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军心里虽然一动,但嘴里还是淡淡地说道:“我就什么这么做啊。我可不会领你这个人情。你以为这么一搞他就垮了?你年纪也不小,在局办公室主任这个位置上坐了多年,难道你就这么幼稚?他年纪这么轻,即使这次摔了一跤,过几年就能重新爬起来,也许要不了一二年就能起来。现在还不知道他在县里出没有出洋相呢?你也看到了,局里那些老职工开始大闹,等他一来,只问几句话就就老实多了,老郭也转了心,你也吓破了胆吓得往酒店跑。就是孙威那老家伙屁都没放一个就提前溜了。还有下午的会议,你还不知道哪个方案好就提出赞成他的,你啊你,我真是看不透你。”钱海军叹着气摇着头。

 黄贵秋脸上不由一阵尴尬,辩解道:“我什么吓破胆了?我只是不想现在就同他面对面的闹。我同意不同意他的方案,结果还不是一样?即使同意他的票数少,赞同你方案的人多,他要搞一言堂的话,你钱局长会真的撕破脸去反对他?再说,他要这么做,他要得罪中层干部,不愿意给职工奖金,我们就给他一个得罪所有人的机会。你应该也知道,现在好多人都在骂他吧?”

 钱海军没有再出言反对。

 黄贵秋继续说道:“正如你钱局长说的,我们想一下搞坏他的印象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慢慢来,多次来。今天下午不又给我们机会了吗?他不又在职工中造成了坏印象吗?这样的次数多了,他小孩子办事不牢、年轻气盛的印象就在所有人脑海里扎了根,那样的话。你钱局长地机会不就来了?”

 听了黄贵秋的话,钱海军脸上全是尴尬之色,有点心虚地说道:“…。我看你还是收手吧。你不这么做也许我们都还有机会,你这么做了反而有可能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我是看不惯一个小毛孩当局长。你哪里比他差了?我不否认我想当副局长,但我更希望你当我们的领头羊。我现在一想起他当我们地一把手,我就不寒而栗。好像我们邮电局几百人选不出一个局长只能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耀武扬威似的。”黄贵秋“痛心疾首”地说道。

 “你就说点实在的吧。”钱海军看他做作的样子,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钱局长,你是明白人。我确实是想当这个副局长,但姓秦的现在到处联络找熟人拜码头,我难道比他那个白痴还差,不够资格当这个副局长?市邮政局姓杨的那个领导一直就跟孙老头关系好,如果我真的就这么默默无闻地等待。我有戏吗?你会帮我还是唐康会帮我?而且你们现在的处境就是你们想帮我,估计也没有效果吧。钱局长,你凭良心说是不是这么一回事?”黄贵秋盯着钱海军用哀怨的口气问道。

 钱海军一时说不出话来,心里认可道:现在自己还真地有点自身难保。

 黄贵秋又说道:“如果我们局里保持一团和气,上级组织为了防止出现我们形成一个不按上级牌路出牌的小集团。他们肯定会从上面空降一个干部下来当副局长,或者调换一般手。我们只有分成二派或多派,上级才会从我们中间选代理人。我和姓秦的才有机会被他们看上。”

 钱海军吃惊地看着黄贵秋,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佩服的口气说道:“你真是想得宽啊。”

 黄贵秋苦笑道:“何止是我,姓秦地和孙老头不也是这么想的吗?你看姓秦的好像吃了兴奋剂似地,不也是在拼命做给上面的领导看?让领导看他与你们不是一伙的,他才有戏。只是他姓秦的太蠢了,做的太过分太显眼了。”

 钱海军道:“你做的可比他更过分啊。你就不怕他站稳了脚跟后拿你开刀,或者唐康康复了拿你出气?”

 黄贵秋道:“干什么都要冒险,哪里有便宜的东西可捡?再说我做的事我都留了后路,他就是知道我干的,他也抓不到我的把柄。就象大家都知道孙老头受贿很多。但都没有真凭实据一样,我们都只能看着他到处乱跑,只能忍受他对我们地工作指手画脚。”

 钱海军想起孙威那个得意的样子就有气。也就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黄贵秋以为钱海军赞同自己的说法,心里得意了一下。靠近钱海军身体,推心置腹地说道:“不瞒钱局长你说,我从上面得到信息说上面有可能将身体不怎么好地唐调到市局三产办当经理。局长不是从你和薛华鼎中选就是从外面的人调过来。”

 钱海军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下去,轻轻地摇了摇头。

 黄贵秋又说道:“是地。我们其实搞不垮他薛华鼎,他年纪轻又有后台,就是垮了,几年就上来了。但我们需要搞垮他吗?不需要!”

 钱海军又有点被黄贵秋的话搞晕头了,心里又开始了反感。黄贵秋不知道有时候人过于聪明了未必就是好事。

 黄贵秋自然不知钱海军心里的变化,继续说道:“只要我们在这关节点上压他一把,你就上去了。你的年纪也就干几年就退休了,我也退休了。等他翻身重新上来的时候,我们就同孙威老头一样,拍屁股走路。他能对我们怎么样?”

 钱海军又看了黄贵秋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黄贵秋道:“钱局长,你就放心吧。反正不会连累你就是。”

 钱海军终于说道:“我倒不怕你连累。我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我自己清楚得很。”

 黄贵秋心里骂道:“钱海军,你这只老狐狸,好处想得却不愿冒一点险。”不过他说出的话恭顺异常:“那是,那是。再怎么说我也不会拉您下水啊。我做的事其实也没什么,不会把把柄留给他们的。我留了后路

 钱海军问道:“县政府的通知和电话都有接收、接听地人的名字。即使不是你,只要一问你们办公室的人就知道是你做的,你留了什么后路。又有什么后路可留的?”

 黄贵秋狡猾地说道:“我可以跟我办公室的人对质啊。我什么时候阻拦通知送达他手了?最多最多算我工作失误吧,也就是写一份检讨罚一个奖金而已。嘿,我怕什么。对了,我这一向都身体不好,钱局长,这你应该清楚吧?”

 钱海军道:“我清楚什么?我看你一天到晚生龙活虎的,有什么病?”

 黄贵秋道:“我是硬撑着在为局里工作呢。我一直偏头痛,我办公室的人知道,一痛起来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想不起来。今天我正好带来了医院的证明。钱局长,你看。”

 钱海军又一次领教了黄贵秋的厉害,他没有接黄贵秋递过来地东西,而是挥了挥手,说道:“你这么处心积虑。真的就万无一失?”

 黄贵秋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张纸,他边递给钱海军边说道:“钱局长,这是我的病假条。本来是上周就请你签字的,结果我想多为局里做点事,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嘛。所以,麻烦你签个字。”

 钱海军终于知道黄贵秋留的什么后路了,他轻轻摇了一下头,装出领导地派头说道:“你别把我做挡箭牌,这字我不签。”

 黄贵秋笑呵呵地说道:“钱局长,我们也是多年的同事,你又是我多年的领导。我这个事到底怎么样你也已经清楚,对钱局长你。我一向是忠心耿耿,即使想前进一步也是想跟在您后面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见钱海军有点意动,黄贵秋又说道:“再说。您就断定我这次一定会倒霉?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我永远是你地忠心部下。你就帮我一次。况且这病假条是不是用到上还不一定呢。为了你能上升,我已经做好了做检讨背处分的准备。”

 钱海军虽然心里想帮他圆这个谎,还他一个帮自己树立威信的“人情”但他总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邪气似的,这张纸条看起来就象是一个陷进。他习惯性的犹豫又占据了他的所有行动和思维。

 黄贵秋看着钱海军犹豫的样子,心里恨不得上前对着那张从来没有坚毅过的脸狠狠地一巴掌,然后再把笔塞到他手里,按着他的手画上几个字。

 但这种痛快淋漓的想法只能在黄贵秋地心里YY一,就是钱海军的犹豫和怯懦,憧憬地就是钱海军当上一把手后,无论当不当副局长都可以当他的“慈禧太后”掌控局里部分重要大权。否则,他冒这么地风险、浪费这么多精力干什么?

 当然,黄贵秋内心并不认为自己冒了多大的风险:不就是因为身体“有病”导致一些事情没有安排妥当吗?我黄贵秋可“没有故意”这么做,王干事他们的话就能全信?大不了算是工作失误,让我黄贵秋在大会上做一个检讨就是。嘿嘿,做检讨有什么难,张口就来,而且我黄贵秋的检讨绝对比一般人讲得深刻、触及内心,可以挖到思想的根源。顶天了就是罚我一个月的奖金承担局办公室的领导责任。

 至于那个…那个谣言和大字报,谁知道?我让信得过的、自己的哥哥办的,他请的又是局里职工不认识的外面的退休工人,你派出所抓他们去能问出什么来?这又不是大案子,难道你公安局吃饱了撑着,派人去调查这些小事?还有那些老头老太在派出所也不能呆久了,一旦这些老家伙有什么病痛,你们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眼前这个无能的老头最后当不了局长,我夹起尾巴尽力讨好巴结唐康或者薛华鼎就是,一个月不行就半年,半年不行就一年,我就不信凭我的手段搞不好与他们的关系。不就是送礼、拍马屁、为他们排忧解难冲锋陷阵吗?你们说我以前不好,我现在改还不行?你们二个不表现很君子吗?既然是君子,当然会原谅一个愿意改正错误且正在努力改正错误的人。

 头脑里转了一大圈,黄贵秋见钱海军还没有签字,偷偷而气恼地捏了捏拳头。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口气很随意地问道:“钱局长,唐康冒病主持电话会议那天,我到你家商量了好久,我们谈得好好的。第二天上午你去哪里了?我记得那天上午你很晚才到大楼的。”

 钱海军一惊,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看着黄贵秋,眼里有一丝惊慌而惭愧的神色。

 见黄贵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身为上级的钱海军竟然有点惶恐地低下了头。

 黄贵秋故着大方地笑道:“呵呵,我只是好奇。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钱局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很累了吧,您就给我签一个字吧,签完我就走。”

 他的目光从钱海军脸上移到茶几上的病假条上,似乎在牵引着钱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