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少…”
龚宝元随即将电话举起来,像握着一柄手枪,直接指向禹长义,脸上带着明显幸灾乐祸的神情。
“请你接个电话吧!”
“什么…电话,不接…”
听了龚宝元刚才的对答,禹长义早已经脸色煞白,慌了手脚,眼见龚宝元戴着手齤铐的双手,举着那个手机指向自己,真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一般,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一下,语无伦次地说道。
和他同坐在一起的几名警察,更是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是好!
听上去,电话那头,真是禹书记,禹少家老头子。
如果是假的,龚宝元哪里敢当真叫禹长义接电话,不是立即就会穿帮吗?
龚宝元依旧举着电话,笑着说道:“禹少,你最好是接一下电话,是你老子。听上去,禹书记心情很不好。”
“是啊,禹少,你还是接一下吧。万一龚总说假话呢,虚张声势呢?你不是上当了吗?”
胡天厚也在一边嬉笑着说道。
龚宝元刚刚那个电话,在座诸人,只有他知道是打给谁的——明珠市委书记程子清。
整个明珠市,当得起龚宝元那么恭恭敬敬称“叔叔”的人,可找不出几个来。
这个电话一打,胡天厚原本还有一点点提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他倒是不怕拘留,更不怕劳教,这事不靠谱。真正担心的是禹长义和那几个警察,不知天高地厚,给他俩动粗,皮肉受苦是小事,这脸面往哪搁?真要这样那就说不得,只能先大叫一声“我爸是某某”再说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所幸禹长义要摆谱,装文明人还没装够,就让龚宝元把电话给打了。
“不,我不接…”
禹长义完全晕头转向了,站起来,往后躲,神情惊慌失措。
“禹长义!”
电话那头,禹鼎峰怒吼起来。
龚宝元胡天厚和禹长义之间的对话禹书记可是在电话那头听得清清楚楚,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估计这会,禹长义若是就站在他面前,禹鼎峰一耳光就扇过去了。
龚宝元在挂断程子清的电话之后,就开启了手机的扬声器,禹鼎峰这一声怒吼清晰无比,屋子里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宛如一个惊天炸雷,震得大伙都懵了。
见禹长义吓得浑身筛糠般乱抖,龚宝元也就不勉强他接电话了,又将手机收了回来放在耳边,微笑说道:“禹书记,令公子不肯接电话,我看就这样吧,我挂了啊!”说着,毫不客气就将电话挂断了。
整个审讯室内,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禹长义和几名警察都屏息静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早就跟你们说了,别惹祸。哎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稍顷,胡天厚摇了摇头,叹息说道,站起身来慢慢向审讯台走了过去。他坐的是普通椅子,没有限制人身自由不像龚宝元,现在都还“享受”着囚犯待遇,坐在那里,一动不能动。
眼见胡天厚慢悠悠地走过来,几名警察一齐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满脸堆着僵硬无比的笑容,连连冲着胡天厚点头不迭。
“抽支烟行吗?”
胡天厚戴着手齤铐的双手,伸了出去,抓起了审讯桌面上的香烟,抖了两支出来,笑着问道。
“哎哎,请,请,您请便…”
刚才带队抓胡天厚的警察,连声说道,咽了一口口水。又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胡天厚一下子化身成为洪水猛兽,只要靠近一点,就会被他一口吞了,连皮带骨,渣都不剩。
胡天厚将两支香烟都点燃了,走了回去,拿了其中一支,塞进龚宝元嘴里。龚宝元深深抽了一口,又长长地呼了出来,双眼微眯,脸上表情惬意之极。
好不容易,禹长义终于回过神来,向着那名二级警督连连使眼色,二级警督先是僵直着脖子,极其轻微地摇头,满眼都是惊惧之意,后来被禹长义逼急了,才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慢慢走过来,努力让笑容堆满自己的整张脸。
“呃,龚总,胡齤总…”
二级警督一开口,连自己的吓了一跳。声音完全变了调,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干巴巴的,听起来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二级警督连忙猛咽了两口口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赔笑说道:“对不起啊,两位老总,误会,误会…快,快给两位老总打开手齤铐…”
“哎,是是…”
站在龚宝元和胡天厚身后的看守警察便忙不迭地掏出钥匙来,要给龚宝元胡天厚开铐子。
“慢着,先这样吧,别乱动,等禹书记来了之后再说。”
龚宝元手一抬,毫不客气地将警察的钥匙挡了回去,淡然说道。
趁着这个机会,禹长义轻轻移动脚步,就想向门外开溜。瞧这架势,他家老子很快就会亲自赶过来,禹长义无论如何,都不敢面对老头子的雷霆之怒。
“禹少,请留步!”
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早就在龚宝元和胡天厚的注视之中,哪里能够就这样轻易让他走掉?龚宝元立即扬声叫了一声。
“嘿嘿,龚总…”
禹长义浑身一抖,连忙扭过头来,和所有警察一样,脸上堆满了僵硬的笑容,情不自禁的连连向龚宝元弯腰鞠躬。
“禹少,你就这么走了,不合适。我早就跟你说过,做事情不要太绝,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你现在要是走了,我保证你会后悔。一定后悔!禹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世界上,可没有后悔药卖!”
龚宝元抽着烟,淡淡地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龚总,我真的是无心冒犯…真的,我对天发誓,绝没有冒犯你们两位的意思,这就是个误会,是区局的同志误会了,请两位多多原谅…”
禹长义就知道,今晚上这一关,怕是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挨得过去了。
人家摆明不肯善罢干休啊!
一听禹长义这话,在场的所有警察都在心里头破口大骂禹长义无耻。
明明是你禹公子指示咱们这么干的,小姐由你安排,连破门而入的时间都是你指定的,现在倒好,转眼之间,这个罪名就扣在区局的同志头上了!
待会禹鼎峰到了,却如何交代?
“禹少,你做事,真的一点都不光棍!”龚宝元很不屑地说道:“告诉你,禹长义,不管是哪个圈子,都没有你这么混的。你这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啊!照你这么个搞法,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要是在京师或者在明珠敢这样混,不管你老子是谁,你都会死得很难看。我保证,不止一个人会出手对付你。”
“长点见识吧!”
胡天厚不阴不阳地加上一句。
实话说,就算以纨绔的标准来看,禹长义都远远不曾“毕业”京师那些纨绔子弟,混账的时候是真混账,比禹长义还混账。但人家都有个规矩——搞不清状况,绝不胡乱发飙!
哪里有像禹长义这样子整的?
刘伟鸿都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还是牛皮哄哄,朝刘伟鸿的朋友背后下黑手,而且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不要说龚宝元来头极大,就算只是刘伟鸿的朋友,刘伟鸿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阴。
都说自大是种病,禹长义这简直就是自大如狂了。
病得特别厉害!
估计平日里,家里长辈对他娇惯过甚,他就被惯得完全找不着北了。
“是的是的,龚总,胡齤总,对不起对不起,都是…都是我的错,我,我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请两位多多原谅,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禹长义慢慢走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这么简单的一段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结结巴巴,不知道分成了多少段落。
实在这些打自己嘴巴,求人的话,对于禹长义来说,太陌生了。这一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头一回向别人求情,说起来语不成声,前言不搭后语,很是理所当然。
“禹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实话说,从今往后,我还真不想再看见你。今后在宁阳那一块,拜托,你和你的星汉公司,最好不要露面。不要说一个人,就算是一条狗,我都不想看见。希望你能记住我现在说的话,千万别忘记了。”
龚宝元冷淡地说道。
这小子太张狂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他,难消龚宝元心中的怒火。
禹长义的脸色,腾地涨得通红。
人家这是当面骂他是条狗啊!
禹少活了二十六七年,几曾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
只是当此之时,却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除了低头认错,再没有第二路好走。虽然迄今为止,他都还没搞清楚龚宝元是何种来头,但一个电话就能把他老子惊动了,那就绝对非同小可。由此可见,人家身后的人物,是他老子都不敢得罪的。
这一回,结结实实撞在铁板上,注定满头是包了。
“龚总,胡齤总,这个,…这个真是误会,先解开铐子吧…对不起对不起…”
禹长义竭力低调,连连点头哈腰。
龚宝元扭过了头,理都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