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远离大阳县城的山乡。
这里已不是大阳的范围。
这个偏僻的山乡,除了汉人,还有其他的少数民族。
这里大山林立,与三个省交界。
林良伟蹲在水井旁边,脑袋用力的朝着水井里面探着,样子仿佛一只大号的蛤蟆一般。粗豪而憨厚的脸上写满了迷茫,一双黑得深邃无比的眸子,正在紧紧的盯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那目光似乎在看着一只与自己绝对不相干的怪物。
如果此时的模样,被大院中那刁蛮无比,泼辣得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小师妹看到,估计又免不了一通大骂。骂这个家伙是个白痴,现在傻到连看自己都要看得那么呆。
其实林良伟并不傻,他现在只是有些迷茫,昨天上山砍柴砍的比较多,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可是一觉醒來之后,林良伟忽然觉得自己的脑海里面似乎多了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就算现在看着自己这张已经看了二十四年的脸,他都有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沒错,那张原本熟得不能再熟悉的脸,让林良伟却有了一种仿佛看到陌生人般的生疏。
而且更加让林良伟感觉到又惊又怕还有些不解的是,他现在忽然感觉自己似乎是來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准确的说,似乎这个原本只属于他的身体里面,现在仿佛多出一个很陌生的灵魂。
错觉!这一定是错觉!肯定是昨天下午砍柴回來的时候,被那个丑得惨绝人寰的小师妹摸了几下后,让自己昨天晚上做了噩梦到现在还不清醒的原因。
林良伟嘴里不停的嘟囔着,一想到那个男人死了好几年,现在看到只要是雄性动物都要上去摸两把的小师妹,林伟良身上再次打了个冷战。脑袋也收了回來,坐在地上,双手胡乱的在胸前比划着,虔诚无比的祈祷着。
这种手势,是不久前,林良伟从一个远道而來,路过的一个神棍那里学來的。据说只要摆出这副手势,就可以让这世界上最伟大最仁慈的神灵感觉到,然后会來帮助你解决一切的麻烦。
虽然林良伟对这种东西从來不信,还曾经悄悄的朝着那神棍身上丢了把泥巴,可是此时也只能撞撞运气,期望能靠那虚无缥缈的伟大神灵,來帮助自己驱走那种不安和惊恐。
“良伟,你在这里比比划划嘟囔着什么呢!还不去砍柴,又等着骂你么?”
就在林良伟正努力的感知着那神灵会不会來帮助自己的时候,一个有些低沉而又冷漠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了起來。
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茬的中年人走了过來。
这个人走路,似乎沒有声音,轻飘飘的。
而他整个人,就像是寒冰,只有酷寒之气。
“啊!师尊,我马上去,马上就去!”听到这中年人的声音,林良伟那原本的不安和惊恐瞬间消散不去,这师尊的威力,对于林良伟來说,绝对堪比神灵,哦!不对,应该说,要比神灵强悍的多。
毕竟,那神灵就算存在,也绝对沒时间來修理他这个小山沟里的下人,而这师尊,却是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一股脑从地上爬了起來,林良伟仿佛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抄起一间破旧小屋前的斧子,快速的朝着院子外面奔去。
其实师尊倒并非是什么凶神恶煞,反而还是林良伟的养父。林良伟从小就是个孤儿,是师尊将他拉扯大的。
只不过师尊为人总是有些冷漠,这让林良伟多少有些畏惧,当然,与其说是林良伟害怕师尊,倒不如说是林良伟比较敬重师尊。
毕竟,孤身一人的师尊能把林良伟养到二十四岁,而且还养的活蹦乱跳的,这对于一个大男人來说,其中的辛苦可想而知。
虽然,有其他人帮忙。
快速的跑出了这不大的村子,林良伟终于松了口气,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慢慢悠悠的朝着山上走去,继续他的砍柴大业。
林良伟这几天的工作就是砍柴,这倒并非是师尊故意要虐待他,只是很多事情,是需要靠得住的人去干。
虽然师尊是林良伟的养父,但是他的身份,也只不过是这小山村里面唯一一个“大户人家”的下人而已。
这所以这大户人家是唯一而且又带个引号,那是因为这“大户人家”的确很“大”
虽然只不过有几亩薄田,房屋比其他人多出了几间,但是在这个基本上依靠打猎和砍柴为生的偏僻山村,气派的确很大。
而且更加主要的是,在这整个小山村里面,也只有这户人家,底下还能有三个下人,林良伟,师尊,还有师尊的女儿小师妹。
林良伟是半个月前,随着师尊师妹來到这里的。
这是其他的山民,根本想都不敢去想的奢侈事。
这也难怪那个刁蛮而有泼辣的大小姐,总摆出一副公主的派头來了。
到了山上的树林里面,林良伟马上开始开工,他身子对比同龄人來说,却是要强壮很多,就算和山村里面的成年人对比,也丝毫不会逊色。
身高至少足足接近一米八,看起來十分的魁梧,更加怪异的是,林良伟长着一双和任何人都不一样的胳膊。
他的手臂粗壮非凡,甚至对比起大腿來都细不了多少,一双大手上面骨节突出,满是老茧,轮起斧头來,力量极大。
不过这种怪异的手臂,虽然让林良伟有着常人根本不具备的力量,但是却也给他带來了无尽的烦恼,整个村子里面,除了师尊和小师妹之外,其他人都把他当成一个怪物。
不过半天的时间,在林良伟那强悍的力量作用下,堆起了一大推的柴禾,看见天色已晚,林良伟熟练无比的把那柴禾捆成了一大抱,单臂轻轻一悠,背在身上,把斧头也插在腰间之后,大踏步的朝着山村赶去。
虽然背着那重达数百斤的柴禾,林良伟却仿佛轻若无物一般,在那有些坎坷的山路上,一样健步如飞,丝毫沒受到任何的影响。
“看,是傻狍子回來了!扔他!”
林良伟刚刚进入到村内,一阵稚嫩的声音就喧嚣了起來,接着一大群看起來脏兮兮的孩子冲到了林良伟的身边,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最小的才不过刚回走路,脸上还带着青色的鼻涕。
傻狍子是林良伟的外号,由來却也很简单,在山中有一种最低级的风系魔兽,叫做风狍。
虽然是魔兽,但是这风狍却沒有任何的实力,只是速度比较快而已,但是这风狍似乎天生比较呆,大多的时候都是直勾勾的站立在那里望着天空发呆,就算有人近前了,风狍也不过十分不爽的避开几步,并不像其他的野兽那般看到人类马上躲开。
所以,这种智商极其低下的家伙,自然经常成为山民们餐桌上的美味。
而林良伟,由于他那张粗豪而憨厚的面孔看起來的确也有几分发呆,所以得到了这么一个彪悍的外号。
随着叫声,这群孩子仿佛那受过专业训练的士兵一般,喊着号子之后,双手一挥,各色的东西就朝着林良伟扔了过來。
大多是泥巴和土块之类,偶尔还有些腐烂的食物。
面对孩子们的恶作剧,林良伟倒也不怒,笑嘻嘻的抹了把脸上的泥巴,也不再搭理这群小家伙,依旧大踏步的朝着家里赶去。
似乎由于早上那种古怪感觉的原因,林良伟今天忽然觉得特别的累,简单的冲洗了一番之后,甚至连晚饭都沒有吃,就钻进了自己的小窝里面呼呼大睡了起來。
迷迷糊糊中,林良伟似乎梦到了一个看起來又是熟悉,又是陌生的景象。
那是一把刀,一把颜色漆黑的刀,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死亡气息。
而在刀柄之上,却是一只看起來苍白无比的手。
黑色和苍白那明显的对比,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
林良伟自小就对刀,有天然的领悟力。
因此,他的刀法已到了很高的境界。单以刀而论,就是师尊都不如。
整整一个晚上,林良伟都在这古怪无比的梦境中度过,到得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时候,原本粗豪的脸上已经满是萎靡,更是多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如同后山里面,那只被人狠揍了一顿的土熊一般。
使劲的揉了几下眼睛,又用冷水冲了个澡后,林良伟才勉强从那单调无比的黑白二色中恢复过來,眼前的世界也多了几分正常的色彩。
“大哥哥!你醒來了,嘻嘻!你看我给你带來了什么好东西,先猜猜看,猜不中可不给你吃哦!”
就在林良伟正准备好好的琢磨琢磨,昨天夜里那个古怪的梦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娇脆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來。
一回头,一个年纪大约在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朝着林良伟这里走了过來。
女孩身材十分的娇小,虽然还未成年,但是身材却也已经开始发育得初具规模。长着一张很清秀的瓜子脸,一头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扎了个马尾辫,皮肤很白皙,微笑的时候,露出两个很可爱的小酒窝。虽然并非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但是却多了一种很乖巧温婉的气质,看起來十分的惹人疼爱。
正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曾小雅。
“唉!小雅,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什么大哥哥,不然大小姐那只母老虎听到了,又该对我发飙了!”贼头贼脑的朝着四下望了望,林良伟的脸上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他当然不是什么狗屁的大哥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负责砍柴的下人而已。
当然,这称呼也只是小雅一个人叫他,其他人是从來都称呼林良伟的名字的,至于这大户人家的母老虎大小姐,那是根本对林良伟就沒有称呼,大多一个“喂”或者“傻狍子”了事。
看见那可怕的大小姐并沒有张牙舞爪的出现在旁边,林良伟终于彻底的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又给我拿什么好吃的來了?”
刚刚被林良伟喝斥得有些委屈的小雅,闻言脸上再次泛起了可爱的笑容,露出两个小酒窝甜甜的说道:“你先闻闻,闻出來才给你吃,不然我就自己吃掉!”说着,更是皱了皱小鼻子,神态显得可爱至极。
看着小雅那明媚的笑容,林良伟心里顿时一暖,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在这个大户人家里,曾小雅恐怕是让林良伟唯一感到亲近的人了,师尊虽然也一向待他不错,但是由于性格过于冷漠的原因,林良伟和他并不算亲近。
小师妹的相貌太丑了,林良伟根本不想与她“亲”
倒是这个曾小雅,成了林良伟的“亲人”
假装配合着抽了抽鼻子,林良伟却是手快速一动,把双儿手上的那个被荷叶包裹着的东西抢了过來,嘴里嘿嘿的笑着:“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见到林良伟如此的无耻,曾小雅顿时不依的跺了跺脚,撅起小嘴嘟囔着:“你总是这样无赖,下次不给你做吃的了!”
“嘿嘿!”林良伟脸上笑容更浓,刚刚想再逗逗小雅的时候,目光忽然放在了打开的荷叶上面,脸色顿时一变。
那是几个散发着热气的鸟蛋,虽然不过是清水煮的而已,但是香气极浓,让人看了就十分的有食欲。
“小雅!你怎么又不听话了,不是告诉过你,这几天北面的山里來了一只很凶狠的风狼么?你怎么还去掏鸟蛋!”林良伟脸上笑意尽去,反而换上了一副怒色。
“我…”见到林良伟真的发怒,曾小雅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种委屈的神色,头也低了下來,眼泪开始围着眼圈转动,看起來十分的可怜。
“算了算了!下次记住不要去了,那只风狼很可怕的,你要是受伤了,就算让我吃一辈子这美味的鸟蛋又有什么意思!”林良伟无奈的叹了口气,大手摸了摸小雅的脑袋,轻轻的说道。
感受着林良伟手中的热气,曾小雅顿时娇躯一颤,脸色变的通红起來,心里面却沒來由的涌上來一种甜蜜的味道,用力的点了点小脑袋,用那仿佛蚊子大小的声音说道:“小雅记住了!”
林良伟的脑袋轰轰作响。
这是怎么了?最近几天老有这种感觉!
不远处一间房内,似乎传來两个女人低微的声音。
可又似有似无。
林良伟的脑袋,简直要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