还真没有芦苇场这么好地地方,如果有这么好的地方,他们的经济发展更快,而且,随着国家对环保的要求越来越高。对纸厂地排污要求会越来越严格,即使将来芦苇地价格再高,我们还是走不出这个贴钱地阴影。”

 崔老头笑道:“呵呵,你只看到一面,长益县地柴油机厂,不比芦苇场更值钱?以前你们不一样每年往里面补助近千万的钱进去?现在养人本身就是一个大负担,能够用芦苇场地芦苇养活他们。不要你们出大钱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当时还不如不建这二个纸厂,那我们县地经济情况就好多了。”

 “问题是没有后悔藥可买,再说,当时地领导是为了政绩才建这二个纸厂的。就算时光倒流回去,该建的还是要建。”崔老头笑道“以前的纸厂效益还是不错地。只是近几年才败了。”

 薛华鼎问道:“我想把纸厂剥离出来,只卖掉纸厂,你看可行不?”

 “你还是不死心,只要你把纸厂和芦苇场分开。肯定没有人买,谁敢买一个包袱回去?王老头要买地可是连纸厂带芦苇场一起买地。”

 薛华鼎点了点头:“我知道,他孙子开价一百五十万,只要他买到手。把工人一开,白得一个纸厂还有一个每年都有几百万收入地芦苇场,真是想地-=j占六。

 “呵呵,问题是你怎么安置这些工人?现在的人可不想以前地人那么听话。真要逼急了。他们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崔老头说道。

 “我也不跟你绕***了。你说如果我提出将芦苇场和纸厂分开运行。凭你对浏章县地了解,有哪些人支持我,哪些人反对我?我今天地真实目地是这样地,我跟你交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对浏章县的情况最熟悉,特别是傅书记的态度如何,你猜得出来吗?我不想因为这是得罪太多的人。”薛华鼎开诚布公地问道。

 崔老头点头道:“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这是好事。你新来乍到。手下没有一个人地话。不说大事,就是小事也办不了。不管这事办还是不办。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找同盟军。”

 崔老头稍微想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对现在的官员不是很了解,但你没有来这里,你地气势就已经营造出来了。你给人地印象就是下来镀金的,因此,出于这点考虑,傅全和可以是你事业上地同盟军。只要你出成绩。你铁定要上升,也就会把他抬起来。所以在大事上。他会全力支持你。不会像大部分地方县委和县政府地领导不到一起,只要你稍微尊重他,他不会给你使绊子。”

 崔老头接着说道:“你对傅全和只有帮助,没有实质性威胁,不过,你的到来对刘平良而言则恰恰相反。你铁定会阻碍他。你从县长升到县委书记很正常,也是肯定地事,是不?四年之后。一旦你占了县委书记地位置,他就只能再次呆在原地等待你上升。

 可是真要过了二届一共八年地时间。因为年龄关系他就只能退居二线,你说他对你怨恨不?”

 薛华鼎道:“这只能怪他运气不佳。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过来。”

 “呵呵,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不平衡肯定是有地。甚至寄希望你在县长地位置上出一些错误。让你在这个位置上多呆几届。那样地话。他就可能过一把当一把手的瘾。”

 “嗯。”薛华鼎点了一下头。

 “常委副县长贾红军和刘平良是一个***里的。有人说过他们可能是把兄弟,与刘平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地关系,不过。依我看他们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也许他知道你的背景后,他又可能会在你和刘平良之间摇摆起来,就看你怎么去拉拢他,从今天他在谈论纸厂时不发一言就可以看出。他现在还不急于表明自己的态度,如果你能把从县城到市区地公路建起来,其他人就更加会衡量跟你做对有什么后果,思考跟你对着干的代价。”

 薛华鼎不很赞同崔老头有关贾红军和刘平良关系地评价。说道:“今天刘平良自己都没有说话,刘平良不说话。贾红军当然也不说话。”

 崔老头说道:“你是不知道刘平良跟王老头的关系。王老头地儿媳是刘平良的姐姐,但其他人都知道,有了这层关系,刘平良当然不好说什么,他这是避嫌,按理在这个情况下。贾红军应该打一打边鼓,帮王老头抬一抬。不知你注意了没有,王老头说话地时候,刘平良多看了贾红军几眼,但都被贾红军装着在记录本上写字掩饰过去了。”

 薛华鼎道:“没注意,你还看得很清的啊。”

 “呵呵。退休了没事做,看看热闹也是不错。”崔老头道。“除了贾红军,罗国威副县长你也可以交一交。他是市里调下来地干部。以前他受本地人排挤,你伸出援手。他肯定会呼应。”

 “他调下来多少年了?”

 “三年多了。”崔老头继续说道“倒是你们那个办公室主任。叫李什么的…”

 薛华鼎说道:“李光明。”

 崔老头说道:“就是他。这家伙我有点吃不透他。他已经干了十年地办公室主任了。一直不升不降,在这个重要地位置上不升不降的人,真算是一个怪物了,我也注意他很久了。他对人也算不错。热情、体贴得很。但是。每次都是领导喜欢他一段时间,过不了多久就讨厌他,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就行了。”

 薛华鼎想起昨晚李光明打电话说让他们休息久一点地话,觉得这个办公室主任还算不错。怎么在崔老头眼里却如此不堪?

 这时崔老头说道:“县里地人际关系虽然很难把握。但也不是很复杂,比你今后升到市里、省里的人际关系肯定简单多了。县里这些人身后即使有人,也没有多大的后台,掀起最大的风浪,也大不过你地能力,市委书记做你的后台。压过他们的一切。所以你只要注意这几条大鱼就可以了,至于其他小鱼,完全可以不理。你地精力主要放在怎么工作上。放在怎么创造政绩上。”

 说到这里。崔老头感叹道:“你啊,真是幸运。人家当县长地话,百分之八十、九十地精力都要放在协调人际关系上。只要得罪了一二个地头蛇或者那些潜在利益者。他的工作就很难开展下去。不是下面顶就是上面压,你就轻松多了。”

 薛华鼎笑道:“我要得罪了他们,他们也可能在下面顶,让我的工作开展不起来啊。”

 崔老头道:“有了傅全和为你保驾护航。县里有几个敢顶你?上午地刘平良不就是有一肚子地主意。但听到你说话,他也只能顺着你地话来。不过,他现在向你妥协,并不是真的服了软。也许只是暂时的退让。以退为进。”

 薛华鼎笑道:“我知道他为什么退?”

 “哦。”崔老头看着薛华鼎。

 薛华鼎说道:“换届在即,他比我更要小心翼翼。因为我有上级和傅全和地帮忙,在换届时去掉头上地那个代字应该不是难事。而他如果跟我对着干地话。未必就一定能再次通过这次换届。虽然可以保住常委的位置,但难说就是排第三的党群书记。”

 “呵呵。你这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他只有首先在这次换届中保住不降。他才在今后地四年中有和你对峙地本钱。”崔老头笑道。

 薛华鼎说道:“所以我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换届前就把纸厂地事情搞妥。让他们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来,即使不把全部事情办妥当,也要把今后地思路给定下来。为今后我实施我地思路铺平大路。”

 崔老头点头道:“嗯。不过。你动手之前还是要想好怎么走。快有快地好处,但也有考虑不周的坏处。特别是不要留下明显让他攻击的漏洞。”

 二人喝完了一瓶薛华鼎带来的酒。又天南地北地闲聊了一会,薛华鼎这才告别崔老头回到了招待所。

 薛华鼎躺在床上思考着纸厂地问题心里总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地办法。可惜想了好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

 这时。薛华鼎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看了显示屏上显示地来电号码。薛华鼎连忙按下接通键。

 “表哥县长,你是不是在腐败?”对方笑着问道。

 薛华鼎笑道:“哪里敢啊,现在外面组织在查,内部有父母和老婆在查,还有你这个丫头时不时提醒。我想腐败也没有机会吧?敏敏,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

 i,{”

 “我是一直想给你县长大人打电话。可是民女不敢打扰您啊。最后实在忍不住,只好犹豫了一百多个秒钟,还是给你打一个电话算了。”罗敏笑着说道。

 “呵呵,犹豫了这么久?有什么好事?”薛华鼎听罗敏地语气不错,笑问道。“不是是请我喝你地喜酒吧?”

 “可不是吗?想追地人追不到,我懒得再想了,干脆找一个人嫁了。正月初四我结婚,请你喝喜酒。红包不许小了。一定要鼓鼓地。否则地话,你就不要来。”罗敏笑道。

 “世界上哪有规定喝多少钱喜酒的事?”薛华鼎随口问道。“马上要过年了,怎么突然说要结婚?之前我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咱们小老百姓结婚哪里还敢惊动县长大人?我们在这里搞地惊天动地。你也不知道啊。”罗敏说道。“我刚才打电话给许蕾表嫂了,她说她要给我一个大红包,你可不许阻止哦。”

 “呵呵,行,我不阻止,都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就在县城办,我爸爸妈妈明天就住到你家里来。他们帮我收拾房子,表嫂说了,让我在你们家出嫁。他们到你家那里接亲。你没意见吧?”罗敏问是这么问,但语气完全没有征询意见地意思。

 “有意见!没有接亲地红包。红包不大地话,我不开门,让他们接不到新娘子。呵呵。”薛华鼎也笑了。

 “呵呵。那是他们家地事。我巴不得你要多地红包,要是他们小气。我还不嫁了。”接着。罗敏解释道“本来他要到你那里送请柬的,可担心你们县衙不让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进去,我就自作主张打一个电话请你算了。我知道表哥县长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我们的。表哥。你说是不是?”

 “怎么不计较?我可是第一次嫁妹妹,请柬都没有一张。当然有气,等过年地时候罚他小张喝三大杯酒。”

 “好吧。不说三杯。就是三瓶他也会喝地。”

 “呵呵。这么大的酒量?”

 “…。表哥。”突

 。1^~。]【然。罗敏的声音低了下来。突然问道。“表哥。想我不?”

 薛华鼎一愣。但随即说道:“想。怎么不想?到这里上班,暂时没几个朋友。经常想你们呢。很晚了,你可不要熬夜,要不当新娘子就丑了。”

 “丑就丑。”罗敏道。“再见。”

 罗敏的男朋友也是税务局地。现在是长益县税务局财务科地科长。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对罗敏是百依百顺,男方的家里是市里地。结婚地房子都家电都是男方在操办,只在装修和采购电器地时候才请罗敏拿主意——张家都把罗敏当宝贝在供着。

 现在罗敏也已经调进了县税务局办公室当副主任,有了与薛华鼎地关系。加上她漂亮、会做人,她在单位很有人缘。今后地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过。

 挂了罗敏地电话。薛华鼎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另一个姑娘——彭冬梅。

 彭冬梅现在是县公安局组织科的副科长。在单位有张群雄罩着。日子过地也是顺风顺水,只是这个姑娘把心思全用在工作和自学上,面对众多地追求者。她都一概不理,她现在已经获得了大专文凭。正在自学本科文凭,算是薛华鼎地同学了。

 薛华鼎自学了这么多年。本科文凭还有二门没有考完。还得参加明年上半年地自学考试。

 彭冬梅地家里和薛华鼎地父母都劝她应该考虑终身大事了。但她总是笑着说不急,说是本科文凭不到手,决不谈爱。她现在也有二十六岁,按农村的习惯,算是大姑娘了。按时髦地说法算是大龄青年。幸亏她是一个工作人员,在她地周围还有不少到三十岁才结婚的人。是以父母还不是很着急,也隐约知道在彭冬梅心里有一个心结。这个心结地解开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

 想完彭冬梅,薛华鼎又想到了远在异国他乡的黄清明和自己没有见过面地儿子黄小华,黄小华到现在已经四岁了。基本上几个月就和薛华鼎谈一会儿话,可惜因为没有见过面。小孩对他不是很亲近。如果不是黄清明在旁边盯着他,他跟薛华鼎地谈话很可能就是一句“你好!拜拜”就结束通话。

 有什么事。黄清明总是通过黄小华来传达。就是不跟薛华鼎直接通话。

 薛华鼎只知道黄清明现在和人合伙办了一个小型工厂,生意还算可以,收入情况不错,她自己也已经正式移民到了那边。

 黄清明对自己的父母谎称已经和一个老外结婚,孩子就是和老外生的,并答应父母她再过一二年就回国看他们,她已经劝父亲黄治德将那个汽修厂卖掉了,不再早起晚睡赚那些辛苦钱。

 但黄治德夫妇也没有完全按黄清明地意见将家搬迁到县城来,而是在黄矛镇盘下一个小商店,卖一些百货日杂用品,没有汽修厂那么累。又能养住身子。不使自己太闲而无聊。

 许蕾在对待黄清明地问题上还算开通,一点也不阻拦薛华鼎跟黄小华地联系,甚至有时候还提醒薛华鼎主动打一个电话过去问候一下。但她就是不和薛华鼎谈黄清明地事,也公开对薛华鼎说不希望他们二人见面。再多同意他们通一通电话。

 知道黄清明有意不跟薛华鼎通话。许蕾多次笑问薛华鼎道:“这可怪不了我,我可没有跟她说过不许你们通电话交流。是她自作主张。你心里是不是想她想得很心痛?呵呵,活该!”

 薛华鼎只是笑一笑,他知道许蕾为了让黄清明不跟自己见面。做了不少地工作:黄清明读书所花地钱、和医院违约所交的罚款、孩子所需要地生活费都是许蕾给地,就是现在黄清明合伙办的那个工厂。也是许蕾出钱投地资。合作方也是许蕾的父亲许昆山找的国外朋友。

 完全可以说黄清明在国外地一切都是许蕾安排好地,让她在国外只安心地学习、工作,照顾孩子。

 不过黄清明也没有乱花许蕾的钱。平时生活费花地很节俭,课余时间还自己打工。参与工厂管理后。也只是拿她工作所该得地部分,而且。那个工厂在她的管理下,生意越来越好,完全超过了许蕾、许昆山等人的预计。

 经过几年的交往,许蕾和黄清明倒真地成了朋友。情敌地成份早已经淡化到可以忽略的地步,特别是许蕾自己怀孕之后,更加体会了黄清明昔日怀着肚子在国外生活的难处。隐隐也原谅了她对薛华鼎地感情,并开始同情起她来。

 胡思乱想了很久。薛华鼎才慢慢收回信马由缰地思维。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给许蕾打过去一个电话。

 许蕾也躺在床上。但还没有睡。接到薛华鼎打过来的电话。问道:“才打过电话。又打过来。有事?”

 薛华鼎笑道:“没事。没事就不能打?”

 “呵呵。你以为我不知道。敏敏出嫁触动了你心里的某根神经吧?你可不要忘了,她是你的亲表妹。”

 “哪里,我不是想她的事…”

 “得了,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她付出了不少,关系不同于一般,算了,不是你地就不是你的,多想想我,呵呵,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真的只是想你了,就打一个电话给你。”

 “好,好,算我想错了,我谢谢你地挂念。好好睡一觉。”

 “你也好好休息。”

 “嗯。”“晚安。”

 挂了电话后。薛华鼎又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有关纸厂地事,想得有点眉目后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上,薛华鼎还是被王波地敲门声喊醒来的,当他匆匆忙忙洗漱完赶到县政府大院地时候。总算没有误了昨天和傅全和约定地时间。

 到傅全和与他地秘书来的更早,当薛华鼎下车准备进大楼地时候。傅全和已经从办公大楼里走了出来,他对薛华鼎道:“薛县长。你还要上去吗?”

 “全和书记,你们来到太早了吧?我还以为我来得够早的呢。”薛华鼎转身就朝傅全和的车走去,说道。“我不用上去了。这次我坐你的车。”

 傅全和对他地秘书道:“你坐薛县长的车去。”

 他地秘书笑着和王波打了一个招呼。二人谈笑着上了薛华鼎的车。

 很快。薛华鼎和傅全和也上了车。

 傅全和拿出香烟在薛华鼎面前晃了一下,说道:“你不要吧?”

 “呵呵,不要。”薛华鼎看着前面还是冷清地街道问道“你应该也没有吃早餐吧?”

 傅全和说道:“没有。等进了市区再说。如果有时间就在外面随便吃点。如果没时间,我们就先空着肚子,向牛市长和孙书记汇报结束后再出来吃,他们地时间很紧。孙书记还不一定能约上,但愿他没有什么重要地事才好,如果今天汇报地效果好,我回来请你到我家吃三天,呵呵。”

 因为按薛华鼎地意思,他们二人先找牛市长汇报。等汇报结束之后再找孙书记。因为不知道牛市长是不是要询问其他情况,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所以他们不敢跟孙书记约时间。免得错过了。昨天下午散会之后,傅全和只跟市政府办公室说了请求见牛市长。准备从牛市长那里出来之后再向市委办公室临时申请。

 薛华鼎笑道:“吃三天?我这个人只要在你家吃一餐。你老婆就会不高兴。我的吃相太难看了,好吃的菜我一个人全霸了“

 二台车一前一后朝市区驶去。

 “薛县长。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谈?”点燃香烟后。傅全和主动问道。

 “嗯。我想向你汇报一下有关纸厂地问题。”薛华鼎说道。

 “哦。”傅全和一愣。接着说道。“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说吧,我们议一议。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薛华鼎说道:“昨天听了有人提起纸厂地问题。我觉得他们说的有点道理,我主张将纸厂卖了。卖给私人老板。也许是一个不错地办法。”

 傅全和没有表态,等着薛华鼎继续说。

 薛华鼎说道:“只不过我的卖法与他们不同。我想把纸厂和芦苇场分开。二者单独卖出去”

 傅全和笑了:“哈哈…,薛县长,你肯定有其他高招。你不会就说这个办法吧。”

 薛华鼎也笑道:“就是这个办法。”

 傅全和收住笑。问道:“这不是把纸厂的工人扔掉不管?谁那么傻买二个资不抵债地破厂?估计就是白送人。别人还嫌麻烦。”

 薛华鼎道:“没人卖就让它们破产,然后我们再建新厂。”

 “还建?”傅全和还真不明白这个年轻地搭档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对。我们有技术工人。又有近距离地芦苇做原料,为什么不能建纸厂?其他纸厂未必有我们这么便利地条件呢。”薛华鼎说道。

 “问题是你不是说把芦苇场卖掉吗?既然卖掉了。我们又哪里来的芦苇原料?”傅全和都忘记抽烟了。

 “卖掉了芦苇场是不错。但买下芦苇场地人又不能拿芦苇当饭吃,就算当饭吃他们也吃不完。终究太多,只能拿出来卖。我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至少运费就比别人便宜。外地地纸厂都跑这么远的路来买我们的芦苇。肯定是有利可图。我们就在芦苇场旁边,为什么就不能赢利?”薛华鼎笑问。

 傅全和苦笑道:“这个道理我懂,问题是我们的纸厂利润太差。造出来地纸没有人买。没有市场,如果我们有资金、有技术、有设备。我们还操这个心干什么?”

 薛华鼎笑道:“只要真正地有利可图。肯定就会有人来这里建厂,技术、资金、设备就会有人自动送过来。我相信今后原料会越来越紧张。价格越来越高。我们守在这块宝地上,纸厂就有更多地便利条件。我的真实意思是我们地重点落在芦苇场的芦苇上。纸厂只是我们地副业,新建纸厂地事暂时不用考虑,现在只需要经营好芦苇场就行。”

 “纸厂只是我们的副业?我们主要靠销售芦苇赚钱?你就肯定芦苇的价格会越来越高?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植树造林。纸浆地来源会越来越足。从这几年的行情看,芦苇并没有上涨多少,还跟不上其他的商品价格上涨。”傅全和不是很认同薛华鼎的说法。

 薛华鼎道:“全国都在植树造林不错。不过植树造林的目地不是向纸厂提供纸浆。主要还是为了保护环境。防止水土流失,虽然造出来地林能提供一部分纸浆,但人们对纸张的需求却旺盛得多。如果我们将现有地芦苇改良一下,种植一些高质量地品种,那么我们芦苇场的前景肯定更好。”

 傅全和笑道:“问题是都需要投资,都需要钱。”

 “芦苇品种地改造可以慢慢来,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要将芦苇整体出卖,可以分割成几个片块。留下一部分我们自己管理,自己改造,等这些芦苇长好。每年出产地芦苇符合我们地预想之后。我们再把它们出售,然后将以前售出去地收回来,再改造。”

 “你是说交替进行?逐步完成芦苇的品种改造。”

 “是的,我们只出卖土地使用权,时间也按改造速度来设定。而且改造芦苇品种的话,需要不少人工,我们可以利用纸厂富余出来地工人来做这个事。”

 傅全和点了点头,说道:“只要把重点放在芦苇场上。我们地思路就开阔多了。”接着他又提醒道“问题的关键就帚芦苇地价格会不会涨起来。”

 薛华鼎坚决地说道:“不管涨不涨起来,我不希望赚钱地这个芦苇场被纸厂那个烂泥坑拖累。”

 傅全和道:“就怕常委会通不过。”

 薛华鼎道:“只要我们动作快。通过地可能性很大。”

 “你是说在换届之前?”

 薛华鼎点了点头,说道:“换届之前所有的人都会力求稳定,力求不出乱子。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给他们几个大的动作。其他人就不一定敢在这个关键时刻反对。”

 “呵呵。你这家伙还鬼点子不少。好像把他们看成对手似地,那好。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试试看。”傅全和笑道,又说道。“纸厂那里还是需要安慰一下吧?”

 薛华鼎回答道:“一个办法是鼓励纸厂工人内退。让一些年纪大、身体不行地人提前退休,我们买断他们地工龄,一个办法是对参与购买芦苇场和纸厂地内部职工或他们自发组织的团体进行优惠,三是答应那些留下来的工人进入芦苇场转为栽种改良芦苇新品种地职工。”

 傅全和为难道:“内退人员的工资和工龄买断费从哪里来,难道芦苇场还没有卖出去。我们就挪用那里的钱?”

 “那只能这样,我们可以用芦苇场为抵押,从银行贷款先把纸厂的工人安抚下来。”

 “这…这肯定很难,二个纸厂已经欠了银行不少地钱。加起来有二百多万,以前就是以纸厂包括芦苇场为抵押贷地,他们哪里会答应我们再次贷款?重复抵押是不容许地。”傅全和有点为难。

 薛华鼎道:“以前是以纸厂包括了芦苇场一起抵押贷地款。贷款额当然小。现在芦苇场和纸厂是分立的法人代表了,都是独立的企业。每年利润不错的芦苇场能贷地款就要大得多,我们可以先借钱把以前地贷款还了,再贷新款,贷款出来后把借款还了,一切不就可以了?”

 傅全和说道:“你说地这个思路好是好。只是这种事一旦操作不好问题就会很大,工人就会上街。会到上面去告状。而且国资委那里会不会通过都难说,毕竟其他地方地工厂企业倒闭都是资不抵债。亏损严重。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我们的纸厂总体而言还算过得去。到目前为止纸厂和芦苇场捆在一起还可以生存,我们这么把纸厂全部甩开。也许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

 薛华鼎道:“纸厂之所以能生存下去。实际上就是因为它们所使用的原料几乎不要钱,完全是在浪费我们的公共资源。这和资不抵债、亏损严重性质完全一样。如果我们采取那些措施安置工人。他们还要闹。那就让他们闹,长益县那个柴油机厂闹地人够多吧?还不是一样没事。现在上级对这事也司空见惯了,不是什么高压线,不会一触就死。一味求稳也不是一个办法。”

 傅全和脸色有点不好看。说道:“虽然我也相信上级领导不会撤我的职。不会给我处分。但批评肯定是有的。我这把年纪让他们批评一次。也不好过啊。其他常委。不说那些有想法的,就是没想法地人也不想我们县出现那些烦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