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伊海涛一个电话将唐逸夫喊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准备将楚天舒派往南岭县担任县委书记的想法和盘托出。
出乎伊海涛意料的是,唐逸夫不仅沒有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反而表现出超乎想象的热情,主动提出要亲自送楚天舒到南岭县赴任。
县区主要领导的调整,按惯例应该由一位市级领导送其到新岗位上任,不过,一般由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送过去就可以了,而由党政一把手亲自送,规格就显得高了点。
唐逸夫这么做,实际上是一个姿态,也是向伊海涛表明,我对楚天舒出任南岭县委书记是非常支持的,如果他在南岭县沒干好,那就是他个人能力和水平的问題,与我唐逸夫一毛钱的关系都沒有。
从另外一个角度來说,唐逸夫也非常愿意将楚天舒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从伊海涛身边拔掉,他自信的认为,初出茅庐的楚天舒根本不会是付大木的对手,他希望能假付大木之手解决掉楚天舒,以解心头之恨。
当然,唐逸夫亲自跑一趟南岭县,也有向付大木面授机宜的意思。
下午,立即召开了市委常委会,专題讨论南岭县书记的任命,组织部长常胜利提出楚天舒作为候选人,两位党政主要领导达成了一致,其他人沒有其他意见,此事就这么决定下來了。
第二天上午,履行了一系列组织程序之后,楚天舒出任南岭县委书记的任命文件就下达了。
不到27岁的楚天舒因此创造了一个官场神奇,成为了东南省有史以來最年轻的县委书记。
随即,市委常委们分头找楚天舒谈了话,这是例行程序,几位领导的办公室里或长或短地走了一趟,一上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根据唐逸夫的行程安排,敲定了明天,。
中午,金坐佳出面带领市委办和市府办的全体成为在青苑宾馆为楚天舒送行。
市委大院到青苑宾馆不行也只要十來分钟,可是,为了显示隆重,金坐佳陪同楚天舒乘车前往,车进宾馆的时候,苏幽雨早等在了大门前。
刚停稳,苏幽雨很熟练地拉车门,接过金坐佳手里的手提包。
三个月不到,苏幽雨已经成了一个很称职的秘书了。
林登山带领谭广德、马大宝等人迎在了大厅里。
见了面,大家热情地握手,祝贺。
马大宝也不例外,似乎此前的不愉快从來就沒有发生过。
市委办和市府办的人几乎都到齐了,把青苑宾馆能坐三十多人的大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气氛十分的热闹。
酒席上,金坐佳端着酒杯说,楚天舒同志在市府办和市委办的工作都很出色,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年轻干部,我们根本舍不得放他走,但是,市领导对他委以重任,我们也只能服从大局,舍不得也要舍得。
这都是官场上的套话。
人走茶凉,这是官场规律。
但送行的仪式要隆重和热闹,这也是官场规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金坐佳又说,我们共同举杯,祝愿楚主任,哦,不,应该是祝愿楚书记一路顺风,在新的领导岗位上作出更大贡献,干杯。
楚天舒坐不住了,忙站起來端起杯子,说几句感谢的话。
众人把酒干了。
三杯过后,呼啦啦,众人都端着杯子围拢过來,一个个分头给楚天舒敬酒。
官场干部调整交流,吃吃送送很正常。
这差不多也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官场陋习,大家在官场上混,竞争的时候是你死我活,不竞争的时候便是一团和气,一个官员被交流调整到别的地方,那彼此之间就沒有利害关系,这个时候,都需要联络感情,谁也说不准以后谁会用上谁。
尤其像楚天舒这样,从书记身边外派到南岭县去当一把手,如果取得了成功,曰后高升指曰可待,这个时候不找理由表达热情、加深感情,怕以后变成了市领导,你想热脸贴冷屁股都贴不上了。
官场上永恒的规律是,相互利用是第一位的。
有道是,好汉敌不过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
三十多个人,一个人敬一小杯下來,也是三十杯,这个场合下不跟谁喝都要得罪人。
以楚天舒的身体素质和酒量,平常的场面上三五个人是能够对付得了的,但是,今天是送行酒,也是庆贺酒,大家都格外的有干劲,仿佛不如此就不足以证明自己与楚天舒之间的深情厚谊。
楚天舒酒量再好,也顶不住这么大攻势,多亏他提前服用了向晚晴送的RU-21特效解酒药,这么一场大酒喝下來,才沒有喝到云里雾里。
喝酒的期间,楚天舒接到了无数个的电话,都是要请他喝壮行酒的,这其中,就有实心实意的,也有虚情假意的,如果真要是答应下來,估计排到一个星期之后也喝不完。
就剩下一个晚上,答应谁不答应谁都不好。
楚天舒干脆婉言谢绝了所有官场上的盛情。
下午,楚天舒与金坐佳交接了手头上的相关工作,最后來向伊海涛辞行。
伊海涛和他谈了很长的时间。
谈话只能从正面讲,从正面引导鼓励告诫楚天舒,至于他心里想的那些事,则一句也不能讲。
怎么能对楚天舒讲呢。
尽管楚天舒多次坚决表态,且提出了具体的保证措施,伊海涛的心还是放不下來,但他又想让楚天舒对南岭县的问題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所以谈话谈得冗长和枯燥,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憋屈和别扭。
最后,伊海涛征求楚天舒的意见:“小楚,你走了,谁來接你比较好。”
楚天舒外派了,伊海涛需要物色一名新秘书,楚天舒推荐了国资委办公室主任范亦兵。
黄如山接替简若明担任国资委主任之后,范亦兵这个办公室主任就干得很不顺心,多次向楚天舒和简若明提出來想换一个工作环境。
楚天舒知道自己到了南岭县,免不了要经常向伊海涛汇报工作,有范亦兵在伊海涛的身边,可以随时打探到伊海涛有沒有空,心情好不好以及对具体事情的真实态度。
听了楚天舒的介绍,伊海涛点头同意了。
从伊海涛办公室出來,楚天舒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了一些资料和个人用品,想着临走之前应该把龙虎武校的事交代一下,便给卫世杰打了个电话,让他在庄敏的湖心岛农庄安排了一桌,把冷雪、黄天豹等人请上,晚上一起吃个便饭。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楚天舒突然想起,杜雨菲回來接任刑侦支队的支队长,龙虎武校的业务难免要和公安部门打交道,便想把她喊上,大家一起认识一下,万一有个不方便的地方,可以由冷雪直接和她商量。
楚天舒拨通了杜雨菲的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才接通,里面的声音很嘈杂。
楚天舒问:“雨菲,我是老楚,晚上有沒有空。”
杜雨菲大声地说:“喂,老楚,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你大点声,我正在开车。”
开车,听动静,这是在高速上啊,楚天舒有点奇怪,不会是杜雨菲刚回來报到就接到任务,直接去了案发现场吧,这个童丹元真是不像话,人家才从南岭县那么个艰苦的地方回來,你怎么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呀。
隔壁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伊海涛,楚天舒不好大呼小叫,只得提高了一点音量,问道:“雨菲,你在哪。”
杜雨菲大概是降低了车速,她说:“我在回南岭县的路上。”
楚天舒大吃一惊,不由得放大了声音:“什么,雨菲,你说什么,你不是调回來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等你到南岭县之后我再跟你详细说吧。”杜雨菲口气很轻松,但似乎想掩饰什么,她说:“好了,我正开着车呢,就这样,我挂了啊。”
楚天舒大叫道:“等等,雨菲,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杜雨菲沉默了,只有车在高速上飞奔的轰鸣声。
“雨菲,你说话呀。”楚天舒突然有了不爽的预感。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里的嘈杂声消失了。
杜雨菲将车停靠在应急道上,打开了双闪灯,平静地说:“老楚,我不要当什么支队长,我要和你并肩战斗。”
楚天舒脑子轰然一响:果真如此,一股暖流从胸口涌了上來,他感觉身上一阵燥热,不由自主地扯下了脖子上的领带,又解开了衬衣的纽扣,大声地质问道:“雨菲,你傻呀,,你这是冲动,蛮干,我不许你这么做。”
“老楚,你是我什么人,你凭什么对我的决定横加指责。”杜雨菲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说:“我傻,我就是傻,行了吧。”
楚天舒太了解杜雨菲了,她有着一般女孩子少见的倔强,认准了的事就一定会走到底,而几年的警察生涯更是培养了她无所畏惧坚忍不拔的姓格。
他极力使自己平静下來,柔声说:“对不起,雨菲,我沒有别的意思,我是真的不希望你陪着我去冒险。”
杜雨菲说:“老楚,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不能临阵脱逃,否则,对不起头顶上的国徽,配不上这身警服,也是我一生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