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机的生活区,范围也不小,甚至比生产区还要大,毕竟一个五千多职工的大厂,家属至少上万,生活区还得有一些其他的配套设施。

 一开始,三台小车还能勉强行进,到得后来,实在是挪不动了,街道本来就窄,加上两边密密麻麻的的小摊点小棚子,再加上来去匆匆的人流和自行车,汽车很难过得去,只能一点一点往前移。

 李宝良忍不住说道:“小宋,你怎么回事?从另外一条路过去嘛,绕不了几公里路程。现在怎么办?”

 自然是在训斥司机了。

 把大伙堵在这里,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得,当真狼狈!

 司机嗫嚅地说道:“对不起,李主任,我没想到这里那么…以前没这么堵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李宝良益发的不高兴了。

 司机小宋便不敢吱声了,额头上渗出了汗水。李宝良正经是省国资办一把手,正厅级干部,司机岂敢和他顶嘴。

 刘伟鸿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意外情况嘛,谁也想不到。”

 一般来说,刘伟鸿从不愿意为难下面具体的办事人员,刘局长通常只训斥有职务的领垩导干部。

 “小宋啊,这里离那片开发区还有多远?”

 稍顷,刘伟鸿问道。

 小宋连忙答道:“啊,不远了不远了,大概不到一千米了…”

 刘伟鸿一听,马上一挥手,说道:“那行,咱们在这里下车,步行过去。小宋你们想办法调头,开到前面路口去停好车再过来吧。”

 李宝良吓了一跳,忙即说道:“刘局,这太阳也太毒了吧?一千米,也不近呢…”

 说着,李宝良又瞥向郑晓燕。

 如果说刘局一个大老爷们顶着老毒的太阳走个一千米,或许还不算离谱,郑大小垩姐这样娇滴滴的大美人,皮肤白嫩得犹如要滴出水来,也在太阳下暴晒十几分钟,只怕难以抵受。

 “行,那就下车走动走动!”

 不待刘局答话,郑大小垩姐已经径直推开了车门,一条白嫩嫩的美腿,探了出去,顿时一股滚滚的热浪扑面而来,郑晓燕情不自禁地伸手遮住了额头,随即戴上一昏太阳镜,又从车里拿出一把粉红色小阳伞打开了,遮挡一下。

 刘伟鸿自是毫不在意,双手往身后一背,缓步向前。李宝良却是没有刘局长这样的好身板,一出车门,就被太阳晒得头晕眼花,大汗直冒。司机小宋马上拿出了一把太阳伞,急匆匆地跟了上去,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颇有些拿不定主意。

 却原来他不知道应该把伞给谁遮上。

 照理,他是省国资办的司机,李宝良是他的顶头上司,毫无疑问,他该给李宝良拍马屁。但刘伟鸿却是从国务院下来的大领垩导,李主任在刘局长面前,都小心谨慎的。这一给李宝良遮上,不免得罪了刘伟鸿。刘伟鸿自然不会跟他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却难保不对李主任“发飙”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郑晓燕似乎看出了小宋的迟疑,笑着说道:“小宋,各管各家的领垩导吧。”

 说着,郑主任就要拿小阳伞给刘局长遮上。

 刘伟鸿狠狠瞪了她一眼。

 胡闹都没边了。

 郑晓燕抿嘴一笑,自然不再闹腾了。

 刘局长撩开两条长腿,当先开路,李宝良在一旁相陪。小宋就上前去给李宝良遮阳,李宝良轻轻使了个眼色,小宋连忙退开了。

 人家刘局长都顶着大太阳,李主任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兵书有云:为将者,冬不衣裘,夏不张盖!

 其他人员也停下车,跟了上来。

 李宝良吩计道:“小宋,你们开车绕一下,到开发区那边和我们汇合。”

 待会离开的时候,难不成又顶着这么老毒的太阳再走回来?

 小宋如梦方醒,大声应诺,疾步跑了。

 此地离开发区确实不远,还不到一千米,只是顶着十二点钟的太阳,走上这么一段,却也当真够呛,每个人都汗水湿透了衬衣。

 其实工业北路再有两三百米就到头了,前面是一条较为宽阔的大马路,左拐再走五六百米的样子,便看到了一大片正在拆迁的工地。

 远远看上去,大约有五六栋职工宿舍,已经基本被推倒了,只剩下东一堆西一堆的瓦砾,碎砖块。这些职工宿舍,都有些年头了,俱皆是砖瓦结构,不是框架式建筑物,推倒很容易,大型机械轰隆隆地开进来,三下五除二,下岗职工的家就没了!

 这几栋职工宿舍,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小区域,似乎以前还有些老式花坛什么的,现在也只看到瓦砾堆和一地的狼藉。整个小区域的周边,正在建一道简易的围墙,就用职工宿舍的旧砖头在砌墙,尚未完工。大中午的,也不见砌墙的工人,估计都吃饭避暑去了。

 路边竖着几个铁皮招牌,每块铁皮招牌上都写着一个大字,合起来就是“大江地产公司”标明这块地皮,属于大江地产公司所有。

 刘伟鸿大步向开发区域走去。

 临近大马路的一边,建了几个铁皮棚子,估计是大江地产设置在工地的管理部门。

 来到废墟之前,郑晓燕举起相机,就开始拍照。

 “喂,你们干什么?不许拍照!”

 郑晓燕才刚刚照了两张照片,立时便响起了呵斥之声,随即从铁皮棚子里面呼啦啦的涌出来一二十个人,为首几个俱皆打着赤膊,穿着大裤衩子,身上纹着乱七八糟的图案,一时之间,也看不明白是纹的是什么东西。最前面开声呵斥的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一颗大脑袋光溜溜的,油光铮亮,再加上满身肌肉和一条黑色大裤衩,手里拎着啤酒瓶,令人一见之下,就觉得此人绝非善类。

 紧跟在刘伟鸿身后不远处的李强,随即上前,手伸进裤兜里,握住了六龘四式手垩枪的枪柄。

 很显然,这些人一旦对刘伟鸿有不利的动作,李强会毫不犹豫地拔枪相向,如果有必要,李强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刘伟鸿的安全,至于开枪之后,如何善后,那就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为什么不许拍照?”

 李宝良马上问道。

 “你废什么话?我说不许拍照就是不许拍照!”

 光头佬斜也着李宝良,满脸不屑的神色。

 “你们怎么回事?叫你们领垩导过来。这是我们省国资办的李主任,一把手!”

 这时候,站在李宝良身边的一名干部,立即便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亮明了李宝良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个光头佬算个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大江地产公司一处工地上的保安队长,阿猫阿狗般的家伙,竟然敢在李宝良这位正厅级干部面前起高腔,简直岂有此理!

 李宝良就跟他多说一句话,也大大的丢脸。

 “什么一把手龘?狗屁!”

 光头佬却一口浓痰吐到了地上,神情益发不屑。

 “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咱大江公司是谁的产业。韩七爷的!明白吗?韩七爷!孙子,你可要站稳了,别裤子!在咱这里充字号,你小子还嫩点。”

 说着,光头佬斜也着那名干部,满脸横肉不住抖动,手里的啤酒瓶也是一晃一晃的,似乎一言不合,就要给人开瓢。

 他身后那几个光膀子的家伙,立马跟着起哄,怪腔怪调的,其中颇有一两个朝着郑晓燕吹口哨。

 这妹子实在太漂亮了,随随便便往那一站,那姿势,那范儿,晃得人头晕眼花啊!

 一听韩七爷的名头,那干部脸色大变,咽了一口口水,竟然真的不敢说话了。

 刘伟鸿双眉微微一蹙。

 举报信之中,就谈到过这个情况,说安北市的国有企业改制,掺杂有社会上的流氓黑恶势力在内,对上龘访工人威胁殴打,强行拆除第二重机的职工宿舍,令数百名职工和家属无家可归等等。

 其中就有人直接写到了韩永光韩七爷的大名。

 现在看来,这个流氓头子还真是威风显赫,甚至于连省国资办的干部,听到他的名字,都不敢吭声了D以前久安最大的流氓头子沈云天跟韩永光比较起来,还真是弱爆了。至少久安的流氓混子,还是比较害怕政府官员的。

 见一句话就吓得那干部不敢吭声,光头佬更加得意洋洋了,伸手一指郑晓燕,大声说道:“哎,那位漂亮的记者小垩姐,请你听从我们的劝告,不要拍照,不然,兄弟们就要对不起啦!”

 语气油腔滑调的。

 敢情在这光头佬眼里,凡是拿照相机拍照的,俱皆是记者小垩姐。

 郑晓蔗的俏脸上,顿时罩了一层寒异。

 在安北市的地头上,竟然有地痞流氓似的家伙,用这种调戏的语气和省委书记的闺女说话。安北市的流氓团伙,果真嚣张至此?

 当真是不知死活!

 刘伟鸿自不会在这里和几个小混混起什么冲突,没的太份,当即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李宝良愣怔了一下,终于什么话都没说,也跟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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