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刘局长这样的高富帅来说,随手给人小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他钱实在是太多了,不胡乱花掉一点,却如何是好?

 孰料这个自然的动作,却将小婕吓坏了,双手连摇,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要这么多钱,我…我给你找钱…”

 说着,小婕就手忙脚乱的去找零钱。

 小婕来春城大酒店门口卖花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长得着实漂亮,与郑晓燕相比,固然还有所不如,略显青涩,却亦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经常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打她的主意。自然,来春城大酒店消费的,俱皆是有钱的主,向往上流社会的生活,就算打女孩子的主意,多半也不会来硬的,都是用钱砸。已经有不少人用这种给小费的方式来撩拨过她了。

 小婕接触社会不多,暂时还分辨不清谁是真正的给小费,谁是居心叵测。在她想来,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贪小便宜,规规矩矩卖花,规规矩矩做人,令别人无机可乘。

 刘伟鸿不由微微一笑,又轻轻摇摇头,却不再说话。

 郑晓燕却上前去,拦住了小婕,笑着说道:“小婕,别找了,他有钱,是大款。放心吧,他不会打你的主意的。你先回去吧,有空我找你聊天啊。”

 “不行的不行的,记者小龘姐…”

 郑晓燕的脸色便略略一沉,说道:“小婕,我说了不用找就是不用找。怎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好像她跟人家小姑娘很熟似的,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但还别说,郑晓燕这一手确实管用,眼见得郑晓燕好像有些生气,小婕又吓住了,呆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急得脸红红的。

 “去吧去吧,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要去你家里做客呢。到时候,你请我们吃饭就是了。”

 “啊,欢迎欢迎,欢迎你们到我家里去做客,我家里就在工业北路那边…”

 “我知道,房子被人家拆掉了,现在住窝棚呢。

 郑晓燕口无遮拦地说道,话一出口,便有几分后悔了。小婕明显不是和她一个圈子里的人,那自尊心是极其敏感的。职工宿舍被大江地产公司强制拆除,不是他们这些势单力薄的下岗工人所能抵挡得住的。

 果然,小婕的脸色就是一白,眼里有了泪水。

 郑晓燕连忙歉然地说道:“对不起啊,小婕,我不是故意的。”

 别看郑大小龘姐在官员和纨侉衙内面前傲气得紧,但在这些普通群众面前,郑大小龘姐却是极富友爱之心。如果换做是面对刘局长,你看郑大小龘姐会不会道歉?

 好不容易忽悠住了小婕,让她离开酒店,郑大小龘姐一见摆在桌面上的那束火红的玫瑰花,眼珠一转,随手抓了起来,说道:“小婕,等一下,你把这束花带回去吧,人家一大老爷们,不喜欢玫瑰说…”

 在郑晓燕想来,这花依旧娇艳无比,还能卖钱。

 “干嘛呢?花是我买下的,搁这吧!”

 刘局长顿时就满脑门子黑线,很不爽地说道。

 小婕早已经跑掉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才呼呼地喘息着,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轻轻拍打着已经颇具规模的柔美胸脯,嘴角却浮起一丝笑容。

 这位记者小龘姐和她的局长朋友,还真是很有意思,看上去也是好人,和以往那些打她主意的有钱人,似乎不大一样。

 “哟,刘局长,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烂漫的,喜欢玫瑰花。嘻嘻,打算把这花送给哪个漂亮女孩子啊?”

 郑晓燕随手将六零六号的房门关上了,笑嘻嘻地调侃道。

 刘伟鸿抬起手腕一看手表,说道:“别胡闹了,马上回你房间去换衣服,咱们得走了。”

 郑晓燕顿时一愣,诧异地说道:“走?去哪?”

 刘伟鸿随口答道:“工业北路,小婕家里做客去。”

 郑晓燕这才注意到,刘伟鸿已经换了一件蓝白格子的T恤,很朴素的那种。

 “嘿!我还想着要给你找个小眼线呢,谁知道你早就安排好了。行,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郑晓燕大为兴奋,随手将玫瑰花放桌面上一搁,转身就往外跑,今儿下午,郑大小龘姐去省文化厅那样的斯文单位陪老妈聊天来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样子去工业北路的窝棚,指定要把那些下岗工人吓住了,还“微服私访”个屁。

 等郑晓燕离开六零六号房间,刘伟鸿拿起那束玫瑰花,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嗅,然后在桌面摆好了。

 大约十分钟之后,刘伟鸿郑晓燕和李强,搭乘酒店的由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台二手的黑色桑塔纳。

 李强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王兆崧他们准备好的,省国资办派了人在酒店外边盯梢。”

 这一点,倒是很好理解。

 高树山吩咐李宝良所谓的“全程陪同,”里面就包含了这个安排。实话说,督察局这样“尴尬”的单位,在地方上进行调研考察,想要获取真实情况,远远比纪委和政法部门要艰难得多。毕竟那是党和国家都认可的强力机关,必要的时候,完全可以避开地方党委政龘府,单独行事。地方党委政龘府,也不敢明着阻拦,最多是利用地头熟的优势,进行一些暗地里的“工作”

 督察局就不好如此行事,以至于堂堂督察局常务副局长,只能大晚上的搞这种偷偷摸摸的微服私访,终归督察局并不是正式的行政执法单位。

 对于李强,郑晓燕一直比较好奇。她在久安待了三个月,和李强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少,不过李强沉默寡言,几乎从来都不曾主动和郑晓燕说过话。纵算李强借调到了国资办,成为郑晓燕的直接下属,李强还是很少说话,说起来,对郑晓燕这位顶头上司,着实有点大不敬。

 不过郑晓燕知道,李强实际上就是刘伟鸿的贴身保镖,估计是刘成家给安排的吧。刘司令就这么一个儿子,如此安排,也不算离谱。很多豪门世家的老爷子,甚至会将中龘央警卫局给配的警卫员派出去保护子孙的安全。当然,只限于最受看重的那一位子孙肩负着整个家族的未来和希望。

 三个人进了桑塔纳,刘伟鸿和郑晓燕都坐在后排,李强驾车离开了地下停车场。

 另一台同样不起眼的桑塔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不久之后,桑塔纳便来到了工业北路。已经是晚上了,工业北路依旧很是热闹,一些顽强的小商贩,仍然在坚守阵地。明知道晚上生意会不大好,但他们总是希望碰碰运气,能够多挣那么一块钱两块钱。

 工业北路的公共照明系统,比较糟糕,一路上倒是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路灯,但那些路灯,大多是不亮的,小商贩们主要是集中在几个还没坏掉的路灯下面,吆喝叫卖。

 郑晓燕就扁了扁嘴巴,说道:“还省会城市呢,我看比久安差远了。”

 因为刘伟鸿的坚持,久安的很多公用设施都得到了大力的改善,公共照明系统,乃是重点。

 刘伟鸿微微一笑,没有吭声。

 这不是能力问题,而是责任问题。当权者心里头有群众,这些工作,就能做好,做到位。不过别伟鸿当然不会随便批评安北市的当政者。

 晚上工业北路的交通状况,自不如白天那么拥挤,桑塔纳勉强能开得过去。在前面一个拐弯,上了一条更加坑坑洼洼的道路,很明显,这是一条临时性的道路。道路两边乌漆抹黑的,看不到人影。再往前开了几百米,前方终于亮起了稀稀疏疏的灯光,在黑夜之中闪耀着昏黄的光芒。

 李强在路边将桑塔纳停下来,取出一个手电筒,说道:“首长,车子不能再往前走了。”

 刘伟鸿点点头,撩开两条长腿,径直向前,郑晓燕赶紧跟了上去。刘伟鸿朝她伸出手,郑晓燕嫣然一笑,伸手握住了刘伟鸿的粗大的手掌。

 刘伟鸿这是怕她摔倒。

 别看这个男人平日里牛皮哄哄的,其实对女人很体贴。

 在凹凸不平的小路上走了几分钟,终于可以看清楚,前面是一处开阔地,乱七八糟的搭了许多的窝棚,在手电光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得出来,那些窝棚“风格各异,”有的是木板搭建的,有的是砖头和石棉瓦搭建,还有的直接就是帐篷。当然,不是那种严格意义上的帐篷,只是像个帐篷的样子,上面打了很多的补丁。

 见了这般情形,郑晓燕倒抽了一口凉气,吃吃地说道:“这就是那些下岗职工住的地方?”

 “对。这里一共住了两百一十三户人家,大约七百多人。”

 李强又简单地答道。

 却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把这些情况摸清楚了。

 郑晓燕顿时怒道:“太不像话了,为了一个房地产公司要赚龘钱,就把两百多户职工扫地出门?谁给他们这样的权力?”

 “他们自己给的!”

 刘伟鸿淡然说道,随即又加上一句。

 “老子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