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伟鸿的心情很快又沉重起来,他不是慈善家,今天也不是来做善事的。他是市长,在他的治下还有这种贫困的山村和不像学校的学校存在,可能还不止沙山村一个村子有这种情况,如何才能从根本解决这些问题,是刘伟鸿必须面对的。
罗蓉蓉自然不知道刘伟鸿心中的焦虑,见刘伟鸿是真心来帮助他们,立即便对刘伟鸿好起来,说道:“刘领导,进屋里坐…你们还没吃饭,我给你们做饭…”说到这里,罗蓉蓉脸色一红,露出害羞的神情:“不过,我做饭菜的手艺很差,就怕你们吃不下去。”
刘伟鸿微笑道:“不要紧,你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他确实想在这里吃顿饭,进一步了解一下沙山村的情况。而且他对这个勇敢的小姑娘非常欣赏,总觉得应该多为她做点什么。
“那好那好,我去安排一下…”
罗蓉蓉听刘伟鸿说愿意留下来吃饭,顿时就很高兴。转身去给孩子们布置了作业,就放了学,让大家回去自习。这样的学校,本来就没有一定之规。今天来了贵客,自然要早点放学。
“刘领导,你们几位先在教室里休息一下,那边的房子实在太小了。我去给你们做呃…”多蓉蓉走过来,红着脸说道,似乎对学校简陋的条件深感抱歉,仿佛这是她的错误一般。
“好。”
刘伟鸿又微笑点头。
他可不想给小姑娘造成什么心理压力。
做教室的土坯房较罗蓉蓉自己居住的那间房子略大一些,刘伟鸿罗志平等人走了进去,里面前是自制的桌凳,高矮不一,粗糙不堪,甚至有一些凳腿的树皮都不曾则去。
“刘市长,你请坐!”
罗志平紧着将一张看去还比较结实平整的木凳搬了过来,伸出袖子擦了几下,殷勤邀客。沙山村是凉水乡所属,他也算是半个主人了。
刘伟鸿却并不坐,扭头看了他一眼,问道:“罗记,沙山村这个情况,你以前清楚吗?”
罗志平顿时头皮发麻。他最怕的就是刘伟鸿问这句话。说不清楚是不行的,沙山村就在他的治下。凉水乡一共管理着十九个行政村,现今连市长都来了,他担任三年乡党委记,却不清楚沙山村的情况,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如果回答说自己清楚,却一直视而不见,任由这座小学校“自生自灭”刘伟鸿若是翻了面皮,这顿训斥,又如何避免得了?
憋了一下,罗志平才吭吭哧哧地说道:“刘市长,我…我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乡里很困难,行政开支都不够,一直都是靠着市财政转移支付,实在如…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倘若是面对其他市里领导,罗志平不至于这样紧张。但面对刘伟鸿,他心里着实没底。对于浩阳市所有的干部而言,新市长就是一个“传奇”二十四岁的市长,不要说见过,听说过,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完全颠覆了官场的所有“规则”
这段时间,大家茶余饭后聊得最多的,也是有关新市长的“新闻”但消息来源实在太少,聊来聊去,也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新市长绝对不是个二百五。一般来说,新官任三把火是要烧的。谁知道刘市长的第一把火会烧在何处?
现在看来,这把火很可能烧在凉水乡,烧在他罗志平头。
刘市长年轻气盛,正要“借人头”立威,只怕不会听他罗志平的解释。
刘伟简淡然说道:“罗记,凉水乡的困难,我能理解。但是你以前有向级领导反映过这个情况吗?面的报告!”
山风凛冽,罗志平却只觉得冷汗湿透了脊背,低下了头,说道:“刘市长,我向你检讨…这个,都怪我平时对沙山村关心不够…”
罗志平原本还打算辩解几句的,诸如区里市里财政都紧张,反映了也没用之类。刘伟鸿身为市长,是财政当家人,应该知道。但罗志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变成了“深刻检讨”
官场,将责任推给级领导,乃是大忌。
从来都是下级向级负责,什么时候需要级向下级负责了?
罗志平只希望自己诚恳的态度,能够获得刘市长的谅解,不要拿他第一个开刀。
刘伟鸿倒没有很严厉的批评他。他在夹山区工作了一年多,基层干部的难处,他很理解。罗志平的不作为,现阶段在基层干部之中算是一种普遍现象。思想观念还停留在几年乃至十几年前,很是僵化。只要级没有命令,就很少会主动解决问散。单单责怪罗志平,于事无补。
改变干部的思想,改变他们的作风,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工程。
“虽然凉水乡的财政是比较紧张,但还是要想办法。真要是下定了决心,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比如说给他们建两间比较好一点的红砖瓦屋,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建好之后,就能管用很多年。罗记,这两间土砖房,实际已经是危房了,你不觉得吗?万一塌了,那就是大事故,要追究领导责任的。另外,请个木匠,在山砍点树木,给他们做点整齐的桌椅,也不是什么难事,花费也不大。你说是不是这样?”
刘伟鸿很有耐心地说道。
罗志平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是的,刘市长的指示非常英明
刘伟鸿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奉承,说道:“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工作中的很多事情,不一定要等待级的指示和安排,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做到最好。改变不是天翻地覆,而是一点一滴地发生的,不积鞋步无以至千里,不积细流无以成江海。梦想一夜之间,就将所有难题都解决,那个不现实。但什么都不做,那就什么都改变不了。”
罗志平这一回却并不急着点头了,仔细想了想,才很钦佩地说道:“刘市长,你的教导我记住了!”
不管罗志平是为了拍马屁还是真的听进去了,至少他思考了刘伟鸿的话,相信总是会有一点效果的。
刘伟鸿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颔首,表示鼓励。
这个时候,罗蓉蓉拿着一把菜刀,登了学校后面的一个土坡,那里是一个小小的菜园,栽种了十几苑大白菜,罗蓉蓉小心翼翼地割下了其中最大的一颗,搬了回来。
很快,炊烟就在小小的土屋里升腾起来。
刘伟鸿没有在教室里干坐,来到隔壁的屋外,微笑着站在一旁看她忙这忙那。突然发现,罗蓉蓉其实很好看,特别是笑容非常灿烂。当然,这不过一种心理作用,罗蓉蓉的姿色还是很寻常,但女人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这一点,刘伟鸿现在算是体会到了。
少女都是非常敏感的,罗蓉蓉察觉刘伟鸿一直在注视她,越发害羞起来,不敢和刘伟鸿正面相对,尽量躲避他的目光,只顾切菜。
山风还是很猛烈,呼啸着从门洞里吹进来,在屋子里打着圈圈,吹得烟雾到处飞扬。罗蓉蓉咳嗽起来,刘伟鸿心里一紧,问道:“你病了?”
“呃…没有,烟呛人…”
罗蓉蓉吱唔着。
刘伟鸿觉得,她其实是病着的,病得还不轻,可能是呼吸道感染加严重营养不良,造成体质非常虚弱。
“有病就得治,不能拖。你今天就跟我下山,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罗蓉蓉摇摇头,没说话。
她看不起病。
刘伟鸿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也没有多言。也许,类似沙山村和罗蓉蓉父女的这种情况,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比较普遍的存在。
没过多久,时支和村里的其他一些人,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村支也姓罗,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脸“沟整纵横”看去非常苍老,显然是长期吹山风造成的。
罗支认识罗志平,紧着和罗记见礼。当罗志平给他介绍刘伟鸿的身份时,罗支吓住了,愣了一下才抖抖地和刘伟鸿握手,脸带着仰慕的神情,连声说“怠慢了贵客”一定要请刘市长去他家里吃饭。
刘伟鸿笑着说道:“就在这里吃,罗老师都已经在做饭了。”
罗支一怔,随即有点不安心地说道:“刘市长,你不知道,小罗老师代课是免费的,她没有多少口教…”
刘伟鸿点点头:“我知道。支放心,市里面会给她补发工资的,还有以前拖欠老罗老师的代课费,都会补齐。”
罗支便连连点头,一迭声地说道:“那就太好了…唉,都怪我们村里太穷,先前已经很对不起罗老师了,现在,又要对不起小罗老师,真是…唉…”
望着眼前这位诚惶诚恐的村支,再看看土坯房里忙碌做饭的免费代课教师,刘伟鸿的心情益发沉重。如何让绝大多数群众早日富裕起来,确实是一个很艰巨而又很迫切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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