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似乎不知道张清林有点沉不住气,继续眉飞色舞“这些鱼通人性,它们在水下看到了埋下去的渔网就知道人要捕捞它们。开始是没有几条鱼来吃食的,只有一些小家伙来试探一下。喂了几天之后,另外的喂食场就慢慢减少喂食的量,逼得那些谨慎的家伙只好过来。当然,那些聪明的家伙不会一窝哄地全过来吃食,总是轮流分批地来,吃完就走。”
薛华鼎又哦了一声,表示还在听,心里也对这些美味的鱼充满了好奇。
崔老头说道:“时间一长,它们就慢慢地放松警惕。特别是埋在水底的渔网基本上失去了原来的气味、上面布满了绿苔、爬满田螺之后,大多数的鱼就忘记了渔网的危险性,也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大约一个半月、二个月之后,其他喂食场就完全停止撒抛五谷,大多数的鱼就都到这里来就食了。”
薛华鼎随口问道:“渔网有什么味道?”
崔老头似乎对薛华鼎的问话很感兴趣,马上说道:“渔网不是我们现在市场上买的尼龙渔网。是老人用苎麻采取传统手法制的老式渔网,每年用猪血泡二次。那可不是普通的渔网,与现在的渔网区别大着呢。”崔老头说话有点啰嗦也有点炫耀。
见薛华鼎点头,崔老头手舞足蹈地说道:“等到接近定好的捕捞日子,养鱼的人就在下一个捞鱼的地方埋好另一张网。捕捞日子一到,养鱼地人把与埋了几个月的渔网相连的浮标往上一扯——!哈哈。正在食场吃食的皇丝鲤鱼就围在里面了,二斤以下的鱼从网眼中逃跑,大的鱼就被拖到岸边了。”
薛华鼎问道:“这种网一次可以拖上来多少斤鱼?”
崔老头这次没有回答薛华鼎地话,甚至对薛华鼎插言有点反感,他说道:“渔网拖到岸边并不马上出水,要继续在水里放一段时间。让它们减少惊慌和躁动,就是见了人走进也不再乱窜。当然,那些来不及跑掉的小鱼也可以在这段时间溜出去。这样放一二天,人也来来回回在附近走动。鱼实在没有脾气也不再怕人了,基本上就可以一条一条的取鱼了。你看,现在养在桶里的鱼胆子是不是很大?你伸手去摸它们,它们也只是稍微游动快一点而已。因为它们知道了这个结局,已经对前途绝望了,知道乱蹦乱跳也没有用就老实了,呵呵。”
薛华鼎点点头。说道:“我以为它们生来就温顺呢。”
崔老头笑道:“嗨,野生地东西怎么可能温顺呢?如果当时就把它们往岸上拖,一网几百斤鱼挤在一起非出问题不可。它们会在网里、在地上蹦跳好久,碰伤了身体,养不到几天就会死掉。还怎么送进北京的皇宫让皇帝老子吃?”
说到这里,崔老头的话似乎才告一段落,举起酒杯道:“呵呵。喝酒。”
张清林也嘘了一口气,马上响应崔老头的建议举起了杯子,薛华鼎也随之举杯。
崔老头砸吧一下嘴巴。吃了一口菜,说道:“人也好,鱼也好,都是要适应环境的。到哪个环境就有哪个环境的活法。小伙子,听说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工作,你当时是怎么想地?是不是想只要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每个月有几百元工资就行了?”
薛华鼎想不到崔老头每句话都有深意,他点头笑道:“嗨,还真是这样。不说几百元,就是一二百元都行。特别是找了几天工作,没有一个单位要我的时候,而身上一身的汗臭,我都想只要又单位给我一个睡觉的地方,给我吃饱饭我就在那里一直干下去。呵呵,找工作真不是人干的事,累不说,主要是心理负担太重。”
崔老头笑问道:“假设现在有一个公司以三千元一月的工资请你去工作,你还会去吗?”
薛华鼎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将筷子伸到皇丝鲤地火锅里。心里想:现在就是一万一个月请我去当总经理,我也不会去。
薛华鼎夹着一块鱼鳍往嘴里送,崔老头突然说道:“你说张书记当你们县的县委书记怎么样?”
薛华鼎一愣,手一哆嗦,伸到嘴巴边的鱼鳍一下从筷子中间滑落,一直掉了下去,落在了薛华鼎地大腿上。薛华鼎连忙夸张地掩饰道:“呵呵,这鱼好滑啊。落到我裤子上了。”说着连忙站起来,拍打着裤子,晶莹透亮的鱼鳍一下滚到地上去了。但薛华鼎还在掩饰着地拍打着。
张清林也想不到崔老头说得这么直接了当,也是很吃惊地看着崔老头。
崔老头对薛华鼎道:“坐下,坐下。呵呵,看来你们二人都被吓住了。我们是喝了酒说着玩,我又不是什么领导,跟你们二个说着玩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说让你小伙子当省长,你也用不着这么惊讶吧,吓什么吓?”
等薛华鼎重新坐好、张清林恢复常态后,崔老头说道:“小伙子,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又都喝了酒,反正是说着玩,你就说说清林他不能当县委书记的理由。不用怕,随便说说。”
薛华鼎有点不乐地看了崔老头一眼,心里道:“当着张清林的面要我说他不能升官的理由,亏你说得出来。”
薛华鼎见他们二人看着自己,说道:“我对政府那一套运作方式都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说了也是瞎说。呵呵,再说我一直把张书记当最亲近的领导,没说当县委书记就是当省委书记我也觉得行。”
崔老头笑道:“小伙子,你现在地话有点言不由衷啊。是不是当面说领导不能升官的理
尬,也不好说吧?呵呵,你是不是怕清林今后给你小等薛华鼎反驳。崔老头又说道“那你就帮帮忙,说说他当县委书记的有利条件。怎么样?”
不好地不好说,好的又没有发现,薛华鼎还真是为难,来之前就知道这餐饭是鸿门宴。却不知道是这么一场鸿门宴。
正要说不知道从何说起,崔老头又问道:“不好的不敢说,好的也不敢说?呵呵,我理解。”崔老头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由我来说,先说他的不足。”
薛华鼎嘘了一口气,有点惭愧地看了张清林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到崔老头身上。
崔老头说道:“清林现在要趁庄书记挪位的机会升为县委书记,至少有二大不足。一是资历,二是人脉。他才进常委不久。而且在常委里排名最后,朱县长就比他有资历多了。是不?领导要考虑从他们常委中间提拨地话,肯定第一个就是选择你们朱县长,而不是清林。”
薛华鼎心里认同,但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
崔老头又说道:“人脉上不足主要是清林一直在公安局这一单线上面。认识的人都是与此有关的人,他又是从我们浏章县调过去的,可以说在你们长益县是无根无底。县委地几个常委现在都是竞争关系。他们不可能旗帜鲜明地支持清林,不是常委的县级干部也一般是首先支持自己熟悉的常委们。可以说清林在县级干部上没有什么同盟军。在行局机关里,他也只对公安局、检察院等领导有点把握。就是小伙子你。他也不敢肯定你会全力支持他,我估计要是不当着我们的面,你支持朱县长的可能性大大超过支持清林。呵呵,这是肯定的,我和清林都理解。”
薛华鼎心里很认同,但依然没有表示出来。
崔老头继续说道:“除了这二个不足。还有二个致命的问题阻拦清林在这次领导岗位调整中进一步上升。”
薛华鼎一愣,心里想:“这二个不足就已经够致命了,就凭这二点你张清林就没有资格跟朱县长竞争。如果还真地有另外二个致命的问题,那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白日梦?”想到这里,薛华鼎倒来了好奇心,看这个能说会道的老头怎么自圆其说。
崔老头道:“第一个致命问题是道义上的。现在在官场上有不少人误传和怀疑你们庄书记下台是清林陷害的,当然,说陷害太严重了一点。即使那些谣言是真的,那也最多算是举报领导的违法乱纪行为,这是国家政策所支持和鼓励地,也是一个正直的官员应该做的。你说呢?”
薛华鼎点了点头:从小进小学老师就教育他们要与坏人坏事做斗争,要向老师反映做了错事地同学。不过,真要在官场上稍微经验丰富一点的人,肯定没有这种傻蛋去检举自己的领导。除非能真的搞倒对方而且让自己从中得到极大的好处,就如张清林搞掉庄书记而确定自己能升为一把手一样,否则,举报领导绝对是得不偿失。
崔老头说道:“现在官场已经形成一股歪风,就是大家看不起举报者,特别忌讳那些给领导曝光的人。虽然明面上不说,但暗地里是非常排斥。那些当官地更是如此,最多给你一个口头奖励,然后将你长期闲置打入冷宫。只要今后你犯一点小错误,他们就上纲上线,那你一辈子也就到头了。所以,清林现在可能在你们县的官员,包括在你心目中可能就有了一个卖主求荣的坏印象。”
张清林和薛华鼎都想说话,但被崔老头摇头止住了,他说道:“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们三人在这里是闲谈。清林你就不要辩解,小伙子你也不要说没有,有没有都无所谓。只要能解决这个问题,什么都没关系。”
崔老头道:“这是一个致命问题吧。第二个致命问题就是清林没有全面负责全县工作的经验。他从参加工作起就一直在公安战线。主管的一直是治安方面的问题。对农业、工业、教育、商业等等方面都没有经验。虽然县委书记未必就需要精通这些东西,这些是政府方面所管的事,但真要是一窍不通,也会被别的领导看不起,工作上的配合和协调就是一个大问题。最主要的是上级领导就要思量提拔清林上去是不是合适。”
薛华鼎心想你们知道这么多不足,还跟我废话什么?
崔老头笑问薛华鼎道:“小伙子,你是不是被我的话吓住了。心里在说我们瞎忙乎?”
薛华鼎也不是完全的菜鸟,能表现出毫无主见,他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说道:“既然你能说出这些,肯定已经是不在乎这些,或者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办法。呵呵,我是邮电一条线的,对政府这方面的事不怎么在行。”
崔老头笑道:“呵呵,在不在行没关系,你肯定懂。说了不利的方面,我就要说有利的方面。小伙子,你也听听我说的在不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