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国就有点郁闷,不高兴地说道:“只要是好的东西,那就应该推广嘛。
刘伟鸿笑了。
估摸着朱建国这大半年,确实走过的比较压抑了。这也难怪,省会城市的市委组织部长,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李逸风当初力挺朱建国,固然是给了他一个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但何尝不是一个严峻的考验。顶住了,时机合适的时候,朱建国便能更上一层楼。顶不住,那就证明朱建国不堪大用,基本上就是这么回事了。在我国的官场,历来是僧多粥少,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有限的这些位置呢。
但官场上,确实是急不来的。你沉不住气,越是着急就越是有可能坏事。
刘伟鸿微笑说道:“书记,我有个建议。你现在最主要的是熟悉情况,尽力协助秦书记做好干部管理工作。大宁的情况远比林庆复杂,熟悉的过程,可能要略长一点了。据说秦书记比较喜欢成熟稳健的干部,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
这倒也不是虚言安慰,根据李鑫那边传过来的消息,朱建国上任之后,工作兢兢业业,谨守规则,秦书记确实对他还算满意。秦书记五十几岁了,属于那种比较老派的干部,甚至是还有点保守,喜欢脚踏实地的成熟干部,乃是理所当然。朱建国努力配合他搞好工作,秦书记自然也就会有个笑脸。
这就很好,在刘伟鸿看来,这个开局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朱建国闷闷地说道:“奏书记当然满意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快成了传声筒了…”
刘伟鸿不由暗暗失笑。
朱建国的性格,很对他的脾胃,本质上他们都是同一类人。朱建国以前在部队当的是军事主官,回到地方,农校校长、农业局局长直至县委书记,官职不大却都是一把手说一不二。这种习惯一旦养成了,可不是那么好改的。如今到了大宁市,官职是升了,手里的权力在外人看来,那也是大增。实际上却变成了一个具体的办事人员只能在毒书记划了定的圈子里走,还得小心谨慎,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书记,这种情况应该也是暂时的。上级领导考察一个人有个过程。李鑫跟我说,秦书记这个人思想是古板一点,但也比较重情义。只要你真正得到了他的认可,我相信他会逐渐放开手脚的口他们那种老干部,都是这么个性格,几十年了,要改也难。”
刘伟鸿便安慰道。
也就是在朱建国面前,他才会这样子敞开说话,没有丝毫的顾忌。
朱建国郁闷了一阵,随即便自我调整了过来。他就是这种开朗的性格,无论在什么环境之下,都能迅速摆脱不悦的情绪,往开心的事情上想。
“嗯,你说的也很有道理,秦书记也确实就是那么个性格。其实他人是不错,对我的工作也比较支持。他是一把手,我们都要配合他工作的。”
到伟鸿微笑点头。
朱建国其实一直就是这么干的,尽管他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官场上的很多规则,必须要遵守。刘伟鸿在林庆县“大动干戈…”依照很文艺的话说,就是点燃了朱建国心中的,也想跟着火一把。但同人不同命,也是没办的事情。
“伟鸿,《人民日报》的社论,你怎么看?”
朱建国虽然认同了刘伟鸿的意见,还是有点不甘心,又再次提起了《人民日报》的社论。他总觉得这个时候应该表态了,或许能够大有所获。
刘伟鸿的脸容便严肃了些,沉吟着反问道:“书记,你是怎么看的?”
朱建国没怎么犹豫,径直说道:“我是完全支持,坚决拥护。我打算写个文章,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刘伟鸿轻轻摇摇头,说道:“书记,时机未到。”
朱建国便疑惑起来:“时机未到?”
“嗯…”刘伟鸿微微点了点头。
历史的轨迹,在刘伟鸿看来,已经开始发生了偏差,至少因为他的参与,老爷子的态度逐渐起了变化,而这种变化,是必然要影响到整个国家大局走势的。但这种变化,还不是那么明显,老爷子心里肯定也在进行“思想斗争”如果就这样下去,不发生其他意外,刘伟鸿比较有把握改变老爷子的观念。
问题在于,这个意外,是一定会发生的。
刘伟鸿重生的蝴蝶翅膀,暂时还只能影响到他身边很小的一个范围,对于国外鞭长莫及。眼下已经是九一年六月,北方那个邻国,局势已经非常的严峻,戈尔巴乔夫推行的改革,遇到了极大的阻力。照此发展下去,八一九事变肯定会如期而至。这场政变尽管失败了,却必定会导致老牌帝国的迅速坍塌,苏联四分五裂,俄罗斯重新取而代之。
刘伟鸿现在担心的就是,八一九事变之后,老爷子的态度会不会再变回来。发生在北方邻国的这种惊天大事,是必定会影响到我国的。戈氏搞改草,却让联盟陷入分裂的深渊之中,我国的高层大佬,焉能对此视若罔闻?据刘伟鸿所知,在另一个平行世界,正是因为苏联的剧变,令得国内姓什么的争论,达到了最高峰的状态,一时之间,从上到下都“严加戒备…”某方势力大张。
也就在这种情形之下,才有了最高首长的南巡之举。
在这种情形之下,朱建国这样级别的干部,贸然参与进去,实在祸福难测。
就算最后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但这中间的几个月时间,足以让他万劫不复了。事实上在刘伟鸿的记忆之中,有很多干部就是在八一九事变之后,黯然离开了政治舞台,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时过境迁,是没有人会记得这些“旧人”的,大家忙着争抢胜利的果卖。
朱建国不是刘伟鸿,没有护身符!
纵算是刘伟鸿,面对这样大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小心翼翼,不敢轻举妄动。刘伟鸿丝毫也不鼓励朱建国去冒险,搞政治投机。
这个东西,不但需要运气,更需要本钱。
但刘伟鸿也知道朱建国的性格,这么隐晦的一两句话,怕是不足以阻止他胸中的那团烈火,当下又说道:“书记,现在不急,可能过不多久,局势会更加明朗,到那个时候再表态,可能更加稳妥一点。”
朱建国将信将疑地问道:“伟鸿啊,这又是什么内幕消息?你在首都的那些朋友,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朱建国现在越来越怀疑刘伟鸿在首都的背景极不简单。这今年轻人表现出来的手腕、胆略以及极其敏锐的前瞻性,无一不与他的年龄格格不入,朱建国有理由这样“猜疑”
刘伟鸿笑道:“书记,你放心,我要是有内幕消息啊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口…”
朱建国就笑起来。
他不怀疑刘伟鸿这个话,刘伟鸿已经帮了他很多忙,以双方的年龄差距,能够有这样的交情,缘分真是非同一般。
朱建国解开了心结,接下来的谈话,就真的比较轻松起来。朱建国对林庆县的情况,依旧很关心,毕竟那里可以算是他仕途上真正的。在农业学校甚至在农业局,都只是一个普通工作,只是职务不同而已。真正让朱建国领略到“仕途刚青”的,还得是林庆县委书记这个位置。
朱建国饶有兴趣,问得很是细致。刘伟鸿倒也不嫌麻烦,一一作了回答。两个人天南海北地瞎扯起来。
“伟鸿,不急着回去吧?今天中牛还是去我家吃饭,我给玉霞打个电云,叫她回家来,一起吃呃…”朱建国兴致很高,聊着聊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朱建国抬起手腕一看表,都快到下班时间了,便即说道,不过马上眉头就蹙了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书记,怎么啦?”
刘伟鸿有些奇怪地问道。
“嗯,还不是因为玉霞的事情,这孩子,前天回来过一次,心事重重的,好像很不开心。我和她妈妈问了好几回,她都不吭声。哎呀,我这个女儿的性格啊…要是心脏不好的,会被她气死了。哪有性格那么冷淡的女孩子,和爸爸妈妈都不说话的?伟鸿,你来得正是时候,你帮我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啊,叫她有什么事情千万不要闷在心里,那样很伤神的。你说的话,她能听…她没什么朋友。”
朱建国说着,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不住摇头。
“朱医生有心事?”
刘伟鸿也有点奇怪了。朱玉霞只是性子冷淡,但心理一直是比较健康的,也富有爱心和同情心,刘伟鸿和她打了这么久的交道,算是比较了解了。说起来…直都是朱玉霞在给刘伟鸿做心理辅导呢。刘伟鸿真想不到她能有什么心事。
“是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前她在明珠读大学的时候,也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好几个月都闷闷不乐的,那时候,我们也问不出个名堂。你说说,有这样的女儿吗?”
朱建国很是郁闷。
刘伟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那我现在就过去找他。”
“也不急,叫她回来吃饭吧。”
刘伟鸿微笑道:“我还是叫她去外边吃吧,顺便问问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朱建国犹豫了一下,便即颔首:“那好,那你们晚上回家里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