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一把脸,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碧海市的高层建筑里,银城的1808房算一个高点了。凭空俯视下去,视野开阔一览无余。可以望见远处的海,不过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一线蓝色…—实在是太远了。
“没有人可以象你这样爱我…—”苏静美还在说,声音很平和,也很认真。“因为爱而放弃爱,默默离开,独自痛苦…—你是怕我受到伤害,怕我为你付出,对不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的什么我全知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苏静美说。“有很多事情,以前没有跟你说。因为不希望你牵涉进来,我只想保护你。”
“你决定退出不再从政,我也尊重你的选择。那就这样了吧。”她说“让我们相约离开吧,你去和你的新娘白头到老,我会等你…—”
受不了,有种要崩溃的感觉。“行了行了,别说了我求你了!”我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很大。
“好吧。不说了。”苏静美平静地说“现在,进来帮我一下。”
“干什么啊?”我很警惕。
“衣服太紧,拉不上来。我长胖了…—”苏静美笑,让我的心情轻松了一点。“这几天没去健身做操,看来不行,得坚持锻炼。”
“你穿着衣服的吧?”我走到衣帽间门口,缩头缩脑地,唯恐看到青光外泄。
“哟嗬!夸你一声君子你倒还真装上了?”苏静美笑话我。“假门假道的端什么架子啊?算了算了你也别进来了,我出去,里面太小转不开身。”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感到眼前一亮。
震撼。
我感觉屋子里的灯光突然黯淡,所有的鲜花同时枯萎…—因为,她出来了。
苏静美,穿着一袭纯白闪银的公主婚纱,面带微笑,站在我面前。
我突然感到很惭愧很无知,因为自己水平有限,词汇太少,实在不知道用怎么来形容面前的这位白雪公主。
毒葯,是的…—我结结巴巴地看着苏静美,好象看见了一剂毒葯,见血封喉,刻骨铭心的那种。名花倾国两相欢,可是她让身周原本娇妍夺目的花朵集体暗淡无光毫无欢颜,她不是毒葯那是什么?
我又一次给她吓到了。
“凡么呆啊?”苏静美眉尖微蹙,看着我说“帮我把背后的带子系一下,一个人没法弄。”她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愣了一下,照办了。我系了很久。
从后面看起来,苏静美的腰肢很细很纤巧,盈盈一握,一点也没见她说的那个什么胖。她的肌肤很白很细腻,象玉一样,莹莹生辉。我只觉得眼花缭乱,手里越发慢下来。这个裙子的式样太复杂,扣子带子什么的实在是多,我一个一个系着,笨手笨脚的…—主要是因为我的手在哆嗦,还有我也不敢太用力,生怕碰到她背上腰间裸露的肌肤,我怕亵渎了她…—原来真正的大美,足以让人纯真,让人圣洁。鼻间甚至还能嗅到苏静美身上淡淡的女儿香味,但是我的心里一点邪念都没有,我只想按照她的吩咐,把她身上所有的衣带都系上。
“这么笨…—你弄疼我了。”苏静美等了一会,还没见我弄好,忍不住抱怨我。
我着了点急,手一抖,把几个扣子又弄散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个我实在不会弄。”我一连声地道歉。
“算了,不用系了。”她说“太紧了,不舒服,帮我脱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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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皮一炸,手停下了。
苏静美回头看着我,很认真地再次吩咐我“沈宜修…—这个裙子我不穿了,你把它脱下来。”
我倒。
真的差点晕倒。我傻乎乎地看着她,以为耳朵听错或者自己神经错乱了。
苏静美转过身来,子着我,她的大眼睛里波光粼粼。“你不听我的话。”她说。
“没有…—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辞不达意。
“沈宜修…—”她在叫我,非常从容柔和的声音。“除了爸爸妈妈,我的身子从来没给男人碰过没人见过,但是今天…—”她看着我,无限温柔“我可以给你…—我最纯洁的身子和爱。”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看着苏静美,看着她的绝世容颜,我咽了下口水…—我太紧张了。
“给我们的爱留一个纪念。我心甘情愿。”她轻轻地说。
可是我不敢。我呆呆地看她,膝盖在发抖,好象支撑不住,我向后退了一步。
“怎么啦?为什么不过来?”她继续给我脆弱的神经施压。“你害怕啦?”
“是的。”我说。“我害怕,我没有勇气,我不够男人。”
她笑了。有点苦涩。
“你是不是在想…—”苏静美说。“你害怕这么做,会侮辱到我,侮辱你自己,也侮辱了你的新娘?”
我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
“不。”我说,我上前一步,抬起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没有你想的那么高尚,我只是缺乏勇气,我不配做你的男人。”
苏静美深深地凝视我,很久很久。“你走吧。”她说。我看到了她的泪光,如此忧伤。“你…—值得让我等待。”
我想安慰她几句,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你把最纯洁的留给了我。”苏静美说“现在你回去吧,去找你的新娘,跟她白头到老,你可以告诉她,你给她的爱…—完美无瑕。”
是到说离别的时候了。
不,甚至告别都不需要了,我们已经告别过很多次,这一次,不会再有明天。
我走到门口,拉开了房门,我没有再看她。
“等一等…—”苏静美在我身后说“忘记秋叶和静美,去爱你的琳子,而且…—要象对我那么好,象爱我一样爱她。”
“好的。”我说。“我会尽力的。谢谢你静美。”
我关上了门。
在走道里,听到了哭泣声…—她的、我的,还有…—她的。