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时楚平并未提坤平批市场的事情。经历了市纪委的调查,大家都有点郁闷,但见楚平没提起,也都只好岔开话题。

 “楚平,谭老板怎么说?”许大山在这种时候,往往都是最佳提起话题的人。

 “能怎么说。”楚平淡淡的说,“让俺们安心工作,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一点营养也没有。”李杰刚从女儿那里学了这句话,就现学现卖的蹦了出来。

 “楚书记。”

 刚吃了十多分钟,老潘就匆匆赶来,叫了一声楚书记解释说,“老刘找我,和我长谈了2个小时。”

 “先吃饭。”楚平看了老潘一眼,。他这话似乎就代表了他的一个态度,“老刘没留你吃饭?”

 “还真没留我吃饭。”老潘回忆了一。下说,“我估计这老抠门是想我做东。”

 老刘有个规矩,他从不请比他。官小的人吃饭。当然这个规矩也只是一个潜规矩,是大家多年总结出来的结果,但老刘有时候也会请某些官比他小的人吃饭,只是这人背后肯定有个更大的官,所以对于这类请客吃饭,大家一律都算到了那些大官的头上。

 “刘抠门还真做的出。”关山在老刘副书记那里是碰。过几次鼻的,那时候刘副书记还只是副县长。

 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楚平这次叫大家出来,肯定。和常委会有关,不然不会这么紧急的让侯兵叫大家吃饭。

 “楚平,这样做压力太大了!”听了许大山说了楚平。的想法后,老潘差点站了起来,也不在客气的叫楚书记,而是直接按以前的称呼叫楚平了,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现在市里和县。里的情况都有些微妙,这事情搞了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利啊。”老潘继续说,“这种事情虽然多的去,但动静可没这么大,也不是这个时机啊。”

 “坤平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楚平没反驳他,全县的批市场是他这个常务副县长在分管,所以楚平只是淡淡的说,“我想了一个多月,实在是没其他好办法,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要有办法,还在这里啰嗦什么。”楚平这阵子调研批市场,老潘也都全程参与,当然知道坤平蔬菜批市场的症结所在。

 “这个办法,还真是目前最行之有效的办法。”老潘想了想,掰着手指说,“坤平批市场得了消化不良症,如果不吃药不治疗,用不了多久就会变成胃癌。”

 “那我们就给它吃药。”楚平端着酒杯自饮了一杯说。

 老潘一直看着楚平,也自顾自的喝了几杯,将酒瓶中最后杯酒倒完,端到鼻子前仔细的闻了几下,一抬手仰头喝完将被子放下说:“好,既然你这个郎中开了方子,那我们这些公仆就煎药灌药!”

 要推行这个方法,老潘是其中关键人物之一,所以楚平要和老潘沟通,之所以没和他私下里沟通,就是也要向他表明,自己主意一定。

 在常委会前,因为议程上要讨论的几个问题,都已经是老问题了,在县长常务会议、前几次的常委会上行都讨论过几次,基本上都形成了共识,就没有专门召开书记碰头会。

 在开会前一天,楚平给柳易打了个电话,将自己的想法和她通报了一声。

 柳易电话里没说啥,只是表示她知道了这事情。

 挂了楚平的电话后,柳易在自己办公室想了许久,先想到的是楚平太不成熟了,如果南州市还是周宪国当市长,那他这样干,即使大家恨得牙痒痒的,也都不敢有二话。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周宪国虽然还是市长,但他在京城党校学习,即使还有些影响力也是鞭长莫及。

 现在的南州市,周强隐隐成了二把手。就连原常务副市长,现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李雁子都排在了周强后面。

 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电话,柳易拿起来话筒拨了几个号码,可在电话刚要接通那一瞬间,她又将话筒放了下来。

 看着墙上那幅“齐心其力”的字幅,柳易给父亲拨了个电话,这横联是父亲写给她的,时刻提醒她碰到难题了要冷静。

 柳易父亲是南州市郊区的一个菜农,但却不是一般的菜农。这两年在他的牵头下,和柳易的哥哥姐姐开始做点蔬菜贩运。

 “楚书记真这样想?”听了柳易的电话后,柳易父亲有些不相信的问了一句,柳易一个女人虽然坐到了县长,但她从小最崇拜的还是她那大字不识几个,但却自学成才当了老板、书法家的父亲。她家自小穷苦,母亲体弱多病,家里兄弟姐妹众多,父亲靠偷偷种些菜将她们兄妹几个养大,抓住改革开的机遇在做些小生意了些小财,将她们兄弟姐妹八人供出4名大学生。

 “嗯。”柳易只用了个嗯字告诉父亲。

 “楚书记真是个好官。”父亲这是第一次表扬当官的,即使是她这个女儿,父亲从来没说过她是好官。

 “坤平批市场聚集的菜太多了。”柳树在坤平批市场有两个批摊位,“不想办法迟早要出问题,楚书记不但能看到问题,能下这样的决心,实在是个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

 柳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但经这些年在商场打拼,从一个农民自学成一个混迹于官场的边缘的南州市书法协会副主席,对官场他有着一种独到的认识。

 柳易以为父亲会像以往一样,很明确的指导自己怎么做,但这次柳树并没说啥,只说楚平是个好官,就不再说其他的了,就算柳易问起自己该如何办,柳树也只说了一句:“你迟早要作出选择,爹地也不可能指点你一辈子,这事情你就自己决定吧。”

 常委会从九点开到十一点,几个议程进行的都很顺利,临结束时,楚平很平静的将自己那个提议说了出来,说完后转头看着柳易说:“事情紧急,我就和柳县长商量了一下,反正事情也很简单,我们今天顺便议一议。”

 “楚书记会前和我提到了这事,这事情可大可小,我觉得常委会上议一议更好。”等楚平说完,看了老刘一眼柳易接过话说,她这样说也是告诉老刘,我也是刚听楚平说的,还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今天这事情就看你的了,说完后又看看楚平,见他眼中的坚毅这才低头在本子上画了画轻轻的说。

 柳易在心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自己不能让机会轻易在自己手边跑掉。说完这话,柳易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力字,她还是从心底里佩服楚平的魄力,这种时候提出这种做法,没有大魄力还真是下不了决心的,本一直对楚平有些看法的柳易,对楚平倒开始另眼相看起来,

 “坤平批市场带动了全县,以及南湖周边几个县的蔬菜种植,已成了江南蔬菜种植的风向标。”楚平看了一眼要说话的老刘,接过柳易的话说,“大道理我也不讲,小道理讲了也没用,批市场的蔬菜滞销,接下来自然会出现菜价下跌,到最后菜贱伤农,最终的危害相信不要我说,大家都明白。”

 “话是这样说。”夏民这根墙头草终于还是又摆动了一下,看了一眼低头喝茶的老刘说,“市场经济嘛,总有涨有跌,要什么东西都由政府来包办,这事情是不是就又回到了计划经济时代?”

 夏民这话说的很浅薄,但影射得却很大。

 “这都是大道理。”老刘笑了笑说,“是不是市场经济也好,计划经济也好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让全县党员干部们都去卖菜,南湖县委县政府就成了菜市场,大家都成了菜贩子,这只怕不好交代。”

 “楚书记菩萨心肠,爱民如子。”夏民又开始说话,而且先给楚平戴高帽子,楚平一直点着香烟,微笑着看着他们言,等待着常遇兴后面的话,果然常遇兴话锋一转说,“将任务下给党员干部,有些门路的干部还好,要是没门路的党员干部,就只能自己掏钱买下┅”

 夏民本来还有很多尖锐的话,但在楚平微笑的神情下硬生生的没有说出来,这可是夏民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楚平的笑,总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味道,但又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越是这样夏民越是心慌,连忙停住了嘴。

 “有不同意见,大家都理解。”楚平决定不和他们纠缠下去,坐直身子打断要继续言的老刘说,“这样吧,事情紧急,老刘书记刚才还说午个应酬,我们就举手表决,赞同我提议的举手。”

 刷,除了楚平外,许大山、侯兵、老潘、老严、邱达坤、李艳、关山七人的手齐刷刷的举了起来,那自然是同意楚平他提议。

 “不同意的请举手。”楚平继续说,没有管气鼓鼓的老刘,作为县委书记作为一把手,在一个问题上他有权提出大家举手表决。

 老刘本来是要拂袖而去,但想着某人对他的叮嘱,端起杯子狠狠的喝了一口茶,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将手缓缓的举了起来。

 见他举手后,夏民和常遇兴也举起了自己的手,柳易看了一眼楚平,放下手中的笔,也将芊芊玉手举了起来。

 “8票赞同,3票反对。”楚平淡淡的说,这是早就注定的结果,这时候**的作用就充分体现了,随即楚平拿出**集中那集中的旗帜说,“常委会大多数同意这这个提议。”

 老刘还要说什么,楚平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将手里的本子一合说:“既然常委会决定了,那这事情赶早不赶急,下午我们就召开全县干部大会布置这事情!”

 “侯兵,让县委办的同志们辛苦一中午。”楚平笑着转头和侯兵说,“通知全县副科级以上单位党政负责人到县委大礼堂开会。”

 “好的。”侯兵一边记录一边说。

 “下午一点开始。”楚平看看常委会议室上的钟,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全县副科级以上单位党政负责人,除出差在外地的外,都必须到会!”

 “老潘,也得辛苦你了。”楚平继续转头和老潘说,“得辛苦你将全县那些滞销蔬菜按各单位人数分配下去,会上由你具体布置。”

 “好的。”老潘答应了一声。

 这两件事情,可不是一个小时能做好的事情,柳易知道楚平肯定早就提前准备好了,不然不会这么迅的召开全县干部大会。

 看了一眼那拿着笔记本一边和侯兵交代事宜,一边往办公室而去的年轻县委书记,柳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管以后情况如何,一个县委书记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很成功了。

 自从这年轻人当上县委书记后,在南湖从来没有他要做而做不成的事情,这常委会就真成了他家的菜园子一样,他想让谁反对谁就反对,想让谁赞同就让谁赞同。

 “要是我做了这县委书记,也能做到这样嘛?”回到办公室,柳易想起那人的许诺,从心底里问自己。

 只怕是不能了。

 “这样下去,不成了某人的一言堂了!”在办公室里,老刘拍着桌子和夏民说,“还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

 “刘书记,常委会就这样一个格局。”夏民淡淡的说,经历了反复后,夏民倒是看得更通了,“就算我们再齐心也没用,我们最多也只有3票,这问题还是出在上面啊。”

 “11名常委,他姓楚的就把握了8名。”老刘点头皱着眉头,端着茶杯说,“侯兵、老潘、老严、关山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肯定是跟着他华山路一条道走黑。”

 “是啊,以前没注意,楚平在县里经营这么多年,我们都看走眼了啊。”夏民得到了某人很直接的示意,得到不菲的许诺后,这才不惜和楚平决裂,决定支持老刘,“李艳当了一年多乡党委书记就进常委,虽然上面那人起了主要作用,但没他点头,能入得了常?”

 南湖县常委里的格局,一直是老刘最头疼的事情,不管自己怎么折腾,在关键时刻总是卡在了县委常委会这个关卡上。

 “连许大山当上县委书记,他都出了不少力。”夏民当过楚平的县委办主任,虽然没能进入楚平的核心圈子,但多少还是知道许大山的一些事情,“我就奇怪了,市委怎么能啥事情都听他的?”

 夏民说完这话,自己也沉默了,是啊,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周宪国和谭千秋并不是一路上的人,楚平是周宪国的人,那是最清楚不过的事情了,可为什么谭千秋也这么照顾楚平呢?为什么楚平推荐的人一个个都升官了,一个个都入常了,硬生生的将南湖县委常委会搞成了楚家军。

 老刘也是老甲鱼,听夏民说完这话,看他沉默着不说话,心里也在琢磨这问题。

 难道楚平后面还有更深的背景?

 老刘突然想起那天和周强汇报工作时,现只要自己提到楚平,周强的嘴角就会抽一下,当时自己还以为周市长有这个习惯,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似乎不对。

 “周市长是不是老喜欢抽嘴角?”老刘问夏民。

 “好像没有。”夏民愣愣的看着老刘,不知道他问这话是啥意思,难道周市长抽嘴角和楚平有关系。

 “这就奇怪了。”老刘心里轻轻的说。

 “怎么了,这和周市长抽嘴角有啥关系?”夏民奇怪的问。

 “没啥,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老刘连忙掩饰过去说,心里却想着周市长和楚平之间难道有宿怨不成。

 能和周家少爷有宿怨,还能做到县委书记,这或许能说明什么问题,老刘突然之间迷糊了。

 “这事情得和周市长说说。”夏民脑子一转,提醒老刘说。

 “他真要这样做?”听了老刘的电话汇报,周强淡淡的问了一句。

 “下午就要开全县干部大会。”

 “哦,我知道了。”

 周强轻轻的挂了电话,放下话筒他也沉思起来,这楚平到底是在唱哪一曲。

 “一言堂!”周强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轻轻的写了这三个字,如果楚平能收为己用,那这样的一言堂是最好不过了。

 不知道这事情楚平有没和周宪国汇报过?

 在笔记本上写了这三个字后,周强突然想,如果楚平来和自己汇报这事情,自己肯定坚决支持他这样搞。

 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点上一支香烟,周强头疼的看着办公室墙上的南州地图,心里突然烦躁起来。

 自从和丁丁离婚后,他现自己脾气就大了起来,很容易火,经常会有些一时意气之争的事情生。就像上次力主市纪委调查南湖县县委办主任侯兵的事情,现在想来自己当时是中了某人的圈套。

 圈套!

 周强恨恨的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心里冷冷的笑了笑,这人胆子也太大了点,居然下圈套下到自己头上了。

 “小林,南湖县几位常委的简历你复印一份给我。”冷笑过后,周强拿起电话给组织部打了个电话,这一言堂怎么说自己也得了解了解,不能为己所用,那自然就得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