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依骨科的门框而立,看着医生给朱仪的右脚打石膏。他在食堂给陈曼丽泼了一杯啤酒,虽然干透了,但头发粘粘的,衣衫扣子是给扯落了两粒,皱巴巴的,狼狈的样子还没有恢复过来。
朱仪两个同宿舍的女孩子,以及陈曼丽的男朋友,随后得知消息,都赶了过来。
大家都坐在骨科诊疗室外的过道里等候。
朱仪她两个同宿舍的女孩子,都是外校考进省经院的研究生,不知道旧事,只是担心朱仪的伤情,对沈淮倒也没有什么成见,但陈曼丽的男友程爱军,四年前就在省经院读研,毕业后留校工作,清楚沈淮当年在省经院的劣迹斑斑,过来后看沈淮的眼神里就有着掩饰不去的敌意。
当然,叫沈淮浑身不自在的还是陈曼丽那带刺的眼神。
成怡到医院后倒没有说什么话,正因为她沉默寡言,更叫沈淮猜不透她心里怎么想,估计她这一刻也该是对自己失望透顶吧;心想到今晚可能要照顾朱仪没办法回宿舍去,走远些拿手机给秦大伟打电话说了这事。
“你们在哪家医院?我家徐丽在省军医院。”秦大伟问道。
沈淮知道秦大伟的爱人徐丽在省军医院工作,才开车送朱仪过来治脚伤,就想着万一朱仪伤情严重就去找她。现在朱仪只是脚踝轻微骨裂,打上石膏就可以出院,就想没有必要再麻烦徐丽出面张罗住院的事情。
沈淮走回到诊疗室朱仪身边,问她:“要不要跟你爸说一下?”
“不要,”朱仪摇了摇头,虽然还有些痛,但远没有刚到医院时那么厉害,皱眉咬唇,知道今天的事情闹得沈淮很狼狈,很不堪,不想叫更多的人知道,又安慰沈淮道,“打好石膏,我回宿舍去,有同学照顾,没什么事的。”
说实话,沈淮也不知道这时候打电话要跟朱立怎么说这事。
想到朱仪虽然不需要住院,但她宿舍在六楼右脚打了石膏,即使有同学照顾,生活也会极不方便,沈淮说道:“你回宿舍上下楼不方便,你两个同学看上去都瘦瘦的,估计也搀不动你;你脚伤养好之前,我来安排你住的地方,也不会耽误你学习……”
“我没那么重,”朱仪小声抗议道,又偷看了一眼过道里的成怡,问沈淮,“她是不是就是那个燕京市委副书记的女儿?”
沈淮回头看了一眼成怡,点点头;他跟成怡相亲处对象的事情,在朱立、褚宜良这个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刚才不好意思说这事,没想到朱仪心思灵巧,早就猜到成怡是谁。
只是他也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跟朱仪的事情。
“算了,我还是住宿舍吧;用个拐杖,熬一个月也没有什么不方便。”朱仪说道。
“你想多了,我跟她是普通朋友;要不我打电话给你爸,让他安排人来照顾你。”沈淮说道。
沈淮在诊疗室里跟朱仪悄声交谈,成怡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见他们回头看过来,笑了笑,只是笑得连她自己都觉得勉强。
看到成怡有些困倦跟疲惫,沈淮走过去,说道:“要不,我安排车子先送你去宾馆休息?”
“不了,我等会儿跟曼丽一起回去。”成怡摇了摇头,拒绝道。
沈淮也顾不得成怡她怎么想,即使两人因此断了关系,也不能说是一个太差的结局。
沈淮又跟陈曼丽说道:“这边也快结束了,你们可以回去了,等会儿车子也坐不下那么多人。”
“朱仪不能跟你走,”陈曼丽斩钉截铁的说道,眼神要是真有刺的话,能直接将沈淮钉在过道的墙上,“我是她的辅导员,我要带她回学校。”
沈淮哭笑不得,陈曼丽只是朱仪本科时的辅导员,现在朱仪在省经院读研都有一年多时间了,她算哪门子辅导员?
只是面对陈曼丽的纠缠,他也是无奈,说道:“我说你讲些道理好不好?”
“我再不讲道理,总比你这个杀人凶手强。”陈曼丽气势汹汹,寸步不让。
这时候秦大伟与徐丽夫妇“咚咚咚”的往这边走来。
“老秦,你跟徐丽怎么过来?不是什么大事,有个朋友崴伤脚,问题不是很严重。”沈淮顾不上理会陈曼丽,走过去招呼连夜赶过来的秦大伟夫妇。
沈淮今天已经是够狼狈了,但秦大伟夫妇热情的走过来,他也只能说些感谢的话,又想了想,与其跟陈曼丽在这里纠缠不清,还不如请徐丽帮忙,安排朱仪在医院里先住下来。
“对了,医院现在有没有病房?”沈淮问徐丽,“我朋友崴伤脚,打上石膏,走动不方便,要是有病房,住上几天适应一下也好……”
“应该有的,骨科没有的话,可以到其他科室调节一下。”徐丽说道。
“不,我们会接朱仪回去安顿好,不用你安排。”陈曼丽的男友程爱军半天没吭声,这时候看到沈淮这边替朱仪安排病房,站起来阻止道。
沈淮手拍额头,不想在诊疗室争吵,无力的说道:“这事是不是尊重一下朱仪她自己的意愿?”
“朱仪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学校不负责,还要你来负责?”程爱军半天不吭声,吭声都是火药味。
沈淮不想跟程爱军、陈曼丽争吵,没有理会他,就要走进诊疗室跟朱仪说住院的事情。程爱军到医院看见沈淮这个人渣,就憋了半天火,这会儿要宣泄出来,见沈淮不理会自己,伸手就抓住他的肩膀。
“哗啦”一声,沈淮的衣衫在食堂里就给扯落了两粒扣子,给程爱军一抓,针线处撕开,当下就破一个大口子。
沈淮虽然为朱仪的事情愧疚,但叫陈曼丽纠缠不休到这地步,心里也厌烦到极点,只是当着成怡的面不便发作,这时候程爱军不问青红皂白,就撕破他的衣服,性子也给撩了起来,转回头厉色盯住程爱军:“你松不松手!”
“……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你动什么手!”秦大伟走上前,一把揪住程爱军的衣领子,把他拖开来。
骨科的值班医生、护士都跟徐丽认识,正出来打招呼,看到这边要动手,一起上来帮忙将程爱军拖到一边,不叫他有动手的机会,也劝秦大伟、沈淮息怒,不要跟程爱军他们计较。
秦大伟盯着程爱军,见他还要挣扎,厉声喝斥:“你存心找事是不是?你省经院哪个系的老师,怎么蛮横成这样子,要不要讲点道理?”又问沈淮,“要不要联系省经院的领导,让他们的领导过来跟他们讲讲道理?”
沈淮也不想把事情再闹大,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他们也不是什么恶意。”看了成怡一眼,希望她能劝陈曼丽她们不要再闹了。
不要说沈淮在地方扎根已久,就是算他在淮海初来乍到,成怡也知道他有的是手段折腾陈曼丽跟程爱军,拉住要上前跟沈淮、秦大伟争吵的陈曼丽,劝道:“要是人家愿意留下来住院,你也不能真把人家绑回学校去……”
陈曼丽走到诊疗室门口,问朱仪:“朱仪,你跟不跟我们回去?”
朱仪低着头说道:“你们误会沈淮了……”
“你!”陈曼丽气得直跺脚,恨不得端几盆凉水过来将朱仪浇个清醒,只是朱仪一副宁可给卖了也铁心要帮沈淮算数的样子,叫她无计可施,没有办法真将朱仪绑起来拖回学校去。
便是朱仪同宿舍的两个女孩子,这时候也觉得陈曼丽管得太宽了,不好直接说陈曼丽什么,而是走进来问朱仪:“你在这里住院,我们先回去帮你把漱洗用品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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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曼丽、程爱军也没有借口留下来,成怡劝她们先回去,跟沈淮:“我跟曼丽她们先回去了……”
沈淮只是点点头,说道:“我送下你……”
“不用了,你留下来照顾人家吧。”成怡拒绝道。
沈淮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要跟成怡怎么解释旧事,心想有些事这么放手也好;想说什么,有些话堵在心口又说不出来,就站在过道里,看着成怡拉着陈曼丽连拖带劝的走出去。
过一会儿,沈淮才想起来,成怡的行李箱都还在他车后备箱里,忙追出去,喊住成怡:“你东西还在我车里……”
听沈淮提醒,成怡也才想起这茬来。
走到停车场,拿到行李箱,与陈曼丽还有她男友程爱军坐进出租车里,看到沈淮又走进急诊大楼,成怡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车窗外迷离的夜色,一时间也惘然失从。
陈曼丽显然不愿意真就这么走了,还跟她男朋友坐在后座商量主意:“朱仪当年就是傻到自杀,也要维护他,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不管了。等会儿我们就去找研究生院的顾老师,他那里应该有朱仪家的联系电话。这事我们管不了,也应该通知她家里……”
“这个女孩子跟沈淮到底是怎么关系,沈淮在省经院,品德到底有多败坏?”成怡这时候才得空问起详细来。
“提到这人渣,我都嫌嘴脏,”陈曼丽愤恨不平的说道,“他比我早一年半到省经院工作,草包一个,就因为从国外留学回来,就直接当上了讲师。在朱仪之前,就已经劣迹斑斑,曾经抓到一个女孩子考试作弊,就想要挟那女孩子跟他发生关系。幸亏那女孩子及时把事情捅到学校里,才没有受害。学校也是混账透顶,就因为这杂碎背后有后台,竟然推说没有真凭实据,不去处理他。那女孩子不想因为作弊给开除,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不然朱仪也不会受他的害。朱仪给他骗上手后,可能是发生关系后,一直担心怀孕的事,月|经拖了几天没来,就担心不得了。那杂碎竟然嫌厌烦,直接就把人家甩了,换了个新女人。小女孩子哪里受到这种打击?就在宿舍里割腕了。幸亏及时发现,才抢救过来。我们找这杂碎理论,他竟然说朱仪想讹他的钱。当时大家都恼了,我们整个系的老师都罢课,才迫使学校把这个杂碎开除了。这杂碎,在学校看到漂亮点的女孩子,就去纠缠……”
见成怡看着自己,陈曼丽也不否认:“我刚到学校时,这杂碎也纠缠过我,”说到这里,才想到一个问题,问成怡:“你怎么认识这杂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