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已经到了一些人,都零零散散地坐着,没有象以前开会那样扎堆,更没有人闲谈。
薛华鼎随马敬堂等四人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后排位置分开坐下,薛华鼎与毛海东离的最近,但也隔着一把椅子。他们与所有参加会议的人一样静静地忐忑不安地等待领导的到来。
何飞山向不远处的申力、马敬堂甩了一支烟后就坐着专心吞云吐雾,只有毛海东偶尔偏头与薛华鼎谈几句培训的事,声音也是低低的。毛海东说话的神态看起来好象会议室有很多人,正在开会,而他怕打扰别人似的,让薛华鼎益发感到有点怪异,也隐隐约约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人的地位几乎与到会议室的时间成反比,最基层的职工如维护中心人员来的最早,几乎是伴随着上班的铃声而来的,电信股的几个人在几分钟后达到,一向兴致高昂的蔡志勇这次也是一副丧气的脸,见了薛华鼎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并且没有如以前一样走过来散烟。
接着是安保股、人事劳资股的人,主管电信的李副局长十分钟之后到,主管邮政的钱副局长和管多经和工会的孙副局长随后出现。一把手唐局长则在半小时后最后一个到。
参加会议的人除了钱副局长与邮政有关外,其他与邮政有关的人都没有来。
在唐局长进会议室前,临羊支局的支局长和负责线路维护的机线员以及几个薛华鼎不认识的人也走了进来,他们都找人少的地方坐下。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容纳一百多人开会的大会议室,县局的电信职工加临羊支局的人也不到三十人,所以里面显得很空。
除了薛华鼎等少数几个人没有抽烟外,其他人都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阴沉着脸,头垂下,似乎想借助烟雾在自己隐藏起来。薛华鼎本来想跟领导和熟人打招呼,但见大家的兴趣不佳,也就没有出声。当别人眼光偶尔扫过来的时候,薛华鼎也就微笑点头示意。
唐局长拿着一个泡满茶的玻璃杯最后走了进来。他一边走进来一边扫视会议室里的人,看到薛华鼎后愣了一下,见薛华鼎看着他微笑打招呼,他也点了一下头,但随即说道:“小薛,培训结束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却如炸雷一样滚过,人人都把头抬了起来,顺着唐局长的目光透过浓浓的烟雾看着薛华鼎。
薛华鼎连忙站起来说道:“我昨天晚上到的。”
“哦,不错,有责任心。回来不休息就直接上班。”说到这里,唐局长就把目光收回去了。走到前面一排面对众人的位置选了一张大约在中间的座位坐了下来,茶杯放在面前桌子上最靠前的位置。
薛华鼎连忙坐下来。
“李局长,人都到齐了吗?”坐下后,唐局长朝与他隔了三张椅子的李副局长问道。
“到齐了。”李副局长情绪不佳地回答道。
“既然到齐了,那就开会。哦——”唐局长还没有说二句话,就抓起杯子喝了一口水,然后再把杯子轻轻放回原位,清了一下嗓子,一切都是那么从容不迫。
“刚才说到了责任心,啊,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管理人员,一个领导干部,没有责任心怎么行呢?没有责任心工作就会出问题,就会出大事。这次临羊支局出了大事,就是有的同志,有的领导干部责任心不强造成的。当然,我作为一局之长也有责任,我的责任是没有教育好全局职工,没有很抓安全工作。但你们,你们有的领导是不是扪心问一下自己做的对不对?啊——”唐局长用严厉的目光扫着面前的职工,只可惜没有人敢抬头,他的目光白扫了,看到的都几乎是后脑勺。
听了半天,薛华鼎还没有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心里有点烦躁起来,心里想:在众人面前的唐局长怎么与单独相处的唐局长反差那么大呢?
看毛海东则把头埋在胸前,薛华鼎就转头,想小声问一问另一边还在吞云吐雾何飞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何飞山根本不朝他这边看,似乎有意回避着。
这时唐局长大声说道:“就是你们不负责任,甚至说是玩忽职守,造成了二死一伤的重大责任事故…”听到这里,薛华鼎大吃一惊:死人不是没有听说过,但死人的责任在自己同事的身上则实在没有想到。
唐局长继续严肃地说道:“虽然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在对方,但我们如果在坑挖好之后立即把水泥电杆给埋好,或者采取设置警戒标志、设立障碍物、覆盖木板等安全措施,啊,那么这次的事故就完全能避免,至少我们的责任就会小得多。现在死者家属要抬尸闹事,啊,给我局的工作造成了极大的被动。”
“同志们,现在外面的话很难听啊,说你们工作时间去聚赌,把工作甩在了一边。啊,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在这里不肯定,啊,但类似的问题肯定存在。这个事情已经不是我这个当局长的可以处理的了,啊,刚才市局领导给我打了电话,话说的很重。啊,市局将派调查组下来调查,将调查处分一批同志。我们怎么办?怎么维持我们的生产工作秩序?怎么把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低?啊,还有怎样挽救我们犯了错误的同志?”
“除了少数的同志外,你们都是管理干部,我在这里提出几点要求。啊,首先,我们要争取主动,实事求是地向上级局反映事情经过。其次,啊,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让他们冷静下来,不再做出过激的事情。啊,第三就是必须统一思想,必须将那些风言***给消灭掉,啊,要让全局职工讲团结,讲大局,求稳定。啊,一些道听途说的、不负责任的话,不传播不参与。把心思放在怎么为局工作的基础上。…”听唐局长的话,很多人都开始抬起头,眼里流露出乞求的神色。位于超然位置的薛华鼎看到这个情景,心想:这次事故肯定牵涉到不少的人吧?
唐局长继续道:“同志们,时间紧迫啊,啊,我建议由安保股梁股长负责牵头,统一一下在座人的思想,写出一个合乎实际的,比较全面的事实经过,啊,等下午市局调查组来了,由临羊支局局长向市局领导汇报。同时以人事劳资股谢股长牵头,啊,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草拟一个对相关责任人的处分草案。上午十点钟交我过目。”
说到这里,唐局长突然把目光投向薛华鼎:“对了,小薛,你不知道这事的情况,也就没有必要坐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可以到县局程控交换机房值班。事故要处理,通信工作更不能放松。”
薛华鼎就是傻子也听得出来唐局长这是赶自己走,只有自己这个局外人走了他们这些人才好统一汇报口径,自己在这里只会碍事。
于是,薛华鼎连忙站起来离开了有点怪异的会议室。
在会议室没有了解情况,不想到程控交换机房不久机房值班员就低声地把整个事件说了出来,让薛华鼎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事情还与建设从县局到河背镇光缆线路有关,临羊支局是该线路的一个中继点,上周星期五临羊支局的支局长娶儿媳妇,参与施工的工程队和在这里检查工作的除张灿外县电信股的几个人都应邀入席。这本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问题是这个施工队当时在离局长家不远的马路边挖了一个二米深、直径二米多的水泥电杆坑,他们没有按施工规程悬挂警示牌,也没有设置障碍等任何措施就到支局长喝喜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