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茶递给贺副局长之后,薛华鼎走到门口将办公室的上,然后他在贺副局长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小声问道:“贺局长,什么私人的事?”

 贺副局长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是不怎么愿意来的。再说现在过年了,谁不是一屁股事?可我又不得不来。”说完这个开场白,贺副局长就说道“我是受省局林副局长的委托来的,他请我先转述他的一句话,说是他儿子对不起你,想请你薛局长放他儿子一马。”

 薛华鼎看了一脸严肃的贺副局长一眼,心里想:要来的终究要来。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后有点无奈地反问道:“贺局长,你说这事我怎么做,又能做什么?我有什么办法能放他林坚一马?…对了,他林坚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贺副局长装着沉痛的样子摇了摇头,说道:“他现在还关在拘留所里。林局长想了不少的办法,也找了不少人帮忙,可就是弄不出来。他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但他实在是没办法了,请你帮一下忙,看能不能让林坚出来与家人一起过年。等局里的事情不那么紧张了,林局长再亲自来向你表示感谢。”

 说着,未等薛华鼎说话,贺副局长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薛华鼎问道:“你是不是认识省城的省领导?”

 薛华鼎想都不想就说道:“不认识。而且我都不知怎么帮。”

 贺副局长刨根问底道:“我听说你们的事还惊动了白沙市公安局地局长、副局长。如果你不认识省城的省里领导,怎么可能请动一个省城的公安局局长来为你们撑…说话?”“撑腰”这个词过于贬义。贺副局长及时换了一个词。

 省城的公安局局长可能是与其他地级市的公安局局长一样是处级,也可能高半级是副厅级,还有可能因局长本人担任市里政法书记进常委而是厅级,总而言之市公安局长都是属于实权派人物,一般的官员还请不动他。

 薛华鼎继续否认道:“我不知道当时请动没请动市公安局局长。就是请动了,也不是我的原因,因为我不认识他,我自己还被一个派出所副所长铐住了呢。”

 贺副局长一直盯着薛华鼎眼睛看,见他说得诚实。也不怀疑其他,他心里放心了,又问道:“是不是和你一起的朋友认识省里的领导?”

 薛华鼎故意想了想,说道:“可能吧。他是省财政厅地。当时他们的处长也在那里打保龄球,是不是他的那个处长领导出面找的公安局地领导,我就不知道了。”

 贺副局长想了想,问道:“那天他们处长也去了?你很熟吗?”

 “不熟。认识他不到二三个小时就出事了。能熟到哪里去?”薛华鼎“推心置腹”的说道。他说的话虚虚实实,贺副局长还真听不出里面的真假来。

 贺副局长点了点头,用很理解地口气说道:“那也是。看来你是给你那个朋友的鸿福了。”

 说到这里,贺副局长再次把话题转到主要事情上。他说道:“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看在林局长的面子上,你到省城去一趟。请你那个朋友帮帮忙。找公安局地人活动一下。把林坚放出来?”

 薛华鼎摇了摇头,说道:“贺局长。真是对不起。不是我不帮忙,是因为我已经打听过了,现在白沙市公安局要把这个案子作为典型案例来对待。林坚组织流氓地痞打我们不是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那个派出所副所长和林坚勾结起来陷害我们,这性质就严重了。再说,那个副所长一点也不给省财政厅一点面子,将那些处长、副处长、科长什么的都不看在眼里。一直高高在上地他们怎么可能就善罢甘休?你说他们能咽得下这口气?”

 见贺副局长沉思不语,薛华鼎继续说道:“省财政厅是财神爷,贺局长,你说他们市公安局是选择包庇那个犯了错误地小不点副所长,来得罪财神爷?还是选择杀鸡儆猴做一个大义灭亲地高姿态给财政厅看呢?我相信贺局长你也知道,对普通的打架斗殴只要不出人命,不在社会上产生恶劣影响,一般都是民不告官不究。我们,至少是我,到现在都没有告过他林坚,也没想到要去告他。之所以他还被关在拘留所,那只能说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是撞在枪口上。我这个小人物就是真地放下一切到省城去活动,我能找谁,谁又会理我这个几百公里之外县城里的人?”

 贺副局长点了点头,他话里有话地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不去省城帮林坚活动了?”

 薛华鼎心里一愣:“难道这家伙又要在我们二者之间玩名堂?”他连忙说道:“贺局长,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即使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到了省城都不知道找谁才能摸到门路。”

 贺副局长用话追着薛华鼎问道:“你没有去试怎么就知道不行?你先找找那个和你一起挨打的财政厅的朋友,也许他有办法呢?”

 薛华鼎正要说话,他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薛华鼎转头对门方向喊道:“请进!”

 只见邮政股马股长推门进来半个身子,问道:“薛局长,我们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薛华鼎为难地看了贺副局长一眼,然后对马股长道:“你们先坐车里等一下,我还要陪市局领导。”

 马股长看了贺副局长的侧影一下,说道:“好的。”就走了。

 贺副局长却问道:“真的不活动一下?”说着又加一句道“你们局里的工作应该不是很多了吧。”

 薛华鼎心里想你贺副局长又不是不知道年底一个局里地工作有多重,还站着不腰痛地问工作不是很多吧。

 说道:“去了也是白忙乎。我现在实在脱不开身。就给那个朋友打电话。请他在省城活动活动,他的能量肯定比我大,他要不行我就更不行了。”

 贺副局长道:“你既然很忙,那就打一个电话吧。我也要回局里去了,再见。”说着,贺副局长站了起来,与薛华鼎握手之后也不要薛华鼎送就急匆匆地出去了,但薛华鼎还是坚持送他到了电梯口,看着他进去。电梯合上了门才回自己的办公室。

 没有人注意的是,贺副局长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瞬间,脸上装出的沉痛就立即消失了,脸上是呈现出一种得意的笑容。似乎刚才得了什么彩头似的高兴。当电梯再次打开的时候,他地脸又恢复了开始的样子。

 看着贺副局长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薛华鼎心里总有一些不踏实,但不知问题出在哪里。

 他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贺副局长走了之后,他继续收拾了一些文件塞进手机包,再提着装满茶水的保温杯进了电梯。

 开发区的这栋电信大楼装了二台进口电梯,上下非常方便。薛华鼎和其他局级干部地办公室都在七楼,之所以没选吉利数字八而选七,是有人说“七上八下”既然没有一个想下都想上。所以就选了七楼做他们办公的楼层。

 虽然他对林坚深恶痛疾。但已经答应了贺副局长,在检查中他还是抽空给鲁利打了一个电话。把贺副局长的话转述了一遍。

 听了薛华鼎的话,鲁利马上夸张地说道:“薛局长,我善良地东郭先生,你以为现在把那小子放出来,你林副局长就会饶过你?你做梦吧!我告诉你,你和他的梁子早已经结下了,想解开不是那么容易的。他真要痛改前非,认识到他儿子的错误,他完全可以亲自找你、找我道歉来寻求问题地解决。问题是他这么做了吗?没有!他现在在到处找人活动,要打官司,要说是我们诬告他。至少我知道他家里已经聘请了律师,现在正在收集证据。”

 薛华鼎道:“还说我们诬告,我告了他们什么?我刚才听了市局领导的话,还产生过一丝内疚呢。靠,他们要闹,我就奉陪到底。不理他!”

 “就是。”鲁利道“呵呵,原来东郭先生也有发怒的时候。幸亏你没有答应他地要求到省城来,那样地话既示弱于他们,又被他们利用。”

 “那你地意思是我今后就只有小鞋穿了?”薛华鼎笑问。

 “呵呵,应该可以肯定。”鲁利调侃地笑道“祝贺你啊,老弟,你以后就不要买鞋了,省了一笔钱。”

 薛华鼎半真半假地叹了一口气道:“真是烦躁,哎,今后的日子难捱哦。”

 鲁利神秘兮兮地说道:“也不一定,也许你也有时来运转地时候。”说着,他又调侃道“我还真是嫉妒你这家伙,我多么希望看到你被你们领导压得发狂的样子,呵呵。”

 “靠,亏了我把你当朋友。有这么对待朋友的吗?”薛华鼎笑道。

 “反正对那种人只有往死里整,最后是让他不得翻身,永远怕我们。我们才放心大胆的睡觉。”鲁利道“同志哥,对敌斗争是长期的的,也是残酷的。记住了?”

 …

 日子在紧张繁忙中过去了,一下就到了过年放假的日子。

 除夕的那天上午,许蕾一家三口都过来了。薛华鼎的爸爸妈妈则早就搬到了这里住,大家在一起享受着这难得的天伦之乐。

 大家都是笑意浓浓,也怪不到他们得意,无论是梁燕的无线电二厂还是许昆山的光缆厂,都是产销两旺,产品供不应求。他们的厂都在当地具有不小的影响力。

 朱瑗二口子在华蕾电信技术有限公司主持的软件销售也是顺风顺水,利润不薄。

 最让薛华鼎意外的是93年、94年许。竟然赚到了三倍多的利润,除出开始答应的佣金和其他成本,那三千万元连本带利已经增到了一个多亿,现在这笔钱已经进账。

 按许蕾的说法,只有她和薛华鼎是吃干饭的,一点钱也没赚着,就落了一身的劳累。

 闲谈的时候,薛华鼎也把自己和林坚冲突的事说给了他们听,与薛华鼎预料相同的是他们三人都不以为意,一点也不担心那个什么林副局长。

 按许昆山的说法是:他姓林的就此打住算他聪明,真要闹出什么名堂,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说在福江省的关系网,就是在湘湖省,凭他们的人脉网和经济实力,要斗一个省管局副局长还是十拿九稳的。

 薛华鼎虽然没有许昆山说话那么牛气,但现在的他有退路可退,也不那么在乎林副局长的打压。所以这事在大家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阴影,大家都是快快乐乐的。

 “皇丝鲤”火锅再次让许昆山大呼过瘾,他总是扯着薛华鼎父亲喝酒,几次差点把酒量小的父亲灌醉了。不过醉意朦胧的父亲并没有什么不高兴,有时梁燕在酒桌旁逼着许昆山不要跟父亲拼酒,但往往这个时候父亲却主动举杯来碰,还学着许昆山的口气说什么一口干,让旁边担心他的薛华鼎和许蕾真是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