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虽然气愤热烈,但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李逸风下了“限酒令”三杯之后,便放下酒杯,端起碗来吃饭。李逸风的理由是,下午还要工作,中午就不多喝酒了。当然,李省长的限酒令是针对自己的,并未禁止其他同志喝酒。
问题在于,李省长放下了酒杯,谁还敢端着杯子猛灌?
郑晓燕斯斯文文地吃了一小碗饭,就在久安市委办公室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了楚江宾馆的贵宾房下榻小憩。此番省里和国资办来了十几位客人,俱皆安排在一个区域。李逸风和方黎,安排的是套房,其他同志,则是贵宾房。
郑晓燕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将手机拿出来,随手将包包往沙发里一扔,也不坐,就这么叉腰站在房子中间,拨打了刘伟鸿的电话号码。
“二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电话一拨就通,不待刘伟鸿自报家门,郑大小姐便笑吟吟地说道。
“你要我怎么悦?”
刘伟鸿的语气淡淡的。
“嘻嘻,别生气嘛,到我房间里来坐一会…”
郑晓燕话还没说完,双眉便扬了起来。
却原来门已经被推开,刘伟鸿板着脸,走了进来,随手将房门关上了。刘伟鸿也不坐,就这么站在房子中间,眼睁睁地瞅着她,似乎想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
郑晓燕情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又做了个鬼脸。
这个鬼脸,顿时就将刘书记晃得头晕眼花的。
郑晓燕性格张扬,作风麻利。什么时候都是大大咧咧的。这个刘伟鸿不奇怪,但郑晓燕在他面前做鬼脸,还真的是头一回。如此美艳至于极点的尤物,忽然做出这般可爱的表情,真的可以在瞬间就击穿男人的所有内外装甲。
那是一种极其原始的诱惑,也可以说是所有诱惑中最致命的一种。
根据简单的心理学来推断的话,一个女人,在怎样一种情形下。才会自然而然地对着男人做鬼脸呢?
至少,刘伟鸿知道,此时此刻,郑晓燕在他面前,是不设防的。
一个不设防的艳丽尤物!
“嘻嘻,刘书记,刘二少,啊不,二爷,您请坐。小女子给您奉茶!”
郑晓燕说着,真的给刘二爷沏茶去了,看上去,有点慌慌张张的。看来郑晓燕也知道。她这回是真的让刘伟鸿有些生气了。
刘伟鸿闷“哼”一声,大马金刀地在沙发里坐了下来,将手里巨大的黑砖头往小圆桌上一放,掏出香烟,点了起来。
“二爷,请用茶!”
郑晓燕沏了一杯热热的浓茶。白生生的双手,捧到刘伟鸿的面前。
“你胡闹什么?你觉得这个工作,真的那么好玩?”
刘伟鸿也不去接她的茶水,黑着脸,劈头盖脑就是一顿训斥。
依照郑晓燕的性格,谁都不能这样吼她,包括她老子郑部长也不能。谁敢这么干,郑大小姐铁定让他下不来台。
但这一次,郑晓燕却变得乖乖的,扁了扁嘴,说道:“我也知道不好玩,就是…”
“就是什么?就是这个事跟我有关系,所以你就想掺和进来是不是?你简直胡闹!”
刘伟鸿毫不留情,继续板着脸训斥。
郑晓燕便撅起了嘴巴,扭过头去,很是委屈的样子。
刘伟鸿真的被击败了。
名扬四九城的郑大小姐,在他面前装委屈了!
明知道郑晓燕是装的,刘二哥的心却也软了,一张黑脸再也板不下来,叹了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郑伯伯也到了关键时刻?”
所谓郑伯伯,指的自然是交通部部长郑广义,郑大小姐家老爷子。
郑晓燕撅着嘴点了点头。
春节时候,刘伟鸿在首都给大伯拜年,小姑父马国平也从益东赶到了京师,彼此之间,有过一次“闲聊”其中就提到了近期之内,有可能异动的几个重要职务。其中一个,就是郑广义。
根据惯例,在两次全国党代会的期间,会进行一定的中期调整。现在这个调整就已经开始了,有几个省的省委书记,可能会做变动。郑广义正在争取其中的一个省委书记职务。
交通部部长这个职务,论重要性并不在一般的省委书记之下。当然,和一些重要省份的党委一把手比较而言,还要差点火色,但较之那些极其偏远省份的省委书记,似乎又要强上一两分。
郑广义谋求异动,主要还是他在国家部委工作的时间有点儿长了,需要下到省里去,换个环境。一般来说,到了正省部级这样的位置,再要往上,难度极大。相对而言,省委书记上升的空间更多一些。郑广义现在若是能够外放省委书记,那么三年之后,新的全国党代会召开,他就有希望更上层楼。
郑家老爷子当年,曾经是隋安东同志的领导。虽然已经过世多年,但这份情谊还在。自然,仅仅有这份情谊,是远远不够的。不过,若是在关键的时候,郑广义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国务院那么多部委办一把,郑广义本身的条件并不差,老郑家不算一等一的豪门,郑老爷子当年那些老部下,也还是颇有几位实权人物,和郑广义关系很近。
说白了,郑广义也是有本钱的,隋安东同志不可能无视这股力量。
“你去国资办,郑伯伯不清楚?”
刘伟鸿又问道。
郑晓燕撅着嘴说道:“等他知道,已经来不及了,把我骂一顿,现在你又来骂!”
说着,郑晓燕很是气恼,眼泪忍不住就在眼眶里打转了。
看来这一回,郑大小姐是真的感到受了委屈。
听听,老头子骂了还不算,兴兴头头的到了久安,屁股都还没捂热板凳,这位就骂上门来了。
“你啊你啊…”刘伟鸿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估计这个事,就是郑晓燕瞒着郑广义干的,sī自找关系,把自己调进了国资办,等郑广义知道这回事,调令都已经下了,总不能再把郑晓燕调回来。
郑晓燕堵着气,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也不理睬刘伟鸿。
刘伟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对郑晓燕委屈的神情,视而不见。实在刘书记也不能有所表示。每个男人的“防御”都是有极限的,这个时候他要是安慰郑晓燕两句,接下来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险,冒不起啊!
好在郑晓燕毕竟是郑晓燕,委委屈屈的小女子不是她的本色,装不了一分钟委屈,马上便调整过来,笑着说道:“哎,我就是一跑腿打杂的,应该没什么大的影响吧?”
“希望是这样。但很多事情,由不得你自己。你现在看着也许没事,说不定后面就不知道牵扯出什么厉害关系出来。很多连锁反应的。”
刘伟鸿闷闷地说道。
郑晓燕又不吭声了。
洪老总成立这个国有资产监督管理办公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得罪人的活。实话说,洪老总本身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国有企业改制一启动,实际上就等于是开启了一场“盛宴”不知道会涉及到多少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大家自动自觉地“联合”起来,力争在这场盛宴之中,获取最大的好处。
这个关口,洪老总按照刘伟鸿的建议,成立国资办,就是明着要斩断其中的一些利益链。从中央到地方,这些利益链环环相扣,不管你把刀子砍向那个环节,均是牵一发动全身。
郑晓燕此时牵涉进这个巨大漩涡之中,一步不慎,就有可能影响到他老子的“大计划”明面上,大家都会义正言辞地说郑广义是郑广义,郑晓燕是郑晓燕,工作上没有关联。
其实就是扯淡。
父女至亲,能够没有关联吗?
这些厉害关系,郑晓燕不是不知道,却还是掺和进来,只能说,她就是冲着刘伟鸿来的,想要帮他一把。因为这个国资办,已经不可避免的要和刘伟鸿扯上关系了。方黎亲自前来久安搞调研,就是明证。
女人,一旦被男人迷住了心窍,许多行为都不能按照正常的标准来判别了。
“算了,既然调都已经调了,今后小心一点就是。”
刘伟鸿的语气,终于缓和下来,说道。
郑晓燕扁了扁嘴,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
刘伟鸿淡然说道:“这个事,我再小心也没用。除非不想改变,什么都不管。不然,有些事总是要去做的。有些人也总是要得罪的。”
郑晓燕望着他,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柔和之中,还夹杂着几分迷离的神采。
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却还是义无返顾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或许,这就是刘伟鸿和其他政治人物的不同之处。
关键时刻,他从不含糊。
“洪老总已经明白说了,这个事,就从你们久安开始搞。方黎这回是带着任务来的。”
稍顷,郑晓燕低声说道。
刘伟鸿点点头,说道:“我知道。既然要干,那就趁早。”
郑晓燕咬着嘴c混,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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