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鼎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笑道:“我不在这里,你里?他们来了没有?”
张金桥笑道:“早着呢。贺局长他们才坐车出发不久,肯定是到郊县那里去迎接。呵呵,到了交界的地方他们至少要握一握手,说一会废话才过来,你说要多久?”
“哦。”薛华鼎随口应了一声,没有深想,他脑海里还在思考刚才看的那份内参文件呢,里面说一名政府官员让自己的老婆经商,在他的关照下,他老婆赚了不少钱,贿赂了不少这个官员的手下。东窗事发发,不但这名官员被撤职,那些收了钱的官员也被牵连。薛华鼎从这事联想到了许蕾今后做生意的事,担心这里面有什么不妥。
旁边的张金桥笑道:“头头们都去拍马屁,你怎么独树一帜,不去迎驾却在这里磨蹭?”
薛华鼎脱口问道:“什么独树一帜?”随即想到了什么,他稍微扫了一下现场,果然没有一个是局级干部。
才走过来的秦坚强笑道:“肯定又是我们薛局长日理万机,对这套虚礼不屑一顾了吧?呵呵,薛局长,抗旨不遵可不是什么好榜样啊,我们都学着你的样子来,那岂不麻烦了?”
这个秦坚强是薛华鼎的老熟人,他原来就是长途传输中心的主任,后来调到了运行维护部当副主任,依然享受正科级的工资奖金待遇。运行维护部是一个综合性管理科室,它在业务上管理着长途传输中心、本地传输中心、网管中心、交换机中心、配套设备中心等等部门。秦坚强从一个中心的主任转到运行维护部当副主任名义上低了一级。实际上这是一个迈上更高一层地必要阶梯,市局还很少有从专业科室一下跳到副局长这一级的,但运行维护部的领导升为副局长则很正常。
运行维护部除了黄国强和秦坚强这个二“强”之外,还有一个叫王旺宝的副主任,这个人薛华鼎也熟悉,就是上次在白沙市嫖妓差点被抓的王工,才爬上副主任位置不久。自从那次出事之后,在局里没有什么根基,纯粹靠技术和资历熬上来的王旺宝对薛华鼎是又怕又敬。
因为与薛华鼎关系好。秦坚强说话也很随便。
听了张金桥和秦坚强二人的话,当过县局一把手的薛华鼎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想法:贺国平他们为什么甩开自己?虽然自己只是局长助理,但按惯例都是享受副局长待遇地,特别是这种没有多少实际意义的“政治待遇”已经理应被安排去迎接,即使考虑到队伍太庞大、影响不好,那他这个临时负责的人应该跟自己说一声,不应该这么擅自做主。而且这种事绝对不可能是办公室主任出错了,作为办公室主任这点常识都没有,那他成不了办公室主任,肯定是贺国平这么交待办公室他才这么做的。
就在薛华鼎胡思乱想地时候,张金桥又在旁边笑道:“除了抗旨不遵。我们薛局长还敢于先斩后奏呢。当官的要都像薛局长一样,那我们这些家伙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运行维护部主任黄国强插话道:“好过一个鬼!你们移动中心还想考核我们,要是我们这些做实在事的被你们考核了。我们岂不又多了一个婆婆,能好过吗?按你们的逻辑,今后我们帮谁维护,帮谁维修设备,谁就可以管我们。那我们岂不成了你们的奴隶了?薛局长,我可是坚决反对你手下的部门考核我们的。”
薛华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秦坚强在旁边没有说话,心里也是不愿意让其他部门考核。自己是一个综合性管理部门,让别地科室来考核,那不倒了一个个儿?
张金桥则不干了,大声说道:“那怎么行?又不是我们故意想卡你们,其他市局大部分都是这么做的。你们那些人工作也太没责任心了,多要他们做点事就来脾气了。再说,你说什么帮我们维护,那些设备是局里的,我们可不欠你们地人情,不是帮我们,是你们应该做的。”
黄国强半真半假对张金桥笑着说道:“呵呵,怎么样?我猜的不错吧。你张金桥不就是想要控制我们吗?我就不信局领导真的会答应你们,搞得人人自危对局里的工作开展没好处。你说设备是局里地,现在局里已经考核我们了,还要你们移动中心考核干什么?”他是对着张金桥说的,但话的音量很大,显然最终目地是说给薛华鼎听。
薛华鼎没有理他:这只是一个方案,现在已经被局办公会议置之高阁了,会不会实施什么时候实施还不一定呢,自己没有必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一个间接下级讨论这事。再说黄国强现在是一心为自己部门保利益想守住自己的那部分权势,自己想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花口舌争论仅仅是徒增不愉快而已。
黄国强见薛华鼎没有答他的话,他不知道薛华鼎是不屑于解说还是说不出什么理由来,他也不好当面验证这事,毕竟薛华鼎是名正言顺的局长助理,属于自己的领导。刚才的话说得这么直白,要是薛华鼎心胸狭隘的话,他只怕已经在心里记下了自己。
所以黄国强扯着张金桥到一边争论去了。
薛华鼎见他虎头蛇尾地走了,头轻轻地摇了摇,正要往前走,抬头时去看到大门口一个人笑嘻嘻地走进来一个人,他皱了一下眉,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
那个人走进大院后,笑着对几个跟他打招呼的人问道:“我没迟到吧?…呵呵,没有就好。”
接着他又回应着他们的招呼,笑道:“你们好。你们好。你们就别喊什么局长,我老褚已经退休了,就喊老褚就可以了。”
薛华鼎对这个褚老头有一
地厌恶,上次开专题会最后虽然他表态支持自己的建口气明显是看热闹的口气,并非真心支持。
薛华鼎正准备就站在这里不再上去,与大家一起等省局领导的到来。不想那个褚副局长看见了薛华鼎,他挥手对薛华鼎道:“薛局长,哦。小薛,你好!你好!”薛华鼎只好对了笑了一下,走过去喊了一声褚局长。
褚局长主动伸出双手握着薛华鼎的手,说道:“上次对不起。我是糊涂了,开始反对你的建议。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你薛局长不会计较我这个退了休的老头吧?”
薛华鼎连忙说道:“怎么会呢,你不是支持我的建议吗?你经验丰富,一些方面提醒了我,这让我在今后…”薛华鼎不知道这老头葫芦里面的什么藥。
褚副局长打断薛华鼎地话说道:“小薛啊,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呵呵,当时我是怎样的心态。我自己知道。嗨,都是我那虚荣心闹的,工作了一辈子生怕别人说我的空话。”
伸开薛华鼎地手。他将薛华鼎拉到一棵樟树边,见周围无人,就小声问道:“小薛,对了,我喊你小薛没有意见吧?”
其他人见他们二人的样子。知道他们有话要谈,就自动地远离了他们。
“呵呵,当然没意见。你是我的领导又是我的长辈。”薛华鼎不知道他拉自己过来有什么事。
“那就好,这样我跟你说话自然些。”接着,褚副局长有点责备地问道“你刚才有很忙的事吗?”
薛华鼎惊讶地回答道:“没有啊。我刚才只是在看文件,都不是什么急件。”
褚副局长又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接省管局的领导?这种虚礼。这可是认识上级领导、给上级领导心里一个印象的机会,别人想争都争不过来呢。”
薛华鼎不想把实话告诉他,说有人故意不通知他。他反问褚副局长道:“那你怎么不去?”
褚副局长笑道:“呵呵,我是谁啊?你怎么能跟我比?我是退休了的人,跑过去还遮了别人地身影,还有,我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进不了步就不想再对他们点头哈腰,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小伙子,懂了吧?要不是方主席跟我是部队的战友,我还懒得来凑这个热闹呢。”
说到这里,褚副局长以过来人的口气说道:“而你不同。你才多大?今后地路还长着呢,只要有机会就要把握好,他们一年可难得来一次。”
薛华鼎无奈地笑了一下:自己想有什么用,别人不同意我一个下级有什么办法?
褚副局长见薛华鼎脸上的表情古怪,以为他还在恨自己,就说道:“那次要不是他…,算了,不怪别人,只怪我自己沉不住气,别人说几句话我就来火了。那天,我真以为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以翻我老褚的老底来树立威信呢,真是不好意思。”
薛华鼎基本上能猜出褚副局长嘴里的那个“他”是谁,可他不知道今天的褚副局长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为什么他突然对自己这么好了。
既然人家几十岁地人当面向自己道歉,自己再计较就显得心胸太狭隘了一点,正要开口说话,褚副局长自己笑问道:“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我今天的言行与那天的言行不同。”
薛华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点头承认道:“是啊。似乎有点不同,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你地话了。”
褚副局长大笑,说道:“呵呵,不是似乎有点不同,是反差太大了。我那天开完会回去之后,想了整整一晚,才发觉以前的我是错了,有点无理取闹。你也许知道,我老褚以前是从部队专业过来的,电信知识还是在我进邮电局的时候自己自学的,摸索了好多年,我自诩对交换机、传输方面还熟悉一点,可对新出现的移动业务则基本是一窍不通。我看到自己不久就要退休了,不想出什么差错,就一直压着张金桥那小子,坚决不让他搞什么新办法、新动作。”
薛华鼎哦了一声,心里也多少有点理解了褚副局长当时保稳的心理。
褚副局长笑道:“张金桥那小子是不是对你大吐苦水?呵呵,肯定是的。不过,我不怕他,不是我坚决把他提到这个主任位置,就他那个牛脾气,那双大嘴巴,他还能当官?当官也会撤掉。”
听到这里,薛华鼎也笑了,一直闷在心里的那个关于张金桥怎么能当上主任的疑点总算解开了。薛华鼎笑道:“你还是一位伯乐啊,我发现他很适合担当移动中心主任,业务很娴熟。
”
褚副局长笑道:“我是什么鬼伯乐,小薛,你就不要往我脸上贴金了。我仅仅是拿他装门面的。我自己不懂这些高科技,但局里的工作还是要做,是不?不是我揭老底,在我们局级干部里也没有几个真正懂这些技术的,他姓贺的跟我差不多,姓汤的才来不久,比我好一点,但好的非常有限。你知道,移动技术才出来不久嘛,我们又不懂计算机什么的,要理解这玩意还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