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女儿也曾多次追问过李慧珍:“在那个凶手背后,是不是还有幕后主使?”
女儿肯定也是听到过各种传闻的。
李慧珍一直打定主意不跟儿女说。
儿子还小,性子也像她,软弱了些。
女儿的性子却像她父亲,是个刚烈的人。
女儿如果知道了“证据”的事,肯定是要采取行动的。
那将引什么后果?
后果难料啊。
此时,面对女儿的追问,李慧珍也有些动摇了,迟疑着说:“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们是朋友吧?”
张珏冷笑道:“我爸爸终于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了,是吗?”
张冬明出事以后,那么多曾经的“朋友”、“兄弟”都“集体失踪”了。
一家人也不得不躲到通南县来。
自己好不容易才进了一个麻纺厂,成了又苦又累的纺织女工,就这样还干不长,还下了岗。
在厂里,下岗的大多是二种人:一是年轻的,没技术,工龄短,补偿少;一是年龄偏大身体又差的,裁掉她们,企业就没什么包袱了。
剩下的,都是有技术又身体好的骨干了。
下岗几个月了,在通南县根本找不到好工作。有去外地打工的机会,但是,她现在能出去么?母亲身体不好,弟弟又处在准备高考的关键时期。
后来,通过职介所,给二家人做钟点工,有一家人家是县信用联社的肖主任,肖主任的太太也在银行工作,一看就是精明能干的人。
后来,熟悉了点,张珏曾问肖太太:“大姐,象你们家的条件,请一个保姆不是更实惠?”
肖太太道:“这你就不懂了,请了保姆,就要住在家里吧?家里老是有一个生人,我不喜欢。”
星期六、星期天不让她去。此外,肖太太还严格规定了她上班的时间为上午9时至11时,后来她现,在这个时间段,基本上就没遇见过男主人。
后来就有点明白了,肖太太防着她哩。
这让她有一种屈辱的感觉。
有一次,肖主任回来拿个材料,遇见她了。
肖主任是个中年男人,有点谢顶,见了她很是热情,问了她不少事,诸如“原来在那工作”“学历”什么的,得知她还在参加成*人高考,就有点意外,也有点感动,勉励她一定要坚持学习,拿到文凭后可以来联社找她。
这似乎是在暗示她,拿到文凭后,可以帮她解决工作问题?
临走时,他的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努力!我最欣赏努力的人!”
这种拍肩膀的动作,不算过份,但却来得太早。
她本能地避开了他,转身做别的事去了。
肖主任多少有些尴尬,但还不至于下不来台。
拿到文凭再说,这句话对她是一个鼓舞。
在另一家做钟点工,就只能是下午去了。
那是家做生意的人,老板姓帅,其实一点也不帅,长得跟猪头肉似的。这家人中午不开伙的,都是在外面对付,晚上一家人才正儿八经的吃餐饭,对晚餐的要求就很高,还特爱吃红烧肉,据说还是老板娘要吃!每当用刀切着一块块肥肉,张珏就为老板娘愁:天,她就怎么咽得下去?
她的任务就是把米淘好,把菜洗干净、切好,放入冰箱,然后是拖地、搞卫生,洗衣服。
这家人素质很差,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卫生间的篓子里老能看见用过的避孕套,真让人恶心。
辞掉这二份钟点工时,二家人都很不高兴,怪她没有提前打招呼,后来听说她是去了公安交警,脸色马上变了,再不敢说抱怨的话了。
张珏到交警大队上班已经一个星期了,现在已经能够独立工作了,大家知道她是贾县长的关系,对她都不错,只是,她是经历过失去父亲的伤痛的人,内心一直很沉重,很少笑,就有人说,车管科新来的小张,是位“冷美人”
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是怎么得到这个工作的。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那个“从天而降”的牛书记,怎么就不再露面了呢?
真的是传说中的“施恩不图回报”?
这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好人?
这天,张珏突然就接到了牛三立的电话:“张珏吗?我是牛三立。”
她内心一阵惊喜:“牛书记?”
他还是出现了!
“恩”牛三立道“我现在在仙都茶楼,你能出来一下么?”
“恩,我先请个假。”
“好,我等你。”
在茶楼,她不但见到了牛三立,还见到了杨一道长。
牛三立道:“张珏,这位是杨一道长,是位神医。”
张珏几时见过如此仙风道骨的人物?震惊之余,很是恭敬地向杨一道长行了礼。
牛三立道:“张珏,是这样,我看你母亲身体不太好,想请杨一道长给她看看。”
张珏听了,当然高兴,连道“谢谢”!
又深深地看了牛书记一眼,心想:“这个牛书记,他还要帮我们?”
牛三立道:“那就抓紧时间去你家吧。”
来到李慧珍家,李慧珍见了牛三立,非常高兴,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
牛三立亲切地问候道:“大姐,身体还好吧?”
“好,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近来,李慧珍的气色还真比前些天好了一些。
听牛三立称母亲为“大姐”张珏心中就很复杂,这样一称呼,表明了人牛书记根本就对她“没想法”无形中还成了她的“长辈”
到那讲理去?
李慧珍却是很高兴,嘴里依然道着谢。
牛三立道:“大姐,你要再感谢,我以后就不好意思来了。”
李慧珍这才不说了,这才注意到杨一道长。
张珏道:“妈,这是若云观的杨一道长,是位神医哩,牛书记请他来帮你看病。”
李慧珍道:“哎呀,谢谢,谢谢!”
杨一道长微笑道:“我给你把把脉?”
把过脉,杨一道长道:“你先回房间睡觉,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李慧珍就乖乖地点点头,自己进了卧室。
牛三立就想起,这情形与上次在6海涛家看到的情形完全相同,那次,也是杨一道长把脉以后,6柱国老人就乖乖地睡觉去了。
这次,牛三立几乎可以肯定,杨一道长用了某种催眠术!
然后,杨一道长道对张珏道:“你母亲的病,主要还是心病。惊恐过度,长期郁积。”
张珏隐约听懂了一点,道:“是,我也觉得我妈妈心事很重。”
牛三立也问:“严重吗?”
杨一道长道:“已经很严重了,再有几年,神仙都救不了。”
张珏一听,眼泪就出来了。
牛三立道:“张珏,你应该知道一些?”
张珏流着泪道:“我知道什么?我就是不知道嘛!我问过她很多次,她就是不说,什么也不告诉我。”
杨一道长道:“其实,要问,也是可以问出来的。”
张珏就很是意外:“你能问出来?”
杨一道长肯定地点点头:“应该可以。不过,这要征得你的同意。”
“我同意!”张珏急切地道:“我当然同意,只要能让她身体好起来,我…我求你了,道长。”
杨一道长就跟牛三立交换了一下目光。
牛三立道:“张珏,是这样,你母亲心里藏着事,可能跟你父亲的死有关系。”
张珏点头道:“恩,应该是跟这件事有关。”
牛三立接着道:“皮蛋疤子这个人你知道吗?”
“知道,大家都说我爸爸就是皮蛋疤子害死的。”
牛三立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我们没有证据,也许你母亲手上掌握了证据,按道理,她应该拿出证据,为你父亲报仇雪恨,可能她有顾虑,因为担心斗不倒皮蛋疤子,反而给家里带来更大的灾难,可能正是这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总有一天,她会承爱不了,会崩溃。”
张珏流着泪,说:“我知道,我知道。”
牛三立道:“等下问出了什么,你一定要冷静,一切由我来处理。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我们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们了。”
张珏道:“我相信你们!”
牛三立道:“谢谢!只要拿到证据,我会直接交给省里的领导。”
张珏再次道:“我相信你们!”
牛三立这才对杨一道长道:“道长,你看呢?”
杨一道长点点头,独自进房间去了,但并没有关门。
看牛三立坐着没动,张珏到也乖巧,没有跟进去。
十来分钟后,道长出来了,道:“她说,东西藏在镜框后面。”
大家就都想到了墙上挂着的张冬明的遗像。
张珏搬了把椅子,站在椅子上,把镜框取了下来。再找了螺丝起子,松开几个螺丝,打开后盖,果然找着了几页纸。
那正是张冬明生前留给李慧珍的遗书。
张珏一边看,一边抽泣着,但还是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张珏看过一页,便把这页交给牛三立,自己则看下一页。
遗书详细地说明了皮蛋疤子等人多次威逼他转让水泥厂的情形,后面几次,他还偷偷录了音,录音磁带存放在银行的一个保险箱内。
最后一页写道:“慧珍,如果我出了意外,你最大的责任不是为我报仇,而是要确保一家人的安全!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急于为我报仇,相信‘恶有恶报’,总有一天老天爷会开眼,皮蛋疤子这种社会渣滓会自己撞到枪口上去,到了那时,把这些交给法院就可以了!
牛三立看了遗书,心里也是异常难受,张冬明不惜一死也要跟皮蛋疤子斗,却又无奈地交待家人,不要为他报仇,而只能寄希望于“老天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