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凌还没有出去,分管道路交通和农业水利建设的邱副区长又跑了进来。
老邱以前只分管道路交通建设,实则在夹山区属于可有可无的领导干部,刘伟鸿后来调整副区长的分工,将农田水利建设这一块划到了他名下。每个人都要有事情做,不能闲着。尤其是领导干部,一闲着就要出毛病。刘伟鸿一直坚持认为,职责划分不清,领导干部无所事事,是“混乱之源”要么很多事大家都争着干,要么有些事谁也不干,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么斗争。
刘伟鸿消弭“斗争”的办法很简单,每个人都有事干,会议上只谈公事,一二三四分派得清清楚楚,谁的任务完不成或者完成不好,就要挨批评。压根就不让你有机会在会议上搞什么“斗争”有意见sī下去解决,因个人矛盾影响工作,双方都要落个不是。
这个办法十分有效。但听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实际效果到底如何,完全取决于一把手本身的魄力和威望。魄力稍差一点,威望略低一点,难以服众,这个办法就实行不下去。你压不住场子,谁会听你的?更不用说批评了,只怕被批评者比批评者的态度还要“嚣张”但刘伟鸿在夹山区的无上威望,令得这个办法推行起来毫无阻力。眼下夹山区的干部队伍,已经渐渐养成了在工作上力争上游的好风气。
“老邱,来,请坐请坐!”
刘伟鸿笑着招呼道。
邱副区长四十几岁了”比刘伟鸿大了一倍都不止”但刘伟鸿随。称呼人家“老邱”老邱也没意见。一把手是不是尊重你,不在乎言辞”在乎实际行动。
老邱在刘伟鸿对面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香烟就抽。他不是管企业的,不阔气,只能打刘〖书〗记的土豪。
“〖书〗记,你得给我点钱禾行。”
老邱自己点了烟,美美地抽了两口,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神情很是理直气壮。倒好像他不是来要钱的,是来送钱的。这种情形”也就在刘伟鸿领导的夹山区能够出现。其他区委〖书〗记,可不容许下属在自己面前这么没规没距。
刘伟鸿笑道:“要钱也不是不能商量的,但你得给我个理由啊。”
“当然有理由。咱们区里的水利设施,要好好整修一下才行了。全区十一个水库,三十九口大型山塘”还有许多引水的主干渠,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怎么整修,已经都快派不上用场了。要是来一场比较大的干旱,不要说农田灌溉,就算是饮水,我看都够呛。”
老邱随口说道,数据清清楚楚,不带半点犹豫,看来对自己负责的这块工作”心里面很有底。
夹山区虽然历年的降雨量不算少,但因为地势高,储不住水。五六十年代大搞农田水利建设,修筑了这些水库和大型山塘,倒是很管用。不过情形正如邱副区长说的那样”年久失修,很多水库和山塘,淤积严重,堤坝也早已松垮,储水不敢太多,不然很容易溃坝。现在能够发挥的储水和调剂作用,越来越低,有一半以上基本上失去了调剂作用。
刘伟鸿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说道:“这倒确实是个同题。”
“是啊,别的不说,联兴,齐家,三湾这三个枢纽水库,一定要清理一下,齐家水库的大坝必须加固。还有三个枢纽水库的引水主干渠,也要整修。我有个计划小,赶在今年梅雨季节之前,要把这三个枢纽水库整修好,万一发生大规模的秋旱,也能支撑得住。至于其他的水库和山塘,今年下半年和明年再搞吧。我也知道区里财政紧张,向县里要钱,更加靠不偻”
老邱其实是个办事很扎实的干部,常年无所事事,好不容易逮到点事情做,便很是认真负责。
刘伟鸿没有急着答复他,蹙眉说道:“那你算过没有,整修这三个枢纽水库,需要多少资金?”
老邱一听,有戏,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说道:“我大致估算了一下,大约至少需要三十万。
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估计了。第一个就是要整修齐家水库,现在这个水库根本就不敢蓄水,怕溃坝。”
刘〖书〗记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二哥现在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
原以为搞起了工厂,搞起了养殖,财政状况就会大大改观,再也不愁钱用了。谁知道越是发展,却发现需要用钱的地方越多,简直到处都是伸手的。其实这当然不能怪刘伟鸿,关键是前面那么多年,夹山区压根就没有寸进,除了设置了一个区公所六个乡镇的编制。管着这片土地上的八万群众,维持着最简单的再生产。就没有任何改善了。刘伟鸿立志要令夹山区大变样,大发展,短短一年时间,自然没有足够的积累。难怪刘〖书〗记要发愁了。
“老邱,这事,你跟吉昌商量了没有?”
邱副区长两手一摊,说道:“商量了,但他也没钱,嘿嘿…””
老邱最后这一声“嘿嘿”刘伟鸿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名义上,区长管着全区的经济建设和钱袋子,但真正来钱的那块企业,却是由刘伟鸿直接管理的。这倒不是刘伟鸿信不过马吉昌,关键是刘伟鸿想要给这几个企业立起规矩来,上了正轨,才好移交给区公所管理。不然乱了套,这几个企业,迟早会变成腐败的源头。
毫无疑问,老邱是想要他给企业打个招呼,给拨点款子过来。
刘伟鸿只得实话实说:“老邱,伺料厂和机械厂那边,确实是有点盈余,但都要扩大生产线,还要还银行贷款,自身都够呛,挤不出钱来。”
邱副区长顿时苦了脸,说道:“那怎么办?”
他倒是并不怀疑刘伟鸿的话。
这位年轻〖书〗记,公正无sī,从来不占公家半分便宜,就算用车跑了一下sī人的事情,都自掏腰包加油的。所以也从来没有区里的干部怀疑刘伟鸿“把持”着两个企业,是想要以权谋sī。刘伟鸿说企业没钱,肯定是实际的情况。
“那,是不是暂时不整修水库了?明年再说…,…”
老邱体谅刘伟鸿的难处,自动打起子退堂鼓。
刘伟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整修水利设施也是个大事,不能拖。今年有今年的难处,明年也肯定有明年的难处。”
老邱也为难起来,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说道:“那,〖书〗记,你看是不是可以集点资?”
“不行!”
刘伟鸿断然摇头否决。
现在洪〖总〗理刚刚到〖中〗央工作,分税制尚未执行,基层乡镇财政都是依靠上级拨款,不曾发生大面积的财政危机,统筹款之类的费用,还没有全面施行。老邱提出来的所谓集资,只是名声好听,其实就是向村民摊派。
“老邱啊,这个肯定不行!绝对不能打农民的主意!”刘伟鸿加强了语气,严肃地说道:“我们夹山的群众,刚刚开始种点棉花,养几头猪,手里头略微松活了点,离小康水平还差得远呢。人家刚有了一点点钱,就去打主意,绝对不允许。只要我刘伟鸿在夹山一天,就绝不允许任再变相的摊派!”
刘伟鸿尽管在夹山区有无上的威望,却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见他神情如此严肃,邱副区长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书〗记,千万别误会,我没有那个意思。我也是农村出身的,怎么会去打农民的主意呢?我是在想,要不,我们也像修路那样,人工费用先欠着,先解决材料费。人工费用明年后年折抵,你看行不行?”
翻修省道线,也是邱副区长在负责的,倒是有经验了。从这话也能听出来,老邱确实是个脚踏实地的干部,不坐等区委〖书〗记来解决问题,而是主动想办法。
刘伟鸿点点头,说道:“这个办法倒是可行。不过就算人工费先欠着,材料费和机械费用也不少,还得从其他方面想想办法。工厂的扩建,不能缓。早一日扩建完成,就早一日产生盈利,咱们不能杀鸡取卵。”
老邱这回是真没辙了,无奈地说道:“〖书〗记,这个我就真想不出办法来了。”
刘伟鸿站起身来,在办公室来回踱步,沉吟着说道:“看来,还是要打打银行的主意。”
邱副区长就乐了,笑着说道:“还是〖书〗记的脑子转得快。要是银行肯贷款,那就好办了。咱们两个工厂都扩建,明年的效益一定会更好,还贷的能力就更强了。”
刘伟鸿停住步子,对邱副区长说道:“老邱,我看这样吧,资金的事,我来想办法。你马上组织人手,对三个枢纽水库的情况再好好摸一次底,搞个详细的整修方案出来。咱们同步进行。但是水库今年一定要修整,不能再拖了。”
邱副区长大为〖兴〗奋,站起身来,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一声。
正说话间,外边响起了小皮鞋敲打水泥地面的“咯噔咯噔”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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