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奇怪的打架,差不多也有了半个小时,人渐渐少了起来,偶尔能听到被打的人嚎叫几声,那声音听起来真个是疼痛撤骨的意思,楚平有些不忍,看了关山一眼,关山笑了笑,朝门外叫了一声:“服务员,吃好了,结账。”

 过了一会,这三岔口酒楼的胖老板屁颠屁颠的上来,典着笑脸说:“关爷,您也不吃饭,就吃这点东西,那是看得起我,还能收您钱啊,这算我请客。”

 “这可不行。”关山笑着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我关山从不白吃,我的规矩你也知道,钱是要收的,今天东西的味道不错,以后我会多来吃的,你胖老板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就这样,胖老板还是收了关山10块钱,楚平心里叹服关山这人,真是做的滴水不漏,东西我吃了钱我也付了,可这一桌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不是酒席,可也都是稀罕物儿,没个一百来块肯定拿不下来,可他却只付了10块。

 “该我们出场了,让你当个救命英雄,会当吧?”出了门,关山哈哈笑着问楚平。

 楚平看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和这人呆久了,自己偶尔还真会有那么点老大模样出来。

 “哎,老西,今天打人怎么这么斯文啊。”两人走出了几步,离孙狗儿他们不远的时候,关山打着哈哈说。

 “关爷啊,你老亲自来西街吃饭了?”这叫老西的人,上面穿着老古班穿的棉布布扣子衣服,下面穿了条马头裤衩,正屁颠屁颠的走过来给关山和楚平递烟。

 楚平看他那样子,差点要笑出来了,脚下却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这真是洋不洋,土不土的,还真少见。

 “今天又是摆那一堂。”关山接过香烟,点上舒服的吸了一口说,“怎么像戏文里唱的一样,和你老西往日的风范完全不一样啊。”

 “这不是响应政府的号召吗,要文明,文明啊。”老西笑着指着躺地上的几个人说,“关爷,你要不要亲自来文明几下?”

 “我是粗人,不知道啥是文明,就不亲自了。”关山笑着说,这小子还真有说辞,“你们自个文明吧,可别文明过头了。”

 “关爷放心,文明嘛,能怎么样呢。”老西笑着说。

 “楚,楚乡长┄”楚平正准备自己出场,去亲自文明几下,没想到这地上躺着的一个上山村烂仔认出了楚平,朝着楚平叫了起来,“救命啊,楚乡长┄”

 “啊,怎么是你们?”楚平假装认出了他们,“孙狗儿,你带着他们几个来干什么?”

 “楚,楚乡长┄”孙狗儿也认出了楚平,还真盼望着楚平救他们,可他不知道楚平会不会救他,要知道自己可是和楚平作对过。

 “西哥,这几个人是我乡里的人,西哥能否看我的面子上,再文明点?”楚平忍着笑,和老西说。

 “老西,这是我老弟楚平,湖山乡副乡长,生死兄弟。”关山开始交代关系了,重要的自然是最后那四个字,生死兄弟。

 “既然是楚乡长治下的村民,那我们就看楚乡长的面子上,也不讲文明了。”老西笑咪咪的说,“只是关爷你也知道,不是我老西不给你面子,我今天刚穿着这从深圳花一千块钱买来的新鞋,准备开张,谁知这小子不长眼狠狠的踩了一脚,这鞋子倒还是其次,可惜了我这一天的运气啊!”

 “好,你不要和我得瑟了。”关山打着哈哈说,“不讲文明了,那就应该五讲四美,你把你那些花花肠子说出来吧,你有没有买我面子,我老关心里清楚。”

 “还是关爷体贴我们做小的。”老西咪咪笑着说,“我这一晚上的生意,好歹也有三两千吧,这五讲四美怎么讲,还是关爷说了算。”

 “得,你老西禁忌大,这事情啊,我看就这样了。”关山指着孙狗儿说,“你站起来,老关我看楚乡长的面子上,给你们调停调停,满意你就乖乖的掏票子,不满意你就躺在地上继续和他们讲文明。”

 “多谢关爷,多谢楚乡长。”孙狗儿那自然是巴不得,在老西这里,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就不是事情。今天这事情,虽然是老西撞上自己的,可也只怪自己倒霉,看到这老大来了,早躲不就是了。

 “他这鞋从深圳买来花一千多,来去车费也好几百。”关山掰着手指说,“他一晚上的生意好的也三两千,老西,你看陪你三千块?委屈是委屈了点,钱这东西经常能赚到,身外之物,不要太计较,你看如何?”

 “你关爷说了,哪怕是一毛钱,我老西也得认啊,今天就便宜这小子了。”老西楚平笑了笑说,“不过这小子我看和不顺眼,以后不许他到县城来,不知关爷能不能答应。”

 “这就是你的事情了,你堂堂一个老大,这点本事还没有?”关山笑着说,“不过可别太讲文明了,我们都是粗人,还是粗鲁点的好,再说了我们楚乡长万一要派他们代表村里来开会,办点事什么的,那总不能也不许进城吧。”

 “那只要有楚乡长一句话,我就当做没看到好了。”老西无奈的说,“谁叫他是楚乡长治下的村民呢,碰到楚乡长这样的父母官,可真是福气。”

 第三天,孙狗儿带着几人买了烟酒来谢楚平,就差要跪在地上叩头了。看孙狗儿身上包扎着纱布,那虔诚感谢自己的样子,楚平都有些忍不住了,想着关山说的那些话,还是忍着没笑,狠狠的教训了他们一顿,让他们好好的回去干活,不要再到县里学坏样打流了。

 等楚平再去县城的时候,关山却给了他3000块钱。

 “干嘛?”楚平不懂。

 “你说干嘛,孙狗儿赔老西的,他不敢要,给我送回来了。”关山笑着说,“还是你拿着吧,哪天看上山村哪户人家穷的揭不开锅,周济周济人家也好的,算是帮孙狗儿他们做善事吧。”

 没想到关山还有这样一份心。

 楚平不肯接,关山却一把塞在他口袋里。

 过了半个月,郑山下山来找楚平要辣椒,在赵三兵家里,几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说到上山村的事情,郑山自言自语的说:“这孙狗儿几个也不知道在县城得罪了哪位老大,不但被狠狠的打了一顿,还赔了几千块钱,听说县里老大发话,以后不许他在县城出现,不然见一次打一次,真是恶人还要恶人磨啊。”

 楚平心里暗笑,可嘴上也不能说什么,只是问:“他们去县城干什么,打流?”

 “他们本来每年都会在县城打几个月的流,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去弄点年货和过年的钱。”郑山高兴,女儿回来了,所以今天特意来拿辣椒的,要让她也试试楚平叔叔的新鲜。

 楚平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哪里有这样说话的人。

 “听说赵怀他们在县城也算是不大不小的老大了,孙狗儿在县城也算吃的开的主啊,这次怎么被打的这么狠啊?”赵援朝在县城呆的较多,也有一些黑白两道的朋友,他隐约感觉到这事情只怕和楚平有关系,他知道城关派出所所长和楚平是哥们兄弟,“孙狗儿这次真的被打断了几根肋骨。”

 “其他人还好点,都是一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只是疼痛难忍。”郑山心里其实笑开怀了,这些年这几个人逐渐坐大,有些不听自己的话了,特别是今年,自从宋庆搭上白一丁后,他们几个几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这恶人啊还要更恶的人来磨啊。

 “要过年了,村里有些困难户揭不开锅吧?”楚平问郑山。

 “是啊,揭不开锅倒是少,山里有的是吃的。”郑山叹息着说,“就是有些生病了,要上学了,这两样没钱就不行啊,要不只能等死,在家里窝着,我这书记窝囊呢。”

 “这两千块钱你先拿去。”楚平本想四千块都给郑山,后来想想还是不要和孙狗儿赔钱的数目一样,“周济周济那些要人,也算我们做点好事。”

 “老弟,我就不客气了。”郑山心里想,这小老弟真是大善人,赚钱了还不忘穷苦人民。

 孙狗儿这钱,只怕有不少是搜刮压榨上山村村民得来的,没想到这样转了一手,又回到了上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