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是精神鸦片,远比一杯清茶更有诱惑力。
在梁荣昌任上时,钱学栋除了党务工作,几乎接触不到其他分管工作,因此“作为”有限。而唐天宇抛出了“旧城新建”项目这一诱饵,钱学栋自然便上钩了。
若是将那张布满秘密的纸条比作毒药,而“旧城新建”项目则是蜜糖。毒药与蜜糖同时祭出,这便可以保证钱学栋轻易不会脱离阵营了。
钱学栋轻声笑道:“旧城新建项目那是正祺市长亲手在抓的项目,他怕是不会轻易放下啊。”
唐天宇摆了摆手,低声道:“方法都是人想的,明天的常委会上你做好准备,到时候注意配合便好了。”
钱学栋心情愉悦地离开之后,唐天宇打了个电话给赵苏梅。赵苏梅轻声汇报道:“刚才安明远已经跟我沟通过了,同意拆迁办人员重新调整,但拆迁方案还是按照旧版执行,现在该怎么办?”
唐天宇掏出了一根烟在桌面上轻轻地弹了弹,道:“区信访办最近的报告发给我一下,然后做好准备,要将新版拆迁方案完善一下,在适当的时机抛出去。”
赵苏梅略微有些犹豫,低声道:“唐市长,如果这么做的话,会不会闹得太大,影响到后期的招商工作?”
唐天宇轻声道:“你想得太多了。铜河现在招商工作还没有启动,又何谈影响,咱们必须要在启动之前杜绝一切隐患,才能够更好地推进后期的工作。”
挂断了赵苏梅的电话之后,唐天宇给宣传部部长郭云晨打了个电话。郭云晨正在省委开会,离开了会议室,才接通电话。
郭云晨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风景,轻声笑道:“唐市长,你倒还想得起,给我打电话啊。”
唐天宇连忙打招呼道:“真是对不住,前段时间太忙,所以没有时间给郭姐联系。给你打这个电话,也是有事要拜托你。”
郭云晨扶着窗栏,低声道:“唐市长,咱们站在同一战壕,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了。”
唐天宇轻声道:“明天铜河要发生一件大事,宣传部门的压力怕是会很大……”
郭云晨蹙眉道:“你想我怎么做?”
唐天宇低声道:“最好什么也不做……”
郭云晨微微一愣,机智地笑道:“我在合城开会,还得两天才能回铜河,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传到我这里,怕是要略微滞后了。”
第二天清早,铜河发生了一件大事,近千名老百姓将政斧围得水泄不通。一条十几米长的条幅悬挂在政斧大门的铁栏杆上,上面写着“政斧逼卖土地,百姓何以为家。”为首的是一名年约七十来岁的老者,他手里拿着扩音喇叭,不停地在声讨湾宝经济开发区拆迁办为非作歹的事情。
“我是一个老党员,一直奉公守法,紧随党的领导,相应政斧的号召,支持经济改革,追随城市发展的大潮。但是,政斧却不顾及咱们百姓的生存状态,逼得咱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们现在需要政斧给一个说法,大肆拆迁之后,如何安置我们这些人?”
市委秘书长邓拓凯急得满头大汗,他大声道:“现在市委正在召开会议,你们先散去吧,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老者狠狠地摆了摆手,道:“之前我们去区政斧反应过很多次了,一直没有给予正面答复。如果今天不给我们答复的话,我们绝不会离开。”
邓拓凯见屡劝不成,只能硬着头皮往政斧大楼内小跑过去。邓拓凯刚升任市委秘书长没多久,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若是掌控不好的话,极有可能影响他后期的发展。
市委办公室已在第一时间发出紧急通知,所有市委常委立即召开会议,而会议室内,气氛有点沉闷。
赵继文咳嗽了一声,道:“同志们,大家思考得如何了,不妨都说一下看法,如何解决这次危机……”见众人不言语,赵继文皱眉道:“明远,这次是由湾宝经济开发区拆迁工作处置不善导致的,你汇报一下情况吧。”
安明远面色不佳道:“拆迁工作一直进行的很顺利,前期区信访办接待过数批上访者,都好言好语地劝说下去了。造成今天的场面,我认为值得深思。”
赵继文好奇道:“明远,你不妨继续说下去。”
安明远低声道:“我怀疑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让百姓集体来市政斧闹事。”
陈忠在一旁不屑地笑道:“安书记,我看是分明是你控制不住事态发展,现在又想推卸责任吧。你刚才话中有漏洞,信访办既然已经接待过上访者,说明出现了问题,现在问题激化了,你又想转移注意力,实在太不负责任了。”
安明远冷声道:“不是我推卸责任,现在拆迁工作才进入初步洽谈阶段,如果没有人在其中兴风作浪,事情怎么可能闹得那么大?”
邱光绍冷笑道:“我认为,话题偏了,现在是找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寻找问题出现在哪里。”
赵继文用手掌拍着桌子,低声道:“大家冷静一点,嗓门大的,可以去跟外面的老百姓去吵。没有个具体解决办法,相互推卸责任攻击对方,有用吗?”
王正祺喝了一口茶,放下了被子,道:“继文书记说得没错,当务之急是解决矛盾,经济开发区刚刚成立,全省上下都在盯着咱们看,我们可不能让别人看笑话。”言毕,他看了一眼唐天宇,等待他表态。
唐天宇合上了笔记本,轻声道:“老百姓闹到市政斧门口来了,咱们首先要劝他们离开,其次便是商谈好对策,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纪委书记季成龙摆手道:“怕是没有天宇同志想得那么简单,如果好言相劝就能解决问题,他们就不会围堵市政斧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得严肃处理。”
“如何严肃处理?”赵继文掂了掂老花眼镜,问道。
季成龙铁青着脸道:“外面围着近千人,如果冲突起来,很有可能事态恶化。我建议现在必须加强警力,实在不行,需要军队介入。”
组织部长王千林点头赞同道:“不排除成龙同志猜测的可能,要不咱们赶紧与军分区取得联系?”
唐天宇连忙摆手阻止道:“我不赞同这么做,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将问题扩大化。一旦军队介入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矛盾升级,到时候如果有了冲突伤亡,谁来担负这个责任?”
王千林反击道:“如果放任不管,那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就在这时,邓拓凯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大变,道:“不好了,外面闹起来了,有群众动手,打伤了警察,现在群众正在冲击大门。”
王千林冷笑道:“唐市长,现在你来承担责任吗?”
唐天宇严肃道:“我还是认为不要出动军队,否则的话,只会让事态的严重再度上升一个级别。”
赵继文叹了一口气,吩咐邓拓凯道:“立即给人武部打电话,让他们尽快控制住局面。注意不要跟百姓动手,避免伤亡。”
大约过了十分钟之后,武警支队及军分区先后派来了支援,通过强行镇压,差不多花费了一个小时,逐步控制住了场面。不过,因为场面一度失去控制,导致百姓的举动变得异常激烈,肢体攻击之下,与军警互有损伤。
赵继文踱步走到窗口,看着矛盾不断激化,终于坐不住了,他轻声道:“我出去跟市民交涉吧。”
王千林阻止道:“现在下面乱成一团,继文书记,即使你下去,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闹出更大的风波。”
唐天宇摆了摆手,暗忖这王千林还真是个糊涂蛋,唯恐天下不乱吗?他不屑地瞥了一眼王千林,道:“前怕狼,后怕虎,怎么才能解决问题。继文书记,我申请代表市委市政斧去跟他们谈判。”
赵继文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姓,现在自己不好主动出面,因为他是班长,是政斧这边的最后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出马,但此刻又不能将王正祺推到风尖浪头,点了点头道:“那就请天宇同志下去,与老百姓好好商量一下吧。”
唐天宇指着安明远,轻声道:“安书记,也得跟我下去一趟,他可是这些人的父母官,要消除影响,必须让安书记道歉才是。”
从市委办公室找到一个扩音喇叭,唐天宇让人在政斧大厅门口用两条长桌搭了一个大桌台,然后跳了上去。他望着黑压压的百姓和军警,运足了声势,大声道:“我是市政斧常务副市长唐天宇,乡亲们,请大家冷静下来,不要冲突,不要伤害别人和自己,现在你们首先要做到的是,安排一个代表,与政斧进行商谈,对于你们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言毕,唐天宇给还站在台下的安明远使了一个眼色,安明远叹了一口气,笨重地爬上了桌子,从唐天宇手中接过喇叭,道:“我是湾宝区委书记安明远,首先我向大家表示诚挚的歉意,其次请大家听从唐市长的建议,找一个代表出来,我一定会为大家争取相应的利益。”
两人喊完之后,群众那边安静下来,未过多久,那个带头呐喊的老者走到了人群中间,大声道:“我是代表,有什么话跟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