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兰乡长说道:“不是派出所的人刚好经过那里,还会酿成什么事故。”
这时,穿中山装的童村长又恨恨地盯了薛华鼎一眼。
听到这里,薛华鼎目瞪口呆起来,心里开始发觉自己昨天做的似乎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高明。
又喝了一点水的兰乡长见了薛华鼎的神色,笑了一下,又道:“你心里还在想,你们的施工队给了我们村上每根水泥电杆十元的补偿,而我们给村民的只有三元一根的补偿,其中的七元肯定被童村长吞掉了吧?呵呵,…,你就不想想,这个价格是全乡统一确定的,他童村长敢吞吗?二百多块钱他吞了又有什么用?年轻人,你想了没有?咳…咳…”兰乡长继续说道:“你昨天在安志村签了那么一个协议,就把群众与我们政府对立起来了。现在安志村每根水泥电杆的补偿费是十五元的消息已经由昨天参与谈判的人以胜利的姿态传遍了我们乡,你想想这个消息传到其他乡的可能性有没有?呵呵,你知道现在群众怎么说吗?他们说我们政府是贪污犯组成的,是一群只知道喝农民血汗的寄生虫。要我们把从邮电局吃的好处给吐出来。这个后果你没有想到吧?咳咳…”他继续说道:“你想想,会不会有人从这件事中得到启示或者是鼓舞?今天有人拿斧头得到十五元的补偿费,明天是不是有人拿菜刀能得二十元?你们邮电局的建设工作还能开展下去吗?呵呵,我在先申明一下。你给村民的钱越多我越高兴,你就是每根电杆补偿一千元。我只有高兴地。”
兰乡长把目光从薛华鼎脸上移开,转到气歪着脸的李副局长身上,缓了一口气说道:“可我从李副局长这里知道,你们邮电局现在的资金并不充裕,也是在勒紧裤带搞建设。而且对我们团结乡而言,甚至说对我们全县而言,补偿费的发放都是一盘棋,我们要从全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你们邮电局给农民一千元的补偿。那么电力局要不要给一千元?广播电视局又给不给一千元呢?再说,你与那些村民签定了协议,一旦那些田里没有架设电杆的农户不让你们施工队穿过他们的田地进行施工,你又怎么办?谁帮你们去协调?你真地以为靠他们私人对私人就能解决问题?”说到这里,兰乡长又去喘气去了。
李副局长插话道:“我们邮电局一年要用几千根电杆,你知道这么一闹,我们邮电局就要多付出多少钱,你算过了吗?”
兰乡长喘过气来。说道:“那个你看重的‘黑泥鳅’,呵呵,我估计你是看重他,认为他人缘不错。对吧?你想过没有。他在五组的人缘关系好,在六组呢,在七组呢?在全村难道真的人人都佩服他?就象你在电信职工中威信高,但在邮政职工中是不是也威信高呢?象这种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问题,不是靠个人就能解决的。只有依靠组织依靠政府。小伙子,懂了吗?”
薛华鼎越听越心惊,哪里会想到其中有这么多道道?昨天自己还以为为他们阻止了一个贪污的人贪钱、还以为让利给农民了呢。听兰乡长发问,薛华鼎的脑袋更加木了。
兰乡长又说道:“十元钱我们直接给了农户三元。还有七元,其中有三元被乡政府收走。最后四元由村里使用。这些都作为了各村地办公费用,各村具体怎么使用的我不清楚,你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查,乡里收上来的三元我们是用于小学老师发工资去了。我们乡太穷了,欠了老师不少钱。”
兰乡长休息了一会,继续说道:“另外。土地是国家的,农民只有短期地使用权。也就是说那些架设了水泥电杆的田地肯定会更换使用者。所以我们只给现在田地使用者三元钱是有道理的,当田地转到下一个使用手里的时候,这个村民在接受田地的同时也要接受这根电杆,对不?但是,我们可能把补偿的钱留这么长时间而转到这位村民手中吗?”
薛华鼎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按他内心的想法这些钱应该也要补偿接受这块田的农民,可时间这么长,钱有这么少,它们又怎么可能一代代传下去?
兰乡长笑道:“不可能的!这一点点钱怎么传下去?是不?至少不现实。那么。现在我们把部分补偿费地钱用于村里开支、老师工资,不就间接地把钱传下去了吗?比你那个全部发到现有农户的手里是不是合理一点?呵呵,你说呢?”
薛华鼎点了点头。
兰乡长精神似乎好了很多,他笑道:“呵呵,看你如此严肃,是不是意思到问题严重性了?”
薛华鼎急忙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兰乡长道:“怎么办?你首先可以宽下心来,大问题出不了。毕竟还有各级政府在这里,追求社会稳定、发展地方经济是政府义不容辞的任务,也是我们各级政府的责任。而发展通信事业是振兴地方经济的一个有力手段,我们会尽可能支持你们邮电局的。我想不会发生到处阻工、到处索要高价地事发生。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与童村长一起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把昨天签订的那个协议收回。不过考虑到你群众工作的经验不足,我会给乡里打招呼,由一位副乡长出面协助你们。当然,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更好了。”
见薛华鼎点头,兰乡长转头对李副局长道:“最后,我希望我们李副局长高抬贵手了,把补偿费给我们乡提高一点,冬天无作物的时节提到十五元,其他季节提到二十五元,平均二十元,怎么样?”
李副局长瞪了薛华鼎一眼。有点为难地说道:“这个我还真做不
因为我们已经承包给施工队了,不过我可以做做他们高这么多不敢保证,但稍微提供一点还是可能的。”
兰乡长笑道:“行。不过我还有一点建议,这小伙子年轻,经验虽然不足但心肠还是好的,什么批评、处分就不要给了。刚才你也批评他了。怎么样?给我一个小小地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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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华鼎连忙说道:“谢谢你,兰乡长。”又朝童村长鞠了一躬,说道“对不起,给童村长添麻烦了。”
兰乡长对怒气未消地童村长道:“人家小朋友都给你道歉了,你应该消气了吧?再说事情发生在你们村,你多少还是有点责任的。帐目公开,及时向村民说明情况。对关键的几个人进行好教育说服工作,这事也许就不会发生。”
童村长连忙说道:“是,是。”
兰乡长站起来道:“那就这样?李副局长,我还要赶回医院。只好先告辞了。”
李副局长连忙起身道:“兰乡长和童村长都难得来一次,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嘛。我们邮电局给你们造成了工作的被动,让我们表示一下歉意。”
兰乡长道:“我是临时跑出来的,必须回医院。童村长如果不忙的话可以代表我,呵呵。再见!”
李副局长连忙说道:“等一下,我叫辆车。薛华鼎,你送一下兰乡长。”说着快步转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条烟用一个深色纸袋装好,走过来递给兰乡长道:“意思一下。无论如何请收下。”
兰乡长也没有客气,将塑料袋抓在手里,笑道:“我不抽烟的,让我去装客算了。”
李副局长连忙给汽车队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车辆后才挂机。
李副局长因陪童村长就只送兰乡长到了大门口,没有下楼。薛华鼎小心地跟在兰乡长旁边。看薛华鼎小心翼翼地样子。兰乡长走到楼梯中间的平台上歇着气,喘了几口气后笑道:“呵呵,不要这么紧张,我一时半会死不了。”
兰乡长走半层就休息一下,然后再走。下楼的时候吉普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兰乡长停下来将烟交给薛华鼎,然后说道:“这条烟你拿到那里去,我估计昨天参与谈判的人没几个,你每人给他们一包烟给他们一个面子,加上副乡长和童村长做工作,事情不会太难。小伙子。不错,能够虚心接受意见,又有想法,还嫉恶如仇,呵呵,不错,不错。今后到团结乡,可以找我,再见!咳…咳…”薛华鼎有种想流泪的感觉,他连忙上前为兰乡长打开车门,关上车门后,看着车出了院门,久久没有动身。
回到李副局长的办公室,李副局长看着薛华鼎手里的塑料袋没有问什么,而是命令道:“你明天给我交一份深刻的检查来,处分地事我做不了主,我会提请局办公会议讨论。扣发你一个季度的奖金。你服不服?”
薛华鼎诚心实意地说道:“我服!”
“你等下陪童村长过去,路上吃饭的时候点几个好菜,好好向童村长道歉,争取把这个问题解决掉。”李副局长吩咐道。
薛华鼎连忙答道:“好!”车送兰乡长回医院后,又载着薛华鼎和童村长回安志村,今天一路顺利,虽然出发的时间比昨天晚得多,但还是在中午地时候赶到了鲤鱼镇。薛华鼎想多点几个菜,但被童村长阻止了,他说道:“多了只是浪费,看着摆在眼前吃不了不舒服。你还是多买几包烟吧,等下可能有点用。”
薛华鼎也没有坚持,和司机三个人点了四菜一汤就吃了起来,饭后薛华鼎又买了一条香烟。
等车停在村长家门口后,村长让薛华鼎和司机进了屋,然后喊人去召集村民代表,不久一些村民代表就陆续到来,其中还有几个妇女,估计是男人外出了由她们代替也可能是妇女主任什么的人。大部分村民是骑自行车过来的,也有附近的人走路过来。
这些村民无一例外地对薛华鼎友善地笑着,打着招呼,薛华鼎虽然有点尴尬,但还是主动上前给这些代表散烟。那几个妇女没有薛华鼎想象中拒绝薛华鼎的烟,几乎都把烟接过,边笑边放进口袋。
一个妇女还笑道:“县里干部装的烟,那我要收下,高级烟呢,给我那死鬼尝一尝。”
“梅嫂,不是看中他是干部吧,我看你是看他是一位漂亮的满哥才收他烟地。”旁边一男子笑道。
那妇女也大方。笑道:“你还真没说错,你看他的脸白嫩嫩地,比姑娘还漂亮。肖妹子,看你双眼放光,要不要上去跟他亲一个嘴。”
旁边那妇女大羞,推了刚才那妇女一把,笑骂道:“哪个有你野?你男人到广东去了,你要他等散会了拖去你家就是。”
“哈哈…”“嘿嘿…”“嘻嘻…”…
薛华鼎哪里受过众人如此当面调笑。脸窘得如红布,干脆烟也不装了,与沉着脸只顾抽烟的童村长坐到了一起。
不久一名副乡长也坐乡政府的吉普车来了。薛华鼎随着童村长上前招呼,副乡长对薛华鼎浅浅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当昨天为首的“黑泥鳅”带着几个人进来的时候,薛华鼎感到脸有点发烧,不好意思看他们。“黑泥鳅”倒大方得很,笑道:“小薛股长,怎么,反悔了?哈哈…”副乡长严厉地瞪了他一眼,说道:“你给我老实点!你再嚣张,我马上叫派出所的人把你铐起来,你信不信?”
“黑泥鳅”笑道:“哈哈。何乡长,我没有不老实吧?”说着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了,眼里掩饰不了心里地害怕。
想发烟给“黑泥鳅”的薛华鼎一时束手无策,尴尬地身,心里想:这副乡长也太牛了吧,就这点小事还想铐人?
第一个开玩笑的妇女笑道:“‘黑泥鳅’你这家伙真是作孽。把这个漂亮的小满哥脸都吓红了,不就是为几块钱吗?怎么见了乡长来了就蔫了?”
几个人都是大笑起来。
童村长看人基本到齐了,就站起来咳嗽了几下,大声道:“别闹了,现在开会。先请我们何乡长讲话。”
何副乡长不急不慢站了起来,先严厉地扫了众人一眼,然后说道:“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今天本不来的,但听人说你们这里有几个人不老实,想闹一闹。破坏我们乡通电话,所以我就来转一圈。来之前,我了解了一下情况,要我说,你们是安志村是无理取闹。你们还真厉害,比我们乡政府的权力都大,我们一根电杆只签了十元,你们只拿斧头玩了玩就得十五元。童村长,有这么好的生意,你还当什么村长?带领你的村民拿起锄刀、菜刀、铁棒围上去,还不几千几万啊?”
说到这里,有人想笑但忍住了。何副乡长吸了一口烟,喷完后还停了停,低声问道:“什么叫违法?什么叫聚众闹事?嗯——”
突然,何副乡长高声说道:“这就是违法!这就是聚众闹事!”说完,手猛地朝旁边桌子上一拍“叭!”地一声,桌上三个茶杯倒了二个,茶水流了一桌,水淅淅沥沥地从桌沿滴下。
众人,包括薛华鼎都吓了一跳。
何副乡长移了一下脚,低头看皮鞋上没有溅到多少茶水又马上抬起头,严肃地扫了众人一下。
见众人低下头,何副乡长冷笑一声道:“就你们会盘算,就你们知道把钱捞到自己胯下。那些田是你们地?别人在你田里踩一脚你就要收钱?想得美啊。你!‘黑泥鳅’是吧?很滑?全村三十一根电杆的补偿费你全吞了?你胃口这么好?说!”
“黑泥鳅”没有了开始地稳重,先是低着头,然后抬头说道:“我不准备独吞,哪家田里有电杆,我就会给谁。”
何副乡长冷笑道:“那你调查了全村的情况吧?那我问你,有多少家地田土里有电杆?”
“我调查了,有十七家的田地有电杆。”
“那这十七家田地里埋多少电杆?”
“十九根。”
何副乡长突然冷笑起来,说道:“哈哈,你们十九根就要把全村三十一根的补偿费全吞了?好大的狗胆!”
这时很多人也明白过来了,还有好多电杆是埋在马路边呢,那可是公家的地方,凭什么全让那十七家瓜分?本以为与自己无关的村民立即开始用不高兴的目光看着“黑泥鳅”等人了。
接受着众乡亲的目光“黑泥鳅”和与“黑泥鳅”坐在一起的那些人也更加心虚起来。
何副乡长得意地笑问道:“‘黑泥鳅’,假设你那块有电杆地田明年分给他,你到时候会把钱拿出来给他吗?”手随便指向“黑泥鳅”旁边的另外一人。
“黑泥鳅”老实地摇了摇头:“没想过。”
何副乡长问道:“凭什么你耕田不方便可以得钱,而接手你田的人也耕作不方便就不能得钱?”
“黑泥鳅”理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就这一点点钱,还分个屁啊。”
“哈哈,你也知道少啊,这可是你舞斧头得来的。”
“我不要了,行不?”
“不行!”何副乡长的话突然又变得严厉起来“你以为国家就没有法律?政府就没有规章制度?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又没杀人,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说道,但在何副乡长严厉的目光逼迫下灰溜溜地坐了下来。
何副乡长说道:“好,我地话说完。下面请童村长把电杆补偿费的使用说明一下。”说完就坐了下来“黑泥鳅”也坐了下来。
童村长站起来胸有成竹地说道:“邮电局给我们十元的补助,其中三元直接补到各相关农户,三元交乡政府发小学老师的工资,剩下四元加上那些在马路边等公用地上的七元补偿费归村里做办公费用。公用地上的电杆补偿七元这个数字,是乡里收走了三元,你们都明白吧?具体数额是:全村三十一根水泥电杆共计补偿费三百一十元,其中乡提走九十三元,补偿农户十九根杆计五十七元,余下一百六十元归村委会。”
何副乡长等童村长说完又站起来,大声问道:“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众人参差不齐地回答道:
“没有了。”
“这个办法好!”“行!”
“我们没意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