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无可厚非
他气他的，曾子祥走自己的，他出门还隐约听到了拳头撞击桌子的声音，冷笑一声：领导呼来唤去本无可厚非，自己也不是不服从的人。可你为了一已私利，不管手下人出没出力，使劲把人往死里整，遇到难题的时候，才又想起让人去处理，处理完了还不是照样让你凉快去，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自己一直凉快着，这也免得忽冷忽热的，容易感冒伤风！何况群众围了市委，又不是市委围了群众，省委市委自己看着办。再说就是自己去了，能说什么呢？表示自己过去工作没做好，还要来背个责任回来？自讨麻烦，岂有此理！
不过，曾子祥也在想，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点，好歹人家也是省委书记，自己也是省委副秘书长嘛？公然得罪了省委主要领导毕竟不大好。大家都在官场上混，无利不起早，你谁也不搭理，谁也不在乎，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在别人眼里，又算得了个屁！你再有本事，你的命运还不是在他们手里捏着，他们能够管得了你，你要是谁都不巴结，谁都不在乎，那也没有好日子过了！明摆着的事情，地球人都知道。
道理是这样，过去想得通，现在更想得明白，可自己以往不愿意做，现在照样觉得做不出来，也拉不下这张脸。自己这一生，如果说是为了生活，悄悄的数十上百亿身家，还有拥有若大企业的超级富豪老婆，岂用这样劳神费力？为了能够当个鸟书记，白天黑夜地干活不说，还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到上级领导家里拜门子，拉关系，厚着脸皮装孙子，连领导家里的一个小保姆，都可以给你看一下脸色，那个憋气窝囊谁受得了。魏丰华几次三番地迫害自己，岂能不气。
转念将心一横，过分就过分，像蒋百年、麻枫林那样，到领导家里死赖着不走，不住地赔笑脸，自己做不来，也实在不愿意做，因为那实在是有些丢份，即便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施政梦想，或者是为了谋点群众利益，也不会用奴颜媚骨的哈巴狗态度去求取，自己就是要巴结，也不巴结你魏丰华这等人，已经有人插队上去，抢了自己的位置，你下我上将自己挤到了后面，索性就让你们得意去，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倒要看看恶人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当然，不愿意去处理长丰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不想想怎么处理的办法。长丰市工业园区电子产业项目是自己牵头引进的，前期已经拆迁了两万多居民，可由于硅谷大力公司一撤资，居民们正在建设的居住小区只好停工了，他们住不回去，推过的土地又无法重新耕种，政府承诺今后在园区就业的事眼看也要泡汤，不闹事才怪。要处理这样的问题，也不难，可以考虑重新招商引进其他项目，给居民的条件待遇不变，甚至某些方法可以借鉴卢宁开发区当初的办法，先低保，后就业，相信居民们看到卢宁开发区的成功之处，也很期待享受到卢宁城市居民的待遇呢？还有…
曾子祥没有能再继续想下去，因为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是蒋百年的妻子柳惠打来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接通了。问道：“柳老师，什么事？”
“曾书记，你春节会回京城吗？”柳惠有些急促地道。自从蒋百年出事以后，她已经不关心政坛方面的事，明知道曾子祥已经不是长丰市委书记，却还是无意识的叫了曾子祥“书记”
曾子祥心中一紧，她遇到危险了？也顾不得纠正她的称呼，赶紧问道：“怎么了？”
“我挺安全的，不过我有事想找你，如果你回到京城，请及时打电话给我。”柳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曾子祥狐疑地放下电话，扭了扭脖子，柳惠会是什么事情找自己呢？这时，他按的电梯下到了本层楼，电梯门一打开，见里面人还不少，他勉强挤了进去，没有听到超重的报警声，才放心地看了看电梯里的人，有一半的人他是认识的，有市委办公厅的，也有省委组织部的，有几个还同他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就是那几个不认识的人，曾子祥也感觉到了他们异样的眼神，估计还是那网帖惹的祸，自己早成名人了。现实就是这样，坏事传千里，他心中清楚，此时不知多少人在偷着看自己呢！可怜的人们，他都不知道自己该可怜他们的无知，还是该庆幸自己倍受全舟山省，甚至全国广大网民的关注。他也明显的感觉到打招呼的熟人对自己不是太感冒，谁愿意和已经被省委书记拉进黑名单的人多说话，避尤不及呢？真是一副众生势利相！
不过今天的事也让曾子祥心里小小自豪了一回，放眼全舟山省，有谁敢对省委书记说“不”字，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索性不让他举刀，自己主动撤退了，把个省委书记气得擂桌子，这算什么，尊严！想着就来劲。他估计魏丰华这个春节过得肯定难受了，长丰市的群体性事件可不好解决，够他魏丰华、熊正东喝一壶的了。他也相信，通过今天自己公然开罪省委书记这茬事，有些人脑子能更清醒一点，随意的让下面的人靠边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费力不讨好的事没人愿意再去干。
出了电梯，他也懒得回办公室了，大家都活动去了，自己一个人去守办公室，那自己这个主任也太贱了，反正春节前也就是来报个到，解决一下职工们的福利问题，明天单位团年，后天就是省上的团拜会，什么工作都等节后再说吧。
心情一松，脚下就来了劲，出大门口的时候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正待开口道歉，定睛一看，两人都不由叫道：“是你！”原来是江风这个老伙计，在省委办公厅没有约见，却在这里不期相撞。
江风开口道：“曾主任走得这么急，还有事要办？”
“都等过年了，还办啥事呢。刚才想到件事情，所以没注意脚下步子。”曾子祥笑道。他心底那股气，没有冲到脑上，却流到了脚下，反其道而行之，快步而行也就不足为怪。
“现在不忙了？”江风问道。意思是研究室主任年底应该不忙了，他说过后似乎觉得此话不妥，但都是老伙计了，也就未作补充解释。
曾子祥坦然的道：“研究室就那点事，忙个B啊。你呢？现在咋样了？”
江风摇头，神情暗淡地道：“现在机要处，闲人一个。”
高天成还是省委书记的时候，江风接替曾子祥做了省委办公厅秘书一处处长，可风光不到一年，高天成一生病住院，他就坐了冷板櫈，魏丰华接任省委书记以后，秘书一处处长就跟着姓了“魏”帽子让魏丰华带过来的廖元忠给摘了去，江风被安排到机要处，算是打入了冷宫。他一天除了收发机要文件，也就是值值班，看看报，喝喝茶，十足的闲人一个。
曾子祥看得出来，江风比自己还落魄，自己几天下来，好歹搞了个正厅级别，还挂了个省委副秘书长、研究室主任，总算有自己的一分自留地，而江风除了升个处长，什么也没有，现在到无人问津的机要处，怕是安排他提前养老退休了。
他也不知道咋安慰，道：“同病相怜啊，我们两原来一个处长、一个副处长，今天都成了人家的凉菜，不爱吃不说，还要冷藏起来，是我没开好张，江处长受牵连了！”
“你都这么泄气，我更没话说了，反正都这样了。”江风带着明显的情绪说道。
“哦，对了。省委办公厅今年年终奖发多少啊？”曾子祥转移开话题，问江风道。
江风一愣，问这个干嘛？道：“我的老领导，老大哥，我现在是机要保密处长呢。”
曾子祥摇头笑道：“呵呵，你还真是保密人才哈，你还别说，我看你还真适合干那岗位，难怪办公厅领导让你去那儿了。”
江风并非真不想说，只是不知道曾子祥何以突然问这个：一方面，他知道曾子祥对那点工资奖金不关关心，况且办公厅发奖金也不关他的事；另一方面虽然曾子祥是研究室一把手，考虑职工们的福利正常，但研究室每年那点钱，能节约多少出来发给职工？省委办公厅虽然比不上有钱的职能部门，但好歹也是全省的中枢神经机关，财政每年都会保障呢。
他疑惑的道：“年底发的3万5。”平常发的他不必说，曾子祥在办公厅的时候就知道了，节假日是多年不变的标准，各处室收到的部门红包并不属于年终奖的范畴，所以他只说了年底发的数额。
“哦。”曾子祥伸手拍了拍江风的肩膀，边走边道：“老伙计，改日聊，再见！”
江风看着走远的曾子祥，愣了半天。不会是调整的刺激太大了，脑子出毛病了吧。
曾子祥走得头也未回，他在想，自己下去干县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都整出了点动静，惊了省里领导，舟山省官场对自己这个不大不小的人物基本都有印象了，很多人都认为自己性子急，爱出风头。估计现在许多人都在暗自发笑，看你到了政策研究室，工作虚，钱又少，还能闹出啥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