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刘伟鸿和她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了。”
稍顷,辛明亮沉吟着说道。
韩巧珍说道:“现在看起来,他们是很熟悉的了。不过具体的关系怎么样,不好说。”
辛明亮望了妻子一眼,脸上的神情略有点不悦,说道:“有些事情,不要乱猜。猜错了,麻烦很大。”
无疑,辛明亮听出了韩巧珍话里的意思。辛明亮也不是在帮刘伟鸿“辩护”正如他自己所言,有些事情是不能乱猜的,必须要有确切的把握。现在辛明亮的处境比较槽糕,已经不是能不能再像往日那么威风的问题了,而是要想办法平安退休的问题。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张效廉暂时没有要针对他的意思,就算有一些小动作,也是冲着陆默去的。辛明亮觉得张效廉这么做很合理。就算张效廉想要争取陆默的支持,也不可能像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尽给陆默糖吃,该敲打的时候,肯定要敲打。扇一个巴掌再给颗甜枣,才是上位者的手段。
这是对陆默,不是对辛明亮。
只要辛明亮从今往后规规矩矩做他的人大主任,不随便去干涉市委和市政府的工作,张效廉应该不会主动来招惹他辛明亮。那样没什么好处。
但刘伟鸿和莫言不一样。
尤其是莫言,和他辛明亮的仇恨深着呢。人家在监狱里整整呆了七个月,不恨他辛明亮才有鬼了。至于刘伟鸿,楚江机械厂就是导火线。
要彻底查清楚江机械厂的问题,就肯定要拿下韩金锁。而韩金锁一旦被拿下,韩巧珍就无遮无拦了。
韩巧珍是辛明亮的老婆。
当然了,楚江机械厂重新恢复生产,和查处韩金锁,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只要刘伟鸿愿意,他也可以放过韩金锁,一样不会影响到楚江机械厂的发展。
问题在于,刘伟鸿为什么要放过韩金锁?
韩巧珍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刘伟鸿找一个放过韩金锁的理由。
韩巧珍也有点不高兴,说道:“谁乱猜了。我听说,他们这些大家族的子弟,平日里都是互相有来往的D就好像邵青和费小山,不也经常在一起玩的吗?”
就好像在普通村民眼里,乡长和县长差不多,在韩巧珍眼里,费小山邵青的身份地位,与刘伟鸿郑晓燕也基本相当,相差无几。
辛明亮没有和老婆置气,只是说道:“有些事,你不懂。就算他们真有那种关系,我们最好是不知道。”
韩巧珍点了点头。
其实她还真有些不能理解辛明亮这句话的内在含义,只是不愿意让辛明亮看扁了。辛明亮玩了大半辈子政治,很多方面的眼光,韩巧珍又哪里比得上?
就算刘伟鸿有作风问题,就算辛明亮知道了,也不能捅出去。真要是那么干了,刘伟鸿会怎么样,不得而知,辛明亮自己的下场,一定会非常难看。这一点,倒是能够肯定的。
刘伟鸿这样的世家子弟,你就不能将他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而是一个“大马蜂窝”所以刘伟鸿到久安之后,辛明亮和刘伟鸿的斗争,一直都控制在组织程序的范围之内,没有使用其他出格的小伎俩。政治斗争的底线,也是因人而异的。
辛明亮可以让莫言去蹲大狱,但对刘伟鸿,绝对不能使用同样的手段。
这里正说话间,门铃响了起来。
“哪位?”
韩巧珍忙即起身向门口走去。
“韩大姐,是我,郑晓燕,还有刘书记。
门外,响起郑晓燕略带嘶哑的磁性声音。
韩巧珍不由和辛明亮对视了一眼,辛明亮端正了坐姿,缓缓点头。
“哟,是刘书记和郑处,两位好两位好,快请屋里坐…”
打开门,韩巧珍就变成了满脸堆笑了,眼神在郑晓燕手里提着的纸袋上瞄了一下,双眼微微一眯。这几个纸袋,就是她刚刚给郑晓燕送过去的。
郑晓燕化过妆,将额头和嘴角的紫药水洗掉了,扑一点粉和胭脂,遮掩了一下。不管怎么说,郑大小垩姐是很爱美的。
眼见刘伟鸿和郑晓燕进门,辛明亮慢慢站起身来,脸上带着镇定的微笑。
刘伟鸿郑晓燕略微加快了一点步子。
“辛主任好。”
“呵呵,刘书记,郑处长。”
辛明亮等刘伟鸿和郑晓燕来到面前,才不徐不疾地伸出手,微笑着和他们握手寒暄。
“听说这几天辛主任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和郑处过来过来拜访一下。”
刘伟游笑着说道。
刚才郑晓燕不舒服,眼下辛明亮也“理当”不舒服。
郑晓燕也微笑说道:“是啊,辛主任是久安的老领垩导,一定要注意保养好身体。”
“哈哈,老领垩导可不敢当,人大的工作,也疏忽不得。”
辛明亮打着哈哈说道,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做这个“老领垩导”了。说起来也是,辛明亮现在还没有离休,还是久安四套班子的正职领垩导。你们两个小同志,别把我当糟老头子看待。
“那是那是,人大的工作是非常重要的。”
郑晓燕又附和了一句。
她头一回来辛明亮家里登门拜访,可不能表现得过于矜持。
“刘书记,郑处,两位请坐。”
韩巧珍一迭声地说道,小保姆又及时从厨房出来,给客人奉茶。
“郑处,听说今天在楚江机乖厂发生了刁、误会,郑处受伤了,不要紧吧?”
双方分宾主坐定,辛明亮主动提起了话头,很关切地问道。
郑晓燕笑了笑,说道:“不要紧,皮外伤。楚江机械厂的职工代表们,意见有点不一致,引起了一些小冲突,相信很快意见就能统一了。”
意见不统一的,都抓起来,想不统一也不行啊。
辛明亮点了点头,略微严肃了一点,说道:“这个楚江机械厂是我们市里的重点国企,以前搞得有点乱。我已经狠狠批评过韩金锁了,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去挑那个重担。好好做他的职工,也一样能够生活。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好厂长的。”
韩巧珍连忙说道:“是啊,金锁是个急性子,当厂长的时候,总想快点把工厂搞起来,快点完成改制工作。虽然是一片好意,但欲速则不达啊。
我看还是以前那个小叶不错,他能够把工厂搞好。刘书记,如果厂里的职工意见不统一,我看是不是让金锁去做做工作,毕竟他也在厂里当了一年厂长,有些职工还是比较听他的话。”
刘伟鸿微笑道:“那很好啊,只要是有利于工作开展,都可以试一试。”
“那好那好,我待会就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去做工作。机械厂重新红火起来,大家都高兴嘛。”
韩巧珍带着一点讨好的意思说道。
“郑处,国务院对国企改制的工作很重视啊,专门派了你们几位在久安驻点,这是我们久安的荣耀。呵呵,还是刘书记年轻有为啊,为我们久安争光了。有了国务院的大力支持,和省委省政府的正确领垩导,我相信我们久安的国企改制工作,一定要完成得很好。”
辛明亮尽管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依旧官腔十足。实在他和刘伟鸿郑晓燕也谈不上什么交情,除了这些官样文章,辛主任也想不出好的话题来。
郑晓燕笑道:“国务院领垩导对国企改制工作真的很重视,尤其是洪副总理,更加关心这个工作。我也相信,久安的国企改制工作,一定能搞出好成绩来。”
刘伟鸿和郑晓燕此番拜访,摆明就是来“还礼”的,在二号别墅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就着国企改制工作的话题谈论了一番,便即起身告辞而去。
那几个纸袋,就搁在沙发旁边,谁也没有再提起。
辛明亮和韩巧珍一起送到门口。
这对辛明亮来说,实在是很破例了。在此之前,就算张效廉登门拜访,辛明亮都不曾如此客气过。
刘伟鸿和郑晓燕一走,韩巧珍便迫不及待地将那几个纸袋摆到了茶几上,急急忙忙拿出那个精美的纸盒,打开来,六万元依旧整整齐齐码放在里面,原封不动。
韩巧珍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恨恨地说道:“他们还真是想往死里整我们?…”
辛明亮不动声色,徐徐说道:“去把我的大衣拿过来。”
“干什么?”
辛明亮不吭声。
韩巧珍满脸疑惑,却还是收起钱,起身去拿了辛明亮的黑色呢子大衣过来。辛明亮站起身,韩巧珍就给她披上大衣。
“我去陆默那里走走。”
辛明亮随即缓步向门口走去。
韩耳珍顿时就愣住子。
这个时候,辛明亮去陆默家里走走,其意不言自明。或许,现在只有陆默还能帮得上忙了。只是,辛明亮以往何曾这样放低过身段?这是将一张老脸豁出去了。
“我去吧!”
韩巧珍下意识地追了上去,急急说道。
无论如何,不能让老头子这样去“丢脸”
辛明亮轻轻摆了摆手,拉开了别墅的房门。初春的冷风猛地吹拂了进来,辛明亮的身子略略晃了一下,随即缓步出门而去。
望着辛明亮苍老孤独的背影,韩巧珍的眼泪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