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设卡检查的,原本不止这四个人。其他人都在检查另外的车辆,待得察觉这里不对,叫喊着围拢过来,海哥等人早已被刘伟鸿打得人事不知。

 云雨裳也是目瞪口呆。刚刚换到副驾驶座上,刘伟鸿已经把活干完了。

 刘伟鸿二话不说,闪身上了车,将油门一踩到底,丰田车咆哮起来,箭一般窜了出去。那根横在前头的木杆,被撞成三四截,四散崩飞。

 因为这边设卡检查车辆,大部分车辆都停在这边,关卡以外,车子反倒少了。国道线骤然显得开阔起来,刘伟鸿麻利地换挡,一眨眼功夫就加到了四档,丰田车很快就将那个关卡甩在了后面。

 关卡那边也是好一阵手忙脚乱,几个人围着晕迷不醒的海哥直叫唤。

 刘伟鸿手重,丝毫也不曾留情,海哥满头满脸的鲜血直淌,大家伙又是叫唤又是掐人中,半天也没有动静。忙乱了一阵,才有人想起要去追赶丰田车。当下兵分两路,留下几个人继续救治海哥等人,另外几个则登上了一台桑塔纳,向着南方市方向猛追下去。

 “卫红,现在怎么办?那些家伙好像是些地痞恶霸…”

 云雨裳紧张地问道。

 刘伟鸿脸色镇定,淡然说道:“不要紧,这车的加速性能不错,他们未必赶得上。”

 八十年代末期,进口丰田车还算是比较高档的小车,能跑得起速度。

 不过刘伟鸿也知道,单纯依靠丰田车的性能优异,并不保险。眼下还在宏利县的地界之内,那个什么海哥,说不定真是宏利县阎书记的儿子。他们肯定会电话报警,让公安局派出警车拦截。而且国道线的路况不好,跑一段时间之后,前面车一多,丰田车的速度必定会慢下来。

 往前跑了几公里,刘伟鸿在路边看到了公用电话的招牌。当时手机尚未出现,公用电话的牌子到处都是,这家路边店有公用电话毫不奇怪。

 刘伟鸿猛地刹住车,飞跑过去,掏出十元钱丢给守柜台的老板娘,一把抢过公用电话,给家里拨了过去。正是中午时分,刘成家应该在家里。

 刘伟鸿运气不错,电话只响了几下就接通了。

 “你好!”电话那头,响起刘成家沉稳的声音。一般是林美茹接电话,这一次却是刘成家直接接了,更好。

 “爸,我是伟鸿…”

 刘伟鸿的声音依旧镇定,没有丝毫慌乱之色,随即将情况简单说明了一下。

 刘成家顿时有些着急。儿子在千里万里之外被人“追杀”刘军长也难以冷静下来。

 “你说你现在正沿国道线向南方市方向去?”

 稍顷,刘成家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对!”

 “那好,你马上上车,继续向前,我立即通知孟青山…他是我的战友,部队就驻扎在那一块,我叫他派人去接应你!记住,任何人拦截你都不要停,只管冲过去,出了事我负责!”

 刘成家毫不犹豫地说道。

 别看刘成家平日里对刘伟鸿很严格,不假辞色。到了这样的要紧关头,父子亲情完全占据了上风。刘成家可不容自己儿子被人家欺负!

 刘伟鸿心中大定,答应一声,马上放下电话,疾速回到车里,一踩油门,再次向前方冲去。

 果然如同刘伟鸿料想的那样,跑了二十来公里之后,前方的车辆多了起来,大多数是满载的货车,在国道线上慢悠悠地行驶着。八十年代末期,小车还不是很多。这条沟通南北的大动脉上,主要跑的是货车。

 刘伟鸿稳稳把着方向盘,不时超过一台台货车,但速度还是无可奈何地慢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后面两台桑塔拉终于咬了上来。

 “追!给我追!追上去,我打死他!”

 当先那台桑塔拉的副驾驶座上,海哥头上包着一块毛巾,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整个脸都变了形。却原来他悠悠醒转之后,坚决不肯去医院,爬上另一台桑塔拉就猛追下来。

 “抓住这两个家伙,给我往死里打!老子还没吃过这样的亏…他奶奶的,反了他了,在宏利县,竟然有人敢打老子…”

 海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车上的其他人立即轰然答应,一个个摩拳擦掌,表现得忠心耿耿。这样的机会,乃是可遇不可求,好不容易碰上了,自然要紧紧抓住,好好表现一番。

 “海哥,他们是丰田车,进口的,速度快,咱们未必赶得上啊…”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担忧地说道。

 “不怕,我已经给公安局打了电话,他们会派人拦截的。”不待海哥答话,另一个人马上就插了上来,表功似的说道:“他们跑不了!”

 “干得不错,三子!等抓住了那两个家伙,给海哥出了气,回头我请客,大家好好乐一乐!”

 海哥扭过头去,伸手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大声说道。

 三子顿时乐得嘴都合不拢来,不住地点头哈腰,又献媚地说道:“海哥,待会抓住这两个外地佬,咱们收拾那个男的,嘿嘿,那个女的嘛,是不是就手下留情啊?要是打坏了,可就不好玩了…”

 此人是海哥的“知己”对于这位大哥心中所想,了如指掌。

 “嘿嘿,三子,还是你最了解我的意思,不愧你跟了我这么久…奶奶的,今晚上,一定要好好的玩个痛快…”

 海哥一听三子提起云雨裳,顿时浑身都麻酥酥的,似乎脑袋和肚子也不是疼得那么厉害了,嘿嘿地淫笑起来。

 桑塔纳内响起一阵淫秽的笑声。

 “快追快追!”

 海哥想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

 云雨裳死死盯着后视镜,眼见得双方的距离在逐渐拉近,云雨裳的双眉也便皱得更紧。

 刘伟鸿却没有看后面,很专注地看着前方路段的情形。两台桑塔拉就算赶上了他,想要超过去将他截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关键还是前面。

 刘伟鸿估计,这会子警察应该已经出动了。

 他对宏利县的地形不是很熟悉,或许会被人家在前头截住也很难说。

 果不其然,又开了十来分钟之后,前方一处开阔地带并排停了两台警车,十来名荷枪实弹的警察站立在路中央,眼见丰田车开了过来,其中一名警察挥舞小红旗,示意刘伟鸿马上停车。

 云雨裳变了脸色,急道:“卫红,怎么办?”

 刘伟鸿双眼微微一眯,说道:“姐,把我的包拿来…”

 云雨裳莫名其妙,这个时候,他拿包干什么?难道他包里有枪不成?就算有枪,人家可是人多势众。

 丰田车缓缓在路旁靠边停下,几名警察立即围了上来,举枪对准刘伟鸿和云雨裳,其中一名三十几岁模样的警察似乎是个领导,高声喝令道:“车里的人听着,马上下车,双手抱头,不许反抗,否则做拒捕论,当场击毙!”

 “当场击毙?”

 刘伟鸿冷笑了一声,缓缓放下车窗,将一张照片递了出去。

 为首的警察不由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

 云雨裳也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冷冷望着警察黑洞洞的枪口,不置一词。

 为首的警察接过照片瞄了一眼,顿时双目一凝,脸上露出怪异之极的神情。

 这是一张全家福,照片很大很清晰,居中而坐的乃是一位老人,黑色中山装,短发,寿眉似雪,双手拄着一根拐杖,不怒而威!

 这位老人,警察是认识的,电视上见过无数回。

 恐怕整个共和国,只要是成年人,还没有几个不认识照片上这位老爷子。

 “你是什么人?”

 警察看了几眼照片,满腹狐疑地望着刘伟鸿,声音不知不觉间低了下去,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一丝丝颤抖之意。而警察的脸色,也白了几分。

 “我叫刘伟鸿,某某是我爷爷。”

 刘伟鸿淡然说道。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是一位全世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什么?”

 警察大吃一惊,不相信似的反问了一句。

 “你…你真是刘老的孙子?”

 刘伟鸿笑了笑,说道:“照片上有我,第二排右起第三个。”

 警察忙又看了看照片,果然有刘伟鸿,就站在刘老爷子身后,再仔细打量了几下刘伟鸿,越看越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和照片上的年轻人一模一样。

 这张照片是今年老爷子八十大寿时在首都那座四合院里拍摄的。

 “不管怎么样,有人报警,你必须跟我们回局里去接受调查…”

 警察犹豫稍顷,咬了咬牙说道。

 他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确定这张照片的真假。但这样的事情,绝对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万一刘伟鸿真是刘老的孙子,麻烦就大了。然而就此放过去,万一是个骗子,他的麻烦也小不了。

 报警电话里说,这人打的是阎治海,县委阎国英书记的独生子。对于这位阎衙内的德行,整个宏利县的警察就没有一个不清楚的。

 对于这些警察来说,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我可以跟你们回去接受调查。不过请你警告后面追上来的那些人,叫他们不要冲动。不然,一切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